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

全市有20多座歌劇院、劇院;聽說站在這個城市奧運村的電視塔上可以望見百公裏以外的阿爾卑斯山;聽說這個城市是德國著名的博覽會城市,每年舉辦二十多個博覽會;聽說這個城市是德國南部的經濟中心,許多跨國公司的歐洲總部都設在這裏,世界名車寶馬公司的總部也在這裏……

她對這個城市的了解不多,僅限于百度,盡管她現在所看到的每一條街道,每一張臉孔都如此陌生,但在哪裏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和誰在一起。

“在想什麽?”

陳語詩回過頭看着身邊的人:“不知道為什麽,就是覺得很開心。”

“難得聽你說這樣的話,看來我要天天帶你出來玩。”

陳語詩有些失笑:“我又不是只有出來玩才這樣,在家裏也很開心啊。”

“真的嗎?太好了,我還擔心你在我家會呆不習慣。今天早上你和我媽她們聊了什麽?”

“聊你小時候很不聽話。”

張紀棉笑了笑,也不反駁,又說:“下次我也問問阿姨你小時候是什麽樣子?”

她小時候,自然是品學兼優的好學生,如果他們在同一個班,也許就不會有現在的交集,她永遠坐在前排,認真聽課,而他坐在教室尾,整天睡覺,這樣同班一個學期可能都說不上一句話。他們相互交錯了幾年在同一個學校裏讀書,最後反而走到了一起。原來不必刻意去找尋,在合适的時間裏自然會出現合适的人。

陳語詩想起張奶奶的話,一時好奇心起,随口問道:“你想要孩子嗎?”

“我……”

陳語詩見他答得遲疑,很有些為難的樣子,複又問道:“你不想要?”

“不是,我是想過兩年再要。”

他追了這麽久才追到她,現在剛在一起,他才不要這麽快就弄個娃娃出來礙手礙腳,他還沒和她過夠二人世界呢。

張紀棉的這些心思,陳語詩自然不知曉,其實她也沒準備好要孩子,不過既然已經挑起這個話題,便随口多問幾句,純屬好奇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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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想要男孩還是女孩?”

“女孩,像你這樣有一雙烏黑的眼睛,一個小巧的鼻子,一對圓圓的酒窩。”

陳語詩安靜地聽他一路細數下來都是她的五官部位,而他自己的絕世五官都沒說要傳承給孩子。

“為什麽想要女孩?你不喜歡男孩嗎?”

張紀棉不答反問:“生了男孩,你會愛他多過愛我嗎?”

陳語詩聽到他這個匪夷所思的問題,不禁滿頭滴汗:“你連自己兒子的醋也要吃嗎?”

“我不可以吃嗎?”

陳語詩聽得他柔聲反問,語氣裏竟然還有些無辜,她徹底無語了。天啊,她怎麽一直都沒有發現他這麽喜歡争風吃醋?天啊,原來男人吃起醋來這麽恐怖!

坐在後排的Jolenta看着面前的情侶,他們說着她聽不懂的異國語言,但那個男子有一把很好聽的嗓音,讓她即使聽不懂他說什麽,也情不自禁為這把聲音着迷,當他轉過頭跟身旁的女子說話時,那張好看的側臉,剎那驚豔了時光,她只想到一個詞“Der Prinz”,這樣低沉磁柔的聲音,這樣溫文爾雅的氣質,這樣眉目如畫的臉容,只有童話故事裏的王子才會擁有。

他指着沿路看到的建築,像在跟那個女子細細講解着什麽,兩人的距離很近,他看着她的眼神深情專注,仿佛整個世界只見她一人。這樣的眼神如此迷人,比他那天生動聽的嗓音更迷人,比他那無與倫比的容貌更迷人。

Jolenta看着眼前的這一幕,職業習慣天馬行空的想象力瞬間腦補出很多魔幻又浪漫的情節,她想,她的下一本兒童繪本故事書有素材了。

☆、絕版的聲音(5)

半年後。

由季成導演,溫麗雅和司銘聯袂主演的虐心情感故事片《時愛》定檔于12月12日全國公映,這天,他們在帝都舉行發布會。

“麗雅,這是你繼《女相》封後之後出演的第一部電影,感覺有什麽不同?”

