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這是一個天氣晴朗的清晨, 在賭桌上鏖戰了一晚的帕特裏克早早就來到了瓦倫莊園的大鐵門外。他的妹妹麗娜在瓦倫莊園裏當女仆, 昨天是發工錢的日子, 今天來找她準能要到錢。

他足足等了一個小時,才見穿着女仆裝的麗娜從房子裏走出來:“怎麽這麽慢?”他皺起眉,伸出手, “昨天發了工錢吧?拿來。”

麗娜皺着眉從圍裙的口袋裏掏出工錢的大半部分,帕特裏克一把奪過看了一眼就放入自己破上衣的口袋。

這錢已經不算少了,但他還是不滿足。他皺起眉, 目光在妹妹身上上下梭視,十九歲的姑娘正是最青春貌美的時候,更別提麗娜從小就是村子裏長得最漂亮的姑娘,尤其是那一頭美麗的棕紅色長發——當初瓦倫伯爵可就是被這頭紅發吸引這才選中麗娜成為瓦倫莊園的女仆。

他當然知道以麗娜的身份是不可能成為伯爵夫人的, 但是就算只是成為伯爵的情人之一, 麗娜也一定會給自己帶來很多好處!可是都過了三年,這個廢物卻還是沒有爬上伯爵的床!

還好他這次帶來了花大價錢買到的好東西,只要是正常男人喝了這東西……呵呵,自家妹妹可是莊園裏最漂亮的姑娘,還怕伯爵看不上她?

不過這丫頭太老實,不能直接跟她挑明。

想到這裏, 帕特裏克伸手從懷裏掏出了一個小瓶遞給麗娜:“親愛的, 你到瓦倫莊園做活也有三年了,伯爵大人一直都挺關照你。我身為你的兄弟也一直想對伯爵大人表示下感謝, 這不,這是我昨天才從賭桌上贏來的安裏士威爾的好酒, 你拿去獻給伯爵。”

麗娜接過,看着瓶子的包裝确實是有些價值的樣子,擰緊的眉頭也稍稍放松了一些,但還是勸她的兄弟:“帕特裏克,你不要再去賭錢了!家裏的葡萄田就算剩的不多但也要好好照應,母親死的時候你可是……”

“知道了知道了。”帕特裏克不耐煩聽他妹妹的啰嗦,粗魯地答應了兩句揮揮手走了。麗娜低低嘆了口氣,也轉身回了房子,她手上還有伯爵閣下吩咐的活沒做完呢。

……

西奧多是被清脆的鳥叫聲喚醒的。這座莊園位置比較偏僻,遠離人群,所以有許多小鳥願意在這附近生活,每天一大早就叽叽渣渣的忙活開了。

伊凡第一時間察覺到他醒來,湊上前來就在他唇上輕輕吻了一下:“早安,船長,睡得還好嗎?”西奧多沒有回答,只是把湊過來的伊凡推開。自從上次打獵被強吻之後,伊凡就得寸進尺,經常有意無意的吻他。一開始他還有幾分惱怒,但幾天過去後,現在的他竟然已經習慣了。

習慣……真是可怕的東西。

起床,洗漱,吃早餐。伊凡就好像他的尾巴似的跟出跟進,跟前跟後。

“你沒有其他的事情要忙嗎?伯爵閣下。”終于,西奧多被跟煩了,忍無可忍的詢問,語氣裏帶着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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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要和您說呢。”伊凡笑着抓過他的手親吻,“我今天也得回城裏一趟,但是晚上會回來陪您的。”

誰要你陪?西奧多冷冷地抽回手轉身,瓦倫莊園有一個很不錯的大書房,他這幾天都泡在那裏。

伊凡臨走前又跑到書房裏吻了他幾下後這才依依不舍地離開,臨走時還說會帶禮物回來。

耳聽得馬蹄聲漸漸遠去徹底消失,西奧多低低嘆了口氣,放下根本沒看進去的書,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伊凡·瓦倫……

他知道不該對這個人退讓,自己退一小步,這人就會進一大步!

但是……

他又嘆了口氣,他不忍心,每每伊凡的臉上出現失望,傷心的表情,他就覺得自己心裏也十分不舒服……這其中雖然有父輩們的原因,但五年前明明還不是這樣的。

他和伊凡,本質上其實是一樣的人……因為缺少關愛,所以在得到關愛後會加倍回報,雙方就這樣你來我往,感情非但沒有算清楚,反而積累的越來越多。

如果他們兩人中有一個是女人這事情倒好辦了,可是偏偏他們又都是男人。

揉了揉眉頭,西奧多決定先不管這些,專心看書吧。

“叩叩——”就在這時,書房的房門被敲響。

“請進。”西奧多答道,這座莊園的仆人都對他十分客氣。但他也清楚自己畢竟只是客人的身份,所以從來也不擺什麽架子。

門開了,一個年輕的女仆托着銀盤走了進來,盤子上放着紅茶。

“西奧多先生。”女仆微微屈膝行了個禮,而後把茶壺茶杯和方糖放在西奧多手邊。

西奧多點頭,看着對方那頭和安妮極像的棕紅色長發,開口道謝:“謝謝,你叫什麽名字?”

