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白翊銘每一次來這間病房，都懷揣着希望，然而每一次離開時候都是失望的。
今天這一次也一樣，沒有例外。
他們從下午兩點進入病房，一直待到晚上八點才走。期間，病床上的人沒有任何反應。
譚瀚宇知道白翊銘喜歡聽他唱歌，還在唱了好幾首白翊銘熟悉的歌，卻是徒勞，別說睜眼了，連動動手指頭都沒有。
譚瀚宇說他要唱歌的時候，白翊銘緊張地看着妹妹，他怕妹妹會失望，會不高興，天大地大哪有妹妹大。
果然妹妹眼裏閃爍着的都是希望，随着一首首歌聲的結束，那希望越來越小。
見白翊銘緊張她，還笑了笑，小聲和他念叨，“瀚宇哥哥唱的都是很老很老的歌了，有些比我年齡還大，哥哥就跟個老古董似的，現在流行的音樂他都不懂。”
白翊銘什麽也沒說，輕輕捏了捏她的鼻子，轉移話題，“上次在劇組聽白老師說你很喜歡我，你喜歡什麽呀？”
記得妹妹剛出生的時候，鼻子特別扁平，平躺着眼淚都能從左邊流到右邊去，以致于後來長大一點，白翊銘就特別喜歡捏她鼻子，說要把她鼻子捏地鼓起來，這樣就不醜了。
“你唱歌好聽啊，你不知道，我還給哥哥安利過你的歌呢，哥哥也說很好聽。”
白翊銘仔細回憶了一下，是有這麽一回事，不過那會妹妹沒說這是誰的歌，只說推薦首歌給他聽。
說到自己喜歡的偶像，白蘿飛的情緒果然好轉許多，她繼續小聲說着話，“一會兒一一你唱首歌吧，就你去年出的那首歌，哥哥很喜歡聽的。”
白翊銘：“……”又來了。
譚瀚宇正好唱完了一整首歌，聞言趕緊擦嘴，“一一你來，你來唱，我唱了5首了，累死了。”
開演唱會唱兩小時都沒見你喊累，白翊銘很想給他翻個白眼，奈何他現在是江一，和譚瀚宇一共就今天見過兩面，得當一個禮貌合格的後輩。
今天恢複工作後，白翊銘也發現了，江一的唱歌問題他是怎麽躲也躲不開的，躲得了一次還能躲得了無數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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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只有譚瀚宇和他妹妹，這兩個人他都是了解的，不會在外面亂說話的那種。
“瀚宇哥，飛飛，”白翊銘面上滿是恐色，聲音都帶着些顫抖，叫了兩個人的名字之後不說話了。
這神色把白蘿飛吓了一跳，她急道：“一一你怎麽了？我叫醫生過來！”
對不起了，妹妹，我也是迫不得己。白翊銘抓住就要跑出去的白蘿飛，“不是，你別慌，聽我慢慢把話說完。”
“車禍後，我就再沒開口唱過歌了，”白翊銘不動聲色地打量着兩個人的神色，保持着自己影帝級別的演技，“我試過無數次，也偷偷去看過醫生，醫生沒查出任何問題，可我覺得我可能是受到了車禍的影響，我現在唱歌……聲音走調難聽，幾乎找不到音準……”
譚瀚宇和白蘿飛面面相觑，白蘿飛有些不敢相信，小心翼翼地看着白翊銘，“一一，你能唱幾句嗎？無論好不好聽，我……”
“兩只老虎，兩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沒有耳朵一只沒有……”
白翊銘打斷了妹妹的話，面無表情地唱起《兩只老虎》，如果這世上還有人能在《生日快樂》之後還唱跑《兩只老虎》，那麽這個人——
再頂級的音樂老師都救不回來。
白翊銘對自己的認知非常清醒。
他只唱了兩句，深愛音樂的譚瀚宇就受不了，“停！”
譚瀚宇想：江一現在唱歌的水平和白翊銘有的一拼了。
白翊銘難受地伸手用力搓了把臉，“這就是我現在的狀況了。”
屋內一片靜谧，許久，白蘿飛寬慰白翊銘，“一一，你是音樂天才，這些都只是暫時的，你別灰心。”
白翊銘對她笑笑，“我明白是暫時，只是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好，以後工作中會很麻煩。”
“我可以讓我這邊熟悉的醫生幫你開個證明，這樣你和公司也好解釋。”譚瀚宇說道。
白翊銘：“我這是車禍後出現的，如果直接開證明會不會對當初那幾個粉絲造成影響？”
許是白影帝的粉絲們都太溫和有禮貌了，又或者是江一的黑紅之路踩線了，總之白翊銘在成為江一之後對網絡暴力這一現象大開眼界。