“我把獎杯拿回家那天,我父親跟我說,就算拿了獎,也要像沒拿過獎一樣去努力。我是一個演員,我熱愛這份工作,因為它可以讓我體驗很多種不同的人生,每一個角色都是一次新的嘗試和挑戰,我都會用心去演繹。如果說有什麽不同,也許是壓力更大了,因為我要比以前更努力,才對得起那份榮耀。”

“劇中的女主角是一個敢愛敢恨的女子,見到自己喜歡的人就會勇敢表白,現實生活中,你遇到自己喜歡的人會主動去表白嗎?”

溫麗雅聽到“喜歡的人”這幾個字,腦裏條件反射般想起那張豐神如玉的臉,但在鏡頭裏看來,她的表情還是那麽無懈可擊,微微一笑,坦然道:“我不會,我遇到自己喜歡的人會很膽怯。”

坐在她身邊的司銘接口道:“那你喜歡的人肯定不是我,在片場你能跟我玩得這麽開。”說完一聲遺憾的長嘆,同時撥了撥劉海,浮誇的演技引得衆人一陣哄笑。

有記者趁機追問:“那你喜歡的人是溫麗雅咯?”

“光我喜歡她沒用啊,她又不喜歡我。”

“司銘說他喜歡你,麗雅,你怎麽看?”

被扔來這麽大的一個燙手山芋,溫麗雅也面不改色:“他在片場經常開這樣的玩笑,你們不信可以問導演。”

皮球踢給導演,導演幹笑兩聲,說:“我只管戲裏的事,戲外的事,我不管,大家還是多問問與電影有關的問題吧。”

這個話題算是到此為止,又有記者提問道:“張紀棉已經退出娛樂圈,你們這部電影為什麽還能請到他唱歌?”

溫麗雅答道:“這是在他宣布退出之前就已經答應的事,當時只是跟他在口頭上說了一下,并沒有很正式的邀約,沒想到他還是信守了這個承諾,在這裏,我也想通過鏡頭對他說一聲,謝謝。”

“問一個大家都很關心的問題,他還會複出嗎?”

“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要離開這個圈子,但我想他這樣做,一定有他的理由。如果他想回來,自然是最好不過,如果他不想回來,那也是他的自由,我們都無權幹涉。”

另一個記者插口問:“張紀棉退出娛樂圈所帶來的震動到現在還沒有消,這一次絕版獻唱,有很多人都不是沖着電影去,而是沖着他的歌去,甚至有人說,如果這部電影大賣,有過半的票房得益于他,你們怎麽看?”

“或許你不應該把歌單獨分割出來,這首歌是他根據劇本寫的,專門為這部電影量身定做,每一句歌詞都貼合劇情起伏,每一個旋律都契合劇情基調,它是電影的一部分。”

雖說吃這一行飯,每個藝人都有應付記者的一套方法,但溫麗雅如此完美的回答,還是讓導演忍不住想拍手稱贊。

“現實生活中,你會喜歡張紀棉這種類型,還是喜歡司銘這種類型?”

“張紀棉”和“喜歡”這兩個毫不相幹的詞第一次被別人連到一起,她的心也跟着這個問題緊了一下,她多想說是,可是不行啊,一旦說出來,那就連最後的一點幻想也破滅了。

“話題扯這麽遠,我們導演又該不高興了。”

那個記者卻不依不饒:“你是在回避這個問題嗎?”

溫麗雅聽後,慵懶一笑,以半開玩笑半認真的口吻說道:“我是在保護你,你這個問題很危險啊,他已經不在娛樂圈,請不要再拿他來炒作,還有幾百萬‘棉花’在看着,他那個不太好說話的前經紀人也在看着。”

就在氣氛微微有些僵化的時候,司銘适時插科打诨幾句,又把話題拉回電影上。發布會結束後,劇組的人相約一起去吃晚飯,溫麗雅有些不舒服,早早回了酒店,也沒有讓人給她送晚飯,坐在沙發上懶懶的不想動,視線落在經紀人今天早上拿來的報紙上,再也不曾移開目光。

報紙上整個版面只有一張照片,沒有什麽文字,只在右下角印了一句“雙12,讓我們的耳朵再愛你一次”,是他的歌迷買下版面做的廣告。他離開娛樂圈後,不知道迷戀着他歌聲的這一群人怎麽辦?不知道偷偷迷戀着他的她又怎麽辦?

