第18章 的前面: (17)

師兄,最多不過是承認當年是你殺了我,有這麽難說嗎?”

常青華頓時面無人色,道:“你,你不是說你什麽都不知道?”

“我是不知道啊。”謝潸然道:“可是我能猜呀,再加上靈仰君如此聰明,怎麽也能猜到一二。”

她瞅了瞅常青華,道:“怎的,莫非當年之事,真是師兄做的不成?”

常青華合眸,半晌,慢慢的吐出一個字來,道:“是。”

話終于出口,謝潸然反倒沒有半點驚訝,陸清搖也覺得在情理之中。謝潸然便接着問道:“經過如何?”

“一言難盡……”常青華低聲道。

“那便慢慢說。”謝潸然輕聲道:“師兄,我和靈仰君來此,逼問至今,無非就是想知道當年到底是個什麽情形,找回我的肉身而已。”

“師妹。”常青華長嘆,“你可知為何,多年我從沒有來過這裏!若非靈仰君相約,我一輩子都不願再看到乾符!”

謝潸然正襟危坐,道:“師兄請講。”

常青華指了指房內高臺,道:“一切無非是乾符而起……不,乃是我貪心而起。”

謝潸然笑道:“師兄在我心裏,一直公正無私,莫要說笑了。”

常青華擡頭看她,開口道:“謝潸然。”

謝潸然吓了一跳,道:“你怎的無緣無故,又叫起我姓名來了。”

“你有多招人恨,你知道嗎?”常青華道。

謝潸然依舊笑道:“當年我太過頑皮,師兄恨我,也是情理之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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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青華道:“可你縱然頑皮,對待大事也從不馬虎,若說真的恨你,卻又恨不起來。”

謝潸然摸不着頭腦,問道:“那師兄到底是恨我不恨?”

常青華本意不是在說這個,卻被她帶得偏了,張口欲言,發現自己想說的早就抛之腦後,不由得有些惱了,道:“恨與不恨,那也是之前的事情了!事已至此,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意義!”

“是,是。”謝潸然笑道:“師兄請繼續講。”

常青華被她擾亂,好半天才接上方才的思路,繼續道:“森羅萬象之事才起時,我便想到要去請乾符。”

☆、如芒在背

常青華肯願跟他們說往事,謝潸然和陸清搖也就認真聽着,他說到自己要去請乾符時,略微頓了一下,道:“其實我比師妹先到雪海樓,在師妹來時,我便已經和乾符對話過了。”

謝潸然笑道:“難怪那時我進雪海樓,總覺得似乎有其他人的氣息留下,我還特地仔細了些,怕有人心懷不軌,原來是師兄你呀。”

常青華看了看她,道:“師妹,你請乾符時,除此之外,就沒有發現其他的異樣嗎?”

謝潸然回想了一下,道:“并沒有,若非要說,只能說以我那時的修為去請乾符,仍然稍顯吃力,有些吃驚罷了。”

常青華長嘆,道:“師妹,那時你雖年輕,但修為已是高深莫測,乾符早已認可你,又怎會覺得吃力。”

謝潸然頓覺有些不對,擡起眸子來,卻見常青華臉色極差,慢慢道:“我在你之前就已經請過乾符,乾符并不認可我,我心有不甘,欲強行請它出世,便用了一些邪法,不僅惹得它惱怒,這餘下的邪法之力未消,直接留在乾符之中。”

謝潸然吃了一驚,道:“你說的那邪法……可是能招引天雷?”

“并不能。”常青華低聲道:“雖是不能,但後來你被天雷所劈,也和這個脫不了幹系。”

謝潸然頓時頭痛無比,道:“師兄,你可知對上古之物,不僅要畢恭畢敬,還得讓它認可你的修為!乾符不認可你就罷,你竟還敢惹惱了它,那不是自尋死路嗎?”

卻聽得陸清搖在旁淡淡道:“他沒有死,你卻死了。”

“是啊。”謝潸然越發覺得氣惱,道:“此時常師兄說起,我終于知道這些事是如何形成的了。師兄只不過是為逞一時之能,卻引來天雷把我給劈死了,後來我師尊、我兄長才會為了放青城一事焦頭爛額!”

謝潸然忍不住嘆氣,道:“師兄,你真的是瘋了。你向來穩重,怎麽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我都說過了。”常青華道:“你招人恨極了。”

“你倒是說明白,這同恨我有什麽關系?”

