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宋清遠面色森然，小厮見狀不對，連忙躬身退下。
“怎麽了？”宋清遠收斂起冷色，走到宋長寧面前，含笑替她撥正亂了的步搖，目光溫柔，“不認識大哥了？”
宋長寧搖頭，張了張嘴想說話但嗓子太啞，一個字也沒有說出，她拉着宋清遠的一只手，眼淚流得更厲害了，一抽一抽的，喘不過氣來。
她的大哥容貌俊美，學識淵博，宋長寧無法想象她這麽好的大哥成為一個跛子，去承受着別人異樣的陽光。
一想到那個畫面，宋長寧就心痛得不能自己。
以前宋長寧只覺得心痛這個詞太誇張，然而輪到了她自己，才知道有過之而無不及。
重生回來宋長寧便想着要查出背後之人，靠着這股氣撐着，她才沒有崩潰，現在見到宋清遠，就好像終于有了一個能依靠的，這股氣瞬間就散了，所有的委屈和憤恨湧上心頭，恨不能将所有事情告知宋清遠。
哭了半晌，激動過後，理智回籠，宋長寧一邊控制不住的抽噎一邊斷斷續續的道，“我做了一個噩夢。”
宋清遠幽深的眸色并沒有化開，若只是做夢怎麽可能哭得如此厲害，但面上宋清遠露出輕松的笑容，溫柔的替她擦眼淚，“母親說你長大了，我看分明還是個小姑娘。”
“不是的，”宋長寧搖頭，直視着宋清遠的眼睛，一字一句，語氣沉重，“這個夢會成真，我會墜崖而亡，你會落馬而瘸，母親也會因為我們接連出事傷心過度抑郁而亡。”
宋清遠神色一頓，他的妹妹他了解，不會用他們一家人來開玩笑。
宋長寧深吸一口氣，神色鄭重，“大哥，有人要害我們一家。”
宋清遠眉眼一沉，他已經見過了臨安，知道了宋長寧最近做的事，怪不得長寧會做那些事，她是想查出是誰要害他們一家。
冷聲吩咐不遠處的長随守在院中，任何人不得靠近，宋清遠将宋長寧帶進房間，嚴肅詢問宋長寧發生了什麽事。
宋長寧抿了抿唇角，澀聲道，“我做了一個噩夢，在這個噩夢裏，幾個月後……”
除了她是真的死後又重生這一點，宋長寧決定把她知道的全都告訴了宋清遠。
她原本的打算是只對宋清遠以做噩夢之名稍作提醒，不說得這麽仔細，畢竟死而複生是一件太過離奇的事，告別別人太有風險，但是看見宋清遠的那一剎那兒，她改變了主意。
只靠她一人，萬一她有什麽地方疏忽了，讓家人遭遇上輩子的事，那她後悔都來不及。
除開她娘，大哥就是她最親近的人，值得信任。大哥足智多謀，有大哥在，更容易找出背後暗算他們的人。
……
“大哥，”宋長寧語氣一頓，問道，“你是不是喜歡一個叫魏敏的姑娘？”
從宋長寧開始說話，宋清遠就沒什麽表情，看不出他究竟有沒有信宋長寧的話，但聽到魏敏這個名字他神色終于有了些微的變化。
魏敏是這次他去江南偶然認識的一位姑娘，容貌皎好，溫柔娴靜，他對她很有好感。
認識魏敏這件事便是他的長随都不知道，更遑論長寧。
宋長寧繼續道，“夢裏，魏敏在替她母親守孝期間出了意外，為保清白撞柱而亡。”
宋清遠心頭一顫，渾身冰涼。
……
宋長寧在蘭苑待了一個時辰，直到臨安的宮女傳來臨安的吩咐，讓他們兄妹倆去宋家給宋家二老請安。
宋清遠一走這麽長的時間，回來後理當去給祖父祖母請安，至于宋長寧，她是附帶的。
從蘭苑離開，宋長寧只覺得這是她重生以來後最輕松的時刻，連對去宋家都沒那麽抗拒了。
目送宋長寧走遠，宋清遠含笑的表情漸漸消失，最後凜冽一片。
不可能是做夢，做夢不會這麽清楚，從長寧的描述來看，這一切就像是她親身經歷過一般，但怎麽可能。
他不知道長寧為什麽會知道這些，長寧不告訴他他便不追問，不但既然知道了，他就不會允許這些事情發生。
在他們父親臨終前，他答應過父親要好好照顧母親和妹妹，任何人也不能傷害她們，任何人。
還有那個知書達禮、溫柔善良的姑娘，他們所有人都不該是那樣的結局。
宋驸馬是宋家的二公子，宋老夫人的幺子，從小受盡寵愛，唯一讓宋老夫人不滿的是宋驸馬堅持要娶臨安長公主。
宋老夫人出身書香世家，不喜歡随性而為的臨安。後來宋驸馬因病早逝後，宋老夫人不堪失子之痛，更加不喜歡臨安，連對宋長寧這個孫女也不待見，但相反的是，宋老夫人十分寵愛宋清遠。
