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吃西餐

進府後梨胭慌張地回到了院子裏,其他人都睡了。只有艾蓮擔心她所以一直沒睡覺,見她回來了便小聲她去了哪裏,說很多人都看到她和大少爺出去了。

梨胭解釋道:“沒什麽,只是大少爺臨時讓我當個跟班。”

“哦哦,這就好,不過你也夠幸運呢,我從沒見過大少爺帶大少奶奶或者其他什麽女子出去過呢。”

“什麽,大少奶奶都沒跟他出去過?”

“是呢,聽聞他們感情不和,經常吵架,不然怎麽成親這麽多年還沒孩子呢。”

梨胭心想,難怪上次大少奶奶會發狂撕衣服,原來她的內心很痛苦。可為什麽并不相愛還要成親呢,每天看着彼此他們不難受嗎?

梨胭不想思考那麽多,趕緊睡吧,明天還有好多事情要做呢。

與梨胭道別後,杜藍青獨自回到自己的小樓。他是杜府的主人,卻也是寒夜孤行人。

登上樓梯後,卻見陳沁玥倚着欄杆獨自站着。她穿着一身紫色丁香襖裙,凝視着他,欲言又止,只得看着他從身旁擦肩而過。他們早已分居良久,久到從成親的第一天起。

他回到房間,正脫去外衣,只聽窗外一個聲音低語道:“玉芹,需要我給你打洗腳水嗎?”

他知道她又來了,便回應道:“不用,你睡去吧。”

半晌,門外傳來斷斷續續的抽泣聲。原來她還沒走,還待在門口。

這麽多年了,她每天晚上都回來問他這麽一句,而他總是回絕她。她有的時候會離開,有的時候就一直站在門口哭泣。

他很煩悶,又不忍心沖她發火,他的頭很暈,桌子上的西洋鐘擺滴答滴答左右搖晃着。他思想混亂,口幹舌燥,他說:“好吧,你進來吧。”

門外的人停住了哭聲,欣喜地将早已準備好的銅盆和毛巾帶進來。她的臉頰還挂着淚珠,嘴角已露着微笑。

杜藍青坐在床沿上,陳沁玥小心翼翼地将他的褲腳往上卷。他的腿白極了,很少有男人的腿這麽白的,泡在水裏的時候,像是一塊美麗的白玉,剔透無暇。陳沁玥都不忍心去撫觸,只有輕輕地用柔軟的毛巾去擦拭。她的心一直是緊繃着的,她正在做每天都想做的事情,她仿佛在做夢!

她的動作很慢,能拖延一點是一點,不要讓這夢醒得太快。她甚至不敢擡頭看他,怕他看出自己的慌亂。

杜藍青卻在一直看着她,二十出頭的她早已明豔動人,卻如同守寡般的在這大宅裏消耗青春。他的手忍不住去觸摸她的頭發,他真的醉了嗎?并沒有。于是他忍住了,閉上眼睛。

“水有些冷了,”他說。

“那,我再加些熱水,”陳沁玥急忙要去倒水。

“不必了,我很困,你走吧,”他揉揉眼睛,耐心似乎也要用完了。

陳沁玥幫他擦幹腳,再将褲腳放下,正欲站起,卻一把抱住他的雙腳,哀婉說道:“讓我每天都這樣伺候你,好不好,好不好?”見他不說話,只是沉默地側過臉,便又說道:“讓我留下來吧,我們是夫妻啊……”她朝他撲過去,深深吻住他的唇,手掌觸摸到他的心跳。

他一時竟動彈不得,只能任她親吻,淡淡回應着,腦海中閃出一個人的身影,那個人的眉眼他是如此地喜歡。只是氛圍有些不對,他的胸口越來越燙,嘴唇被牽扯的有些疼痛,他睜開眼,是另一個女人在向他索取。他一把推開她,說了句:“滾。”