“若非你恃才傲物,将所有的人都不放在眼中,我又怎會心有不甘,一心想要搶在你前面請下乾符!”常青華回想當日,竟是忍不住激動起來,道:“你的确光芒耀眼,但僅是如此,怎能讓別人服氣!”

“常師兄!”謝潸然喝了一聲。

常青華本來情緒膨脹,還欲再說,想把這些年藏在心裏的話盡數傾吐出來,誰知被謝潸然這樣猛的一喝,忽然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站了起來,變得失态無比,所有的話哽在喉中,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師兄。”謝潸然開口:“你可知,傷害別人,并不能讓你自己更耀眼?”

常青華沒答。

“你若心有不甘,刻苦修煉才是唯一途徑。”謝潸然道:“你從來都是如此,性格暴躁,變化多端……遇着挫折如此脆弱,無異于害人害己。”

“我……”常青華低低開口:“我又如何不知……”

“罷了。”謝潸然有些煩躁,不願再提此事,道:“你接着往下說,既然劈死我這天雷同你有關系,後來我又是如何回到半槐樹身上?”

“那便是練華君所為了。”常青華道:“練華君曾在你死後,用了還魂之術,企圖将你魂魄喚回,你可知道?”

謝潸然點頭,道:“知道。”

“他用那禁術,不僅沒有成功,反倒将自己傷了,于是将你的肉身封了起來,外出尋找你的魂魄。”常青華繼續道:“過了這麽久,你的魂魄飄蕩無依,究竟是否存在都不知道,饒是如此,他仍尋找了許久。”

謝潸然又是點頭。

“練華君回來時,雖然沒有找到你,卻也不是一無所獲,他說他看到藏機洞內有一株槐樹,乃是被天雷劈了半邊,并且從痕跡來看,竟是和你被劈死的時間相同。”

“也就是說,那時乾符暴怒,引發了兩道天雷。”謝潸然輕聲道。

“不錯。”常青華點頭:“所以後來我常去看那株樹,猜測你可能會重生在這樹上。”

謝潸然聽聞此言,竟是忍不住笑了起來,道:“如此,常師兄還真是關心我。後來你與靈仰君說要清剿藏機洞,便是怕我重生麽。”

“師妹。”常青華搖頭,道:“我雖恨你……”他說到一半,停了停,又道:“其實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恨是不恨,只是我聽聞枯木逢春,猜測你已經複活,我才終于能清剿藏機洞。”

謝潸然覺得奇怪,道:“這又是為何?你同藏機洞有仇?”

“自然。”常青華面露嫌惡之色,道:“藏機洞生長魔障,若非礙于你,我早就要将那裏魑魅魍魉全部除掉!”

“那魔障有何特別之處,值得你如此上心?”謝潸然問。

“乃是森羅萬象之根!”常青華鄭重道:“這事你不知道,世間也沒有幾個人知道,森羅萬象其實不僅僅是放青城旱魃身上有,而是分做了三部分,一部分于旱魃身上,瘋狂生長,另外兩部分隐而不發,等時機到了,同旱魃那身上的部分融合,便有吞噬天地的魔力。”

謝潸然眉心猛的一跳!

陸清搖扭頭看她,謝潸然也不由得對上他的目光,她忽然覺得有些事情就要呼之欲出,并且一旦明了,就會驚天動地。

謝潸然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看着常青華,輕聲問道:“你是如何知曉的?”

“乃練華君外出那些年,調查所得。”

“那剩下的兩部分森羅萬象,又在何處?”

“一塊在乾符上,一塊在半槐樹上。”

謝潸然忽然忍不住大笑起來。

常青華微微皺眉,謝潸然卻沒有看她,反倒回過頭去看陸清搖,陸清搖輕輕摸了摸她的腦袋,沒有說話,謝潸然這才回過頭來,道:“師兄,你或許不知……”

她一字字的開口:“不論是乾符身上那部分,還是半槐樹上那部分,如今都在我的身上!”