溫麗雅緩緩伏下身,像折翼的蝴蝶伏倒在柔軟的沙發上,初聞他退出的消息,她也很震驚,沒想過他還會為她的電影唱歌,真的是義務獻唱,制片人要給他打錢,他也不要,他們的最後一通電話,他是在道歉,只說希望他突然退出娛樂圈的決定沒有給他們的電影帶來什麽影響,想不到當時在後臺為了能與他有多點接觸的機會在情急之下口頭上的一次邀歌,竟成了他們之間最後的聯系。

經紀人吃完飯也不久留,回到酒店,徑直去了溫麗雅的房間,進入屋內卻看到還穿着發布會上那條純手工制作的華麗長裙的美人就這樣伏在沙發上睡着了,容光動人的臉緊貼着報紙上那張溫潤如玉的臉,倚賴而沒有防備的姿态,在安靜恬睡的美人身後的背景是落地窗外一片燈火璀璨的霓虹,遙遠的繁華,仿佛把她隔離成兩個世界。經紀人靜靜地看着這一幕,心裏突然有些說不出的難受。

從溫麗雅入行到現在,她一直跟在她身邊,親眼看着她拼了命似的奮鬥,對自己無限狠,以前不快樂,因為始終郁郁不得志,後來終于拿了影後,卻又有了新的不快樂。

她在心裏輕輕嘆口氣,轉身從卧室裏抱出被子,蓋在溫麗雅身上,溫麗雅迷迷糊糊睜開眼,看見經紀人正在給她蓋被子,淺淺一笑,邊坐起來邊問:“你吃完飯了?”

“吃完了,你餓不餓?我讓酒店的人給你送點吃的來。”

“現在還不餓,我等下再叫吧。”

經紀人頓了頓,又忍不住問:“你沒事吧?”

溫麗雅愣了愣,複又笑問:“我看起來有那麽糟糕嗎?”

“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在接下來的宣傳中,他的名字一定會不斷的被提及。”

“我知道。我看到有網友說,如果這部電影能打五顆星,有兩顆是給他的,一顆給我,一顆給司銘,一顆給攝影。”

“其實他算是很負責任了,你們定下這個口頭協議的時候又沒有第三個人在場,他本來可以不這樣做的。”

溫麗雅在心裏想,她倒寧願他不要那麽負責任,不要有那麽多美好的品質,這樣她就可以少一點喜歡他的理由,這樣她就可以不用像現在那麽泥足深陷、無法自拔……

電影《時愛》放映期間,全國各地各大影院常常會出現包場的現象,第一天上映的時候,電影結束,燈亮起,清潔阿姨準備打掃一下衛生,但放映廳裏的人都沒有動身離座,她不禁有些懷疑電影是不是沒放完,但看大屏幕上又在放片尾曲了,一直到片尾曲唱完,在場的人才陸陸續續動身離開,一臉意猶未盡的樣子,她想這電影應該很好看吧,連片尾曲都沒有一個人舍得錯過。

《時愛》上映一周,票房已經破億,讓雙12同期上映的其他言情片望塵莫及,有網友感嘆:平時在機場、在商演、在跨年演唱會上看到的“棉花”,原來都只是冰山一角。

這部電影有這麽高的票房,對張紀棉那首片尾曲的好評太多,相比之下,對電影內容的評論就顯得有點少,有影評人發表評論總結:平心而論,這部電影劇情新穎,拍攝唯美,演員對角色的把握也很到位,實在算得上是一部制作精良的好作品,無奈唱片尾曲的人光芒太盛,掩蓋了電影本身,從而導致這種叫座而不多叫好的結果,無論如何,這電影畢竟火了,制片方是最大的贏家。

電影上映這天,安梨也去看了,一個人包了一個廳,平時她自己的電影首映或為好朋友捧場的電影都是前呼後擁,她已經很久沒試過清清靜靜一個人去電影院看電影了。自從他離開之後,她再也沒有他的音訊,本來在圈內時不時都可以見一面的人,突然變得遠在天邊。

在這部電影裏,讓她覺得能離他近一點,他看過這個劇本,他為這個故事寫了一首歌,他參與過電影的一部分制作,他的名字會出現在電影最後的名單上,光是這些理由就值得她為了這部電影推掉今晚的通告。

直到聽到那把熟悉的聲音,她才知道自己有多想念他,原本以為表白過就能放下他了,原來還是不行。這半年裏,她每天都把事情排得滿滿,以為沒有空閑的時間就不會整天挂念着這件事,原來不知不覺中,對他的思念已經在她身體裏這麽刻骨蝕心。

當初你不顧一切地離開,如今你自由了,你快樂嗎?

