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16)
很怕死。
“對了！”
那邊，盯着他看了半晌，慕銘冬突然興奮的笑了起來，大力一拍掌。
佟俊彥的心狠狠為之一抖，讪讪回頭看她一眼。
“佟俊彥，你過來。”在他回頭之時，慕銘冬也适時伸手，對他勾勾手指頭。
佟俊彥慢吞吞的蹭過去：“幹什麽？”
“反正也是閑得無聊，你去後花園跑十圈給我看吧！”
“什麽？”
佟俊彥呆住。“十、十圈？”
“是啊！”慕銘冬點頭。
“我家的後花園？”那麽大的地方？
“沒錯！”肯定的回答。
“嗷！”佟俊彥覺得，他還是去尋死比較好。
“好了，就這樣決定了！走，跑十圈去給我看！”再拍拍手，決心已定，慕銘冬走過來，抓住他的胳膊将他往外拉。
佟俊彥自然是要掙紮的。“我不要。”
“那麽，給我打十拳，你要不要？”捏着拳頭在他眼前晃悠幾下，慕銘冬低聲問。
佟俊彥霎時一怔。“算、算了，我還是去跑十圈吧！”
就是嘛！小樣，他還以為他鬥得過她嗎？慕銘冬嘴角一撇，拉上他：“走了！”
“八，九，十……十圈到！”
撲通！
随着興安的一聲高喊，拖着雙腿艱難往前挪動步子的佟俊彥突然便定住，然後身子一軟，不支倒地。
“少爺！”一見如此，兩個小厮連忙過來攙扶着。
一只茶杯送到跟前。“少爺，喝水！”
連忙搶過茶杯，咕咚咕咚喝了好幾杯，佟俊彥終于喘過氣來，但還是有氣無力的癱倒在興安的懷裏。
“感覺如何？”這個時候，慕銘冬才慢悠悠的蹭了過來，低聲懶洋洋的問。
佟俊彥翻過眼睛白她一眼，讓她看看自己現在的情況，這便是給她最好的答案。
“佟俊彥，你真是太弱了。”見到如此，慕銘冬搖搖頭，低聲道。
這個她又不是今天才知道！閉上眼睛，佟俊彥都懶得看她了。
慕銘冬接着搖頭：“就你這樣，怎麽能做京城惡少啊！”
京城惡少怎麽了？他這樣又怎麽了嗎？佟俊彥不懂。
“哎！”低嘆一聲，慕銘冬又搖搖頭，“如此看來，我必須給你來點狠的才行。”
“你什麽意思？”心中霎時一驚，佟俊彥睜大眼睛看着她。
終于舍得看她了？慕銘冬沖他笑笑，高聲宣布：“我決定了！從今天開始，你給我每天早晚繞着後花園跑十圈，不跑完不許吃飯。我親自過來監督，你休想偷懶！”
“啊？”每天都跑？還早晚！更不能偷懶！佟俊彥覺得他要瘋掉了。
“沒錯，就是這樣！”定定點頭，慕銘冬高聲道，“只有有了一個強健的體魄，你才能好好的去辦事啊！”
辦事？眉頭一皺，心中隐隐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佟俊彥看着她：“你又想做什麽？”
“這個嘛……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沖他擠擠眼，慕銘冬甜甜一笑，嬌聲如是道。
因為慕銘冬那一個笑，那一句話，佟俊彥膽戰心驚了許久。
但是，三四天的時間過去，卻依舊是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他的心裏不禁沒有平靜下來，反而更加戰戰兢兢的了！
“一，二，三……五，六，七……”
慢慢的數着數，深沉的呼吸着，雙腳不停，即便是現在慕銘冬暫時有事不在，他也乖乖繞着後花園跑着十圈，一點不敢懈怠。
