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等沈忱洗碗所有的餐具杯碟,甚至連咖啡壺都清洗幹淨後,把手擦幹,才蹑手蹑腳爬上樓梯,他趴在樓道的第一間房門口小心翼翼張望,視線試圖竭力通過那條稍微開着的縫隙盡可能捕捉更多信息。
“門沒關啊,進來吧。”
“……”
“怎麽,還逃避給我按摩嗎?”
“不不不。”沈忱趕緊推門進來。
室內涼爽宜人,環境幹淨整潔,門口的洗衣籃裏堆放着幾件衣服,書架上滿滿放着書,光看書脊都是色彩斑斓那一挂,似乎很多雜志,還有漫畫,牆上随便挂了幾幅照片,分明是很簡單的布置,但很有老大的個人特色。
只見慕馥陽仰面躺在床上,換了一件灰色短袖,淺藍色牛仔軟布短褲,兩條腿過長,一條微微向起曲着,一副很慵懶舒服的樣子。
“……”沈忱陷入了沉思。
咦,為什麽自己和他分明是一款床鋪,房間也基本同個格局,他躺在這兒卻好像要拍畫報似的?
慕馥陽啊,你說你,又懶又饞,又挑又煩,生這麽帥是幹什麽?!
老天真是不公平!
連我都看着惬意了,還有什麽睡不着的?
正想着,慕馥陽朝他曲起手指,勾勾:“過來。”
“嗻。”你的專屬奴隸來了。
順便拉張椅子到床頭,伸出兩只手,大拇指分別按住兩邊的太陽穴,剩下八個指頭從左右按摩頭皮。
嗯?老大頭發看着很硬的樣子,觸感卻十分柔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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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他不是頭發亂得太厲害,是顱頂高,摸着是一顆很圓潤,睡得很規整的頭。
沈忱正揉搓得開心,被慕馥陽一把按住了爪子。
“喂,沒使上力。摸來摸去的你摸西瓜呢?”
“……”
“怎麽連個頭都不會按。”他拉過沈忱兩只手,放在臉上,“先浴面,這個動作過會兒坐我正面來做。”
浴、浴面?這是要我給你洗臉?
“那,那你等等,我去拿水盆、毛巾和洗面奶。”
“……要水盆、毛巾、洗面奶幹嘛?”
“你不是要洗臉嘛?”
“…………”慕馥陽心想,說好的高材生呢?
他又重複了遍:“浴面,聽不懂?”
“……我又不按摩,我——”
“承認了吧,你就是聽不懂。”
“……”
“浴面,就是把手搓熱來按我的臉。”
“可是老大,你不是頭疼嗎?”
“…………”
早晨十點多,陽光格外燦爛,透過薄紗床簾灑進來,照着一躺一坐的兩個帥哥,畫面應該是很養眼的。
不過沈忱的內心可不能算這麽覺得,認真揉捏老大臉部,手感讓他不恰當的想到了某句廣告詞,嬰兒的肌膚般嬌嫩,個大男人的臉如此緊繃嬌嫩,還建立在他狂吃垃圾食品的基礎之上,是不是能從側面說明睡美容覺是美顏中制勝的法寶呢?
他揉,他搓,還打着拍子。
嗯,這男的好一張帥臉,面無表情閉着眼睛的時候也是帥,皮膚白得發亮,五官深邃精致。摸到眉骨,兩條劍眉不用化,長得就幹幹淨淨,标标準準。摸到鼻子,鼻子很高又挺,直直的,有小小的駝峰。嘴唇薄薄,唇角還有點上翹,摸起來好像雕像一樣。要是早出生個一千多年,是不是就沒有潘安什麽事兒了。
所以說當偶像就是看臉,老大的業務水平其實算不上拔尖,跳舞和rap很厲害,歌唱一般,再加上整個一個酷炫狂霸拽、天聊不死都不算聊,誰都敢怼,唯我獨尊的個性,那基本就告別綜藝了,但大姐姐小妹妹們還是前仆後繼,愛得死去活來。
他想着這些亂七八糟的,一會兒笑,一會兒又嘆氣,聽得慕馥陽毛骨悚然。
根本睡不着,睡着估計也吓醒了。
慕馥陽想到自己的遭遇,忍不住發問:“你是我的粉嗎?”