這原本就是一個不圓滿的故事,悲傷的曲調中,那把溫柔的嗓音包圍着你、感染着你,逐漸把你融化進疼痛裏,配上電影裏那些拍攝得無比唯美的畫面回放,坐在戲外的人早就已經淚流滿面……

電影《時愛》片尾曲《錯落兩岸》:

那年繁花嫣紅開遍

不見你隐身茫茫山野

與我玩笑臉

對于你時時念念

雨天娴熟打傘

身旁獨缺一人

不知你現在何方

可否有身藏

如斯繁花飄散

看你背影漸行漸遠

難以更改落點

你我早已錯落光陰兩岸

不敢與你再見

唯恐再生依戀

唯有你萬語千言

不得與人談

如斯繁花飄散

看你背影漸行漸遠

難以更改落點

你我早已錯落光陰兩岸

如你不在身旁

看你不再年華錦瑟

如今再難改變

你我早已錯落光陰兩岸

若當初不轉身

我們不用分落光陰兩岸

☆、無名指上的婚戒

寰辰娛樂的董事長回到家裏,看到只有妻子一個人坐在廳裏看電視,他微微有些不高興,沉聲問:“女兒呢?又跑出去玩了?”

“沒,在陽臺呢。”

駱宏遠轉身走出陽臺,看到女兒正在聽歌,手裏拿着一顆精致的木紋紐扣漫不經心地把玩着,似乎在想着事,連他走近也沒發現。

駱荀懿對着那枚紐扣,心裏想的盡是前塵舊事。那一次她約他一起出去吃飯,遭拒,她一怒之下,去酒吧喝了很多威士忌,把自己灌得爛醉如泥,服務生為難地問她應該找誰來接她回去,她是怎麽回答的,她也不知道,後來就看到他出現在她面前了。

他來到時看到那樣的她是什麽表情,她已經不記得了,只記得他把她抱到車裏,就想抽身離去,她用盡了所有力氣抓住他的衣襟,後來他是怎麽走的,她也不記得了。醒來的時候是在自己床上,手心裏躺着一枚紐扣。

宿醉後的記憶斷片,許多事都想不起來了,在她費力地回想前一晚曾經看到那個令她痛心至死的人到底是真實還是幻覺的時候,握在手心裏的這顆紐扣成了他真實來過的唯一證據……

駱宏遠清咳了一聲,駱荀懿看到父親,伸手按了手機音樂的暫停鍵,駱宏遠看了一眼她的播放器桌面,屏幕上定格着一張清素淡雅的臉,他忍不住笑問:“你也喜歡聽覃霁的歌?”

這一年,覃霁的風頭很盛,她那獨特的幹淨嗓音唱出來的治愈系暖情歌尤其受人喜歡,被媒體稱為“新生代情歌小天後”,他在她身上看到了巨大的商機,可惜她卻不是他公司的藝人。

“明哥的眼光向來不錯,他簽約的藝人果然很有潛力。”

駱宏遠笑了笑,算是默認,李信明的離開,寰辰不僅損失了一名得力幹将,還多了一個強勁對手。

“爸,你現在和明哥還有聯系嗎?”

“平時偶爾會一起出去吃飯,怎麽了?”

“下次你跟明哥見面的時候能不能帶上我?”

“你找他幹什麽?”駱宏遠剛追問完,随即又恍然大悟,眸色一沉,語氣裏有幾分隐忍的怒氣,“你對那個人還不死心嗎?”