“少爺，表少爺過來看你了。”
旁邊，興華小跑步追上他，低聲道。
佟俊彥點頭：“叫他們等等，我跑完就去見他們。”
“是。”
“八，九，十！”跑完了！
跑完第十圈，平安抵達終點，佟俊彥臉上浮現勝利的笑容，額頭上密布的汗珠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看起來很有幾分精神。
“表弟！”
“表哥！”
立時，疊加在一起的幾聲低呼響起，五六個年輕人一窩蜂的湧了過來。
“表哥，表弟，你們怎麽來這裏了？”便對他們一笑，佟俊彥低聲道。
“是啊！一來就聽說你又在跑步，所以就來這裏找你了。”為首的年輕人道，臉色不大好看。
“這樣啊！”佟俊彥倒是不置可否的聳聳肩，“表哥，你們來找我幹什麽的？”
“表弟，我們有話要和你說。”看着他的眼，年輕人一臉嚴肅。
佟俊彥不知不覺也變得嚴肅起來：“表哥，什麽事？”
“你最近在忙些什麽呢？我們好幾天都沒看見你的人影了。”
“跑步啊！”佟俊彥道，活動一下手腳。唔，好累，腳又酸了，一會得回去多趟會。
“跑步？”幾個年輕人一同低呼，雙眼盯着他額頭上那一層細密的汗珠。
“是啊，每天早晚，繞着後花園跑十圈。”佟俊彥點頭，接過小厮送來的毛巾，在臉上亂擦一通。
“十圈！”有人忍不住高呼，“表哥，你扛得住嗎？”
“一開始扛不住，現在，勉強可以了。”佟俊彥說着，這才猛然發現：幾天下來，自己現在跑完都不用人扶着，可以行動自如了呢！而且，跑完十圈下來，他覺得精神都為之一振，呼吸都順暢了好多！
這個，應該是個好現象吧？
然而，一聽到這話，心裏計算一下距離，為首的年輕人面色陰沉下來：“又是表弟妹要你這麽做的？”
“是啊！”老實點頭。
“表弟，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立馬，一只手掌按上他的肩，語重心長的囑咐在耳邊響起。
“啊？”佟俊彥張大嘴，不明白他為什麽會這麽說。
“是啊，表哥，你不能再任表嫂為所欲為下去了！”旁邊的年輕人也連忙點頭，大聲附和。
佟俊彥不解：“她……怎麽了？”
“那個女人，實在是太可惡了！”又一個年輕人陰沉着臉，咬牙低喊。
“是啊，真可惡！欺負外邊的人也就罷了，居然還這麽欺負你！”
“就是！我們都看不過去了！”
其他人紛紛奮起，連聲指責起慕銘冬。
最後，一個人铿锵有力的問出一句，“她到底懂不懂什麽叫做出嫁從夫，什麽叫做以夫為天？”
“應該不知道的吧！”佟俊彥搖頭。因為他從來就沒有見她遵守過這類似的規矩。不過，“還好吧！我都已經習慣了。”
“表弟！”按在他肩頭的手掌加重力道，苦口婆心的勸道再起響起，“我知道你心裏有這個女人，也知道她家世顯赫，你們得罪不起。但是，你也不應該這樣，處處忍讓着她，随便她欺淩你啊！”
“沒什麽的吧！”佟俊彥搖搖頭，他都忍受了這麽久，忍着忍着，也就習以為常了。
“表弟，這樣不行的！你是個男人，怎麽能一直被一個女人壓迫呢？說出去，你的顏面何存啊！”為他這樣的表現所刺激到了，年輕人幹脆兩只手都按上他的肩膀，放聲大叫。