她摸着自己的額頭,大笑道:“我身體裏面養的,不僅僅是魔障,還是森羅萬象。”

世間魔障,無處不有,無處不在。若是隐而不發,便不易被察覺,若是極難處理的魔障,可以将其分做幾塊,分開消化,就比如謝潸然之前額頭長起的種子,被陸清搖分了一半去,陸清搖靈力強盛,可以将它消化,于自身無損,而謝潸然靈力薄弱,只能任它生長。

從前有部分森羅萬象竄到了乾符身上,被常青華沾染了一些,而後乾符震怒,引發了天雷,那部分森羅萬象就同天雷一起,落在了半槐樹的身上。

兩部分魔根合二為一,最後落在了重生的謝潸然身上。

這也是為何,在放青城時候,謝君歡會說常青華身上的氣息,和森羅萬象如此相似了。

謝潸然忽然明白,為何常青華這些年性情如此反常。魔障入心,讓他性情變得越發暴躁;天雷之事因它而起,害死了謝潸然、連闌珊甚至謝君歡,他心中有愧,已成心魔,掙紮至今,時常會變得癫狂無比。

她有些憐憫的看着常青華。

常青華被她這目光一看,頓覺心頭一刺,別過頭去。

謝潸然便擡頭看陸清搖。

陸清搖道:“仍有些事情沒有清楚。”

謝潸然點頭道:“不錯,師兄說起的這些事,甚多疑點。乾符乃是上古之物,自通靈性,為何會被沾染上森羅萬象?我們本該用乾符鎮壓魔障,而若它本身受魔障所染,我們又如何用得?”

常青華皺眉道:“那你可是不信我所說?”

“自然信的。”謝潸然道:“只是其中細節,還需好好推敲。”

正說間,忽然聽到樓下隐約有聲音傳來,似是有弟子在交談些什麽,常青華站起身來,推開半邊窗去看,确有弟子在樓下攀談,一是浮屠山弟子,還有兩位是千鶴仞弟子。

常青華回過頭來,道:“靈仰君,千鶴仞弟子來了。”

謝潸然覺得有些奇怪,道:“可是元華他們?讓他們上來罷。”

“不必,我下去。”陸清搖道:“他們突然前來,定然有事。”道罷起身,便往樓下去。

謝潸然拉了拉他,陸清搖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謝潸然便低聲道:“快些回來。”

陸清搖應允,下樓去了。謝潸然回過頭來,卻發現常青華正目不轉睛的盯着他們兩個,便笑了起來,道:“師兄繼續罷。”

常青華搖頭:“我所知的,大致也就這些了。”

“那我兄長呢?”謝潸然問。

常青華一窒。

“那你可知,我兄長入放青城後,是死是活?如今是何模樣?”謝潸然繼續問:“你同他一起入城,總不至于什麽都不知道吧?”

常青華默然半晌,道:“我不知道。”

謝潸然皺起眉頭,道:“你怎會連什麽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常青華長嘆:“我同他在放青城中,很早便走散了,他曾深入旱魃內髒,我卻沒有。”

謝潸然這下不說話了。

如今事情輪廓漸漸清晰,謝潸然大致知道自己如何死的,如何複生的,可仍然缺失了大部分事實,需要揣測斟酌。

她沉吟一陣,問道:“師兄,你可知我肉身在何處?”

常青華點頭:“乃在閣內,保存完好。”

謝潸然松了口氣,道:“那便好,你帶我去。”

她道罷起身,常青華也随之起身,兩人正要走之時,謝潸然忽覺得有什麽東西幽幽的盯着她,刺得她如芒在背,她扭過頭去看,心頭不由得一凜。

☆、仇人見面

☆、千鈞一發

林字書和華錐自前面甬道而來,身後甬道之中,林眠也慢慢的走出出來。林字書一見到她,面色便是一沉,罵道:“雜種!這點小事都辦不好的廢物。”

林眠的神色半分未變,只輕輕的道:“對不起,字書哥哥。”

林字書看她看得極為厭煩,但凡聽她說話,就更加抑制不住心裏的火氣,對她破口大罵。謝潸然聽得頭疼,忍不住揉了揉腦袋。

小樹苗也跟着跑了出來,爬上謝潸然的領子,謝潸然瞥了它們一眼,發現它們也略顯狼狽,竟覺得有些好笑,道:“你們還是說不說自己是最厲害的了?”

小樹苗揮拳怒道:“要不是因為她要出來了,我們定能在裏面打死她!”

“她死不了。”謝潸然道:“戍物鼎這個東西,你們都沒有聽說過嗎?”

小樹苗不由得愣了愣,面面相觑,似乎真的不知道是個什麽東西,謝潸然也懶得解釋,道:“你們只要知道,她非于常人,若要殺她極為不易。”

小樹苗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為難起來,齊聲問道:“半槐君,那怎麽辦?”