駱宏遠等了等,沒有等到女兒答話,他把目光投向遠處,這裏多好的視角,就算周圍有萬千霓虹也比不過那幅巨大的LED顯示屏所發出的耀眼光芒:“我終于知道你在家的時候為什麽總是喜歡呆在陽臺了,他再好,又不是你的,我勸你還是趁早死了這條心吧。”

駱荀懿也把目光投向那張容華傾城的臉,沉默注視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道:“他這支廣告下個月就要到期了吧?換下來之後再也不會有他拍的新廣告換上去。去年底,他代言的那個服裝廣告也到期了,現在公交站的廣告牌貼的都是別人拍的廣告。爸,無論我多不願意,他在這個城市的痕跡都在一點一點地被抹去。”低落的語氣裏滿是傷感與無奈。

駱宏遠看着女兒的側臉,遠處璀璨的霓虹光照在那張與自己有幾分相似的臉上明明滅滅,模糊了表情,他寵了她二十多年,把她寵得都有點無法無天了,他知道別人對她的評價不大好,都說駱大小姐太過驕縱任性,但他還是想這樣寵着她、慣着她,他這輩子就這麽一個女兒,他想把他能力範圍內能拿到的最好一切都給她,他想她一生富貴榮華,他想她永遠不識人間愁苦。

但他現在才無奈地發現,就算他是一個再有能力的父親,依然還是有他力所不能及的事,她會長大,會有自己喜歡的人,可他卻不能操縱人心,不能讓她喜歡上的那個人也同樣喜歡她。

“沒錯,昔年為了讓別人不要觊觎他,我把‘駱大小姐喜歡張紀棉’弄成娛樂圈裏幾乎人盡皆知的秘密,但現在我又不能怎麽樣,我又沒有偏離自己的生活軌跡,我還是你的女兒,我最後也會和你安排給我的那個人結婚、生子,你又有什麽好不放心的?明哥是我所知道的人裏面至今還與他保持聯系的一個,他離開兩年了,我不過是想知道他過得好不好?就連這麽卑微的願望,你也不能成全女兒嗎?”

駱宏遠并未接話,心裏卻已經決定過兩天去參加李信明的生日會,帶上她一起去。

同晚。

安梨和幾個好朋友在一家高級私人會所吃飯,中途出來上洗手間,無意間看到李信明,而他身邊同行的那個人,那修長挺拔的背影,赫然就是她心裏烙印般存在那個人。他們在一樓大堂,正往門口走去,看樣子像是要離開,她心裏一着急,連忙叫了一聲“明哥”,而下面邊走邊說的兩個人卻沒有聽到。

她當下果斷地提起裙擺,大步跑起來,跑到樓梯處嫌高跟鞋礙事,索性脫了下來,拿在手裏,赤腳往樓下跑去。總算堪堪趕在他們出門前追上了他們。

“明哥。”

李信明聞聲回頭,看到窈窕姝麗的美人,笑道:“安梨,好巧呀。”

安梨笑了笑:“我和幾個朋友在這裏吃飯,沒想到會遇見你們。”她隐隐平複了一下心情,才轉頭望向李信明身邊那個人,“你……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安梨見他的目光落在她手上拿着的高跟鞋上,趕緊笑道:“鞋子有點刮腳,所以脫了。”說完彎腰把鞋子放到地上,準備穿起。

那把低沉優雅的聲音如流水般從耳邊滑過:“鞋子不合腳就不要再穿了。”

“沒關系,反正在這裏也不用怎麽走路。”

安梨在他們面前默默穿起鞋,穿好右腳的時候,突然有一只手伸過來體貼地扶住她,讓她單腳穿高跟鞋站立的時候可以借力于他站穩,她心裏一軟,緩緩放慢了穿鞋的速度,如果時光可以定格,她願意永遠留在這一刻。

盡管她知道他本身就是那麽紳士,并不只是對她,對別人也一樣,有一次他們一起參加一個商演,活動結束後,女主持人走下樓梯時,腳下一個趔趄,眼看就要摔下樓梯,他眼疾手快,跨前一步想扶住她,不料卻被她帶着一起滾下樓梯,幸好是臨時搭建的舞臺,樓梯并不高,兩個人滾下去時,他一直小心護着懷裏的女生,最後又把自己墊在下面。原本事不關己,他和那個主持人又不是在伸手可及的範圍內,他其實可以不理會的。