他的臉面不是早沒有了嗎？佟俊彥眨眨眼：“不然呢？我爹娘奶奶現在都站在她那邊啊！”自己現在可以說是孤家寡人一個，他就算心裏有一丢丢的不甘願，那又能如何呢？
“表哥，你不能屈于現實，你要奮起反擊！奪回你男人的尊嚴！知不知道？”
緊緊握住他的雙手，又一個年輕人定定看向她的雙眼，沉聲囑咐道。
呃……
佟俊彥嘴角抽抽，腦子裏突然亂了起來。
“是啊，在我們家，哪個女人不是以夫為天，對丈夫的一切唯命是從，只有她……哎！她的所作所為，太不給男人面子了！”
“的确！這個女人，實在是太無法無天了，你一定要好好教訓她一頓！”
捏緊拳頭，仿佛一直被慕銘冬欺淩的人是自己，兩個年輕人争先恐後的道。
佟俊彥馬上正大了眼睛看着他們：“教訓？怎麽教訓？我打不過她。”
“表哥，我知道她拳腳厲害，但是，你可以智取嘛！”年輕人馬上就笑了，低聲如是道。
奈何，佟俊彥還沒聽明白：“怎麽智取？”
“這個……暫時還不知道。”搖搖頭，年輕人低聲說着，随即一笑，“不過，我們這裏有這麽多人呢！大家集思廣益，一定能找到懲治她的好方法的！”
“不用了吧！”佟俊彥搖頭。其實，細想一下，慕銘冬除了粗暴一點，不近人情一點，其他也還好啊！
“一定要的！”但是，年輕人們堅持如此，“表弟，記住，你是個男人！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一直被個女人這麽欺壓着，這算怎麽一回事啊？我們都看不過去了！”
可是，他都快麻木了。佟俊彥撇撇嘴，好想這樣告訴他們。
“好了，就這麽決定了！我們要給那個女人點厲害看看，讓她不敢在随意欺淩男人！”握緊拳頭，高喝一聲，為首的年輕人一把拉着佟俊彥往裏走，“來來來，大家都過來，我們一起想想辦法。”
“好！”其他人紛紛應和着，擁着他們一同往花園深處走去。
“那個，我……”能不能退出啊？佟俊彥舉起手，很想問。
“表弟，你別猶豫，也別害怕，有我們在呢！我們一定幫你達成所願！”馬上将他高舉的手扳了下來，年輕人信誓旦旦的大聲道。
一百二三
到了晚上，天黑了，慕銘冬又在盯着自己的肚子發呆。
馬上，就五個月了。一等到五個月，肚子就會鼓起來，鼓得很大很大，然後，她就會跟只鴨子似的，左搖右晃，重心不穩，那還談個什麽的到處潇灑的玩鬧啊？
啊啊啊！一想到這樣的場面，慕銘冬的頭就開始疼了！她不要啊！
“有必要這樣哀怨嗎？這是每個女人必經的階段，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淡淡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慕銘冬回頭，見到佟俊彥反身從床上坐了起來。
撇撇嘴，她無力的道：“我就是不爽，憑什麽女人要遭受這樣的苦，你們男人卻能一直逍遙下去，什麽都不管？”
“你不爽也沒辦法啊！一直以來就是這樣，男人賺錢養家，女人相夫教子，千古真理也。”攤手，佟俊彥說得理所當然。
聽到這話，慕銘冬冷冷一笑，白他一眼：“他賺錢養家了？”
佟俊彥一怔，吐吐舌頭：“我只是說個千古真理而已。至于那個傻子……他是特例，不算在內。”
那就真沒什麽可說的了！慕銘冬撇撇嘴，懶得和他多說。
見她不語，佟俊彥苦笑一下，信步來到她的身邊，一手扶着窗棂，雙眼看着外邊，嘴上似是自言自語的道：“對了，最近注意一下那幾位表兄弟們。”