陳沁玥滿眼哀怨地站了起來,她早已想到這結局,但無可奈何。幽暗的燈光拉長了她的影子,最後消失在了門外。

杜藍青起來洗了洗臉,他不想帶着她的印記睡覺。他渴望擁着心愛的人入眠,盡管這一天總是遲遲未到。

翌日,梨胭一大早便起來幹活了,她比平時都勤奮,她明明不想去赴約的,但又怕那人真的在那兒傻等。等活兒都做完的時候已是暮晚。她急匆匆地奔去約定地點,面色很疲倦,她跑得氣喘籲籲。

等了一會兒,卻并未看見那人,她感覺自己被耍了。也是,大少爺那麽忙,怎麽可能把她記在心上呢?

正欲走,卻見那人雲淡風輕的從假山背面走出來,面帶微笑地說:“看來我得多招幾個洗衣服的人了。”

“原來大少爺你在啊,我以為你逗我玩呢。”

“我一直在這裏等你啊,沒想到本府的衣服還挺多。”

梨胭聽到他說這句話,更疑惑了,便問:“大少爺,我只是個洗衣服的,你何苦為難我?”

他看着她紅撲撲的臉頰上淡淡的幾縷留海垂下,襯得眉毛更加細長,眼波也變得婉轉動人。

猶如第一次見到她一樣。

但也不能太直接,他心底的心思不容許別人猜到,可此時偏偏想讓她看出來猜到。他想讓自己盡快冷靜,便說:“我沒有為難你,你如果覺得比起跟着我而洗衣服令你更快樂的話那就當今天的事沒發生,你可以回去了。”

梨胭見他有些不開心,想想自己一個下人也沒資格問主子,便只好說:“對不起大少爺,我不該這麽問的,既然來都來了,我就不回去了。”

“那就跟我走吧。”杜藍青等的就是這句話。

他倆來到一家西式餐廳,優雅明亮,一個金發碧眼的年輕外國人正在彈奏着鋼琴,餐廳內可以聞到淡淡的花香。這裏是高檔餐廳,人不多,但杜藍青還是選擇在包廂裏用餐。包廂雖小卻別致,長長的桌子白色大理石的桌面,一盞鑲着水晶的吊燈閃爍着斑斓的顏色。

杜藍青像是經常來這兒,他依靠在皮制的靠椅上,示意梨胭坐在他對面。

梨胭說:“大少爺在等人嗎?我還是站着陪你等吧。”

杜藍青卻拉住她的手說:“不用,我不是來應酬的,我今天就是想和你一起吃飯。”

梨胭見他緊握自己的手,頓時羞紅了臉道:“我,我吃過了……”

“別騙我了,我都聽到你的肚子在叫了。”

梨胭仔細一聽,肚子還真是在咕嚕嚕地叫,但怎麽能和大少爺一起坐着吃飯呢,她只是個下人……

見梨胭面露尴尬,思緒游離,杜藍青說:“什麽時候你能順從我一次呢?”

梨胭見拗不過他,只得乖乖地坐在他對面,低頭看着桌面不語。

“你的發絲亂了,”他伸手去幫他整理。

“啊,不用,”梨胭自己慌亂地捋了捋頭發,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因為他的熱情反倒令她害怕。

這時,門打開了,走進一位頗有風韻的女子。她穿着精致的旗袍,頭發上還簪着一朵小碎花。她一進來就勾住杜藍青的脖子,嗔怨道:“杜公子,來了怎麽也不找我呀?人家可是天天盼着你呢。”

“不好意思,南茜小姐,我今天已經佳人有約了,”杜藍青婉言道。

那女子瞄了一眼坐在對面的梨胭,不屑一顧道:“難道我還比不上一個小丫鬟嘛!”

