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侍者很快送了食物上來, 肉, 蛋, 面包,蔬菜,牛奶。分量雖然不多, 但卻非常豐富。

有生之年第一次,西奧多像個貴族一樣在床上用了早餐。豐盛的食物很好的撫慰了西奧多的腸胃,吃飽喝足而且剛在柔軟舒适的床上睡了一覺, 此刻他甚至覺得身體已經好了一大半。

看見窗外燦爛的陽光,現在他迫切地希望能下地走走。

“當然可以,曬曬太陽對您的身體也很有好處。拐杖已經準備好了,我們可以一起去逛逛旅館的小花園。”對于西奧多的請求, 伊凡欣然同意, 立刻将早就準備好的拐杖拿到床邊。

掀開被子,西奧多慢慢移動着傷腿坐在床邊。

“真抱歉,船長。”伊凡抱着一套衣服走上前來。“恐怕您得先穿我的衣服将就一下了。請放心,都是幹淨的。”對此西奧多當然沒有什麽異議,他伸手接下了衣服。

接過衣服,西奧多沒有立刻換上。雖說昨天夜裏伊凡已經幫自己換過一次衣服, 但那是在自己沒有意識的情況下, 現在自己神智清明,在伊凡面前換衣服便顯得有些尴尬。

見西奧多遲遲沒有動作, 伊凡也很快反應過來,他笑了笑, 轉過身去假裝欣賞牆上挂着的畫作。

腿傷雖然讓西奧多的行動有些不便,但好在手上沒什麽問題,很快西奧多便換好了衣服。成年的伊凡身材高大,他的衣服對西奧多來說自然也顯得有些過于寬大,即使他已經把紐扣系到了最上面,但還是露出了他的一小截脖子。

“稍微有些大了,看來得盡快給您準備合身的衣物才行。”伊凡笑着把目光從那截脖子上移開,走上前來自顧自地抓住了西奧多的右手把過長的袖子往上卷了卷。“還記得嗎?船長,以前我也穿過你的衣服。”

“當然記得。”西奧多看着他把右手袖子卷好後又抓住左手。“不過我的衣服可沒有你的這些精致舒服。”

伊凡笑笑,也不答話,把西奧多左手的袖子也卷好。不過卷好後他卻遲遲沒有松開西奧多的左手,正當西奧多準備出聲詢問時,伊凡開口了。

“這個傷疤還在……”

伊凡輕撫過西奧多左手的手心,那裏有淺淺的一道疤痕。那是在五年前的一場暴風雨中,西奧多為了救他而留下的傷。

這對于西奧多來說只不過是個小傷,更別說傷早就已經好了,只是看着伊凡依舊如此在意,西奧多也忍不住心裏一暖。

“已經沒事……”西奧多開口想要安慰一下年輕的伯爵,卻忽然被眼前人的動作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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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凡在那個淺淺的傷疤上印下了一個吻。

而後,他擡起頭,眼睛裏仿佛燃燒起了炙熱的火焰。“用我的生命向海神起誓,我永遠不會再讓您受傷。”

西奧多盯着年輕人的眼睛,裏面某種被壓抑的狂熱的東西讓他莫名的覺得有些恐慌。

他一下子抽回了仍被伊凡握住的左手,斂去臉上的微笑,皺起了眉頭。

伊凡對他突如其來的冷淡也并不感到吃驚惶恐,依舊笑着,遞上拐杖,“來吧,船長,我扶您到外面曬曬太陽。”

西奧多眼皮微垂擋住眼中的情緒,拒絕了伊凡的攙扶,慢慢拄着拐杖出了門。

他沒看到,但能感受到身後年輕人眼中傳遞出的洶湧感情。

之後的幾天,西奧多對伊凡的态度明顯冷淡了許多,只是維持着疏離的禮貌。自己所有的事情也都盡量自己解決,就算自己暫時沒辦法做到的事,他也更願意依靠旅館的侍者。

時間過得很快,距離西奧多從監牢裏出來已經過去一周。正值壯年的船長這一周裏吃得好睡得香,腿上的傷口已經結痂,只要不用勁碰觸幾乎沒有痛感,西奧多甚至已經可以丢掉拐杖忍痛慢慢行走。

傷好了大半,西奧多也暗自下了決心。

這天夜裏,他難得的首先開口對伊凡道:“伊凡,你出來也有些日子了,家裏人應該挺擔心你的吧?”

伊凡正捧着一杯水喝,聞言卻輕輕搖了搖頭,輕笑道:“船長,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我父親五年前已經去世,雖然我及時回到家見了他最後一面,但他終究沒有熬過那年冬天。繼母很傷心,這幾年也不怎麽外出社交了,還剩一個妹妹,小姑娘天真爛漫,也不會有什麽擔心的。”

他走到西奧多的床邊,适時地做了個辛苦疲憊的表情,“這五年家裏的産業都是我在打理,像這樣出遠門已經許多次了。”

竟然從五年前就已經開始管理瓦倫家的産業……西奧多想起五年前那個瘦弱的少年,再看看現在這人露出的疲倦神情,忍不住有些心軟。

他剛想伸出手來摸摸眼前人的頭安慰一下,眼前卻忽然浮現出那天那雙沾染着濃郁情感的綠色雙眸,于是他把擡到一半的手又放下了。

他別過頭不去看伊凡,決定開門見山,“……伊凡,我的傷也好了許多,我覺得差不多可以回索卡島了。”

他低頭想了想,繼續道:“一般商船不會靠近索卡島,不過我可以去找找看有沒有走私販子。這段時間謝謝你這麽照顧我,我回船之後……”他想說回船之後我會想辦法把這段日子的花費還給你,但他突然想到那張特赦令……這個恐怕不是光憑金錢就能還清的。

伊凡也慢慢皺起了眉,語氣變冷,“回索卡島?您的腿雖說好了些,但依然無法行動。”

“這樣的傷對海盜來說不算什麽。”西奧多從特赦令的牛角尖裏鑽出來,看伊凡臉色不好,不知怎麽的心裏又生出了些不忍。

伊凡定定看了西奧多許久,終于妥協似的嘆了口氣,他轉身倒了杯水給西奧多,“船長,今天已經不早了,有什麽事明天再說好嗎?”

西奧多本來也沒指望他能立刻同意,于是點點頭,接過那杯水喝了,奇怪,怎麽感覺這水有點……

之前他用過的那種止痛藥!

“這種藥雖然對身體無害,但可能讓人上瘾,我本來不想用的……”伊凡苦笑了下,慢慢湊近西奧多,“對不起,船長。”

西奧多最後的意識,是一個印在額頭的,溫熱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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