馬車停下，宋長寧下車再跟宋清遠确認，“說好了我們用完晚膳就回家哈？”
既然不被喜歡，她一點不想住在宋家。
宋清遠寵溺的看着宋長寧，“一定回家。大哥答應你的事什麽時候沒有做到。”
宋長寧翹着嘴角哼了一聲，撩起車簾，跳下馬車。
老太太不喜歡她跳馬車她偏要跳，寵愛她的人那麽多，她又不稀罕老太太的喜歡。
走到宋老夫人的院中，還沒進去就聽到了一陣年輕姑娘的笑鬧聲。
有機靈的丫鬟禀道，“二小姐，王家兩位表小姐，還有安家小姐在裏面。”
“人還挺多的，”丫鬟撩開簾子，宋長寧進去，裏面的笑聲一頓，幾個年輕的姑娘旋即起身，給宋長寧行禮。
“不必多禮，”宋長寧給老夫人行了禮後就找了個位置坐下，看着老夫人對她大哥關懷備至。
過了一會兒，老夫人對宋長寧道，“郡主喜熱鬧，怕是坐不住，”她又看向其他幾個姑娘，“你們陪郡主去院子裏走走。”
宋長寧沒動，看了眼宋清遠，宋清遠溫聲囑咐，“早點回來，用了晚膳後還要回家。”
宋長寧立時笑靥如花，“好！”
老夫人聞言皺眉，“都這時候了怎麽還要回去，府裏又不是沒你的院子。”
宋清遠笑笑，沒有接話。
定了心的宋長寧心情愉悅的起身往外走，她知道老夫人是故意把她支開。
支開就支開，她還不想聽呢，反正她大哥會告訴她。
出了院子，宋長寧也不想走遠，就近選了個亭子坐下，其餘幾人自然也跟着坐下。
宋長寧目光掃過面前幾位小姐，最後停在其中一個小姐身上，笑盈盈的問，“表姐什麽時候到的？”
宋長寧口中的表姐姓王名若，是宋長寧姑姑的親女。
宋家子嗣不算多，宋驸馬這一代也只有嫡出的三個孩子，宋驸馬最小，前面還有一個大哥和二姐。大哥繼承了爵位，育有兩子兩女，大女兒已經出嫁，還有小女兒宋清甜待字閨中。
二姐便是王若的母親宋氏，遠嫁了青州，并不在京城。
這四位小姐除開宋清甜、王若，還有便是王雨和安碧榮。王雨是王若的庶妹，安碧榮則是宋老夫人娘家姐妹的孫女，家道中落，投靠在了宋家，以後的親事也由宋老夫人安排。
王若是個溫柔的姑娘，她微笑道，“今日剛到，原本打算明天去給舅母請安，不想你和表哥今日過來了。”
青州地遠，王若也不常進京，宋長寧和她接觸不太多，但她挺喜歡這個表姐的，人美心善，比京城許多當面一套背面一套的人好多了。
她記得王若後來嫁給了三皇子，聽說夫妻恩愛，關系和睦。
丫鬟來上點心，王若将宋長寧喜歡的糕點當到宋長寧面前，柔聲道，“我聽外祖母說宋表哥去江南了，還以為要一陣才會回來呢。”
“他趕着回來的，下午才到家，要是再快一點，說不定還能和表姐碰上。”宋長寧問，“姑姑可來了？”
今年是老侯爺的七十壽辰，宋長寧曉得宋氏還有過段時日才會回來，但身為晚輩，該問得還是要問。
果然，王若搖頭，語氣溫婉，“臨出門時我大嫂剛好發動了，她便推遲了時間。”
“我收到你姑姑的來信，她說王若這次進京便不打算再帶着她回到青州去了。”宋老夫人盯着宋清遠，“你覺得如何？”
宋清遠低頭喝茶，語氣淡漠，“這是姑姑和表妹的事，祖母問我做什麽。”
宋老夫人皺眉，有些不滿意孫子揣着明白裝糊塗，她直截了當的道，“那祖母如果想把王若許配給你呢？”
宋清遠放下茶盞，擡頭看向宋老夫人。對這個問題，他并不吃驚，之前宋老夫人就試探過他多次，全被他拒絕。
“祖母還是另外找人吧。”宋清遠拒絕。
宋老夫人神色更加不悅，宋清遠的拒絕讓她想起了宋驸馬，當時她想給宋驸馬說另外的親事，也是被宋驸馬毫不猶豫的拒絕。
雖然不高興但宋老夫人也舍不得對宋清遠發脾氣，她語重心長的道，“你也到了娶妻的年紀，既不喜歡王若你自己可有心儀的姑娘？”
宋清遠腦海中浮現出一張溫柔臉龐，然而緊接着這張臉的是宋長寧的那句話――為保清白，撞柱而亡。
見宋清遠沒有立即回答，宋老夫人問，“是哪家姑娘？”
“沒有的事，”宋清遠回神，“孫兒暫時還不打算成親。”
“什麽叫還不打算成親，”宋老夫人不滿道，“你母親也是，只顧她自己享樂……”
見孫子笑意微淡，宋老夫人住了口，嘆息一聲，“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