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喝藥

派去和秦尚武接頭的人叫包四,他是陳惟仁的手下。當他看到審訊室裏一水兒的刑具時,就犯了怵,之前在特別行動處看到過戴笠新設的刑具,沒想到在這個千裏之外的成都,他不僅見到了複制版的,還見到了升級版的。之前的情報一直說這位寧軍的督軍,能力平平,能夠做上督軍是因為寧軍元老單禮培的一力扶持,可他這次居然能夠準确無誤地将他這條線挖出來。

蘇三省進來的時候,手裏握着的是包四被捕時身上的槍。包四倒是希望蘇三省能夠直接一槍崩了他,可是蘇三省卻是将槍從容地拍在了桌子上,又打開彈匣子,将裏面剩下的兩顆子彈倒了出來。

“你是軍統,哦不,還沒有軍統。你是特別行動班第幾期學員?” 蘇三省半擡眼問包四。

包四心裏暗暗一驚,但是臉上還是沉穩地說:“我不懂你在說什麽,我就是一跑馬路的。”

“裝,接着裝”蘇三省輕蔑地說,“這槍,這子彈我都認得。嘉定的彈藥庫,海寧的槍械廠,流水的駁殼槍。咱倆可以比比看,看誰能拆了這把槍再裝回去來得快?”蘇三省說完,眼中精光一閃,立時動手将槍在包四面前拆了個幹淨,又熟練地将槍支組裝了回去。

包四眼中此刻除了恐懼就是不可置信,“不可能,這怎麽可能?你怎麽會?”

“很不巧,你會的那些我都會。你上過的那些爆破,搏擊和槍擊課程我也都上過”蘇三省冷笑了一下說,“好了,該說些我想聽的了。”

“你們這次來我成都,到底想要幹什麽?”蘇三省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包四還在內心激烈地鬥争着,他不明白,寧軍督軍怎麽可能在特別行動班受訓過?

“知不知道,破壞地方易幟要上軍事法庭的。當然,像你這樣的特殊人員是不怕死的。可是我這裏有上百種讓你生不如死的方法,讓你面目全非。比如說,你有聽說過,把一條幹毛巾從你嘴巴裏塞進去,一直塞到胃裏。等到你的胃酸和毛巾都混合得差不多了時,再一把拉出來,到時候你的胃也會被一起拉出來。到那時候,你想要交代什麽,都太遲了。”蘇三省的臉匿在陰晦的角落中,配合着他對用刑的描述,讓整個囚室顯得格外的陰森。

“兩天後,午後,東渡路1號倉庫,他和我們的人要交易槍支,彈藥和大煙”包四的臉上有着恐懼。

蘇三省滿意地站了起來,整了整衣服,他的皮鞋擦得锃亮,和這裏格格不入。

他一笑,臉上起了一些褶子,讓他的笑都帶着瘆人的震懾力。蘇三省走到包四身旁,拍了拍他的肩:你是個聰明人,別為了別人的生意丢了自己的性命。看看你上頭這些人陽奉陰違做的事情,嘴上全是主義,心裏滿是生意。

蘇三省走出牢房的時候,臉上沒有一絲笑容。對于軍統,對于南京,無論這一世還是上一世,他都逃不開一個兵刄相見了嗎?上一世,他為軍統出生入死,浴血奮戰數十年,卻敵不過權力鬥争和爾虞我詐的争鬥。

他毀了整個上海的軍統,軍統又何曾善待與他?抛開最後當了han jian這件永遠釘在恥辱柱子上的事,蘇三省覺得他走到當年的衆叛親離都是那群王八蛋逼的。

可是這一世呢,自己再不是仰人鼻息的小人物一個,他有和南京談條件的資本,他在這一方之地是霸主。蘇三省要什麽呢?他要一個道歉,要殺他的人償命。

蘇三省将李小男安排在了以前的小公館裏,将沈夢和蘇小玉接回了蘇宅。他怕李小男不同意住進自己的家,他怕她不自在。

李小男的傷還沒有全好,醫生說她腰腿處大片的淤青和擦傷。蘇三省聽到這裏,只覺得自己一槍爆頭那個打傷李小男的小喽喽是在太便宜那個人了。

“齊遠,去給李小姐熱一下藥。”蘇三省站在二樓的落地窗,看着一樓陽臺上正在念劇本的李小男,頭也不回地吩咐齊遠。兩天後,那場和南京的博弈注定要讓三省幾天脫不開身來看李小男。

齊遠嘴上應着,心裏卻是非常看不慣蘇三省這種“見異思遷”的行為,連帶着也怪起了李小男的水性楊花”:已經搭上了陳督軍還不夠,還把大哥也拖下了水。齊遠這樣想着,在給李小男熱藥的時候,把熬出來多餘的黃連水一股腦全倒進了藥湯裏。

他用勺子一邊攪勻了藥湯,一邊對着藥湯說了一句:看我苦不死你。

齊遠把藥端出來的時候,蘇三省已經搬了一把矮凳子坐在李小男的邊上。此刻他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帶着些拘謹同李小男說着話。

齊遠一想到不哭不鬧的沈夢,原本還有些心虛的念頭立刻飛遠了。他将藥放在了李小男的小矮桌上說:“李小姐,趁熱喝了吧。良藥苦口,大夫吩咐了,你得一口氣喝了。”

李小男的右手捧起了藥碗,皺着眉頭說:“聞着就好苦,真的要喝了啊?”

