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大廳裏安靜下來,席琛還站在樓梯邊。
席琛看着卓揚, 說:“你剛才笑了。”
卓揚抿唇, 他剛才的确被嚴凱搖頭同情席琛的模樣給逗笑了一下。
“我不是故意的。”卓揚說着,一步步踏上樓梯。
席琛忽然帶着深意對他道:“你知道我不是。”
卓揚愣了愣, 然後懂了席琛這話什麽意思。他紅着臉, 不敢有所回應, 腳步匆匆地從席琛身邊走過, 幾乎是落荒而逃地回了自己房間。
別墅房間的隔音效果不錯,一晚上卓揚沒聽到半點嚴凱和人胡鬧的聲音。不過翌日清早, 卓揚的生物鐘還沒到, 就被樓上傳來的砰砰聲和嚴凱的慘叫聲給吵醒了。他以為發生了什麽事, 開門上樓, 循着聲音在健身房找到了剛好被席琛過肩摔的嚴凱。
嚴凱一臉慘樣兒地躺在軟墊上捂着屁股,伸手制止向他靠近的席琛,“哥, 哥!我錯了, 我不該嘲笑你, 處男不是什麽丢人的事,是我腦子缺筋,求放過!”
席琛不理, 又拉起他摔了幾次,才開口道, “我不是處男。”
嚴凱原本滿臉痛苦,聞言頓時一臉驚奇, “不是處男?”他屁股也不痛了,一下子爬起來湊到席琛身邊,“你倆做啦?”
嚴凱的聲音并不低,卓揚一字一句聽得十分清楚,他羞惱轉身,暗道自己為什麽要上來,就讓嚴凱被席琛揍死在這裏好了!
卓揚沒再管樓上那對兄弟自己跑步去了,回來時王姨告訴他嚴凱的女伴已經離開了。廚房裏早餐已經做好,卓揚換了衣服下來,嚴凱正好也一瘸一拐地下樓了。
嚴凱之前的問題并沒有在席琛那裏得到确認,他看到卓揚,就“哎”了一聲走過來,“卓助理,你是不是和我哥——”
嚴凱想問卓揚是不是真和席琛做了,結果他還沒說完,就被卓揚一把按在椅子上坐下了。
嚴凱一陣痛呼,“卓助理,你是不是知道我想問什麽?”
卓揚躲進廚房,幫着端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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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為你不說我就不知道啦?”嚴凱賤兮兮地對着廚房大聲道,“看你那害羞的樣子,我就知道肯定是真的!啧,不就是為愛鼓掌那點事兒麽,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誰像你那麽變态,動不動就把這種事挂在嘴邊。卓揚在心底腹诽,又無奈嘆氣,覺得這個話題今天是要過不去了。
席琛下來後,嚴凱總算安靜下來,不過他就不是個安分的人。
吃飯的時候,嚴凱問席琛:“十月外婆生日,哥你回去嗎?”
“回。”席琛說。
嚴凱問卓揚:“卓助理會跟我哥一起去吧。”
卓揚當初過來席琛身邊工作時,就說的是做半年時間,到十一月結束,十月的話他那時候還在席琛身邊,若無意外,他是會跟着席琛去的。
卓揚還是道:“看席總的意思。”
“去呗。”嚴凱笑嘻嘻道,“正好見見我哥的家人,醜媳婦總要見公婆嘛。”
明明和席琛八字還沒有一撇,可聽着嚴凱這麽說,卓揚瞬間就緊張起來了。
席琛冷冷地掃了嚴凱一眼,嚴凱立即識趣地比了個“ok”的手勢,表示明白,你家寶貝卓揚不能讓別人打趣調侃,只有你才能。
嚴凱昨天浪了一宿,吃過飯就回房補覺。
卓揚送席琛出門,席琛對他道:“晚上和嘉複梁總的那個飯局,你陪我一起去。”
卓揚知道這個飯局,聞言點頭表示知道了。下午快到五點時,卓揚就從別墅出發,去了席琛的公司。
陳澤不跟着去,他最近也有點察覺出席琛和卓揚之間的異樣氣氛,驚奇過後就有種難怪如此的感覺,他就說為什麽席琛當初在酒店見到卓揚時,整個人都不像他了。