“你當然比得上,只是我今日只想和她在一起,你的好意我心領了,謝謝。”

見杜藍青一再拒絕自己,那女子也就不再糾纏,只得悶悶離去,離走時還狠狠地看了一眼梨胭。

屋子裏又恢複了寧靜,杜藍青解釋道:“她是有名的交際花,不知今天怎麽也在這兒,你不要被她吓着了。”

“還好,只是大少爺每天都要見那麽多形形□□的人,一定很累吧。”她倒忽然為他着想。

“習慣了,不累。”杜藍青笑笑。

這時幾個穿着小西裝襯衫的服務生陸續端進來牛排、紅酒和意大利面,以及一些西式小點,又将餐具各自擺好,倒好紅酒,禮貌地說了句“祝用餐愉快”後便撤離了。

杜藍青舉起酒杯說:“梨小姐,用餐愉快。”

梨胭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并說:“這是什麽酒啊?”

“葡萄美酒夜光杯。”

“葡萄酒?”梨胭從未喝過酒,只是傳言這葡萄酒像甜水一樣好喝,而且不容易醉。她好奇地喝了一口,真的有點甜,但又不那麽甜,還夾雜着些苦澀,于是又忍不住喝了幾口,想知道到底是甜的還是苦的,最後小半杯都喝完了,可還是沒有結論。

杜藍青看着她一臉糾結,甚覺可愛,便問:“梨胭,你在研究什麽呢?”

“大少爺,你說這酒是什麽滋味?”

杜藍青順勢也喝了一口,說:“嗯,甜的。”

“可是我喝着還有些苦啊。”

“從前我也覺得是苦的,可此時此刻我嘗着是甜的。”

梨胭不解地問:“為什麽啊?”

“我不告訴你。”杜藍青盯着她故意神秘地說。

梨胭心想大少爺總是拿她取樂,便也不去多猜。

但見他今天穿的一身白色西裝,頭發梳得整理光亮,看上去十分挺拔俊秀。他眼神明亮,語言流利清晰,還極具耐心地教她如何使用刀叉吃牛排,氛圍氤氲暧昧。她仿佛有些醉了,可能是紅酒喝多了吧。看着他,連他的輪廓都開始模糊。但一想自己一介下人,怎得他如此相待,眼角竟有些泛紅。

“梨胭,你怎麽了,不舒服嗎?”他感覺到她的異樣。

“嗯,有些醉了,不是說紅酒不會醉的麽。”她撐着頭,很暈很痛。

“那我們回去吧。”他站起身,過去扶她起來,緩緩地,兩人離開了餐廳。

餐廳離杜府不是很遠,他決定走回去,其實是有私心的。他看着微醉朦胧的她,試探地問:“梨胭,你今年多大了?”

“額,剛滿十七,讓你見笑了,我從小就給人當丫鬟使。”

“你的爹娘呢,他們怎麽忍心。”

說到這兒,梨胭忽然哽咽了:“我找不到他們了,八歲那年家鄉忽發大水,我們失散了,我再也沒見着他們。那年死的人特別多,房頂上、樹枝上,到處挂着屍體,我吓壞了,記憶也受到創傷。我,我只記得我娘說要給我做件紅棉襖,待到過年穿,她說我穿紅色的衣服特別好看,她正思量着做呢,大水就發過來了,從此,我就再也沒見過她……還有我爹……”

梨胭抽泣不止,身子抖得特別厲害,忽然間她吐了,嘔在街角的石磚上。杜藍青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背,不知該如何安慰,直恨自己不該亂問。

吐過之後,梨胭倒是清醒很多,她擦擦眼淚說:“我的醜态讓大少爺都看到了。”

“對不起,是我的錯。梨胭,我想……”杜藍青欲言又止,但還是決定将心裏的話說出來,“梨胭,你就跟了我吧,第一次看見你,我就覺得你有眼緣。”

“跟了你?”梨胭此時心裏炸裂開來,不會是給他……做小吧……

“從此以後你就當我的随身丫鬟,不會辛苦,也不會有其他人欺負你的。”杜藍青緊跟了這句。

梨胭心想還好不是那個意思,見他一臉誠懇的樣子,便點點頭答應了。

杜藍青笑了。

路上沒什麽人,空氣冷冷的。他們漸漸地回到了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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