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有沒有瘤
因為約的地點是華市，所以蘇茂言選擇了去隴縣坐動車。
等他到華市時剛好十點多。
華市的火車站一如既往的擁擠，蘇茂言從裏面走出來，一輪烈日剛好挂在頭上，他查了查中午約的餐廳地址，毫不猶豫的坐上了地鐵。
秦嶼和他約在了一家十分高端的餐廳，明明在華市最熱鬧的街上，卻用翠竹隔絕出了一片靜谧的空間。
秦嶼早就訂好了位置，蘇茂言一進去就被帶入了一個裝修的頗有氣氛的包間。
他是第一個到的，秦嶼和吳大夫也就是前後腳。
不過吳大夫不是一個人來的，還帶了一個看起來和蘇茂言差不多大的青年。
幾個人寒暄了之後，蘇茂言也知道那個青年名字叫吳華，是吳大夫的孫子，也是他的傳人。
秦嶼坐在了蘇茂言的旁邊，對他道：“之前你配的香包，我爺爺很喜歡。”
蘇茂言道：“小事一樁。”
吳大夫聞言也道：“裏面的藥材用的都不錯，中正平和，夏天用很好。”
蘇茂言抿唇一笑。
秦嶼道：“茂言在其他方面也很有心得。”
吳大夫聞言眉毛一動，他之前聽秦嶼說過蘇茂言的情況，只是有點不相信，在北華省，能夠徒手摸出子宮肌瘤的中醫，五根手指頭都能數出來，但這裏面絕不包括一個連名字都沒聽過的黃口小兒。
他覺得要麽是蘇茂言說了謊，要麽就是和病人合夥做戲，就連運氣好這樣的理由，都顯得太過巧合了。
不過礙于秦嶼的面子，他并沒有直接說出口，而是對蘇茂言道：“下午我剛好要去外面坐診半天，要是你有空的話，不如和我一起去。”
蘇茂言知道這是入會考驗了，他道：“可以的。”
秦嶼道：“我下午也沒事，可以陪茂言一起去。”
吳大夫有點驚訝，同時也遲疑了，雖然他今天下午坐診的地方很高端大氣上檔次，但是畢竟是給人看病的地方，秦大少爺竟然也要陪着？
秦嶼當然要陪，他為人做事的準則就是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而且這個人是他祖母囑咐過一定要照顧的人，他祖母當年沒有能幫助到自己的朋友，他就應該替祖母完成心願。
蘇茂言卻是立刻反駁道：“我自己去就行了，哪能讓你陪我一起呢。”
他可不敢把秦嶼帶到醫院或者是藥鋪去。
吳大夫想了想道：“那這樣吧，今天下午我請萬安堂換一個最大的套間坐診，環境肯定是不差的。”
秦嶼道：“我不介意，吳大夫你安排就好。”
“只是茂言年紀輕，暫時只對婦科方面的月經不調和不孕不育比較有研究，如果你要考察，就從這兩個方面來，其他的就不用了。”
吳大夫想了想給萬安堂打了電話，讓他們把病人的順序調整一下。
“我提前半個小時過來，你先把月經不調和不孕不育的安排上，一類兩個，其他的按照正常時間和順序往後排。”
蘇茂言倒是有點不好意思了。
秦嶼見狀道：“只是調整了一下順序而已，而且吳老也提早了時間，沒有什麽問題。”
到了吳大夫這種檔次的，這種小要求是完全能夠解決并且滿足的。
他一個星期就去萬安堂坐一次診，一次就三個小時，還是看在熟人的面子上，不然平常的人要從醫院找他挂號，恐怕得排上幾個月。
這次他主動多出診半個小時，萬安堂求之不得。
所以如果蘇茂言沒有秦嶼這層關系的話，或許只有等着名動北華省了，才能和吳大夫這種大拿見面。
有秦嶼的面子在，一頓飯吃得賓主盡歡。
坐診原本是下午兩點半開始，提前了半個小時，那就是兩點了。
他們各上了一輛車，開往華市有名的萬安堂。
