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二天下着雨。

早上九點的時候,席琛下樓吃早飯,他沒有看到卓揚,問旁邊睡眼惺忪的嚴凱,“卓揚呢?”

“還沒起吧。”嚴凱也不是很清楚,“今早我還沒看到過他,話說哥,你們昨天分開走的,吵架啦?”

席琛沒理他,拿起電話撥打卓揚的電話。他知道卓揚的性子,他是絕對不可能這麽晚起的,尤其還是住在別人家的情況。

電話響了一陣,沒人接。席琛眉宇微蹙,轉身往樓上走去。

卓揚的客房在三層走廊末尾,席琛敲了敲房門,“卓揚。”

席琛原地等了會兒,沒聽到裏面的動靜。然後他擰擰門把手,發現沒反鎖,便道:“卓揚,我進來了。”

席琛走進去,發現房內空調沒開,即便今天下着雨也還是很熱。卓揚還睡在床上,他的身體微微蜷縮,眉間似有不安,呼吸有點粗重,頭發已被汗水打濕。

“卓揚?”席琛擡手拍了拍卓揚的肩膀。

卓揚沒有睜眼,只是小聲哼了一下。

席琛的手貼上卓揚額頭,立即被上面的溫度給驚了一跳,他馬上給嚴家的家庭醫生打了電話。好在這兩天嚴夫人生日,家裏的客人比較多,所以為了以防萬一,讓家庭醫生直接住在了後面的宅子裏,沒兩分鐘就過來了。等醫生給卓揚一量溫度,都快燒到四十度了,難怪人事不省。

給卓揚挂點滴之前,醫生建議席琛給卓揚換一身衣服,本來就是夏天,房內之前還沒空調,卓揚的睡衣全部都汗濕了,貼在身上不舒服,對人也不好。

席琛回房拿了一套自己的睡衣過來,先給卓揚換的睡衣。解開衣服扣子時,席琛一眼掃到卓揚小腹處的刀疤,略作停頓後,快速給卓揚把衣服換掉,讓醫生給他挂水。

點滴挂好後,席琛打了溫水過來,給卓揚擦身上的汗。

嚴凱跟着醫生一起上樓的,他看着席琛為卓揚忙上忙下,直啧啧稱奇。他哥只要面對卓揚,就跟換了一個人似的。

嚴夫人知道卓揚生病後也上來看了一眼,之後房間裏就只剩席琛守着卓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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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揚已經燒迷糊了,對外界沒什麽反應,只在做皮試時發出了點聲音,其他時候全程安靜。他醒來的時候已經十一點過,最後一袋藥水快要滴完了。

卓揚還不知道自己發燒了,他擡手想揉揉發脹的額頭。不過他一動,立即就被旁邊的席琛按住了。

“席總?”卓揚沒想到會在房間裏看到席琛,他不解的目光一轉,這才看到手上的點滴針。

“你發燒了。”席琛放下手中的書,将卓揚的手放好,擡頭看他,“渴不渴?”

卓揚抿了一下幹澀的嘴唇,點頭:“有一些。”

席琛端起旁邊早就準備好的水,用手腕在杯壁上碰了碰,感覺不燙後,起身去扶卓揚。

卓揚左手撐着床鋪,有點躲閃地往旁邊側身,“席總,我自己來吧。”

席琛看他兩秒,等他坐好後把水杯遞過去。

卓揚一氣将整杯水都喝光了,席琛問他還喝不喝,卓揚搖頭,他想自己把水杯往床頭櫃上放,無奈這床比較大,兩邊的床頭櫃都離得有點遠。他伸了幾秒手後,杯子還是被席琛接過放下。

卓揚抿唇,“麻煩席總了。”

然後卓揚的目光轉向窗外,神情含着怔忪。

窗外天氣暗沉,淅瀝瀝地下着雨,當年他被籃球砸出鼻血,席琛送他去校醫務室,那天差不多也是這樣,他和席琛被忽然降下的雨堵在醫務室,他坐在床上,席琛坐在他床邊,隔着窗,他們看了許久的落雨。

席琛擡頭看了一下藥水袋,“醫生說這種藥水會比較痛,要把速度再放慢一點嗎?”

卓揚回神,伸手撓了撓點滴針附近的手背,整條手臂的确有點痛,不過他還是搖頭:“就這樣吧。”忍忍也就過去了。

這個時候,卓揚才注意到身上穿的不是自己的睡衣,睡衣的樣式很熟悉,他每天給席琛整理衣服時,都會看到這一套睡衣。

席琛解釋道:“你的衣服都濕了,醫生建議給你換一身,當時太急,我沒找到你的行李箱。”

卓揚點頭表示知道了,他半垂着眼眸,鼻尖全是自睡衣上傳來的熟悉的洗滌液清香。

氣氛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敲門聲響起,嚴凱在外面喊:“哥,卓助理醒了嗎?”

席琛起身開門,“剛醒。”

嚴凱走進來,誇張地拍着自己的胸脯對卓揚說:“卓助理你今天把我們吓得夠嗆啊,燒到四十度了!”

卓揚不好意思道:“可能是昨天吹了冷風,熱過後又吹空調的緣故。”昨晚睡前他就有感冒的征兆,他還特意吃過藥,沒想到這次直接燒起來了。

卓揚這幾年最多就生點小感冒,都好幾年沒有發過燒了,沒想到這次來得這麽兇。

“你要感謝我哥。”嚴凱說,“還好我哥及時發現,不然就出大事了。”

卓揚低低地嗯了一聲。

席琛繼續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翻書,嚴凱的眼睛在兩人身上來回掃了幾次,然後笑道:“午餐已經做好了,哥,我讓人把卓助理的送上來,你呢?下去吃?”

