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的祖父，也就是那位著名的航海家克雷爾·瓦倫，除了我的祖母外，他确實還有一任妻子，不過這件事只有瓦倫家族的人才知道，也可以說這是瓦倫家族的秘密吧。”伊凡開始回憶童年時祖父慈愛地抱着他給他講過的那個故事。
“想必你們都知道，我的祖父出生于平民家庭，能一步步成為伯爵都是因為他出色的航海能力。在他很年輕的時候就在海上四處漂泊，有一次，在特略賽海域，他們的船遭遇了暴風雨，船只被大浪徹底摧毀，但他卻幸運的撿回一命。”
“有人救了他？”安妮忍不住問道。
伊凡搖頭，表情變得有些神秘，“一條人魚救了他。”
安妮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凱爾嗤笑了一聲，而西奧多慢慢皺起了眉頭。
“人魚？那種哄小孩的故事裏半人半魚的神秘生物？切，別胡說了，我在海上漂泊十多年從來沒見過，索卡島這麽多人，也從來沒聽誰說他見過。”他看向西奧多，“西奧多，你說呢？”
西奧多搖頭，“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預料之中的反應，所以伊凡沒有反駁，“不管真假，但我祖父确實是這樣說的。他說那是一個年輕美麗的姑娘，上半身像人，下半身卻像魚。”想到了什麽，他暫時脫離了故事，“我祖父鐘愛一切與人魚相關的藝術品，這個你們聽說過吧，我認為就是因為她。”
西奧多點頭，“确實聽說過克雷爾喜歡收藏人魚的雕像和畫作。”這樣說來，這個故事倒是真實了幾分。
伊凡繼續道：“這個姑娘名為蕾拉，居住在一個山洞裏，每三天會有人給她送一次食物，祖父得知這裏是個有人居住的小島後便想向島民求救，可是蕾拉阻止了她。蕾拉說島上的居民非常排外，而且絕對不允許蕾拉見生人，如果知道有陌生人看到了蕾拉，絕對會把祖父殺死。”
安妮聽得入了迷，此時忍不住插話道：“可是，為什麽？難道是這些人把蕾拉囚禁在這裏的嗎？”
伊凡搖頭，“蕾拉說她從小就住在這裏，但除了她以外的島民都是正常的兩條腿，只有她一個人長成這樣，島民都很敬重她，每到重大日子很多人都會來請她賜福。”
“賜福，難道她真的像傳說中的人魚一樣有什麽特殊的能力嗎？”安妮再次追問道。
伊凡還是搖頭，“祖父曾經見過一次這種‘賜福’，據他說并沒有什麽奇特的現象，蕾拉只是對一碗清水說了些祝福的話，那位給新生兒祈福的年輕父親就興高采烈地走了。”
見安妮沒有什麽疑問了，他才繼續道：“蕾拉把祖父偷偷藏在山洞裏，分給他食物和水，祖父在和蕾拉的相處中漸漸萌生了愛意，但是蕾拉懵懂如孩子一般，并不能理解祖父的感情。直到有一天……”
似乎忽然醒悟接下來要說的話有什麽問題，他忽然停頓了，偷偷地用眼睛看了西奧多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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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下去。”西奧多示意他繼續。
伊凡咽了下唾沫，“直到有一天，海盜襲擊了小島。”看凱爾和西奧多都沒什麽不悅的反應，伊凡這才稍稍放心，“那是個很小的小島，物産不豐富，只能夠讓島民自給自足而已，那些海盜本來也只是想在島上弄些淡水食物，休息一下，可島民們誤認為這些海盜是來搶蕾拉的，雙方就這樣打了起來，島民人少，又缺少武器和壯勞力，所以全都死了。”
凱爾和安妮對視一眼，都有些無語。
“海盜們并不知道山洞裏有祖父和蕾拉，他們補充物資後就離開了，祖父看着被損毀的房屋和一地的死人，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他想離開，但他也放不下蕾拉，沒有島民的照應，她很快會餓死，而如果把蕾拉也帶走……他那時候還是個剛出海沒多久的年輕人，并沒有保護蕾拉的能力。”
像蕾拉這樣酷似傳說中人魚的生物，一旦面向世人，絕對會被有權勢金錢的人奪走。
“猶豫許久後，感情還是戰勝了理智，祖父回到了山洞。從那天起他開始照顧蕾拉，海裏有魚，島上有水果，有島民種下的作物，馴養的家畜雖然被海盜搶走了但島上也有一些野兔野山羊之類，滿足兩個人的生活是足夠的。”
“蕾拉因為島民們的死很傷心，她的身體本就不太好，再加上現在又傷心憂郁，她開始頻繁地生病。祖父懂得一點醫術，在島上尋找草藥給她治病，可是她還是病得越來越重，終于離開了人世。”
“可是，你說她是你祖父的妻子？”安妮雖然很為這個故事感動，但也有自己的疑問。
伊凡回憶起祖父苦澀的笑容，“蕾拉就像孩子一樣單純天真，根本不知道什麽是愛，祖父也不願為難她，只在她臨死前征得了她的同意，為她戴上了一枚銀戒指，沒有任何人見證，甚至蕾拉也不明白這戒指的意義，可以說……這是他一個人的婚禮。”
故事講完了，三位聽衆的表情都有些感慨唏噓，安妮轉過身去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原來是這樣……這個故事，真的太悲傷，也太美了……”
凱爾把她攬進懷裏，難得的沒說什麽煞風景的話。
“能給我念念那首詩嗎？”靜默半晌後，安妮忽然道。
伊凡點了點頭，輕聲念道：
“用海浪為你做裙紗”
“用太陽為你做冠冕”
“月亮和星星”
“足以點綴你的美麗”
“我的小魚”
“你埋葬在我見你的第一眼”
“我的小魚”
“你埋葬在我的心裏”
本來說不上多麽精妙的短詩在聽完故事後由少年低聲吟出來，情感上倒是豐富了許多，西奧多點頭，“克雷爾和蕾拉是在特略賽海域遇到的，所以你認為寶藏就藏在那個他們相遇的地方是嗎？”
聽到‘寶藏’二字，凱爾興奮地坐直了身子，“那麽我們直接到那個小島去不就行了！”
西奧多無奈地搖頭，說了多少次，如果真那麽容易的話瓦倫家族就不會這麽多年沒找到這寶藏了。
果然，伊凡也搖頭，“祖父沒有說過那個島的名字，也許說過但那時我太小所以沒記住，總之我的線索只是那張看不懂的圖，這首詩，這個故事。”
“看來想找到這寶藏還真不容易……”凱爾嘆了口氣，“特略賽，特略賽，那麽大的特略賽……”
“也許有人能夠幫助我們。”西奧多起身，“我出去一會，晚飯不用管我了。”
凱爾眼睛一亮，“……你要去拜見那位？”
西奧多點頭，視線從伊凡幾乎要豎起來的耳朵掃過，大步離開了。
伊凡鼓起勇氣問道：“我能問一下……是誰嗎？”
回答他的是安妮，“伊夫林閣下。”
比爾·伊夫林，大海盜，索卡島的無冕之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