心口微微緊縮，慕銘冬轉頭看他：“怎麽了？”
“他們，似乎對你最近的表現不太滿意。”
只是這個嗎？慕銘冬不以為意的一笑。“這個我早知道了啊！”
佟俊彥立馬瞪大眼：“你發現了？”
慕銘冬笑笑：“我又不是傻子。”只是，既然他們沒有威脅到她的任何方面，她就當做什麽都沒看見，得過且過了。
“你知道就好。”聽到她這樣說，佟俊彥長出口氣，在她肩上拍一拍，“那自己心裏存點心眼，當心別上了他的當。”
“想幹什麽随便他們，我還怕了他們幾個文弱書生不成？”慕銘冬卻是一笑，一臉的漫不經心。
佟俊彥連忙搖頭：“話不是這麽說的！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他們五六個人聚在一起，還指不定會想出什麽馊主意呢！你一個女人家，怎麽鬥得過他們這麽多人？”
“要是真想得出來，那樣算他們本事！”慕銘冬聳肩，依舊沒有把這事怎麽放入心底去。
“你……哎！”不管自己怎麽提醒她，她老是這麽一副毫不在意的神情，佟俊彥也洩氣了，便擺擺手，“反正我已經警告過你了。到時候要是真遇上了，該怎麽應對，你好自為之。”
“知道了。”終于提起了一點精神，慕銘冬沖他咧嘴一笑，“多謝關心，我知道怎麽保全自己的。”
“知道就好啊！”佟俊彥也撇撇嘴，拍拍她的頭，“你也早點睡吧！都已經懷有身孕了，就別再和以前一樣，天天折騰到大半夜。”
“睡不着。”慕銘冬低聲道。
哎！
佟俊彥無力。“你不睡，那我睡了。你也真夠賊的，明明知道那白癡四體不勤五谷不分，還非得逼着他每天跑那麽遠的路，讓他把那點為數不多的精力都消耗得差不多了。也害得我醒來之後沒精神，就想閉上眼睛倒頭接着睡。”
“我也是為了你們好啊！”聽到這話，慕銘冬微笑。
佟俊彥白她一眼：“是為了他好吧！”
慕銘冬立馬低下頭，讪讪笑着。
見她如此，佟俊彥也不好說什麽了，便擺擺手：“算了，不說你們了。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你們自己相處得開心，我也就不說什麽了。”
打着哈欠，慢吞吞的走回床邊上，躺上去了，他突然又反身過來看着她，鄭重其事的道：“對了，再警告你一遍！當心那幾個人，他們一個個肚子裏的詭計也不少。你一個人，總是抵不過他們那麽多的。”
“知道了！你就放心吧，我會小心的！”擡高音量，沖他燦爛一笑，慕銘冬大聲道。
回過頭，她卻只是撇撇嘴，低聲喃喃道：“能有什麽啊！”不就是一群吃飽了撐的沒事幹的富家公子嗎？
接下來的幾天，日子依舊很平靜的度過。唯一不同尋常的，應該就是表兄弟們上門來找佟俊彥的頻率更勤了點吧！
慕銘冬看在眼裏，心裏冷笑，卻一直一言不發。
“慕銘冬。”
終于，這一天，佟俊彥在跑完十圈之後，慢慢蹭回到了她的身邊。
總算打算要出手了？心中一陣竊喜，慕銘冬連忙轉頭：“嗯？”
“這幾天，悶不悶？”很小聲，也很小心的問話。
“很悶。”點頭，順着他的話往下說。
“要不要……出去走走？”
“要啊！”
“那好！我這就叫人去準備轎子！”
幾乎是跳起來的了！佟俊彥叫着就轉身要往外跑。
“佟俊彥，你給我站住！”