沾染上愛情的人啊……陳澤帶着一身酸臭味兒心酸又愉悅地下班了。
和梁總的飯局約在一家私房菜館裏,卓揚跟着席琛到包廂的時候,梁總已經在了,他身邊還坐着一個文靜漂亮的年輕女孩兒。
“席總來啦。”
看到席琛,梁總站起來和他握了握手,他和席琛是生意上的合作夥伴,自然熟識。梁總着重介紹了一下那個女孩兒,女孩叫王雅,大學剛畢業,是梁總朋友的女兒。
梁總笑道:“這孩子不想進家裏的公司,非要自己找工作,她說她在讀書的時候就挺想去席氏集團工作,這不知道我認識你,就迫不及待地來了。”
卓揚起先以為,梁總約席琛吃飯,是想談合作的事,但今天過來一看,才發現梁總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是想給王雅和席琛牽線做媒。
從梁總的話來看,卓揚覺得這應該是王雅主動要求的,因為她看向席琛時,雙眸明亮,席間時刻注意着自己的形象,這是少女情動的明顯表現。
卓揚不着痕跡地看了王雅幾眼,王雅雖然人文靜,但并不怯場,而且她各方面看起來都很優秀,懂的東西很多,在席琛和梁總偶爾的交談中,總能找準時機,毫不突兀地加入話題,并且還不會惹人反感。
這是個很輕易便能讓人喜歡上的女孩兒,人長得漂亮有氣質,家裏的背景也不簡單,和席琛站在一起,倒也挺配。趁他們的談論暫告一段落時,卓揚和席琛說了一聲,去了洗手間。
洗手間裏沒有其他人,卓揚神思不屬地洗着手,剛才包廂裏的情景在眼前回放,他的心裏升出一股無力的酸澀感。與王雅對比,卓揚便覺自慚形穢,像席琛這樣的人,就該與王雅這樣的女子或者男子站在一起才對。
吹幹手,卓揚整理了下神情走出去,他走了沒兩步,身後傳來略急促的腳步聲,和輕柔的喊聲,“卓先生。”
卓揚回頭,意外王雅也出來了,他在原地站定,禮貌道:“王小姐。”
王雅披着一頭烏黑柔順的秀發,她攏了攏頭發,神色帶着些不太明顯的嬌羞道:“我聽梁叔叔說,你是席總的生活助理。我想知道席總平日裏喜歡什麽,你能告訴我嗎?”
“很抱歉王小姐。”卓揚說,公事公辦的口吻,“你問的是席總的私事,這個我并不方便告訴您。”
王雅一聽,神情失落了一瞬,然後立即歉然道:“是我讓卓先生為難了,不好意思。”
卓揚搖頭,表示沒什麽。他和王雅一前一後地回到包廂。他下意識地往席琛那邊看去,就見席琛靠在椅背上,正目不轉睛地看着他。
掩下眸子,卓揚安靜地走過去坐下。在他不在的這麽一會兒,不知道梁總和席琛說了什麽,反正這會兒梁總笑着對王雅道:“雅雅,你不是想去席總公司上班嗎?明天你就去投簡歷吧。”
“真的嗎?”王雅十分驚喜,笑着對席琛道:“謝謝席總給我這個機會。”
席琛道:“沒必要謝我,走正常應聘程序,能不能應聘上,看你自己本事。”
然而王雅還是很高興。
卓揚想着,以王雅的能力,應該是能應聘上的,不知道是什麽職位呢……
飯局持續到九點半,席琛帶着卓揚和梁總兩人告辭。
路上,經過一家餐廳時,席琛讓司機找個位置停下。
“怎麽了?”卓揚問席琛。
“吃飯。”席琛說。
卓揚莫名,“我們不是剛從餐廳出來?”
席琛看着卓揚說:“我看你一晚上沒怎麽吃。”
卓揚撓了一下下巴,剛才他的确很少動筷,他還是被王雅影響了,沒什麽食欲。他下車,跟着席琛走了兩步忽然停住。
席琛沒聽到身後的腳步聲,轉身看他。
卓揚擡頭看了看眼前這家只看外面裝潢便知價格不菲的餐廳,對席琛道:“我不想在這裏吃。”
“你想去哪裏吃。”席琛挺有耐心地問。
“換個地方。”卓揚說着,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席琛擡腳跟上。
卓揚帶着席琛轉來轉去,最後來到另一條更顯喧嚣的街道,進了一家生意紅火的燒烤店。
卓揚找到一個空閑的位置,帶着席琛走過去,他道:“坐。”
席琛面色如常地坐下,問卓揚:“你喜歡吃燒烤?”