謝潸然指了指林字書和華錐,道:“這兩人仍是肉體凡胎,若不想死,得先下手為強。”她停了停,又道:“只是現在不宜妄動......”

她話還沒說完,小樹苗便立馬興奮起來,道:“難怪她這麽經打,原來她不是普通人!不是我們不行!”又聽到謝潸然說的那兩人,越發激動,“哇呀呀”的一聲便沖了出去!

謝潸然不由一驚,登時明白它們根本沒有聽到自己後面半句,只顧着先下手為強去了,可它們沖出去如離弦之箭,謝潸然伸手要攔,已是為時已晚,小樹苗一下子就撲到了林字書的身上,張口就咬。

林字書可不似林眠,沒有痛覺,小樹苗尖牙利嘴,頓時就将他脖子咬出了幾個大窟窿,林字書“啊”的一聲慘叫出來,怒不可遏,伸手就去抓小樹苗。小樹苗立馬蹦開,又跳到了華錐的身上,華錐瞳孔一縮,猛地拍出一掌,小樹苗“哇呀呀”的一聲就被拍翻在地。

“小畜生找死!”林字書看清楚了是這幾個小樹苗,怒罵一聲,擡手紫羅鞭就打了下來,吓得小樹苗連連逃竄。

謝潸然見狀,知道小樹苗已和他們糾纏起來,連忙拉住常青華,道:“師兄,快帶我去找我肉身!”

常青華登時明白了她的意思,如今情形,陸清搖不在,謝潸然沒用,自己以一敵三定是敵不過,唯有找到謝潸然的肉身,讓她魂魄歸位,才有反抗的機會。他立馬點頭,道:“跟我走!”

方才那條甬道裏面,進入密室的入口已經被屏障所堵,又有林眠站在洞口前,自然不能再去,所幸這雪海樓的設計四通八達,四角皆有甬道,常青華熟路,帶着她朝着另外一頭跑去。

林字書和華錐在那邊受小樹苗所纏,林眠卻是立追了上來。

離安居鎮旱魃之事已經過去多年,常青華的修為比那時高了不知道多少,雖不及陸清搖那般天賦異禀,卻也是能勝任掌門之才。可林眠的成長更快,她本就是邪物,不需要經歷普通人的修道流程,只要有東西能夠給她吸食,她便能長得極為恐怖,若她有自己的意識在,而非受其他人控制、變的如此木讷,只怕謝潸然等人早已死過好幾遍了。

“師兄!師兄!”謝潸然一邊跑一邊問:“我知道肉身在這裏面,可若是這裏面設了結界,你可能解開?”

“我解不開!”常青華道。

謝潸然吃了一驚,道:“你怎能解不開,你若解不開,那我們此時再往裏面走,豈不是自尋死路?”

“我解不開,可是你能解開。”常青華說話間,突然一停,轉身朝着後面猛地劈出一劍,恰好劈在了你林眠的手上。她的手看起來沒有異常,但撞在劍上,卻發出铮然聲響,似乎是撞在什麽硬物上一般。

“果然全身已化為利器。”謝潸然低聲道。

“跑,別停下來!”常青華催促道。

謝潸然便接着往前狂奔而去,聽得背後刀劍相接聲不絕,謝潸然不知怎的覺得有些耳鳴,她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猛地發現自己體內靈氣正源源不斷的朝着額頭中那森羅萬象的種子湧去,她心裏一沉,連忙抓住常青華,道:“師兄!快點,來不及了!”

“我知道!”常青華沉聲道。

“我快死了!”謝潸然連連叫道。

“我知道!”常青華怒道。

“那你快告訴我,為何那結界我能解開,但是你卻解不開?”謝潸然問。

常青華伸手揮劍,再次擋住林眠,這次劍刃相接之聲,比以前還要清脆,聽得“嗡”的一聲,常青華只覺得虎口發軟,連劍都險些握不住。

“那是你兄長所設,除你之外,無人能解。”常青華道。

謝潸然點頭,又發現他手在微顫,咋舌道:“師兄,你這樣跟她硬碰硬怎麽行,你既然已知道她是利器,你同樣用利器和她糾纏,無非是削弱自己,讓她更加鋒利而已!”

“那我該如何?”常青華皺眉道:“你只知道說,半點忙都幫不上!”

“是!是!”謝潸然笑了起來:“我是累贅,我早就知道了!”

