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沈忱覺得,真的就是一只浣熊歡快洗棉花糖的樣子太魔性了,在他心裏揮之不去,才這麽瘋狂的。
瘋狂到膽敢摁起邵阿姨房間的門鈴了。
邵阿姨?啊呸呸呸!露露姐,我要當個好孩子。
當個好孩子,起碼就今天呢?
沈忱擡手一看表,已經十一點五十七分,今天還剩三分鐘……
呃,這個flag……
邵阿姨始終沒有開門,沈忱摁了一聲,又摁一聲,膽子逐漸放大,露露姐睡了?
正準備再摁第N+1下,有人拍拍他的背:“幹嘛還不去睡覺?”
沈忱轉頭,邵露露滿面倦容,拿着手機像拿着手|榴|彈似的凝重,正站在自己身後。
“嘿嘿。”沈忱咧嘴,擠出一個谄媚的笑容,“睡不着啊,露露姐,全網都在黑老大。”
邵露露點點頭:“哦,黑他應該是他睡不着,你輾轉反側個什麽勁兒。”
說完她朝天花板翻了個白眼:“再說了,也賴他,黑就黑吧,他被黑得也不少。去睡吧,他不在意這些的。”
“可是……”沈忱還是不想走。
誰說慕馥陽不在意了,他其實在意的,不然就不會看主打他自己的黑帖了。
“可是什麽?”邵露露打開門,往裏走,沈忱也跟着溜進去,“可是各大論壇挂那麽多黑帖,不太好。”
邵露露在換脫鞋,腳還勾着一只,聽他這麽說,微微一愣,轉過臉去:“你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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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忱:“……”
“唉,慕馥陽能不能教你點兒好。”
“不不不!”沈忱忙擺手,“不是老大教我看的,是我自己搜來的……結果發現他們都在黑老大。”
“……唉。”邵露露又是一聲長嘆,“那怎麽辦?熱搜沖得太突然我們壓都壓不下來,只能後半夜操作了,欠人家新浪的人情不知道什麽時候還完。至于你說的論壇帖,現在删不得,删了更罵得兇,也等後半夜看看吧,微博上蘿莉都睡了,論壇上女鬼都活躍着,拖你們幾個的福,我今夜又準備通宵了。”
沈忱聽得傻眼:“那就說那些黑都沒法管了,她們還在給老大造謠,說老大是姚總的金絲雀。”
邵露露本來一屁股癱在沙發裏稍事休息,這會兒聽沈忱這話,直起腰,瞪圓眼睛一掌劈向沙發:“豈有此理!哪裏的帖?還有呢?還造了什麽謠?”
沈忱支吾着,說了關于慕馥陽父母的,邵露露又坐回去,長嘆一聲接着一聲:“唉,也不全是造謠。”
沈忱:“……”
不得不說,信息量真的太大他的cpu已在燒壞邊緣。
邵露露揉揉太陽穴,痛苦地說:“這個點鐘只能找水軍公司了,刷量評論,把帖全搞的聊不了了,再鎖。”
“……水軍公司”沈忱不知道怎麽回事,聽這個詞從邵露露嘴裏冒出來,真的好雷。
邵露露:“難不成怎麽樣?我還精分小號兒上去和人對罵,我罵得過來嗎?”
“……”
“水軍公司都是搞刷帖機器刷帖,一面刷一面頂,毀她們的帖。”邵露露從身邊的包裏拿出一個厚厚的日程本,自怨自艾道,“我既沒長三頭六臂,也不會影分身,你們這群兔崽子就給我惹事吧,別人還問我帶你們這個指日可待的未來天團是不是美得冒泡,平時你們幾位美男肯定對我言聽計從,節假日還組團給我表演節目,我說什麽啊,我不指望別的了,什麽時候我過勞死了,你們可以組團來我墳頭蹦迪,給我撐點兒排面。”
“……”
“行吧,你休息去吧,我想辦法,但是也就删個七七八八,估計還不會很快。”
沈忱湊過去:“露露姐,水軍公司的電話,我來打吧?”
