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大喜

杜府今日辦喜事。

雖說是納妾,卻比娶妻更繁華。

紅帳暖驚冬,賓酒罷愁樓。喜人面若芙,含羞戴蘇鎏。

但且外面喧嚣,圓桌上都坐滿了人,杜藍青一一敬酒。陳沁玥在席上坐了一小會兒,便覺好似有針在紮她一般,但她還是得端莊的坐着,仿佛也為這喜事而高興。

但總有三三兩兩的賓客在觀望她,在看她是什麽表情,有沒有笑,還是醋意大發。她看着他高興的樣子,實在是待不下去了。她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帶着丫鬟雪珠離席了。可走的方向比不是自己的小樓,而是杜藍青的喜房。

杜藍青一回頭也發現了,他沖上去攔住了她,問道:“你要去哪兒?”

陳沁玥略帶醉意地說:“我要去看新娘子。”

“今天這個日子別鬧好嗎?”

“我哪裏鬧了,我已經夠給你面子了,你看我這衣服是為了配合你而特定趕制的,還有這金镯子金項鏈也是我們成親的時候你送給我的,別人會怎麽看,別人會說我們夫妻并沒有什麽矛盾,我們好着呢,納妾也是我一百個同意。我還沒為你着想嗎?我現在只想看看你的那個美嬌娘而已,只在門外看一眼。行嗎?”

杜藍青見她說了這些話,不再阻止,只得默許了她。他轉身繼續回到酒席上去,而陳沁玥看着他的背影,淚流滿面。

周邊樹影森森,僅有幾只紅燈籠高高挂着。

陳沁玥走了兩步,“撲通”一聲暈倒在了冰冷的地面。

“啊……大少奶奶!”

杜藍青在酒宴上便已經聽到了雪珠的呼喊聲,他放下酒杯趕緊跑了過去,只見她倒在地上已不省人事。雪珠則不知所措地抽泣着。

他喊道:“快叫大夫!”并一把将她抱起,往就近的房間送去。沒想到她看着高挑,體重卻很輕。

在路上雪珠哭道:“大少奶奶最近總是頭暈,消瘦了不少,但她卻不告訴任何人。”

杜藍青雖對她涼薄,卻沒想害她性命。也怪自己不好,對她總是置之不理,關心太少。

終于來到了一間客室,他将她平放在床上。只見她的臉龐蒼白得毫無血色,一張臉似已沒了生機。他急道:“大夫來了沒?怎麽這麽慢!”

“來了來了。”一個老先生急沖沖地跑了進來,還背着一個就醫箱。他左右看了看她的臉色,又檢查了她的瞳孔,見她呼吸平穩似無大礙,接着他坐在床邊替她把脈。只掀開一個袖口,卻見手臂上驚現刀痕。

杜藍青急忙上前掀開半截衣袖,卻見手臂上傷口斑駁。老大夫也驚得直搖頭。

杜藍青轉頭問雪珠是怎麽回事?雪珠吓得跪在地上支支吾吾不肯說。

“快點說!”

雪珠這才擡起頭哽咽道:“大少奶奶一向心氣高傲,大少爺你不理她,她很難過,又無處發洩,便得了心病,經常拿刀自殘,這,這才……”

“唉!”杜藍青自責地嘆了口氣。

老大夫則趕緊把着脈,他的嘴角動了動,神情似驚似喜,最終确定了,他站了起來對杜藍青作揖道:“恭喜杜少爺,大少奶奶這是有喜了。”

“什麽?”杜藍青吃驚地看着他,“你再重新把把。”

老大夫笑着說:“老者行醫無數,這點如果還出錯,幹脆回家種地得了。”

杜藍青露出笑意,他看着陳沁玥,情緒一時難以表達。

“大少奶奶一時暈倒也是因為氣虛貧血所致,有孕在身還是要多補充營養啊。”老大夫提醒道,又拿筆箋開了一副養胎方交給杜藍青,吩咐他要給大少奶奶小服幾日。

見大少奶奶有喜,這一消息很快在杜府傳開了,所有人都很開心,說大少爺今天是雙喜臨門,值得慶祝。別人又拉着杜藍青喝了幾杯。

這時天色已晚,賓客也紛紛散去,杜藍青喝得不省人事,被幾個丫鬟攙扶着回到了喜房。

他從沒喝過這麽多酒,胃很難受,幾欲嘔吐,但心情是好的。他笑着摟住梨胭,醉意朦胧地說:“梨胭,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要做爹了。”

“嗯。祝賀你。”梨胭說道,盡管這對她來說并不是什麽好消息。

……

“這就是我們新婚後你對我說的第一句話嗎?”