蘇三省安慰似地握了握她左手說:“就一點點苦,小男把它喝完了,身上的傷好得快一些。”

李小男擡起頭看了看蘇三省,任由他握着自己的左手,然後似下定決心一樣猛灌了自己兩口。

第二口,李小男的手便停在了當空。她的口中仍舊含着那一口藥,右手的碗放了下來。她的眉頭緊皺着,臉上有些憋氣的紅。

“小男,你怎麽了?”蘇三省被她那種一臉痛苦的表情吓得着急問。

齊遠在一旁強忍着笑意,看着李小男被苦得咽不下去。

“吐出來,吐出來小男”蘇三省終于意識到了是藥的問題,下一秒,李小男“哇”一下把口中還含着的藥吐回到了碗裏。

她将碗放回到臺子上,趕緊抓起了桌上的玻璃杯,一口氣将餘下的水喝了個底朝天,“苦死我了,太苦了,苦得我嗓子都疼。”

“齊遠,愣在做什麽,快給李小姐再倒一杯涼白開來。”蘇三省有些手忙腳亂地說。

齊遠當然知道這藥有多苦,他巴不得能把李小男的涼白開換成黃連水。

“蘇三省,你騙我。你說這藥就一點點苦的,這都快苦死我了。”李小男被苦得有氣沒處發,只能一下接着一下捶着眼前的蘇三省出點氣。

“小男,我真的不知道這個藥這麽苦的。大夫也沒說這藥這麽苦的,你消消氣。”蘇三省拍着李小男的背。

“我是被藥苦的,又不是被水嗆的,你拍我的背做什麽?”李小男繼續不依不撓着,“你這個大騙子,你騙我。”

蘇三省看着李小男對他撒潑,心中一點也沒有生氣,反而覺得非常的受用。他喜歡李小男在他面前的真性情流露,他喜歡李小男對他發脾氣。想到這裏,他反而笑了起來。

李小男一看蘇三省對着自己傻笑,更加生氣了,她指了指蘇三省說:“你是故意的是吧,故意弄這麽苦的藥來給我喝。還說是為了我安全,接我來這裏養傷,我看你沒安好心。我不住了,我要回去。”

蘇三省看她一副真生氣的表情,也一副真要站起來走人的架勢,立刻收起了笑容。他左看右看,卻是端起了放着藥湯的碗,立刻喝了起來。

李小男被他這一舉動,驚得呆在那裏。她剛才還把那口咽不下去的藥湯吐回了碗裏,蘇三省現在大口大口喝着這碗藥,也不嫌髒嗎?

一同呆住的還有拿着涼白開回來的齊遠。好家夥,他給李小男準備的黃連藥湯,全進他家大哥的胃裏了。兜了一圈,被藥苦的人還是他大哥蘇三省。情這東西,果然很可怕,可怕到讓人喪失理智,失去自我。

蘇三省硬撐着将這個苦死人不償命的藥湯喝幹淨後,強撐出一個笑容說:“小男,你看,我比你喝的要多,遭的苦也多。你氣消了吧?”

李小男此刻心中再次七上八下,亂作一團。她剛才完全出于本能一樣地對他發着脾氣。那副小媳婦教訓自己家丈夫的姿态,是以前的她不會對蘇三省做的。可是,她看到蘇三省将那碗苦得要使人暈過去的藥喝下去,就為了博自己一笑,她卻怎麽也笑不出來了。

“你傻啊,這麽苦還喝那麽多做什麽?”李小男的聲音已經沒有了剛才的惱怒和氣勢,“還有,我剛才把藥吐回去了,你怎麽就喝了?多髒啊。”

“不髒,不髒,我心甘情願”蘇三省有些艱難地說着,他的眼睛已經瞥到了站在門口端着水的齊遠,“愣着做什麽?難道你也喝了藥了?快把涼白開給我。”

齊遠先是“啊”了一聲,然後趕緊把水遞給蘇三省。

蘇三省接過水,正要喝,想起了李小男嘴巴裏興許還十分的苦。他将水杯塞到李小男的手中說:“小男,你先喝,我自己再倒杯。”

李小男拖住他的手說:“我們分一杯吧。” 她仰起頭喝了兩口,将還留着大半杯水的玻璃杯塞還給蘇三省說:“快喝吧,一會兒該苦到胃裏去了。”

蘇三省先是驚,然後是巨大的喜悅感從他胃裏往上冒,将所有的苦味沖散地沒有蹤跡了。他接過李小男塞給他的水杯,三下五下喝了幹淨,又因此受到鼓勵似的用左手按着小男的後腦勺,朝自己這裏一按,在她的額頭上飛快地印了一個吻。

李小男低着頭,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她的聲音有些輕,帶着一絲嗔怪說:“我就說你沒安好心。”

蘇三省這一天無疑是帶着巨大喜悅的,南京這邊箭在弦上的事也沒有像原先那樣給他壓迫感了。李小男終于開始接受他了,盡管她還沒送松口。但是蘇三省知道小男還是被他焐熱了。

他只要再努力一點,再對她好點,李小男這一世一定是自己的。一想到李小男将會屬于自己,蘇三省覺得之前所受的一切都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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