夏天容易困，蘇茂言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秦嶼很體貼的遞了一條毛毯給他：“從這裏到萬安堂要花半個小時，剛好可以午休，蓋着這個，有空調也不會着涼。”
蘇茂言覺得自己旁邊坐着的簡直是天使！
他也沒客氣：“那我們一起睡吧。”
說完就覺得這句話有點不對勁，不過堅強的直男并沒有在意。
秦嶼也沒有在意：“好，我也休息一會兒。”
司機在兩人都閉上了眼睛之後，奇怪的看了蘇茂言一眼，這個人在他們家少爺竟然一點都不拘束！
真是可怕的自來熟。
萬安堂外，一個男人正在外面等着吳大夫。
一看到熟悉的車子，他就上前打開了車門，把吳大夫給迎了出來。
“這次小吳大夫要坐診嗎？”他問道。
吳大夫道：“他不坐診，我帶來了另外一位，和我一個房間，不用單獨另辟了。”
負責接待的人有些驚訝：“是您的另一位高徒？”
吳大夫笑了笑沒說話。
秦嶼和蘇茂言下車了。
負責人一看到那輛輝騰就知道下來的肯定是有錢人，在蘇茂言和秦嶼之間逡巡了一眼，就判定出有錢人是大熱天還穿西裝，走在中藥店門口也像是在走t臺的那位。
吳大夫沒有介紹秦嶼的身份，只是帶着他們上了二樓。
萬安堂這裏的環境确實不錯，蘇茂言覺得，這裏的裝修估計沒有幾百萬拿不下來，他一邊看也一邊吸取裝修經驗。
最大的那間坐診室裏，秦嶼被請到了最裏間。
吳大夫對吳華道：“你最近也在看婦科方面的書，一會兒也向茂言學習學習。”
吳華是一個腼腆安靜的青年，聞言也沒有露出任何不滿的情緒，反而答應的很是誠懇。
蘇茂言覺得有點壓力山大。
“一會兒的四個病人，你先為他們診脈，我再來。”吳大夫道。
看在秦嶼的面子上，他又提醒了一句：“一般追到萬安堂來找我看病的，大部分都是普通醫院都去過了，但是仍然沒有把病治好，或者是沒有發現病因的。”
蘇茂言點頭，謝了吳大夫的提醒。
這種病人，對吳大夫的期待感肯定很高，但同時因為一直沒有把病看好，所以也會抱着強烈的不信任感，再加上看病過程中得到的一知半解的醫學知識，部分患者就會顯得格外的難纏。
蘇茂言很理解這種病人的心态，所以他給人看病，從來不介意患者的态度，只要不是無理取鬧，他都能體諒。
第一個病人進來了，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婦女。
穿得很樸素，聽口音不像是華市本地人，知道是蘇茂言看之後，就明顯的不太高興，後來聽說吳大夫還要再看，這才按捺下了脾氣。
蘇茂言首先問了婦女的基本情況。
“就是懷不起娃娃。”婦女叫做李紅，“但是我去醫院檢查了，沒查出原因，我也實在沒辦法了，只能來看中醫。”
“我能看看你的檢查報告嗎？”蘇茂言道。
婦女遞過去了一堆單子，是縣醫院的，蘇茂言仔細看過去，不算齊全，但是最基本的都做了，從檢查結果來看，李紅确實沒有什麽問題。
蘇茂言先是問了李紅的月經情況和婚育情況，然後讓李紅把舌頭伸出來，觀察了一下的面色，仔細問了症狀。
吳大夫在一邊仔細的觀察蘇茂言，蘇茂言确實是一個很細致的大夫，問的問題也沒有疏漏的，他又拿過一邊的檢查報告，這一看就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第一，他不太相信縣醫院的檢查報告，因為技術和設備的原因，影像學檢查的結果可能天差地別，第二，李紅做的檢查并不全面，就比如她只做了b超，而沒有做內窺鏡。
像他這樣的醫生，拿到這些報告，第一反應肯定是不信任的，也就是不信任李紅所說的她本人沒有什麽問題。