但是，慕銘冬的話一出口，佟俊彥馬上變身乖寶寶，老老實實的雙腳落地，轉身回來：“你叫我做什麽？”
“不為什麽，就是想問問，今天，你怎麽突然這麽主動了？”低低笑着，慕銘冬看着他，低聲問。
佟俊彥肩膀一抖，連忙擡頭大聲道：“要是給爹知道我讓你悶着了，他回來又得教訓我！”
啧啧，回答得太快了，而且語速也十分不自然，一聽就知道是早就編好的話，他憋在肚子裏很久了。
心中的希冀加深，慕銘冬微笑點頭：“好啊！”再問一句，“表哥表弟他們去不去？”
佟俊彥又是一抖！
怎麽回事？為什麽他發現，她似乎知道他接下來想要說什麽？
連忙低頭：“去。”
“哦，也好，人多熱鬧，更好玩。”點點頭，沒有突然蹦出一句讓他心跳加速的話，慕銘冬又問，“那麽，現在他們在哪呢？”
“在外邊呢！現在應該剛剛找好地方吧！今天就是他們提出要請你出去逛逛的。”
“那可真是太好了！”臉上的笑意加深，慕銘冬再問一句，“就是不知道，他們要帶我們去哪裏？”
“去見識一下梅城特色。你來了這麽久，還沒吃過梅城的特色小吃吧？”
慕銘冬搖頭：“是沒有。”
佟俊彥忙問：“那你想不想去？”
“想啊！而且，人家盛情邀約，要是不去的話，那也太不給人面子了。”慕銘冬微笑，興致勃勃的答應着。
佟俊彥微微皺起的五官也慢慢放松一點，忙不疊點頭，過來拉起她的手：“好，那我們走吧！”
夫妻二人簡單收拾一下，出門坐上早就準備好的驕子，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便被送到了某個客流量看起來很大的二層小樓門口。小樓的頂上，“白雲間”三個大字赫然在目，十分吸引人的眼球。
拾級而上，再往前走幾步，便見到幾個早早等候在此的年輕人們悉數迎了出來。
“表弟，表弟妹，你們來了！”
“表哥，表弟，幾天不見，大家可好？”見到他們，慕銘冬也面露微笑，低聲柔柔的問。
“好，好，你肚子裏的孩子還好，沒亂鬧吧？”連忙答應着，大表哥低聲反問。
“沒啊，它很乖，一直都沒怎麽亂鬧的。”慕銘冬微笑，将皮球踢回去。
“那就好，那就好。”讪讪點頭，大表哥趕緊側身，“好了，都別堵在大門口，快進來坐吧！”
“好。”
慕銘冬點頭，扶着佟俊彥的手進去，找個位置坐下。
各自落座之後，大表哥又是滿臉堆笑，看似有幾分緊張的道：“表弟妹，你來了這許久，我們才想起帶你來嘗嘗梅城特色，是我們失策，還希望你不要責怪。”
慕銘冬回以微笑，落落大方的道：“不會啊！你們一直很關心相公的，這個我知道。”
“呵呵，表弟妹還真是通情達理呢！”連忙點頭，大表哥呵呵笑着說着，其他幾位紛紛點頭應和。
“傅公子，菜來了！”
坐下沒多久，店小二便端着盤子過來，放下四個小碟。
“表弟妹，這是幾道梅城的特色茶點，你嘗嘗。”又是大表哥開口，好熱情的口吻。
“好啊！”慕銘冬點頭，拿起筷子夾了一塊糕點送進嘴裏，品一品，閉上眼點點頭，“嗯，不錯，甜而不膩，很合口味。”再夾起另一只碟子裏糕點嘗嘗味道，再點頭，“嗯，酸酸的，很開胃，我很喜歡。”
“喜歡就好，那你多吃點吧！”連忙笑着，一位表弟也拿起筷子，大家陪吃。
說句實在話，這幾盤糕點的味道還真不錯！很合她的胃口，慕銘冬便又一連吃了好幾塊。吃得差不多了，一回頭，卻發現佟俊彥還在她的身邊正襟危坐，一連深沉，面前擺放整齊的筷子還動都沒動一下。便推推他：“你怎麽不吃啊？”