卓揚嗯了一聲,将菜單遞了一份給席琛,“點菜吧。”
手中的菜單紅底白字,簡單地列了兩排菜式,底部還有幾幅粗糙的配圖,這菜單與卓揚陪席琛去的那些高檔餐廳的菜單一比,毫無氣質,過于接地氣了。
席琛一身講究得體的西裝,打理得一絲不茍的發型,正經嚴肅地端坐在這裏,讓附近的食客們頻頻側目,他随便點了兩樣蔬菜便放下了菜單,專心看着卓揚。
卓揚依舊沒什麽胃口,點的菜也很少,他将菜單交給服務員,問席琛:“覺得這裏怎麽樣?”
席琛說:“很吵。”
卓揚眉目黯然,“席琛,你看這個燒烤店,和你慣常去的那些環境優雅的餐廳截然不同。這裏充滿了喧鬧聲、油煙味,平凡又普通,卻是我一直生活的,并且已經适應的環境。”
“所以?”席琛道。
卓揚抿唇,“席琛,你知道我想說什麽,你不要再做那些會擾亂我的事了……”
席琛卻是一勾唇,“擾亂?你終于承認你也對我動心了?”
“我要說的不是這個!”席琛重點抓錯,讓卓揚忍不住提了提聲音,他看看左右兩邊,聲音放低,“席琛,環境造就人的某些習慣和性格,很多時候都是無法相融的。席琛,我們以後就按上司與下屬的方式相處好麽?”
席琛搖頭,“不好。”
席琛不配合的态度,讓卓揚很是無措。
“你說的平凡與普通,我不是現在才看到。”席琛掃了一眼這充滿煙火氣的地方,“卓揚,我也并沒有抹掉你日後吃燒烤的權利。”
席琛這話明明白白地告訴卓揚,他根本不在乎卓揚是普通還是不凡,也不在乎他是喜歡精致的餐廳還是接地氣的路邊燒烤店,只要那個人是卓揚,一切才能被他順理成章地接受。
卓揚有片刻的怔忪。
電話鈴聲響起,驚醒了卓揚,他看着席琛摸出電話,蹙蹙眉,然後接通電話,并且很有遠見地把電話放得離耳朵遠一些。
隔着電話,卓揚都聽到了嚴凱的聲音,“哥!你們在哪,怎麽還不回來?”
席琛道:“在外面吃燒烤。”
嚴凱一聽,激動了:“燒烤?在哪?快!給我地址,我也來。”
席琛把電話遞到卓揚嘴邊,卓揚反應過來,将地址報過去。
“是卓助理啊。”嚴凱賤笑兩聲,“你們等我啊,千瓦大燈泡馬上到位。”
經嚴凱這麽一打岔,卓揚也沒法兒再和席琛談什麽了。菜也上上來了,卓揚将五花肉放進烤盤裏,席琛放了一塊雞中翅下去。席琛是一點兒烤肉技術都沒有,他的雞中翅若不是卓揚翻得快,又得被烤焦了。
卓揚看他動作笨拙,就讓他別烤了,後面基本是卓揚烤肉,席琛只管吃。兩人吃了一會兒,嚴凱就風風火火地來了,又點了好多菜。卓揚以為自己要再伺候嚴凱這位小少爺,出乎意料的是嚴凱根本不用他幫忙,而且烤肉技術很娴熟。
對于卓揚的驚訝,嚴凱得意道:“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外公他們說要讓我哥多沾煙火氣,所以讀書的時候我經常帶我哥找吃的,滿城亂竄,什麽路邊攤、蒼蠅館子,我們都去過。”
卓揚有點驚訝,難怪剛才席琛能面不改色地跟他進來在這坐下。
嚴凱說着說着,又面露嫌棄地看着席琛,“卓助理,我跟你說啊,我哥這人真的難伺候。你別看他性子淡,其實有時候很挑剔。就比如說吃東西吧,非正式場合裏,但凡帶刺、帶骨和帶殼的他都不吃,火鍋和這種需要邊烤邊吃的他也不吃,筷子都不動一下,除非給他放碗裏。”
“為什麽?”卓揚訝異地問,席琛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不是這樣的,就比如剛才,還是他叫席琛別烤席琛才停下的。