邵露露望着他,想吼他去睡覺,可是沈忱已經自覺地從她手中拿走了日程本,很有眼力見兒的開始翻找水軍公司電話:“露露姐,我先打哪一個?“
邵露露擡起來的手又放下去,中氣不足地說:“……先打标星號的吧。”
徹夜,邵露露公關中度過,沈忱在與水軍公司打電話中度過。
水軍公司這種時候很牛氣,遵循着正常上下班的時間,電話都不帶接的,沈忱打了一個又一個,還出現一個手機號。
哇,雖然說水軍公司就是草臺班子,但是手機號還是太顯得皮包公司了點兒吧。
沈忱對手機號是不抱希望的,沒想到就皮包公司的人打理他了,一個拖長調子的喂算作招呼,沈忱馬上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對,毀帖!機器刷完再舉報,各大論壇都要!”
那邊的男人嗯了聲,慢悠悠地說:“要盜號弄違規發言再封號嗎?”
沈忱愣了愣,這招有點毒哎,要這麽毒嘛?最後支吾着說:“你看吧,我也不知道。”
那邊的男人愣了愣,笑了:“你不是娛樂公司的,一點兒也不專業,是粉頭吧,還是個優柔寡斷的聖父粉頭。”
沈忱:“……”
“還有沒有什麽要求?”
沈忱沉吟着,突然靈光一現。
挺腦殘的,但是他還是問:“哦,咱們刷帖能統一頭像嗎?”
***
第二天一大早,首先出現在餐廳的是羅崇寧。
桌上擺着精美的西式早餐,烤吐司加無油美式炒蛋,蔬菜沙拉,牛油果奶昔。
但是羅崇寧聚精會神地刷着微博,接連發出嘆息。
不一會兒,梁宵來了,拍了拍他的肩膀:“你還在刷啊?”說着,拉開羅崇寧斜對角的一張椅子坐下,開始吃自助早餐。
“沖動是魔鬼,我昨天真是瘋球了,現在慘遭粉絲反噬,說好的愛我一輩子呢?就因為我要和沈忱一組就不愛我了?”他稍微擡眼皮,注意到梁宵的位置,“你幹嘛坐我對角線,你突然和我有仇?”
梁宵喝了一口豆漿,抹抹嘴角:“不,我只是不想在吃早餐的時候看到老大和忱忱挨着,或者老大和忱忱坐面對面。”
“啧啧,心眼兒快比針鼻兒小了,孩子,你這種把戲很幼稚。他們都孤男寡男共處一室了還在乎個座位?”
“……”
“信不信,真好上了就算隔了老遠,只要沒瞎沒近視,也要堅持眉目傳情的,想當年我和Alisa……”
“我不管,這是我唯一能盡的綿薄之力了!”他拿起油條,有一下沒一下的撕扯着:“寧哥,你唯粉不吃你儒雅攻人設,她們吃你女王受人設,還是喜歡你受給老大的。”
“你錯了,我最火的王道文學我拜讀過,前期根本不是女王受,是竹馬竹馬小白花受,練習時我和老慕情投意合,互送秋波,相約一起出道,後來爆閃出道要帶老慕,老慕誓死不從,姚總早就垂涎我的美色,說我許他一次就可以和老慕雙宿雙飛,我不能違抗強權只能半推半就,後來老慕得知自己綠了後一個憤怒劈腿于晨曦,我才黑化成女王的。”
慕馥陽端着盤子走過來,恰巧完整領略了這段對話:“…………又普及你那世界名著了?”
梁宵看見他拿了一堆炸魚炸薯條還有一塊披薩,一杯加冰的可樂,佩服他的胃口:“老大早!老大你也知道?”