話說之間,常青華又同林眠交起手來。謝潸然眼見着前面出現雪白的亮光,便知道地點已到,連忙跑上前去。

謝潸然肉身的藏身之地,果然四處都是屏障。當時謝君歡有不少顧慮,對這肉身看得極為重要,于是結界也設了一重又一重,将這處牢牢的包裹起來。這可害苦了謝潸然,以她現在的靈力,是連碰都不敢碰上一下。

謝潸然不用劍多年,本以為自己已有“繞指柔”之法,世間萬物皆可為己用,那時她靈力強盛,自然可以。可如今她弱成這樣,沒有法寶借力,竟與常人無異!

“師兄!”謝潸然扭頭叫道:“劍借我!”

常青華倏然将劍扔來,強忍着怒氣道:“就你事多!”謝潸然趕忙接劍,道:“師兄你堅持住,馬上就好!”

他是慣用劍之人,此時将劍借給謝潸然,頓時同斷臂無異,和林眠之鬥頓時處于下風。謝潸然也沒有時間去管他,拿出劍來,直接貼上了前方結界,剎那間和謝君歡相關的線索便湧上腦袋,謝潸然一下子有些承受不住這麽多,連忙将劍取下,緩了口氣。

聲後常青華悶哼聲不斷。

謝潸然知他不敵,心頭忍不住罵了他幾句“沒出息”,想了想,卻又覺得現在更沒出息的是自己,又連忙再次将劍貼上,得知了這結界的破解之法,收回手來,心頭焦躁之意稍緩,輕撫劍身,低聲對它道:“明浩啊明浩,時隔多年,未想還能再同你并肩。”

這把劍本是多年之前,謝潸然折了常青華的劍,送與他的賠禮,從此自己再也沒用過劍,未料這麽久之後回來,又能再次将它握于掌心。

劍身輕吟,似乎是明白她的心意。謝潸然登時鄭重起來,道:“師兄,小心了!”

她擡手揮劍,按方才她學到的法子,猛地将前方結界破掉。本應是驚天動地的一劍,在她手裏面卻軟綿綿的沒有力氣,只将屏障撞出一個窟窿來,謝潸然又補了幾劍,硬生生的将這窟窿鑿開,側身擠了進去。

眼見着謝潸然已經進入室中,林眠揮出一掌,将常青華推開,追了上來,常青華再度纏上,林眠卻沒有理他,任憑他如何打在自己身上,她也置若罔聞,好似沒有感覺。

在林眠即将要從那屏障窟窿處進去之時,常青華一掌打在了她的膝側,林眠頓時不受控制的往前撲了一下,直接撞在那屏障上,常青華欲再次攻上,林眠卻回過了頭來,她似乎終于意識到常青華會阻礙她,朝着他伸出了自己的手掌。

卻見她手掌之間,倏然有樹木枝幹瘋狂的生長起來,直直的朝着常青華湧去,常青華猝不及防,被那樹幹猛地撞開,直撞到了石壁上,“哇”的一下吐出心血來。林眠也不去管他,将手放下,任樹幹将他縛在牆上,繼續跨過屏障,朝着室內走去。

此時謝潸然已到室內,卻見前方豁然開朗,四方甬道都通向這裏,頭頂也不知是什麽地方,有光亮從外面透入。而室內正中,乃是一個水池,池內生長巨大雪蓮,正合葉睡着,除此之外,四周便沒有其他的東西了。

謝潸然知道常青華撐不住,毫不遲疑,徑直跳進了池中,要去掰開那雪蓮,可那雪蓮花瓣緊閉,紋絲不動,謝潸然便用劍去劈,利劍下去,那花瓣卻沒有半分反應。謝潸然急得跳腳,卻沒有半點辦法!

林眠踏入室中,隔着些許遠的距離看着她。

“謝姑娘。”林眠依舊輕輕的道。

謝潸然看着她就來氣:“別叫我!”