“嫌麻煩呗,所以後來我都不樂意帶他去吃這些東西,不然全程盡伺候他去了。”嚴凱面作不耐地把一塊烤好的牛肉放進席琛的碟子裏,“你也就是我哥,換做別人,餓死你算了。”
剛才還不動筷子的席琛夾起嚴凱給的烤肉扔回給他,然後把碟子往卓揚手邊挪了挪。
因為嚴凱過來,席琛就換了個地方坐,和卓揚并排坐着的,兩人隔得近。在各種味道亂竄的店裏,卓揚感覺自己好像聞到了席琛身上的香水味道。
嚴凱看着膩膩乎乎的兩個人,對卓揚說:“卓助理,我哥歸你了。”
嚴凱總是這樣直白,換做平常時候,卓揚又會止不住臉紅,但此時卓揚在想事情,所以沒怎麽注意。他點點頭,給席琛夾了一塊烤肉把碟子推回去讓他吃。
卓揚想的是,陳澤給的席琛喜好資料中并沒有說這些,席琛之前吃過烤魚,在他家吃排骨也吃得挺多,所以若不是嚴凱說,他還真的不知道。不過仔細想了一下平時王姨他們做的菜,好像真的沒見過幾次帶刺、帶骨的。
一頓燒烤下來,卓揚邊吃邊顧着席琛,倒也吃飽了,嚴凱這個沒節制的就吃撐了。
三人走出燒烤店,嚴凱拍拍自己的肚子問卓揚:“知道我這裏面裝着什麽嗎?”
“烤肉啊。”卓揚說。
“不是。”嚴凱神秘兮兮道,“還有一份狗糧。”
眼看着卓揚被自己弄了個大紅臉,嚴凱哈哈笑道:“哥,你家卓助理也太不禁逗了。”
席琛看着他,“那你禁打嗎?”
嚴凱笑聲一噎,捂着自己早上才遭摧殘過的屁股瑟瑟發抖地躲進車裏,失去理智的戀愛狗,單身狗的他惹不起。
這一天過去,未來兩天都是周末。
席琛這周周末的娛樂活動,是去隔壁城市看煙花。卓揚提前訂了機票和酒店,并且訂好了觀賞煙花的最佳位置。
嚴凱這一天與他們同時出發去機場,只不過他是飛回老城。走的時候,嚴凱對席琛說:“哥,沒想到現在你的生活這麽豐富多彩,看得我都羨慕了。”
不等席琛的回應,他的目光就落在卓揚身上,嘆道:“愛情的力量,真是偉大啊!”
卓揚知道他鐵定沒想什麽好東西,于是悶聲不答,眼神都不給一個。
“學精了啊卓助理。”嚴凱道,他眼睛看着卓揚,卻是湊到席琛身邊耳語了一陣,然後對卓揚笑笑,轉身帶着人走了。
卓揚盯着嚴凱的目光充滿狐疑,他轉頭看席琛,席琛也正看着他,他道:“嚴先生和你說我了嗎?”
席琛點頭。
卓揚忍不住心裏的好奇,“說的什麽?”
席琛道:“一點經驗。”
再多的,席琛就不說了。
他們的航班比嚴凱的晚二十分鐘,等了一會兒便起航了。
兩個小時後,他們落地在煙花節的城市。
酒店派了車來接,卓揚在車上看着手機确認晚上煙花燃放的時間,他的心裏忽然冒出一點奇怪的感覺,席琛在燒烤店裏吃個燒烤都嫌周圍吵鬧的人,怎麽一到周末就忽然來了興致,喜歡往各種熱鬧的地方跑,真是矛盾……
煙花燃放的時間在晚上八點半,卓揚他們中午到的,因為天氣太熱,他們吃過午飯就沒出去,待在酒店裏養神。然後晚上八點鐘的樣子,他們到達了煙花燃放的江邊
他們觀景的地方在江邊的一座景點閣樓裏,卓揚知道席琛不喜人多,所以訂了一整個房間,裏面只有他們兩個人待着。這個點來這裏的人已經很多了,都想占個好位置看得更清楚一些。
昨天和檸檸通電話的時候,檸檸知道今天他要來看煙花,一直說到時候拍給她看。此時卓揚舉着手機站在窗邊,将遠處的景致拍下。鏡頭些微一轉,席琛臨窗遠眺的背影便出現在鏡頭裏,卓揚偷偷按下了拍攝按鈕。卻不想在他按下的那一刻,席琛忽然轉頭,于是照片定格在這一瞬間,留下的是席琛眉目冷肅,眼神卻又格外執着的畫面。
卓揚盯着照片出神了兩秒,旁邊就多了一個腦袋。席琛湊過來看着他的手機,緩緩勾唇,“偷拍我?”