慕馥陽看了一眼這個座位布局,坐在了羅崇寧旁邊,梁宵對面。
梁宵饒有興致地問:“那然後呢?什麽結局。”
羅崇寧笑嘻嘻地說:“作者寫着寫着愛上老慕這個渣男了,要給他享個齊人之福,我做大,于晨曦做小,我的粉絲和于晨曦粉絲都暴動了,把她掐退圈了,所以沒有結局。”
梁宵很詫異地盯着老大:“沒想到老大也會看這種東西。”
“羅崇寧過生日粉絲印成冊子寄來的,我和羅崇寧人手一本。”慕馥陽吃着薯條轉向羅崇寧,“我覺得她這得是你的黑吧。”
羅崇寧笑笑:“明顯是咱倆cp粉但偏你,看完有何感受。”
慕馥陽克制住翻白眼的沖動:“人生當中沒看幾本這麽多字的書,差點沒把你爺爺我的隔夜飯噁心的給吐出來。”
梁宵哈哈直笑,笑完了感覺不對:“咦,沈忱呢?他怎麽沒下來。”
慕馥陽放下薯條,喝了口可樂,做抱臂狀。
梁宵見他不回答,眼神逐漸銳利,恨不得把慕馥陽燒出兩個洞。
慕馥陽往後仰了仰脖子:“幹什麽盯着我猛看,告訴你,跟我可沒關系。他在睡懶覺,但是誰讓他半夜溜出去,今天早上天都蒙蒙亮了才溜回來。”
梁宵愣了愣:“他去哪兒了?”
慕馥陽搖搖頭:“不知道,但是他在外面過的夜。”
“你怎麽能讓他在外面過夜,你怎麽不攔着他點兒?”
“他是一個成年人,有選擇自己在哪兒過夜的權利,你叫我怎麽攔。”
羅崇寧笑笑:“又來了,又開始了,又要開始說你那句話了,一|夜|情的成本已經低到只需要一條微信了是吧?”
“去你的。”慕馥陽喝了一口可樂,神情放松了下來,“好吧,我有偷瞄那麽一眼,他應該去找邵阿姨求安慰了。”
“啊?”羅崇寧和梁宵都有些吃驚,“邵阿姨那裏只能求來虐,能求來什麽安慰?”
慕馥陽搖搖頭:“小朋友昨天網上被黑太多,心理壓力大的都哭鼻子了。”不然他會給姚老頭發微信讓他去公關,連論壇也不要放過的抽樓?
要知道他之前剛剛對姚老頭吼一通,跪得這麽快是很沒面子的。
“啊——”梁宵恍然大悟,“怪不得他問我怎麽搜論壇呢,我今天上去一看,阿姨一出手,就知有沒有,樓都删光了,頂上來全是舊帖,頭像還都是棉花糖,哈哈,阿姨惡搞啊!”
慕馥陽愣了愣。
随即掏出手機,順着浏覽記錄刷開昨天的論壇。
全沒了,全是網友夾槍帶棒的側面諷刺:“了不起了不起,出了道了開始堵衆人之口了,水軍全一個頭像當陰兵使喚呢?!”
“別黑我陽,我陽傻了花錢雇這麽明顯的水軍,對家買來黑我陽的。”
他點開一個還沒删盡的帖子裏的“陰兵”賬號,頭像是一顆粉色的棉花糖。
敦厚渾圓,還挺可愛的。
看着看着,就能令人不由自主地浮起一個微笑。
等沈忱起來已經完美錯過了早飯。
準确的說其實是邵露露給他給足了面子,在計劃退房的最後十分鐘才叫梁宵把他叫醒,他困得直打盹,勉強被挖起來完成洗漱換衣,提上行李飛奔樓下。
上保姆車的時候羅崇寧給他打招呼:“嗨,忱忱。”
“嗨,寧哥。”他窩進自己的座位,後排羅崇寧遞給他一杯熱咖啡,“喝了撐到上機應該還是沒問題的。”
“謝謝寧哥,寧哥真好,唔——”正準備打開喝一口,後腦門上的頭發就被揪了一下。
不回頭看也知道是某人了,沈忱半別過頭,兩只眼睛眯成兩個等號:“幹嘛?”