這種不信任感對于醫生來說格外重要，就像是北華省喊得上名字的醫院，都是不可能用其他醫院的檢查結果的。
不過蘇茂言還沒有診斷完，他也就沒有開口提醒，但是心裏還是給蘇茂言打了一個問號。
“把手伸出來吧。”蘇茂言道。
這一診脈，蘇茂言就診了将近五分鐘。
他的神情有些疑惑，又有些猶豫，看起來像是初出茅廬的中醫師在技術水平方面出了問題時才會出現的表情。
李紅也有點緊張：“大夫，你到底看出了啥？”
還是什麽都沒看出來？這句話李紅是忍了又忍，才沒有問出口。
就連秦嶼也從裏間走了出來。
蘇茂言搭脈搭了五分鐘，他就看了蘇茂言五分鐘。
對他來說，蘇茂言不管這次考校的成績怎麽樣，只要他想繼續當中醫，他都會讓吳老帶他入會，技術不好沒關系，吳老現在只有一個孫子當徒弟，再收一個也沒問題，就算吳老不收，中醫協會還有其他大牛。
他總是要幫蘇茂言的。
蘇茂言終于松開了手。
李紅繼續問道：“大夫，我究竟怎麽了？”
蘇茂言一邊寫脈案，一邊道：“你并不是沒有原因的不孕症，我懷疑你有子宮肌瘤，導致不孕的子宮肌瘤一般是粘膜下子宮肌瘤，b超可能發現不了，我建議你做一個宮腔鏡，最好去華市裏的三甲醫院做。”
李紅一呆，忍不住抓住了蘇茂言的手：“啥？你說我有瘤？啥子瘤？”
她格外的激動，秦嶼都想上前去幫忙了，卻見蘇茂彥擡起頭來，像是不怕痛一樣，溫和的拍了拍李紅的手。
“你聽我給你慢慢解釋。”他道，“首先，我說的是我的懷疑，但也是我強烈的建議。”
“粘膜下的子宮肌瘤，一般都是良性的，你不用緊張，b超沒有照出來，原因可能很多，有技術人員的原因，也有這個瘤子的位置的原因，所以你應該去做宮腔鏡，這樣才能确診。”
“至于确診後續怎麽治療，要根據你子宮肌瘤的具體位置、大小、還有其他的情況來确定。”蘇茂言道，“所以我建議你去省第一醫院。”
吳大夫聽到這裏，終于坐不住了，他沒有直接反駁蘇茂言，而是對李紅道：“你把手伸出來。”
他要來搭搭脈，看看蘇茂言究竟怎麽能把子宮肌瘤這種東西通過脈象給摸出來。
如果不是有秦嶼在這裏，他估計早就會質問蘇茂言了。
蘇茂言見狀就知道吳大夫不相信他，一般的人，确實是診不出來，但是他有藥王系統，被灌注了無數的脈診經驗，這些經驗就像是指明燈一樣，在人體這個神秘的宇宙裏，幫他指引方向。
當然最重要的是，他的觸覺是被無限放大的，跳動着的脈搏就像是在耳邊的呢喃，告訴着他面前的這個人，究竟身體裏藏着什麽秘密。
所以他嘴裏說的是懷疑，但是已經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李紅體內有子宮肌瘤。
吳大夫摸了半天，得了，他是看不出來李紅有子宮肌瘤的，不過他專精的本來也不是婦科。
他對李紅道：“今天的診費就不收你的了，不僅不收你的，我明天介紹你去省第一醫院的婦科去看病，但是做了宮腔鏡之後，你要把結果及時反饋給我，可以嗎？”
他當然可以通過關系去問，不過這種行為太不尊重患者了，他必須得到患者的同意。
李紅心裏一喜：“今天真的不要錢？”
“不要。”吳大夫道，“我幫你聯系明天的檢查。”
李紅沒想到還有這種好事，千恩萬謝了，這才離開。
而後面三個病人都沒有什麽特殊的，蘇茂言的判斷也都和吳大夫的相吻合。
如果沒有這第一個病人，或許吳大夫就認了蘇茂言這個新會員了。
但是現在，就算有秦嶼的面子在，他都必須搞清楚，李紅究竟有沒有子宮肌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