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次日,明隐來到聽竹軒,看見陳蘭歆時,情不自禁又想到自己昨日所做那荒唐之夢,心虛至極,都不敢拿眼看她了。
陳蘭歆對此是渾然不知,還是像昨日一般,讓明隐捉住她的手教她寫字。明隐不敢拒絕,便又像摟着她一般,教了她半晌。然後,晚上,他又做夢了。
此後幾日,日日如此。明隐覺得再這樣下去,自己整個人都要被掏空了。于是,當陳蘭歆再一次提出讓他捉着手教她寫字的時候,他便拒絕道:“經過這幾日的練習,公主對這下筆的力道應該掌握得差不多了,自己再多加練習便行了。”
聞言,陳蘭歆撇了撇嘴,說道:“可我覺得,我還沒學會怎麽用腕力呢。”
明隐默了默,又說道:“公主,小僧能教的,也只有這些了,其餘之事,全靠公主自己了。小僧,也是無能為力了。”
陳蘭歆見明隐态度堅決,也怕把他逼急了,也只好作罷,笑了笑,說道:“那我自己再練幾天,若是不會,再來請教明隐師傅。”
“好。”明隐點了點頭,心底長出了一口氣。
這晚,明隐一夜無夢。這麽多天來,終于睡了一個安穩覺。
之後一連好幾日,陳蘭歆有意靠近明隐,都被他有意無意地避了開來。眼看着在雲恩寺都呆了一個月了,卻還沒有多大的進展,陳蘭歆心頭也有些着急。看來,自己可不能再被他牽着鼻子走,得想法辦法才行。
這日,明隐正在給陳蘭歆講《地藏菩薩本願經》,才講了一半,她便嚷着說腦子聽得有些糊塗了,要歇息一下,清醒清醒。
他只好放下手中的經書,對着陳蘭歆溫言說道:“那我們便歇息一會兒吧,一會兒小僧再接着為公主講經文。”
“好。”陳蘭歆粲然一笑,“那我出去一下。”
明隐想着她可能要去淨手,便點了點頭,說道:“小僧在此候公主。”
“我一會兒便回來。”說完之後,陳蘭歆便起了身,像只蝴蝶一般,跳躍着飛了出去。
看見她這般模樣,明隐不禁一笑,然後低下頭,繼續看着自己手中的經書。
春日裏的陽光,從門外射進來,照在身上,極為舒服。明隐靜坐在書案邊,聽着陳蘭歆輕盈地腳步越飄越遠,他感覺自己的心也随之飛了出去,在這山間竹林裏游蕩着。他的眼睛雖然盯着經文,卻一個字都沒看進去,只細細傾聽着屋外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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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過了一盞茶的功夫,他終于又聽到那輕盈地腳步聲又飄了回來,踏在松木鑲嵌而成的樓板上,像鼓點似的,一聲一聲敲進了他的心裏。
很快,他聽到陳蘭歆已經來到了門邊,人還未進屋,她的聲音已經先傳了進來:“明隐師父,你看我捉到了什麽?”
聞聲,他轉過身去,看見她手裏逮着一只金色的蝴蝶,正喜滋滋地望着他:“明隐師父,你快看,這小東西漂亮不?”
他起身迎了上去,口中笑道:“原來公主捉住了一只金翅蝶啊。”
她向着他跑過來,笑道:“原來,它叫金翅蝶啊……”正在這時,她腳下像是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一個趔趄,人便向前一撲,眼看就要摔倒在地。
他一驚,下意識地跑上去扶她。他奔得極快,本來重心就不穩,而陳蘭歆撲過來這力道卻是異常大,他剛扶住她,她也正好撲到他身上,兩人腳下一個不穩,便一起摔到了地板上。
她的身子,壓在他的身上,兩人的身體緊緊貼合在一起。她身姿的玲珑,她溫熱的氣息,她的芬芳,他都真真切切地感覺到了。不由自主地,他想起那幾晚做的夢,身下一熱,某處便有了異樣。想到陳蘭歆正撲在自己身上,随時會被她發現自己的秘密,他有些發窘,趕緊把一只腿擡起來,掩飾着自己的失态,然後便用手去推她,想要站起身來。
沒想到,她卻不肯放開他,反而将他往下一推,将整個身體都壓上來,将他壓得更緊。
他一愣,問道:“公主,這是何意?”
“你說呢?”她一笑,露出像白玉一般美麗的牙齒。
他心頭一慌,結結巴巴地說道:“小,小僧,不,不知。”
“你真不知?”她歪着頭,意味深長地望着他,然後用腿輕輕蹭蹭他那生機勃勃的某處,笑道,“那這是什麽?”
“公主……”見被她戳穿了,明隐只覺得自己的臉燙得吓人,恨不得面前有個地洞,好讓鑽下去。他趕緊把臉轉向一旁,不敢看她,更不敢出聲。
“明隐師父,既然你我都有意,那我們為何要委屈自己呢?不如,放開心吧!”說着,她伸出玉藕一般的胳膊,将他的脖子摟住,然後将頭探上來,在他頰上輕輕吻了一下。
明隐身子一僵,就像被人用術法定住了一般,呆在原地。
“明隐,我喜歡你。”她的聲音,輕輕地,像一片羽毛似的,慢慢地飄進他的心裏。
他只覺得全身的血往腦袋上一沖,然後便陷入一片混沌之中。
她喜歡他!她居然說,她喜歡他!