“麗娜,麗娜·卡斯帕,先生。”

“很美的名字。”西奧多稱贊道,“你願意和我聊聊天嗎?”

“十分樂意,先生。只是……”麗娜稍稍猶豫,“我能順便做做針線活兒嗎?不會耽誤到您的。”

“當然。”西奧多笑着點頭。

麗娜很快便取了個小籃子回來了,西奧多招呼她坐在對面光線充足的地方,她道謝後也大大方方坐下了。

咦?西奧多的注意力被小籃子吸引,籃子裏放的正是打獵那天伊凡射中的兔子的毛皮,此刻已經顯露出些手套的樣子,原來麗娜要做的針線活就是這個。

見西奧多注意到,麗娜也微笑道:“這是伯爵閣下特意吩咐了給您做的,說是顏色和您的眼睛很相稱,您戴上一定很好看。”

西奧多勾了勾嘴角,眼睛裏卻并沒有多少笑意。

“麗娜,你今年多大了?是哪裏人?什麽時候開始在這做活的?”他轉移話題問起姑娘的身世來。

“我19歲,就住在附近的村子裏,我父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我母親把我和哥哥拉扯大。三年前我母親也得病去世了,我哥哥帕特裏克……”姑娘放下針線活,嘆了口氣,“他是個賭鬼。我母親一去世他就把家裏的葡萄田賣了大半,只剩下一小點是我母親特地留給我做嫁妝的,他沒法賣。當時日子就快要過不下去了,正好瓦倫莊園在招女仆,村子裏都知道瓦倫家待人很寬厚,好多姑娘都想來,沒想到伯爵閣下挑中了我。”

姑娘滿足地笑笑:“伯爵閣下說我的頭發讓他想起了一位朋友,我聽了十分高興,能沾上這位小姐的光實在太好了。”

西奧多也笑,伊凡這小子還惦記着安妮,也不枉安妮當初這麽照顧他。

西奧多問完了麗娜的身世,麗娜也對西奧多身世十分感興趣,見他的态度平易近人便也大起了膽子:“西奧多先生,我聽伯爵閣下總是叫您船長,請問您是伯爵閣下的生意夥伴嗎?還是瓦倫家族船隊的負責人?”

西奧多不想隐瞞,但他也不願暴露海盜的身份——這可能會給伊凡招來麻煩,就算沒什麽**煩也會招來人在背後對他指指點點。

他不希望看到這種情況,于是他半真半假道:“都不是,我沒有船隊也不做生意,我和伊凡……我是說伯爵閣下是在五年前一個偶然的巧合下認識的,你應該知道伯爵閣下曾經離家出走的事吧?我就是在那時候給他提供了一些小幫助而已。”

“原來是這樣。”麗娜點點頭,“其實我們都在猜測您是船隊的負責人,因為船隊被轉手了所以難得有空閑到莊園來住一段日子。”

雖然伯爵閣下對這位西奧多先生的态度并不像是對待下屬,反而像是……麗娜微紅了面頰。

西奧多為麗娜的話語皺起了眉:“不好意思,你剛才說船隊轉手是什麽意思?”

見西奧多這麽嚴肅,麗娜這才反應過來,低低叫了一聲:“啊!糟了!伯爵閣下不讓我們說這件事的,尤其特別交代了不能在您的面前說!對不起,恐怕我得離開了。”

眼看麗娜轉身要走,西奧多連忙起身攔住了年輕的姑娘,放緩聲音:“別擔心,麗娜,我不會把這件事告訴伯爵閣下的。你知道其實我也無意打探瓦倫家族的內部事務,不過伯爵閣下是我的朋友,我多少也想幫他分擔一些。你大概告訴我是什麽情況,也許我能幫上什麽忙呢?”

他邊說着邊從衣服上取下一枚金別針塞到麗娜手裏:“好姑娘,拿着這個。”

沒怎麽見過世面的農村姑娘被他的話語和手裏那枚金燦燦的別針打動了,猶豫片刻後她道了謝,而後開口道:“其實我也不太清楚,只大概知道伯爵閣下用瓦倫家族的船隊和什麽人換了一件很重要的東西。好像是一道什麽命令……”

“特赦令。”西奧多沒有用疑問句。

“對,對,就是特赦令。”麗娜記憶被喚醒,點頭确認。

“謝謝你,好姑娘。”西奧多擠出一抹笑容,“你先去忙吧。”見他情緒不對,麗娜本也不敢再待在這,連忙屈了下膝拿着她的東西離開了。

寬闊的書房裏又只剩下了西奧多一個人,他放松身體靠在柔軟的沙發上,一時說不上心裏是什麽滋味。

瓦倫家的船隊,近幾年在海上頗為有名,最出色的水手,最堅固的船只,最厲害的武器,那是整個索卡島都不敢下手的狠角色。索卡島唯一從那船隊上占過便宜的還是凱爾——他說那是伊凡以前答應過要給他的學費。

這支可以說占了瓦倫家族財富的三分之一的船隊……現在卻沒了,還是因為他西奧多沒的……

這下可好,欠的更多了,就憑他一個窮海盜,要什麽時候才能還完這份情?

唉……今天的船長先生也煩惱無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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