林眠沒說話,只是望着她。她不動,謝潸然也沒空去搭理她,只忙着怎麽将自己眼前這東西撬開,謝君歡給她留下的訊息不全,她如今如同無頭蒼蠅,毫無頭緒,火燒眉毛之際,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謝潸然再次拿劍準備去撬那花瓣之時,忽然不知道有什麽東西絆了她一下,她猝不及防往前面撲了一下,立馬就撲倒在這水池中。

謝潸然被這一下絆得莫名奇妙,撐着水池準備爬起來時,忽然聽得“啪嗒”一聲,似乎有東西從她眼前掉落下來,謝潸然低頭去看,越是有更多的這樣的東西,從她手臂和臉上脫落,細看之下——

卻是樹皮。

☆、肉身尚存

上一次遇到這樣的情形,是在千鶴仞上,陸清搖時隔多年見她,為印證她身體內的魔障,給她灌入靈力,于是她全身樹皮脫落,變成如今雪白的模樣。

這次再見到自己眼前掉落樹皮,意義卻絕然不同。她身上已經無皮可脫,若還能掉下樹皮來,只能說明……她身上又長起來了。

謝潸然低頭去看,果然見自己手臂皮膚如同枯萎一般,慢慢的變成幹枯幽綠的樹皮。雙腿浸在池中的部分長得尤其快,甚至開始不斷生根,将她束縛在這池水中,動彈不得。

謝潸然大驚失色,擡頭去看林眠,只見林眠表情半分未變,只是手掌變得幽綠,同她一樣覆蓋着幹枯的樹皮。

“謝姑娘。”林眠輕輕叫她。

謝潸然皺眉,盯着她問道:“你到底想做什麽?”

林眠指了指她的眉心。

謝潸然起初還不覺,被她一指,猛覺身體內所有的靈力都瘋狂朝着額頭湧去,那顆森羅萬象的種子不斷地吸食着這些靈力,變得腫脹無比,仿佛下一瞬間就要破土而出!

不僅如此,謝潸然手臂和雙腿上的樹皮也覆蓋得越來越快,幽綠飛快的蔓延上來,将她的皮膚裹得嚴嚴實實,謝潸然除了雙腳之外,連雙手也變得僵硬無比,動彈不得。

若繼續下去,她必死無疑!

忽然間,一道利刃從天上劈斬而下,寒氣逼人,直凍得謝潸然打了個寒顫,擡頭看清那個身影,連忙叫道:“靈仰君!”

林眠看到有人襲來,立馬擡起了自己的手掌,手掌中瞬間有樹木枝幹瘋狂的湧出,直襲陸清搖而去,陸清搖劍刃劈過,直将那些樹幹劈得粉碎。

謝潸然本來看着陸清搖過來,極為欣喜,可他的利劍一劈樹幹,謝潸然便忍不住抽搐一下。在他電光火石之間和林眠糾纏,攪碎滿天樹幹的時候,謝潸然已是面色慘白,冷汗淋漓。

陸清搖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異樣,再不和林眠糾纏,徑直朝着謝潸然奔去,林眠窮追不舍,陸清搖猛地将手中的劍扔出,直接穿過林眠的身體,撞得她飛了出去,“嗡”的一聲叮在了壁上。

林眠胸口被陸清搖的寒霜劍穿透,卻沒有鮮血流出,也沒有痛覺,伸出手去想要将劍拔出,可陸清搖扔劍這一下将她叮得死死的,她拔了半晌,竟是紋絲不動!

陸清搖跳至池中,看到謝潸然如此模樣,不由得皺了皺眉頭,謝潸然連忙道:“靈仰君!靈仰君!快看這雪蓮!”

陸清搖扭過頭去,只見池中雪蓮依舊花瓣緊閉,他伸出手去掰這花瓣,這花瓣卻是沒有任何反應。他便跳上臺子,抓住這雪蓮猛的一拉,竟直接将它連根拔起!

謝潸然目瞪口呆,從來不知他竟會有這麽大的力氣。

而那睡蓮被拔起之後,只見它根部萦繞着一顆滾圓光亮的團,陸清搖直接将那圓團拖着來到謝潸然身邊,皺眉問道:“接下來如何?”

那圓團一靠近,謝潸然頓覺神清氣爽,一股氣從腳底湧上,直接灌入心髒,差點一口氣沒有提上來,緩了緩,連忙道:“再靠近些。”

陸清搖将圓團貼近她的臉。

謝潸然貼着那光亮,如同久旱逢甘露一般,全身上下都通透起來。可是不管再如何通透,總覺得和它之間隔着一層薄膜,怎樣都過不去,謝潸然再極力往那圓團上蹭了蹭,卻始終沒有作用,她便焦急起來,道:“靈仰君,這樣不行呀!”

陸清搖沉吟一下,道:“可是要先将你靈魂剝離出來?”

謝潸然不由得一愣,道:“是要如此,可是......”