“還是我的cp粉,或者其實是我的黑?”
原來你還沒睡着?再說我一個男的,當什麽男男cp粉?
沈忱配合着陪他聊天:“我當然是你的粉。”
“嗯。”慕馥陽一聲長嘆,“我現在終于知道了,一粉頂十黑那不是說說的。”
“……”
“坐過來給我按頭。”
他拍了拍腰側空出來的一點床鋪,沈忱又趕忙挪過去,幫他按太陽穴用指頭梳頭頂,褐色細絲在指縫中流竄,光滑中帶着溫熱,有種掬起一縷清水的感覺。
摸他的頭發的感覺很舒服,沈忱剛開始按得盡心盡力,按到後面,感覺慕馥陽基本已經處于一動不動、呼吸均勻的狀态。
估計他是睡着了。
沈忱想停下,可又怕手裏的動作停下,他又會清醒過來,于是繼續為他按摩,但是這與其說是按摩,還不如說是把玩他的頭發,畢竟換作平時,他可沒有這個膽子在慕馥陽的頭上造次,偶像的魅力真是奇特,單純摸他的頭發也覺得有意思,如果在兩個月前告訴他他會有這麽一天,只是抱着偶像的腦袋就能摸得不亦樂乎,他是絕不信的,還會嗤之以鼻,可是現在……
咳咳,真好玩。
他宣布了,時間可以在這一刻靜止!
摸着摸着,沈忱也開始困倦,頭有一搭沒一搭的往下栽,然後撞上一個溫熱的東西,他的眼前也變逐漸變得漆黑。
外面是炎熱的酷暑,室內卻是涼爽而濕潤,還有美男在側。
他已經快忘了什麽老大不老大,什麽按摩不按摩,僅憑直覺掙紮着想直起身來,起碼回自己房間再睡呢?
但是掙紮,掙紮,沒……沒起來。
十一點剛過,梁宵和羅崇寧提着四個超大的塑料袋從超市回來了。
兩個人默契的第一、二個動作都是脫帽、摘墨鏡,整張臉接觸到涼爽的室內溫度,都忍不住長嘆一聲:“草,熱死了。”
梁宵先是從塑料袋裏拿出一瓶可樂,打開狂飲,羅崇寧到飯廳溜了圈兒,發現意料之外的,早上四個大男人吃完飯的杯盤狼藉已經被收拾得幹幹淨淨,不由得雙手合十,做了個動作:“感謝沈忱。”
梁宵把沒喝完的可樂遞給羅崇寧,羅崇寧嫌棄的看了一眼可樂,再看一眼梁宵:“……”
梁宵馬上伏到他肩頭撒嬌道:“哎呀寧哥,我沒喝完!還有半罐!你喝嘛,我趕緊放冷藏,過會兒咱們留點兒胃喝冰的。”
羅崇寧聳聳肩膀,還是喝了。
梁宵已經跑去拿塑料袋,提進廚房就開始抱怨:“以後能不能跟阿姨申請,叫人定期來給我們送食物,或者給我們輛車,大夏天的武裝這麽嚴實,看着也很成問題,一路上咱倆走來走去的,太吸睛了也。”
羅崇寧走過來開始往冰箱裏分門別類放東西:“你快算了,在邵阿姨心目中,咱們要車就是等于要跑,她死也不會給我們的。”
“但是的确,在超市裏買東西不摘墨鏡實在太詭異。”他想起今天的事,就忍不住吐槽,“還以為A大放假了年輕人不多,結果超市不少年輕人在逛,誰敢摘墨鏡?你都不知道,你在二樓買菜的時候我去三樓拿酸奶飲料,戴着墨鏡挑保質期新鮮的,那個費勁,連個老奶奶都看不下去了,顫顫巍巍走過來說,孩子,不方便哈?我幫你挑吧。”
“我覺得她臉上就差寫上幾個字,孩子挺精神一孩子,怎麽年紀輕輕就瞎了?”
“噗哈哈!”梁宵笑抽了。
他的笑聲在客廳回蕩,顯得房間是那樣空曠。
他倆突然發現問題,默契的彼此互看:“哎,你不覺得安靜的詭異嘛?”
說完同時放下袋子、關上冰箱,偵查情況!
