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一曲終了， 溫斯萊特鼓掌贊嘆：“真是精彩絕倫的表演， 幾位的合作真是太默契了， 簡直難以想象之前你們從來沒有排練過！”
她的贊嘆雖然有客套的成分，但伊凡對于自己，自己的妹妹， 自己的船長一起被誇獎這件事頗為得意，笑着對溫斯萊特彎了彎腰。
一直對自己态度冷淡的瓦倫伯爵難得對自己露出這麽和煦的笑容，年輕的溫斯萊特覺得心中猛地跳了一下， 臉上也有些發熱，連忙掏出手絹假裝擦汗掩飾。
母親說得對，對付男人還是得多誇獎他，捧着他。
伊凡沒注意溫斯萊特的不對勁， 溫斯萊特也沒注意到伊凡看向另一個人的眼睛裏， 漾開了多少溫柔。
“咳咳……”唯一注意到這些的奧利維亞在心裏默默嘆了口氣，輕咳了一下，“伊凡，溫斯萊特小姐難得來一趟，你妹妹也正是坐不住的年紀，你看帶她們到花園裏走走如何？”
“您說的是， 那麽就請母親在這稍坐坐， 我們到花園裏走走，現在花園裏的玫瑰開得正好呢！”伊凡答應着， 但看他的打算，似乎并沒有把西奧多留下的意思。
“你們去吧， 我就不去了。”奧利維亞剛想開口讓西奧多留下，西奧多卻搶先一步拒絕了伊凡。
伊凡皺起眉，有些躊躇：“要不……母親和西奧多先生一起來？”
奧利維亞道怕熱，不想出去曬太陽。
西奧多也搖頭：“我有些累了，實在不想動。”
船長口中的累了讓伊凡心頭一跳，一下子想起了昨夜。正值血氣方剛的年紀，他這幾天晚上好像是做的有些過分了，船長這幾天都比平時要多睡兩三個小時……
“那您好好休息，我……們很快就回來。”伊凡聲音低柔和西奧多告別，語氣裏的柔情甚至引來了溫斯萊特的側目，而奧利維亞也把唇抿得更緊了。
目送着三人走遠，直到确定他們已經聽不到這邊的談話，西奧多開口了：“看來夫人有話要對我說？”
“您真的很聰明，西奧多先生，或者說，西奧多·倫納德先生？”
西奧多的心為這個姓氏猛顫了一下，他有些驚訝地擡起頭，喉頭微動：“伊凡……瓦倫伯爵他也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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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利維亞搖頭：“不，沒有人和他說過這事。”
西奧多苦笑，也對，如果伊凡知道這件事……也就不會這樣對待他了吧，起碼如果他是伊凡的話，他絕對做不到。
奧利維亞低低嘆息：“伊凡……他很喜歡你，五年前他從海上回來，整個人都變了個樣，變得勇敢，堅韌，冷靜。他說這些都是西奧多船長教給他的，而我……我恰好聽安娜貝爾提起過西奧多這個名字……”
優雅的貴婦陷入回憶之中：“你還不知道吧，我和伊凡的親生母親安娜貝爾，我們年輕的時候關系還不錯，雖然我不如她美貌動人，但大人們都誇我更優雅端莊，我的家族也比她的家族更富有，我的衣服飾品也比她的漂亮，我從不覺得我哪裏輸給她，但……”
“但我還是輸了，我愛上一個人，朱利安·瓦倫，你應該聽過這個名字吧？”
西奧多點頭，五年前在海上第一次看到伊凡時，他就提過這個名字，那是伊凡的父親，眼前這位貴婦的丈夫。
“我愛上了朱利安，但朱利安被安娜貝爾的美貌迷住了，盡管我的家族會給他更大的好處，但他還是向安娜貝爾求婚了……”奧利維亞痛苦地閉了閉眼，“年輕的安娜貝爾答應了，——之後她曾數次向我哭訴這個草率的決定，但當時的她就是答應了。”