靈魂剝離,便不再受人控制,若是此時出了岔子,待她魂魄消失,不僅功虧一篑,她可能再也找不到肉身,飄蕩無依。

“靈仰君!”謝潸然咬牙道:“要不你盡力一試,其他的不要管了。”

陸清搖回過頭去看,只見林眠依舊在拔他那把劍,他在劍上加了陣法,但凡刺中,就不是一般人能夠解除的了,但林眠本身就不是肉體凡胎,乃是利器,過了這麽一會兒,她已經将那陣法破得七七八八。

陸清搖回過頭來,又看了看謝潸然,謝潸然沖着他點了點頭,陸清搖便微微俯身,在她的唇邊輕輕的吻了一下,道:“好。”

他伸出手臂,張開手掌,倏然聽得一聲震響,寒霜劍猛地從林眠身上抽出,林眠登時從牆上落下,渾然不顧自己身體上的洞,朝着池中的陸清搖撲去,想要将他攔住!

陸清搖卻連看都不看,劍鋒一轉,直接插入了謝潸然的胸口!

劍刃入體,林眠不知為何突然如受重創,踉跄兩步撲到在地。謝潸然沒覺得痛,只覺有一種力鋪天蓋地的推來,直将她推出了自己的身體之外,剎那間謝潸然的魂魄漂浮空中,看到了自己的身體,也看到了陸清搖擡起頭來。

謝潸然只覺得魂魄輕靈,有瞬間失去意識之感,她一咬牙,徑直朝着陸清搖手中那顆渾圓光亮的團子中撞去!

林眠瞳孔猛地一縮,向來無神空洞的臉上,頭一次流露出萬分驚懼的深情。

陸清搖手中,圓團慢慢亮了起來。

水池中巨大的雪蓮開始枯萎,花瓣一片片的脫落,化作塵埃凋零下來。而那圓團卻是越來越亮,慢慢的擴大到整個水池,待得花瓣全部枯萎之時,池中高臺上慢慢的展露出一個人的身影來。

“是謝潸然啊......”林眠輕輕的開口道。

陸清搖擡頭去看,只見光亮之中,那人倏然睜眼,猛地張開手掌,所有的光剎那間被她納于掌中,陸清搖将她落下的明浩劍輕輕遞與她,謝潸然接過,劍身忽然發出輕吟,謝潸然眸中頓時一亮,低聲道:“明浩!”

這把劍竟還記得她!

她心頭歡喜,擡起頭看正想與陸清搖說,卻陡然對上陸清搖的目光,他眸中清冷之色化開,竟安靜溫潤如水。

陸清搖已經時隔多年,沒有見到謝潸然這張臉了。

半槐化的人形固然好看,可終究不是謝潸然自己的,此時驟然見到她這張頑皮的臉,陸輕搖便不由得想到她尚還年少時,每當自己對上她的目光,她都沒有半分回避,反而嫣然一笑,笑意似乎直入心底,讓人念念不忘。

看了半晌,陸清搖又伸出手來接她,輕聲道:“下來罷。”

謝潸然沖着他嫣然一笑。

此時在這室中,小池內已經被謝潸然方才那一下差不多全部毀了。她好不容易才回到自己的肉身,自然少不了活動一下,活動的時候用力過猛,便成了現在這番慘狀。

而不管這小池如何,謝潸然之前的肉身卻是紋絲不動,此時那具肉身已經完全被樹皮覆蓋,慢慢的由人形變回了一棵槐樹的,依舊是之前半邊身子被燒焦的模樣,但另外一邊卻不是槐花飄香,而是萦繞着詭異綠色,瘋狂的生長着。

“半槐君!半槐君!”小樹苗的叫聲從甬道中傳了出來。

謝潸然扭過頭去,卻見小樹苗連滾帶爬的竄了進來,後面緊跟着是華錐和林字書。林字書本來追着小樹苗,進到室內看到半槐樹長起來,又看到謝潸然站在旁邊,不由得大驚失色,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華錐按了按林字書的肩膀。

林字書的臉不由得陰沉了下來,低聲道:“謝潸然回來了!”

“怕什麽,就算他得了肉身,也不一定是我們的對手。”華錐道。

謝潸然回過頭來,沖着他們微微一笑:“你們大可試試看。”

林字書不由得一僵。

他們本來隔的遠,聲音又低,卻沒料到這樣謝潸然也能聽到,早不似她還是半槐樹那般!林字書雖然知道此時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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