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随着鐵窗透進的本就微弱的最後一絲光線也逝去,狹小的牢房徹底沉入黑暗。西奧多摸索着用鐐铐的凸起部分在身後的牆壁上加了一道印子,這是第三道。

牢房外遠遠傳來一點昏黃的燭光,一個年輕的,滿臉都寫着不耐煩的獄卒開始發放晚餐。一個缺了口的髒盤子被扔到西奧多手邊,盤子裏的煮土豆滴溜溜轉了幾圈,最後還是乖乖滾回了盤子中央。

兩顆似乎還沒成熟就被煮熟了的小土豆,一塊黑面包,這就是西奧多的晚餐。

“又是這些?”西奧多瞥了一眼,擡頭對獄卒道:“我說尊敬的先生,你應該跟你的長官說說,讓他不要太吝啬,對一個即将上絞刑架的人稍微好心些。”

“卑劣的海盜先生,恐怕你說錯了。”獄卒挑起眉毛嘲諷道:“像你這樣的海盜,怎麽有資格算是個人呢?”

“那可真是遺憾。”似乎并不為獄卒的話語感到生氣,西奧多拿起了那小片黑面包,撕成小塊放進嘴裏慢慢咀嚼,這玩意兒又硬又幹,似乎還有些發酸,然而這是他現在一天僅有的食物。

鄙視海盜的獄卒吐了口唾沫走開了,留下西奧多一個人細嚼慢咽地享用這些粗糙的早餐,看起來似乎毫不在意自己即将走上絞刑臺。

事實上,對于死亡這件事,西奧多确實沒那麽恐懼,早在還是個孩子時,他就已經做好了準備。多年的海盜生涯,疾病,氣候,戰鬥,意外,眼看着身邊的人一個一個死去,相對而言海神對他已經是格外眷顧。

仔細吃完了最後一口土豆,西奧多輕拍了拍仍不滿足的肚子,艱難地挪動了一下身子,借着剛才獄卒留下的小蠟燭查看腿傷。

傷口很糟糕,皮肉已經隐隐散發出腐臭氣味,招得牢房裏的小蟲子都圍在他周圍亂飛。雖然之前他撕下衣服給自己簡單包紮過,但沒有藥物和醫生,還身處在這樣肮髒潮濕的環境裏,憑借硬扛是對付不了這樣的傷的。

真希望那些官老爺們能快些把我送上絞刑架,他想,在絞刑架上痛快的死總比因為傷口潰爛感染而病死在這陰暗的監獄裏好,雖然他一直以為,也希望他能死在大海上。

大海,這個詞讓他聯想到了心愛的逐日號,想到她此刻正安然行駛在廣闊的大海上,他擡了擡嘴角,勉強擠出了一個微笑。

13歲開始當海盜,20歲從老船長手裏繼承逐日號,這艘比風還快的單桅帆船已經陪伴他十四年。十四年,多少水手的汗和敵人的血撒在甲板上,多少戰利品堆在船艙裏,多少人在上面哭過笑過,生生死死,他們一起經歷了多少風雨啊。

真想再看看她,可惜不行了。

真想再聽船上的那些人叫一聲船長,可惜也……

西奧多輕輕閉上眼,祈求睡夢盡快降臨,好讓他在夢裏再見見他牽挂的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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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長!”

“船長!”

這不是幻覺,西奧多驚訝地瞪大了雙眼,看向牢房外。有人正大步往自己的方向跑來,帶起的風吹的燭火東搖西晃,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是從聲音和身形來看,這是個年輕人。

年輕人從身後跟着的獄卒手裏搶過鑰匙,動作利落地打開門鎖,毫不在乎自己精致繡花的衣物沾上髒污,單膝跪地,用力抱住了他。

他身上熏香的味道把西奧多緊緊包裹了起來,已經習慣牢房裏濕冷腐臭味道的鼻子莫名地有一點發酸,他整個人都有些恍惚。

“船長,你還好嗎?哪裏受傷了嗎!?”年輕人緊緊擁抱他後,緊張急切地開始查看他的身體,在看到他那條慘不忍睹的右腿後,輕輕抽了口涼氣,又狠狠咬住了牙,祖母綠一般的眼眸瞬間浮上一層水霧。轉過頭去瞪向獄卒時,又滿是憤怒。

“伯爵閣下,這跟我可沒有關系!”獄卒連忙辯解,“海軍把他送來的時候,他就已經受傷了……”年輕的獄卒全然沒了剛才對西奧多的神氣勁,笑容裏滿是谄媚。

“你……”西奧多回過神來,有些艱難地從年輕人懷抱裏掙脫,為對方的身份而猶疑。

伯爵,要說能稱為伯爵的人,他只認識一個。

“船長……”似乎對于船長不記得他這件事感到很委屈,年輕人皺起了眉,聲音裏帶上了一絲可憐。

這像某種小動物一般的聲線總算是讓西奧多确定了對方的身份。

稍稍猶豫了一下,他輕輕将手放在了年輕人頭上,“……伊凡。”

“是我,船長。”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好,我是袋鼠,因為還挺喜歡海盜題材,所以試着給大家帶來這個海盜的故事,希望大家喜歡。

提醒一下,本文分兩個篇章,前篇攻視角,後篇受視角,兩個篇章隔了5年,望周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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