此時的明隐,整個人完全地懵了。
當她再一次将唇貼在他的頰上,那滾燙的唇,像烙鐵一般,燙得他渾身發痛,他猛然回過神來,沉下臉,對着她厲聲說道:“請公主自重。”說罷,便要推開陳蘭歆站起來。
陳蘭歆死死摟着他,嬌聲笑道:“我喜歡你,怎麽不自重了?難道喜歡你,便是不自重嗎?”
聽到陳蘭歆這話,明隐是又羞又惱,用力将她推開。雖然陳蘭歆使勁摟着他,但畢竟男子力氣大些,到最後她還是被他推了開來。
他側過頭看着她,只見她衣衫不整,發鬓散亂,躺在地上,櫻唇輕輕喘着氣。
她這般模樣,簡直跟他在夢中見到的一模一樣。
這裏,他再也不敢呆下去了。再呆下去,她若再纏上來,他真怕自己忍不住會對她做夢裏的事。
他趕緊在心裏默念兩聲“罪過,罪過”,然後對着陳蘭歆說道:“公主,明隐是出家人,是佛祖的弟子,公主就算不尊重明隐,也請尊重菩薩!”說到這裏,他站起身來,平複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然後側過臉,對着陳蘭歆說道,“明隐會對跟方丈說,另請一位師兄來為公主講佛法。請公主恕小僧無禮。”說罷,他便奪門而去。
看着明隐那逃一般的身影,陳蘭歆唇角浮出一絲冷笑。她看得出來,他面上雖然說的義正言詞,但心裏早已經動搖了,自己要做的,便是另找一個機會,再推他一把。
次日一早,恒遠大師向将陳蘭歆請了去,委婉地提出要換一人教她。
陳蘭歆知道明隐肯定不敢跟恒遠大師明說他離開的真實原因,便裝着一臉驚訝地問道:“恒遠大師,為何要換人啊?我聽明隐師父講習慣了,換了人,我怕是聽不進去的。”
果然,聽了陳蘭歆的話,恒遠大師面上并無異樣,只笑了笑,說道:“明隐跟我說,他答應了明覺,在明覺下山去尋親這七日,他替明覺到望仙崖修行。”
陳蘭歆撇了撇嘴,說道:“寺內這麽多人,非得要明隐去嗎?”
恒遠大師笑道:“公主有所不知,明隐和明覺兩人年歲相當,從小一起長大,感情深厚,而且明隐的佛學造詣在寺裏年輕一輩中,可算是出類拔萃的。可能由他幫明覺修行,明覺才放心吧。”
聽了恒遠大師這麽說,陳蘭歆也不好再多說,只好說道:“正好這幾日我也有事,那就暫時歇息幾日,七日後,待明隐師父回來之後,我們再複課好了。”
恒遠大師似乎沒想到陳蘭歆會如此堅持,愣了愣,随即點頭笑道:“那,便依公主所言。”
在回行宮的路上,陳蘭歆一邊走着,一邊把手中的繡帕緊緊絞在手中,唇輕輕咬着。
明隐,你真的以為這樣就可以避開我嗎?既然你走到這一步了,我要你避無可避!
回了行宮,陳蘭歆叫碧煙派人出去打聽了一下明隐的行蹤。不到一個時辰,碧煙便回話說,今日天不亮,明覺便下山去了,明隐便代替他進了望仙崖禪院修行。
“在望仙崖那邊,住有多少佛門弟子啊?”陳蘭歆問道。
“回公主,因為需要清修,因此,望仙崖那邊平日只有修行者一人,只有在每日的辰時和酉時,會有小沙彌前去送飯。”碧煙回答道。
“這樣啊。”陳蘭歆點了點頭。既然望仙崖沒有人,那做事就方便了。
她回過頭,望着碧煙,說道:“碧煙,你親自回公主府一趟,替我拿樣東西來。”
“什麽東西啊?”碧煙問道。
陳蘭歆默了默,沒說話,伸出手拿起桌案上的筆,在硯臺裏輕輕蘸了蘸,然後在紙上寫下兩個字。
碧煙一見,面色一變,說道:“公主,你要奴婢去取這東西回來作甚?”
“你別問,只管去替我取來便是。”陳蘭歆将筆放了回去。
想着公主叫自己去取這東西,先前又打聽明隐和尚的行蹤,碧煙心頭突然亮光一閃,小心地問道:“公主,你莫不是想将這明隐和尚招為面首?”
聞言,陳蘭歆微微一怔,随即淡笑道:“你明白就好,快回府去拿東西吧。”
“可奴婢看那明隐和尚一心向佛,公主怕是沒那麽容易得手。”碧煙憂心地看着陳蘭歆。
陳蘭歆卻是一臉成竹在胸的模樣,笑道:“我自有辦法讓他從了我,當時還要你幫着做事呢。”
“奴婢一定為公主赴湯蹈火。”碧煙趕緊表着忠心。
“赴湯蹈火倒是不用。”陳蘭歆笑了笑,“你只要按我的吩咐去做便是,我絕不會虧待你的。”
碧煙應道:“奴婢為公主做事乃份內之事。”
聞言,陳蘭歆微微一笑,又交代了幾句,碧煙便離開了行宮。
此時,屋中只剩下陳蘭歆一人。她拿起筆,在紙上寫下了“劉郢”、“明隐”。
這一回,她要出狠招了。此招一出,這明隐便再也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