“啊？哦，這、這就吃了。”
似乎做了一場白日夢，佟俊彥這才醒了過來，連忙拿起筷子，胡亂夾起東西就塞進嘴巴裏。
小樣，看看他的表現，完全不合格啊！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心裏有事。慕銘冬搖頭，懶得管他了。
叩叩叩。
将幾樣糕點都嘗過了，豐盛的菜肴随後送上，沒過多久，輕輕的叩門聲響起，門外的小厮畢恭畢敬的道：“公子，芸兒姑娘到了。”
“快請！”大表哥臉上立馬現出興奮的笑，大聲如是說着，就差站起身來了。
随即，一陣如蘭似麝的香味從門口飄來，鑽進鼻孔裏，慕銘冬深吸一口。再将目光轉向門口，便見一個荊釵布裙的小姑娘抱着琵琶，袅袅婷婷的走了進來。
“奴家見過諸位公子，還有夫人。”走進了，抱着琵琶柔柔人施個禮，小姑娘輕聲細語的道。
嗯，不錯。
一手摸着下巴，慕銘冬随便打量一下這個小姑娘，滿意得點點頭。
這丫頭長得真不錯。雖然身量不算太苗條，一張笑臉也長得不是很美，但是她勝在膚白，細膩；身段嘛，小巧玲珑，很适合依偎在男人身邊作為陪襯；她的那張小臉，圓圓的，潤潤的，還有一點嬰兒肥，看起來嫩生生的，讓人好想在她臉上掐兩把。看樣子，她應該不會超過二八年華。
“表弟妹，這水雲間可是梅城最出名的酒樓，這幾樣小菜，更是水雲間的幾大特色。不過，水雲間裏最大的特色，還是芸兒姑娘的小曲。那可是，令人聽了，繞梁三日，不絕于耳，有煩惱的聽了瞬息便忘卻一切煩惱，沒煩惱的心情更是好得更上一層樓呢！”在她盯着小姑娘看的時候，大表哥又笑了，得意洋洋的向她宣告。
慕銘冬回頭，淡淡一笑：“是嗎？”
“這是自然！不然，你試試不就知道了？”大表哥說着，便轉向小姑娘，随手抛出一錠銀子，“芸兒，快撿你拿手的唱幾曲，大家夥都等着呢！”
“是，奴家這就來了！”連忙将銀子接到手中，小姑娘抱着琵琶坐到一旁，便撥弄幾下琴弦，亮出嗓子。
清脆的琵琶聲，嬌軟的唱詞，依依呀呀，和着現場寧靜的氛圍，典型的吳侬軟語，聽在耳朵裏很是受用。慕銘冬吃着菜，聽着歌，在心裏暗暗嘆道：這個丫頭，這聲音和柳影歌有的一拼。不過，應該還是經過後期專業化訓練的柳影歌要更上一層樓。
“表弟妹，如何，不錯吧？”
待到小姑娘将一首曲子唱完，大表哥又湊過來，笑嘻嘻的問。
“嗯，是不錯。”慕銘冬點頭，“這位姑娘在這裏唱了多久了？”
“兩年了。”
兩年，差不多。也都該唱熟了。
“哎！”
忽的，也沒有事先打上任何招呼，大表哥忽然便放下筷子，低嘆一聲，輕輕搖頭，自顧自的說了起來，“芸兒姑娘她命苦啊！本來小時候家境也還不錯，可是十歲的時候家道中落，十三歲的時候娘親又去世了，只能跟着爹爹過活。但是呢，還不到半年呢，她爹又染病去世，只留下她一個小姑娘在這世上，無依無靠，甚是可憐。本來以前吧，她家裏是開小鋪子的，結果到頭來，鋪子沒了，地也沒得種，一個小女兒家，也沒有其他本事，那就只能來店裏唱唱小曲，賺錢小錢過活。本來，老來得女，她以前也是爹娘的心頭肉，一直被嬌生慣養的，想做什麽都随便她了，她的性子被養得野得很，十三四歲的時候有人上門提親她還一個都瞧不上，愣是将提親的人都給趕了出去。一開始來這裏的時候，她的脾氣還是爆得很，也老和客人鬧意見，要不是看她嗓子甜，是個可造之材，老板早把她趕走了！後來，過了差不多三個月吧，認清楚了事實，她才慢慢将棱角磨平了，人也變得乖巧許多。”