梁宵邊爬樓邊說:“怎麽咱倆回來他們一點反應也沒有,老大沒有正常,忱忱怎麽也沒有?”
羅崇寧又想起昨晚的事兒,又開始欲言又止:“其實這件事早上我就想跟你說了,我覺得你和沈忱更鐵,應該側面提醒他,我和老慕更鐵,我有必要……”
他還沒說完,梁宵不知何時已經爬上了樓,在老大門前石化了。
“快過來,寧哥!”
“嗯?”
“出大事了!”他跺着腳,嗓子放得極低極輕,轉過臉來,青筋暴起,臉紅脖子粗。
“什麽情況?”羅崇寧一個健步過去,也石化了。
那一瞬間仿佛誰施了定身咒。
兩人皆是站在門口,為裏面的美男擁卧吓倒,彼此相顧無言。
梁宵看羅崇寧:“………………”
羅崇寧看梁宵:“………………”
片刻後他們齊齊低語,臺詞出奇的一致:“尼瑪這就睡上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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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號悄然而至。
南風電視臺不在A市,乘飛機需要兩個小時航程,進入商務艙之後,邵露露率先坐下,衆人默契躲開她旁邊的座位,被她那震懾人心的氣場吓得倉皇逃竄。
最後一個進艙的是慕馥陽,他看着邵露露旁邊的空位,決定委屈自己,造福他人。
沒想到還沒靠進,邵露露就做了個驅趕的動作:“走開!走開!”
“嗯?”
“我看見你就頭疼。”她架起墨鏡,扭過頭看向窗外。
那天晚上淩晨兩天接到電話的時候,她幾乎是一骨碌翻起來,打電話騷擾公司公關部,連夜找新浪控制熱度,該出錢的出錢,該欠人情的欠人情,等這一通弄完之後,淩晨四點多了,當時她恨不得立即把電話挂回去,把慕馥陽祖宗上下十八代問候一遍。
第二天早上火急火燎趕去見姚總,行吧,差點被姚總把祖宗們問候一遍,還被扣了三個月的車馬費補貼以示懲戒,氣的不想說話了。
姚總讓自己上網去各大論壇看看什麽叫“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派人訂票的間隙看了,現在無語到心如死灰。
既然是老娘自己掏腰包,老娘能坐頭等艙嗎,啊?再看見這顆褐色的腦袋在自己面前晃悠,自己就要燥郁症病發了!
慕馥陽歪嘴笑笑,向後走。
奇怪,羅崇寧和梁宵坐一起了,默契的翻雜志,投機的仿佛有話要聊。
他毫不客氣的長腿跨過來,落坐沈忱旁邊。
沈忱不着痕跡往旁邊縮縮。
慕馥陽注意到這個動作偏過頭,捕捉他的微表情。
沈忱:“…………”
慕馥陽挑了挑眉:“怎麽着?不樂意我坐你旁邊?”
“不不不。”不是不樂意的不,是不敢不樂意的不。
“這還差不多,你不能以怨報德,知道嗎?”
啊,哪壺不開提哪壺,慫了:“嗯嗯,知道知道。”
飛機開始滑行,慕馥陽扣着安全帶,觀察沈忱扣,不愧彈鋼琴的,手指修長白皙。
窗戶更靠近沈忱,早晨的朝陽照着他的臉,臉上一層孩子才有的絨毛都清晰可見。
沈忱轉過來,睫毛扇動,擠出一個笑容,尬笑。
其實他本來看梁宵坐窗邊了打算馬上過去,可是羅崇寧搶在他前面坐下了,他只能坐另外一邊。
慕馥陽覺得,這尬笑和他那天醒來,發現按摩按着按着就睡到自己床上是一個表情。
想起來慕馥陽就胳膊疼,再次重申:“過會兒睡着了不許斜過來,你這個滿載知識的腦袋太沉了,壓得我胳膊疼,上次我整條胳膊麻了都沒好意思叫你,你也自覺點兒。”
隔開着走道的梁宵和羅崇寧驚恐地彼此對望,小聲對話。
“聽着沒,上次,這就睡上了這就。”
“睡上了,但是我不承認是沈忱主動的。”
“哎呀,飛機起飛我耳朵疼。”
“我也耳朵疼。”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kenji1900的地雷~
謝謝掠金的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