席琛低頭看着書,翻了一頁道:“我的也送上來。”

嚴凱嘿嘿笑了兩聲,“那我下去讓人準備。”

卓揚的點滴還沒完,雖然可以移動輸液架到旁邊的書桌去,但席琛不同意,他讓人搬了一張高度合适的桌子放在床邊,這樣卓揚只需移動一下身體就可以了。

卓揚是病號,廚房裏給他準備的都是清淡的食物。飯菜送上來後,席琛給卓揚把飯菜擺好,兩人無言相對而坐,各自吃飯。

過了一會兒,席琛忽然問:“你腹部上的刀疤是怎麽回事?”

卓揚正拿着勺子喝白粥,一下子被席琛這個問題驚岔氣,沖着一邊嗆咳不停。卓揚剛才只顧着自己穿着席琛睡衣的事了,把身上的刀疤忘得一幹二淨,他急着道:“你……咳咳,你看到了?”

“看到了。”那麽顯眼的刀疤看不到才會奇怪吧。席琛抽了紙巾遞給他,傾身過去順着他的背。

卓揚咳了好一會兒才停下,他用紙巾擦着嘴,含糊道:“出了點小毛病,做手術留下的。”

席琛剛才有那麽一問,也只是對卓揚那道刀疤來源的擔心。但卓揚的神色告訴他明顯不是他自己說的那麽回事。看來刀疤另有隐情,只是卓揚不願意說,席琛也就沒再問。

兩人安安靜靜地用完餐,卓揚的點滴也挂完了。醫生上來取針,又給卓揚量了一次體溫,燒已經退得差不多了。因為之前席琛親自幫卓揚換衣服,動作輕柔,無微不至,醫生就下意識地對席琛交代之後要注意卓揚的情況,如果下午或者晚上再燒起來,要給他打電話。

席琛道:“好的。”

卓揚靠在床頭,正用棉簽壓住針孔止血,醫生走後,他低聲道:“謝謝你,席總。”

屋內開着空調,席琛将被子往卓揚腰上挪了挪,忽然用手勾起了他的下巴,讓他看着自己。

席琛說:“卓揚,你知道我做這些是因為什麽。”

卓揚匆匆偏頭,下巴擦過席琛手指的觸感帶來深深的戰栗,他雙唇顫抖,近乎哀求道:“席總,我們不提這些好嗎?”

“為什麽不提。”席琛逼近卓揚,呼出的熱氣掃在他臉上。他的手摸上卓揚的耳朵,在卓揚一顫後,微微勾唇,“你又臉紅了。”

席琛剛開始不察,但後來他便明顯地發覺,只要他對卓揚稍微親昵一點卓揚就會臉紅。這代表着什麽,只要不是愚笨至極的人,不會不知道。

“席、席琛……”卓揚撒開棉簽抵住席琛的胸膛,他緊緊貼着床頭,努力地想拉開自己和席琛的距離。他抿着唇,為自己輕易發燙的臉和一切控制不住外露的情緒感到無力。

這是重逢到現在,席琛第一次聽卓揚喊他名字,他的心驀地軟了軟,身上忽起的強勢一消而散。但他并沒有順着卓揚的力道往後退,指尖繼續在卓揚耳垂上輕撚兩下,席琛道:“卓揚,你對我是不同的,不管過去還是現在。”

席琛生個氣嚴夫人都想去買鞭炮慶祝,所以卓揚知道這個“不同”在席琛那裏的分量有多重,可他和席琛之間差距太大了,他恐懼熾烈過後的冷漠,那是會讓他生不如死,背負一生的痛苦,他真的缺乏踏出那一步的勇氣。

可是他的心裏又有一道小小的聲音一直在抗議和吶喊:你不試試怎麽知道結果是什麽樣的?

卓揚慢慢轉頭,和席琛的臉幾乎只隔着一指的距離,他輕聲道:“是因為那一夜麽?”

是因為他們在那一夜有了親密的接觸,所以才會……才會喜歡他?

“我們都學過因果關系。”席琛的指尖從卓揚的耳垂慢慢落到他的側臉,緩緩描繪。

卓揚忍着側臉的異樣,點頭。

席琛眼眸輕垂,一寸一寸地掠過卓揚的眉,他的眼、他的鼻尖和因為生病而略失血色的唇。他說:“喜歡你是因,那一夜才是果。”

卓揚微微睜眼,席琛親口說喜歡他了……

作者有話要說:

卓揚這種回避心理其實很好理解。打個差不多的比方,比如我自己,我花了一萬多配了個電腦,就是為了玩游戲,但是之後我怕我自制力不夠,會沉迷游戲耽誤寫小說,因為一旦沉迷就想斷更,而斷更是很爽的,一直斷更一直爽的那種,很容易就坑了。很多時候我對感興趣的游戲都在下載和不下載之間猶豫徘徊,當然最後都沒下載,遇到什麽感興趣的游戲,我都選擇看直播,不買不下載,看過就當玩過,從一開始就杜絕了沉迷的可能。經常被朋友說那我的人生會失去好多樂趣,我現在是覺得還好,就是好心疼我的錢QAQ,真的早知道我就配個一般的電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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