卓揚迅速放下手機,眼神閃躲着否認道:“沒有,我是想拍剛才掠過去的飛鳥。”
席琛後退靠在窗邊,直勾勾地看着卓揚,“給你一個正大光明拍我的機會。”
“都說了我沒偷拍。”卓揚小聲說着,他把自己的手機塞進兜裏,一副拒不合作的樣子。
席琛慢騰騰地拿出自己的手機遞給他,“那你幫我拍。”
卓揚瞄他一眼,接過手機,一按電源鍵,就看到了他們的合照。他心底一顫,然後閉了閉眼,打開相機,對着席琛。
席琛看着鏡頭,對卓揚道:“檸檸教的,拍照要數123。”
卓揚只好開始報數,在他數着數的時候,席琛的眉眼不知不覺地就柔和下來,最後定格下來的,是席琛看着鏡頭神色柔和的臉,以及那雙執着深情的眼。
卓揚看着這樣的席琛,燙手一般把手機還給席琛。席琛取回手機,低頭操作了幾下,卓揚便聽到自己的手機響了。他有所預感,拿出手機一看,果然是他猜的那樣,席琛把剛才那張照片發給他了。
卓揚還是沒忍住,将照片下載到本地保存下來了。
天色暗了下來,周邊的燈光愈發明亮,街道開始顯出它五彩斑斓的絢麗裝扮。周圍的游客喧鬧,卓揚和席琛各自占了窗戶一角,有這鬧聲襯托,他們這處便格外安靜。
經過燒烤店裏的那一番談論,卓揚的心驟然平靜了很多。他一直想在席琛面前保持住自己好的、光鮮的一面,可僞裝是短暫的,真實才是長久的,所以他不再裝傻,選擇主動說出困擾他的擔憂。或許是身在局中,經由席琛那麽一說,卓揚才反應過來,他在席琛面前從來就是透明的,他的生活環境、學歷工作,以及習慣的人和事,席琛都是了解的。他在席琛面前,應該從來就沒僞裝成功過。
而這樣的他,席琛表示了喜歡。他想問席琛能喜歡他多久,但這樣的問題毫無意義。卓揚猶豫着,或許再等一陣,他能勸說自己放下那些未發生的擔憂,和席琛在一起。
一陣歡呼傳來,卓揚看了下時間,馬上就到煙花燃放的時間了。
卓揚打開相機,準備拍些照片,錄幾個小視頻發給檸檸。煙花開始後,卓揚拍了一陣錄了一會兒,挑些不糊的發到卓母的手機上,他剛收起手機專心看煙花,身邊便多了一個人。
席琛不知道什麽時候靠近他了,在煙花的巨響中湊到他的耳朵,喊他:“揚揚。”
卓揚一聽到這個稱呼,整個人都顫了顫,他立即往旁邊挪一步,不過馬上被席琛拉了回去。
席琛握着卓揚的腰,将他壓在窗沿上,額頭抵住他。席琛幾乎貼着卓揚的唇,彼此間呼吸可聞,他低聲道:“揚揚,嚴凱說,煙花燃放的時候,應該接吻。”
卓揚緊張地咬唇,在心裏暗罵嚴凱。
随着一束煙花升空,一閃而過的明亮将散落的煙花映照進了席琛的眼裏。卓揚怔怔地看着他,手臂一路酥酥麻麻,被席琛擡起來放在他的後頸上。
然後,席琛吻住了卓揚的唇。
雙手一緊,卓揚緊張之下的動作,将席琛往他身上壓了壓。席琛順從無比,親吻他的力度便更用力了兩分。
煙花燃放時間二十分鐘,除去前面拍照錄視頻的時間,後面的時間卓揚就沒看到幾眼煙花,他的視野都被席琛籠罩着,周身仿佛都沾染着他的氣息。
直到親吻結束,卓揚才有時間暈乎乎地想,原來這就是席琛說的“一點經驗”,嚴凱教的果然不是什麽好東西。回去的一路,卓揚的手一直被席琛牽着,他低着頭不敢擡頭,怕被人瞧見,因為他感覺自己的嘴唇一定像那天晚上一樣,又腫了。
他們在酒店訂的依舊是套房,一個主卧一個次卧。進了房間,走在前面的席琛忽然轉身,卓揚吓得自己就往牆上靠過去了。他捂着嘴瞪了席琛兩秒,然後推開席琛快步進了自己的房間,還防賊一樣把門反鎖了。
席琛跟過去,拍拍門,“揚揚,你嘴巴擦藥嗎?”