還有一次去參加跨年演唱會,他們在飛機上偶遇,她跟別人協商調了位置坐到他身邊,空姐給她送橙汁的時候不小心灑到坐在外面的他身上,小空姐也許是第一次飛行,也許是知道頭等艙的貴客惹不起,吓得完全不知所措,乘務長聞訊趕來,連聲道歉,承諾一定會給那個空姐相應的處分,他卻說:“不關她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碰到的。”雲淡風輕一句話,為那個空姐解了圍。這樣的紳士風度于他自己只是良好教養,于別人卻是致命吸引。

她懷揣私心,把鞋子穿得再慢,終究還是有穿好的時候,見她穿好,他便放開了手,她道謝時無意掃了一眼他剛才扶着自己的手,可這一眼卻讓天塌地陷、萬物失色,讓她在猝不及防之下瞬間死去。

只見他的左手無名指上戴着戒指,他結婚了!他怎麽就結婚了?他怎麽能結婚了?

這一刻死去的是一個女人用所有的執着澆灌的愛情幻想,一枚婚戒百轉千回環繞在指上,再相逢已隔世,從今往後,就連悄想都是罪過了。

她的心裏早就已經翻江倒海、波瀾起伏,表面上卻依然維持着平靜,淡淡笑道:“我看到現在還有歌手唱你寫的歌,你是轉到幕後專職寫詞了嗎?”

張紀棉聽後,笑道:“不是,我是在還當年欠下明哥的人情債。”

李信明在一旁聽他這麽說,不滿地嚷道:“你當時離開圈子的時候是怎麽說的?你說我以後有用得上你的地方,我可以盡管說。”

張紀棉見李信明這個炸毛的樣子,臉上的笑意更深,從容緩聲道:“我現在不是一直在兌現我當時的承諾嗎?”

仔細想想,他現在寫的詞的确只有明哥經紀公司的藝人在唱,安梨心中一動,半開玩笑半認真說道:“明哥,能不能用你的人情債讓他也給我寫一首歌啊?”

李信明當即爽快答應:“當然可以。”

安梨望向身前的人,笑容幾分明媚幾分俏皮:“那就辛苦你了,先謝謝啊。”

張紀棉笑了笑,并未說什麽,算是答應了。

“聽說你又拿了影後,恭喜。”

她這麽努力,原來他是看得到的,可她能說“即使再多的成就也不及你的一個擁抱”嗎?她終究沒有這麽說,她最後只是微笑回道:“謝謝。既然我要麻煩你給我寫歌,不如我明天請你們吃頓飯吧?”

“恐怕不行,我是明天早上的飛機。”

李信明接口道:“下次吧,下次他回來找我,我們再一起吃頓飯。”

他離開娛樂圈之後,她從來沒有試圖打聽他去了哪裏,現在聽他們話裏的意思,他果然不在這個城市了。

與他們分別之後,她直接去了洗手間,直到一個人關在廁所裏,她才放任自己的情緒缺堤。洗手間來來往往的人沒有聽到哭聲,并不知道有一個女孩正在其中一個廁所裏哭得撕心裂肺。

她是娛樂圈裏星光熠熠的當紅一姐,她曾在國際電影節上三度獲封影後,她是很多人心目中的女神,此刻卻抱着雙腿坐在馬桶上,哭得像個失去了最最心愛玩具的懂事孩子,又傷心又壓抑,仿佛自動調成了靜音模式,生怕被大人聽到。

她得不到的人,寰辰董事長的千金小姐得不到的人,終究還是有人得到了。是怎樣的人給他戴上了戒指?又是怎樣的人讓他心甘情願許以一世婚姻?

洗手間裏有誰的電話響起,也許是那人手上沒空,一直沒接,來電鈴聲是覃霁的歌,這首歌她知道,叫《從今以後》,是他填的詞:從今天以後/兩手十指緊扣/沒看過風景沒能劇透/你我一起細數到白頭/風風雨雨都可躲我背後/看彩虹纏綿厮守/我們間點滴的所有/我會銘記到最後……

以前聽這歌沒想這麽多,現在看到他的婚戒,她不禁要想,這就是他離開後生活的真實寫照嗎?過去杳無音訊的兩年,一直有人在他身邊冷暖相知嗎?原來他過得這麽幸福嗎?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到此完結。

感謝更文以來暖暖的時不時留評,讓我知道你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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