當初他去周曉楠的葬禮，沒有告訴任何人，周母也是在他去了才知道他來了，就是怕還有私生會效仿周曉楠的行為，部分粉絲會詛咒周曉楠，人已經沒了，他不想周母以後的生活受到困擾。
譚瀚宇說的方法确實能夠幫助他在短期內擺脫困惑，只是方式還需要再委婉一些，不能讓粉絲們聯想到車禍上去。
“一一，”白蘿飛突然有些猶豫的開口，“我不知道該不該和你說……”
白翊銘看向自家妹妹，這孩子從小都比較直來直去，這是看見偶像就轉性了？怎麽從一見面就傻裏傻氣的？
“怎麽了？”
“就……一一，你經紀人可能還沒聯系你，今天上午周曉楠的父親聯系記者，說他已經請了律師，要和你打官司，先前一直沒動作是思念女兒思念生病了在養病，又說是顧念你身體還沒好，等你好了再告你。”
江一和譚瀚宇都在看她，白蘿飛感覺很無語，這都什麽事兒啊。
白翊銘沒做聲，倒是譚瀚宇先頭疼了起來，他十分感慨，“我是不太懂現在這些圈子了。”
白翊銘要來這兒看“江一”，手機一早就靜音了，他拿出來看了一下，果然有不少未接來電，林瑞也給他發了不少信息，說公司已經去私下聯系周父了，讓他鎮定，這幾天別看微博。
白翊銘想了想，給阮清清打了電話。
“……對，這件事公司不要再去聯系周父了，稍後我會聯系周母，公司配合周母出個聲明就行……嗯嗯，沒問題，我考慮好了……那就麻煩你了，清姐。”
白翊銘挂斷電話，面前兩人都看他，他那個傻妹妹還傻兮兮地問了一句，“就……解決了嗎？”
“解決了，”自從妹妹長大以後，白翊銘就很少看見她這麽傻乎乎的樣子了，心情都好了不少，“你就等明天公司的通稿看吧。”
“說回正事，瀚宇哥，那個證明的事兒還麻煩你讓醫生幫我先開個什麽病的證明，是這個病導致我嗓音出了問題。”
這樣就好解釋了。
譚瀚宇雖然不着調，但是為人又熱心又自來熟，還是比較靠譜的，白翊銘相信他的辦事能力。
如果二月中旬還沒找到江一，他就拿着這個證明去學校辦休學吧，他只是演戲，考試是考不了的，音樂考試那更是不行的。
……
病房內的電視屏幕上依舊放着白翊銘的電影，白蘿飛坐到病床旁給她哥哥按揉胳膊，躺太久不動容易雞肉萎縮。
白翊銘拿着電視遙控器很想把電視裏那個電影切了換上江一的綜藝。
不過譚瀚宇就坐在他旁邊，他還不好解釋為什麽不給植物人看電影。
索性也跑去坐在病床另一側，學着妹妹的樣子給床上的人按摩起來。
病房內安靜了下來，縱使有電視的聲音，有小小聲的聊天聲，卻仍有一種特殊的寧靜，除了——
他們看不見的某一位人士。
病床上江一還在嘗試，不斷起身不斷躺下，在白蘿飛和白翊銘一左一右坐在他兩側後，他索性就在床上做起了仰卧起坐。
從他醒了以後，他就在這間病房裏，出不去也不能真的醒過來。
他就守在白翊銘這個植物人身旁，然後發現真正成了植物人的是他，不是白翊銘。
每天都有人在這間病房裏進進出出，讓他慢慢拼湊出現在的情況。
他和影帝白翊銘在那天淩晨同時發生了車禍，白翊銘的身體成了植物人，至于江一，江一自己也不知道。
後來，這個“江一”來看他，說了不少話，算是來看他的人裏面最話痨的那一個。從話痨嘴裏他總算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麽？
他們兩個互換了，但是白翊銘并不知道，因為他當時的追尾事故造成一個名字叫做周曉楠的粉絲身亡。
他知道白翊銘一直在找他，基本就鎖定他在這裏了，只是因為周曉楠這個幹擾選項，一直不能夠确定。
偏偏他現在也傳達不出任何信息……
“啊——”
江一四仰八叉癱在床上，胳膊從白翊銘和白蘿飛兩人的胳膊中間穿過，沒有任何阻礙。
他有些洩氣，這具身體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再複蘇，更不知道他還要在這個房間裏飄多久？
白翊銘正專注着揉按那條胳膊，突然感覺手腕處有些發熱，他也沒在意，他正絞盡腦汁逗妹妹樂呵。
只是手腕處莫名越來越燙，好似血肉都沸騰了一般，迫使他不得不停了下來。
白蘿飛只以為他累了，“一一，你累了就去那邊和瀚宇哥哥看會兒電視休息休息，每天護工都會幫哥哥活動的，我們不按也沒關系。”
“沒事，剛剛感覺有點不太舒服。”那種灼熱的感覺很快又消失了，白翊銘低頭繼續幫自己的身體活動，一邊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胳膊，不明白剛才是怎麽了。
☆、熱搜計數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