“不用。”卓揚隔着門板說道,“睡一晚上就、就消腫了。”
有的人天生腼腆害羞,卓揚便是這樣的人,無論多少次,只要涉及親吻或者更親密的事,他總是無法抑制地全身發燙,連說起時,內心都充滿羞恥感。
席琛的聲音似含着笑意,在門外低聲問:“跑這麽快,怕我做些什麽?”
“沒有。”卓揚揉着發燙的耳尖,不是很有底氣地說。
卓揚回答完後,沒再聽到席琛說話,聽聲音是走了。他雙腿發軟地沿着門坐下去,就在剛才,他的确以為席琛想做些什麽。他拍拍臉,暗道自己不夠純潔,隔了好一會兒他才感覺臉上的溫度下降,腳步虛軟地進了浴室。
吹幹頭發出來的時候,敲門聲正好響起。
席琛在外面道:“揚揚出來擦藥,我不會對你做什麽。”
卓揚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開了門。
席琛也剛好洗了澡,未完全吹幹的頭發淩亂随意地散着,讓席琛漫不經心的氣質看上去滿是慵懶,還多了一抹野性的味道。
卓揚看傻了,席琛見他站着不動,彎腰湊近,作勢要親他。
卓揚擡手擋在自己的唇前,聲音甕甕道:“你說了不會做什麽。”
“吓你的。”
席琛拉下他的手,不管卓揚微弱的抵抗,和他十指相牽坐到沙發上,拿起他讓人送來的消腫藥膏,“我給你擦?”
卓揚趕緊說:“我自己擦。”
他晃晃被拉住的手,席琛顯然沒有松開的意思。他央求地看看他,席琛将藥膏遞到他面前:“擰瓶蓋。”
卓揚奈何不了他,只能單手擰瓶蓋,然後把指尖伸過去,讓席琛給他擠一點藥膏上面,臉扭到一邊小心地擦。
席琛看了一會兒,忽然說:“親一會兒就腫了。”
卓揚那只被握住的手用力,報複性地夾了一下席琛的手指,輕聲嘟囔,“你下次不要親那麽重了。”
上次被親,過後卓揚看着自己紅腫的嘴唇,當時就在心裏想席琛為什麽要親那麽重,這次再遇到這樣的情況,他下意識地就把心裏的想法說出口了。卓揚說完,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麽,恨不得把舌頭咬掉。
“記住了。”席琛神色很是尋常地和卓揚着讨論着讓卓揚恨不得鑽到桌底下的話題。
卓揚待不住了,他草草地在嘴唇上抹了幾下,然後起身道:“擦完了,我回房睡覺了。”
席琛的手還沒松,手臂因此跟着擡起,他坐着不動,說:“再坐會兒。”
卓揚起先站着沒動,保持着這個姿勢站了一會兒後,還是妥協地在席琛身邊坐下。他一坐下,席琛便霸道地将他撈過去帶進懷裏摟着。
“揚揚。”席琛貼着他的臉說,“答應和我在一起。”
卓揚身姿僵硬地被他摟着,“我、我要考慮一下。”
席琛咬了卓揚的耳朵一下,對這個答案并不介意,反正人已經是他的了。
卓揚閉着眼任他作為,他知道自己這番猶豫也不過是徒勞掙紮。
席琛前半生的熱情可能都留給了卓揚,他恨不得将卓揚揉進自己的身體裏。不過卓揚雖任他親吻,但更親密的接觸,他還有所抵抗,所以現在還不是時候。他抱了卓揚一會兒,看時間已經不早,便放他回房睡覺。
回到房間的卓揚在床上打了滾,他雖然沒有松口答應席琛和他正式在一起,但兩人目前的關系,和在一起也沒什麽差別了,尤其是他今晚對席琛親密舉止的縱容,都代表着他們之間關系更近了一步。
好像只要動了在一起的念頭,那股想要更加靠近席琛的欲望,就怎麽也剎不住車了。
……
同樣準備睡的席琛收到了嚴凱發來的一條微信,一個擠眉弄眼賤兮兮的表情,代表着什麽意思,不言而喻。
席琛回了個句號。
嚴凱追問:“親沒親?”