……

卻得不到回應,只因身邊的人已經睡去。

她終于是他的人了,他們終于可以正大光明的在一起了,可現在為何開心不起來……

甚至……有些傷感……

是因為陳沁玥懷孕了嗎?并不完全。

還是因為擔心着杜夢連?似乎又有點。

只覺得心裏發痛。

她看着這喜房、這紅妝,她又回想起往事種種,只覺如坐針氈。

第二天一早,他倆便一同去看望陳沁玥。

陳沁玥已經蘇醒過來,正躺在軟衾上喝着小米湯,小米湯裏加了些紅糖,所以口感還不錯。她的身體雖然虛弱,但臉色卻好多了,嘴角間時常帶着一抹微笑。

有時甚至是癡笑。

雪珠看在眼裏,心裏也替她高興,畢竟從沒見她這麽開心過。走出門卻見大少爺和梨胭手挽着手過來,心中不是很愉快,她冷冷地盯了梨胭一眼。

梨胭也感覺到了,但對她回以微笑。

他們走進房間,梨胭說:“恭喜姐姐有喜了。”

陳沁玥擡頭看見是他們來了,也是一臉笑意地說道:“你們兩個新人理我幹嘛呀,快出去玩吧!”

“姐姐哪裏話,來看姐姐是應該的,是吧玉芹?”

“是的,你好些了嗎?頭還暈嗎?”杜藍青還是很關心她的。

陳沁玥看着他的眼,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點了點頭回道:“好多了,畢竟這是害喜,避免不了的。”

“嗯,那就多休息休息,前幾日你也累到了。”

“好,我們的孩子我自會保重。”她看了一眼梨胭,“梨胭妹妹也一定馬上會有的。”

梨胭被她這麽一說只得一愣,忽而羞笑道:“說不定……已經有了呢……”還順帶看了眼肚子。

“額……那最好不過了,明年藍青就可以抱兩個娃娃了。”陳沁玥略帶尴尬地說。

“呵呵,我開玩笑的啦,姐姐如果覺得伺候的人手不夠,大可叫妹妹來服侍你。”

“妹妹不需這樣說,如今妹妹也是有身份的人了,只需伺候好藍青就行了。”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似是交談親切,然則字字锱铢。

杜藍青默默走出房門,呼吸着冰冷的空氣,望着凝滞的池水,他沉思着。不知為何,此時此刻充盈他腦海的,居然是他的弟弟,杜夢連。

他已不在這座宅院裏,不在那個破舊的草屋裏,他已逃離了自己的手掌心。

為何心底空蕩蕩的。

鬥争了這麽久,他的離去還真有些不習慣……

自己贏得真的那麽磊落嗎?父親躺在卧榻上長眠不醒,偶爾還喊着弟弟的名字……

既生瑜,何生亮。

後背輕輕被人拍了一下,回頭一看是梨胭。她笑着說:“在想什麽呢?眼圈怎麽有些紅。”

“呵,沒什麽,今日我有友人請客,一起去吧?”

“好,我去拿件外套。”請客的是也還是生意上的夥伴,可笑的是,吃飯的地方居然是她第一次陪杜藍青來的那個酒館,那個包廂。

上次來,她站着。這次來,她坐着。

這個世道果然是勢利的。

杜藍青幫她夾着菜,她低頭吃着。他們說着笑着,她也默默聽着。

她看了看杜藍青,還是那麽俊秀的側臉,但感覺滄桑了些,眼角的細紋在不經意間還是會流出。

酒過三巡後,宴席上的人都在侃侃而談,梨胭喝了些酒有些頭暈,找了個借口走出包廂,她覺得自己不應該來的,她始終不适應這樣的場合。

她靠在長廊的欄杆上,看着酒館裏人群穿梭,并沒人認識她。那些人的臉紅的紅,白的白,這才是此時此刻該有的姿态。

然酒館大堂裏有一雙眼一直注視着她,是一雙年少的眼,與其他渾濁的眼不同,它幹淨、清澈,沒有一絲雜念。

他見她伫立在樓上,一動不動的,不知在想些什麽。他很想知道她在想什麽。她穿着婉約簡單,一襲粉色襖裙,鬓間插着一支翡翠珠釵。遠遠看去,就像西洋畫裏的女人,色彩明媚,肌膚透着珠光。

不一會兒她又返回包廂了,他變得有些失落。身邊的人對他說道:“譚弟,時候不早了,我們走吧!”

他本想還想盼着她出來,但現在只能起身走了。他又回頭望了眼樓上,還是空蕩蕩的,便只能悻悻走了。

回到杜府。

杜藍青将梨胭一把扔到床上,又撲上去撕扯她的衣物,并說:“今後再也不帶你出去了!”

梨胭反應不過來:“為何?”

“他們的眼神看你都看直了!”“你吃醋啦?”“是的,醋缸都翻了。”

他不允許別人越線,自己卻已長驅直入。梨胭不明白他今天為何這般魯莽,她推開他想逃離,卻又被他死死按住,他低聲說道:“梨胭我愛你,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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