慕馥陽頗淡淡的聲音傳來:“光喝咖啡你也不怕胃疼。”
“……”嗯?
“三明治。”
“……”
“接着啊。”他拿那三明治在沈忱的臉上挨了一下。
“哦。”沈忱拿過三明治,就着咖啡一邊吃,一邊喝。
慕馥陽也重新靠回去,腰盡量貼着椅背,給腿多一點空間,凝視着前面這顆腦袋,還有上面豎起的亂毛。
他伸手在上面撩一把,試試看有沒有靜電。
果然沈忱立馬停住了咀嚼,回頭,眉毛一皺,叽叽咕咕地說:“欺人不欺頭,你知道嗎?”
慕馥陽舌頭頂起一點嘴唇,又活動回來:“啊,個小沒良心的,怎麽吃我的三明治,既沒有句謝謝,也沒有句我真好。”
沈忱看他眉毛懶懶一挑,把三明治狠狠咬一口:“因為這是我應得的。”
慕馥陽:“哦?為什麽呀?”
沈忱鼓起腮幫咀嚼,慢慢把頭擰回去。
聲音飄進慕馥陽耳朵裏:“不知道了吧,你腦子裏不是彎彎繞繞多嗎,慢慢琢磨去吧,哈哈,你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
在他背後,慕馥陽不由自主地勾起一點嘴角,很安靜地笑了。
“哦,是嘛,那夠我這個無聊的人琢磨一段時間了。”
飛機上,沈忱第一個搶占座位。
梁宵撇了慢吞吞的慕馥陽一眼,趕緊滑步過去,坐在沈忱旁邊,把昏昏欲睡的忱忱的頭放在自己肩膀上,固定!
OK!哈哈,老大,對不起啦!我也睡了,補個昨晚略微失眠的覺,我們這麽緊密我相信你走過來也是不好意思把我們分開的。
嗯,你不會的。
梁宵正枕上沈忱的頭,擠出一個笑容,突然感覺肩膀被戳了戳,眯起的眼睛勉強扯開一條縫兒,像裝迷糊,一個腦蹦兒已經賞到頭頂,高大的隊長伫立在身前:“邊兒去!”
梁宵哆嗦了一下,仰頭,還想争個高下:“不去你把我怎麽樣?”
慕馥樣拇指食指成圈,吹了兩下:“看來剛剛我是彈輕了……”
梁宵忙扶起沈忱的頭:“我這就退下,您請,您坐!”
沈忱晃晃悠悠,迷迷糊糊,只覺得頭被颠得不舒服:“起,起飛了?”
然後就感覺一雙大手把他的頭按在肩頭:“沒有,但是快了。”
“哦——”他努力想回神看看這人是誰,但是失敗了,又睡了過去。
沒辦法,昨晚太累,打完電話他是守着邵露露的電腦刷到淩晨才放心的走人的,邵露露一直在focus微博,他就盯着論壇,看着那些帖子一個接一個被頂,被封,心裏想:老大,我來當你的棉花糖。
我會永遠喜歡你,你永遠也不會失去我。
慕馥陽撐着這顆沉重的腦袋,聽他嘀嘀咕咕的,忍不住湊近:“你說失去誰?”
那顆黑色的毛茸茸的頭沒有再回答,只是臉頰在他肩膀蹭了幾下:“……”
慕馥陽覺得心頭突然很奇怪,一陣暖流經過。
“女士們、先生們、飛機馬上進入滑行狀态,請注意将手機等通訊設備關閉,乘務員檢查艙門……”
慕馥陽點開自己登錄的賬號,把名字從“浣熊”改為“浣熊得到了一顆棉花糖”。
然後關機,拉起兜帽,直挺挺靠着椅背,也準備補覺。
外面陽光正好,半從窗戶裏傾斜到他們兩個人的身上。
夢裏,浣熊得到了一顆棉花糖,舔一舔。
嗯,真的好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