“結婚之後安娜貝爾才發現兩人性格如此不合，安娜貝爾天真爛漫，喜歡音樂、文學和繪畫。而朱利安……瓦倫家族的爵位是因為克雷爾先生才獲得的，這樣的新興貴族本來就會被貴族圈子排斥，他必須積累更多的財富才能獲得更高的地位。”
“伊凡出生後，安娜貝爾實在無法忍受她眼中庸俗市儈的朱利安，她帶着伊凡回了娘家，一年中的大多數時候她都住在娘家，然後，她認識了一個音樂家……”
西奧多在心裏嘆了口氣。
“這個音樂家名為皮爾斯·倫納德，喪妻，有一個名為西奧多的小男孩。”
“倫納德是個出色的音樂家，對于文學和繪畫也頗有興趣，興趣相投的兩人就這樣墜入愛河。安娜貝爾這個傻女孩，她甚至打算抛棄自己的孩子，與倫納德私奔！”
“哦，我現在說起這事真是羞愧，當年的我竟然覺得安娜貝爾離開後我就會得到朱利安，我竟然……我竟然支持她，勸她去追求所謂的愛情……”
“他們的愛情故事終歸沒能得到一個圓滿結局，他們遇到了海難，整條船沒有找到一個幸存者……當然，現在我見到了一個。”
奧利維亞深深地看了西奧多一眼，“海神很眷顧你，孩子。”
“朱利安得知安娜貝爾與人私奔并且遇難後，既痛苦又憤恨，他性情大變，也把恨意遷怒到了伊凡身上，把他送到莊園……”
“之後，他和我結了婚，我知道他只是為了家族利益，但我依然愛他，以為能改變他。我們生下了夏洛特，那是多麽可愛的一個孩子啊，可他好像視而不見一般，他就好像變成了沒有感情，沒有愛的木頭人……”
用手絹輕輕拭去眼角的淚水，奧利維亞再次嘆氣：“孩子，我很感謝你，謝謝你願意聽我這些老掉牙的故事，謝謝你五年前救了伊凡并且教會了他那麽多……但是，孩子，你們不能在一起……”
西奧多并不意外她看出這一點，這是個非常聰明的女人。
見他沒有開口，奧利維亞有些着急，“我知道，我知道你是個很好很好的孩子，伊凡和我說過很多你的故事，即使淪為了海盜，我也依然能看見你金子般純潔高貴的心靈！比如那枚價值連城的紅鑽戒指，一個品德高尚的人才會做出你這樣的決定！我也知道父輩的錯誤不該由你承擔，好孩子，如果你們中有一個是女孩，我對海神發誓，我絕對不會幹涉你們的愛情，但是……咳，咳咳！”
奧利維亞話說得太急，以至于嗆到了自己，這位端莊的貴婦難得這麽失态。
西奧多把紅茶遞給她：“我明白您的意思，夫人，從看到那位溫斯萊特小姐的時候我就明白了。”
“謝謝，謝謝……”奧利維亞接過紅茶捧着，看着西奧多的眼睛裏滿是哀求。
西奧多壓下心中的一絲酸楚，笑得很溫柔：“您放心，我也不想連累伊凡。他現在看得太緊了，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會離開的。”
“對不起，孩子，對不起……”奧利維亞得到了讓她心安的回答，但也為自己破壞了一份感情而深感愧疚。
陪着兩位小姐在花園裏閑逛的伊凡忽然心口一空，一種就要失去什麽重要東西的感覺席卷全身。
“船長……”他低低叫了一聲，突然抛下溫斯萊特和夏洛特就往房子裏跑。
“伯爵閣下……”
“哥哥，怎麽了？你去哪……”
用最快速度跑進房子，伊凡在看到那個熟悉身影時這才稍稍安心。
“怎麽了？”西奧多驚訝地起身，用手帕給他擦汗，“大熱的天跑什麽？看看，滿頭都是汗。”
“我繼母她跟您說了什麽嗎？”伊凡微蹲好方便船長給自己擦汗，一邊觀察着船長的神色詢問道。
“沒說什麽啊，夫人和我聊了幾句音樂後覺得有些頭疼就到房間裏休息了。”西奧多态度坦然，“到底出什麽事了？”
伊凡這才徹底放心，把頭靠在船長肩上撒嬌：“沒什麽，就是想您，特別特別想……”
“你這傻瓜……”西奧多輕輕拍打着伊凡的背，鼻子卻莫名發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