席琛不理他。
“哥你這是用完就丢,過河拆橋啊。”嚴凱說,“肯定親了吧?我這還有更多妙招,百試百靈,你要不要?”
席琛發了個逗號。
“斯文人悶騷起來的姿勢格外不一樣。”嚴凱吐槽了一句,然後開始傳授自己那豐富的經驗。
席琛虛心求教,把過于流氓的pass掉,将一些含蓄卻浪漫的留下了,然後不管還在那邊等待反饋的嚴凱,屏蔽微信睡覺了。
嚴凱等了一會兒等不到回複,再一次發了一條微信忿忿罵道:“用完就丢,沒人性!”
……
這個周末,要卓揚自己講,那就是過得沒羞沒臊的。在無人的時候,席琛并不會随時親他,但每次親,時間總是很久,弄得他每被親一次,嘴唇就會腫一次,雖然不明顯,但仔細看是能看得出的,讓他這兩天出去,總是不得不微微地低頭做掩飾。
卓揚也是第一次知道,看着淡然內斂的席琛,其實本性裏藏着無可比拟的強勢霸道。
雖然兩人關系更進一步,但是其他的依舊未變。卓揚依舊兢兢業業地做着他的生活助理,力圖做得更好,不希望席琛因為他們的關系而近一步優待他。
煙花節後的周二中午,卓揚到公司給席琛送飯。到席琛辦公室那一層樓,他忽然在秘書辦的辦公區裏,看到了一張眼熟的面孔。
王雅正聽陳澤說話,感受到卓揚的視線,回頭見是他,立即對他笑了笑。
卓揚道:“王小姐,您來這上班了?”
王雅道:“是的,今天第一天上崗。”
陳澤對卓揚笑道:“席總在裏面等你,進去吧。”
卓揚對王雅笑了一下,推開辦公室的大門進去了。
王雅追着卓揚的背影直到他消失不見,才好奇地擡頭問陳澤:“陳助,卓先生經常來這裏嗎?”
陳澤低頭看着文件,随意回道:“卓助理每天會來公司給席總送午餐。”他唇角閃過意味深長的笑,現在還是送送午餐的助理,以後就不一定了。
有其他的秘書叫王雅一起去吃午飯,王雅收回思緒,笑着答應了。
王雅離開後,陳澤才看了一眼她的背影,憐憫地搖頭。王雅來席氏的目的他看得出來,無非想着近水樓臺先得月,打着追求席琛的主意。可惜了,王雅這片芳心注定被辜負,誰叫他們家席總,不喜女郎啊。
辦公室裏,席琛看着認真擺飯的卓揚,忍不住勾起他的下巴。看完煙花回來後,他能感覺到卓揚身上彌漫着一股愉悅雀躍的心情。卓揚很開心,這樣的開心影響到他,讓他也不由自主地感到高興,總想做點什麽。
卓揚擡着頭,眨眨眼,“席琛?”
席琛說:“我想親你。”
“不、不好吧。”卓揚忍着羞怯小聲說,“這是辦公室。”
席琛一直看着他,看得他心底軟軟的。反正說“不”也沒用,還不如乖乖答應了,卓揚這樣對自己說。他攥攥手,“好吧,就……親一下。”
卓揚的親一下,在席琛這裏當然不是一觸即離的概念,是要親到席琛滿意,卓揚喘息不過的時候才會勉強結束的那種。
将卓揚壓在沙發上,席琛看着眼底被逼出眼淚的卓揚,再次在他唇上輕啄。
“真乖。”
作者有話要說:
累死我啦!三合一哈。文裏煙花節的閣樓化用了杜甫江閣,裏面的包間啥的我私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