“是嗎？”
聽他拉拉雜雜的說了這麽多，慕銘冬嘴角一挑，只拿兩個字來對付。
大表哥一臉受到內傷的表情。他要的不是她這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啊！而且，她要不要一點表情變化都沒有？她這樣的表現，簡直對不起他浪費掉的那麽多口水啊！
“是、是啊！這些都是事實，白雲間的老客人們都知道的！不信的話，你問問芸兒姑娘！”一只表弟連忙接話。
不等慕銘冬去問，小姑娘便點點頭，眼角還含着兩顆閃亮閃亮的金豆豆，看起來好可憐的模樣。
“真可憐。”見到如此，慕銘冬只能多說一個字了。
表弟霎時也差點吐血。
這個女人，她真牛！
兩個人前撲了，立馬又來一個人後繼。此人，慕銘冬也分不清楚是表哥還是表弟了，總之看起來和佟俊彥年紀差不多，大聲又開口道：“不止呢！芸兒姑娘她可憐的還不止這一點，你們可是不知道，十三四歲的時候，還有門當戶對的人上她家去提親。現如今，她都馬上要十七了，卻再也無人問津。究其原因，還是因為她無父無母，現在還在外抛頭露面，好人家的誰願意要啊！”
“是嗎？”還是這一句話，一樣面無表情的問出來，這一位也一口老血憋在嘴巴裏，欲吐不能。
“可不就是這樣嗎？我看，芸兒姑娘最後的結果，要麽是嫁到一個小戶人家，一生清苦，要麽就是嫁進大戶人家做妾，誰叫人家什麽靠山都沒有，只能靠自己了啊！”随後，又一位不怕死的接話了。
“嗚嗚嗚……”
此言一出，小姑娘再也受不了了，抱着琵琶嘤嘤低泣起來。
慕銘冬忍不住翻個白眼。
這群男人，真是夠可以的！就為了旁敲側擊的刺激她，就拿人家小姑娘的身世來說事？他們要不要臉皮的啊？
轉過身，沉聲道：“芸兒姑娘，你過來。”
“夫人？”立馬擡起小腦袋，小姑娘眨眨水汪汪的大眼睛，滿臉緊張的問，“奴家哪裏唱得不夠好嗎？你要是不喜歡看我哭，我馬上就不哭了！”
“不，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你唱得很好，我也不讨厭你哭。我只是想讓你過來，問你幾句話。”對她擺出笑臉，慕銘冬柔聲道。
“哦。”心放寬一點，小姑娘抱着琵琶慢慢蹭了過來。
“你叫芸兒，是嗎？”走近了，慕銘冬身上擡起她的下巴，低聲問道。
小姑娘輕輕點頭：“是。”
“今年多大了？”
“十六歲，再過三個月就滿十七了。”
那就是還很年輕嘛！
人生才剛剛開始呢，怎麽就給人下定論成這樣了？
嘴角請撇，慕銘冬拉起她的手，低聲問：“芸兒，我現在只是想問你一句，你很想嫁人了嗎？”
小姑娘睜大眼睛看看她，再點點頭：“想。”
“為什麽？”
“因為……因為，奴家現在孤身一人，無依無靠，四處漂泊，若不是幸得掌櫃的收留，早流落在外。而今之計，奴家只願找一處栖身之地，有個倚靠，以便了此殘生。”
看吧！女人嘛，都是指望找個男人依靠着的！
這個小丫頭總算不負他們所望，說出了幾句人話啊！幾位表公子熱淚盈眶，差點又想人手摸出一定銀子扔過去打賞。
眼角餘光瞥見他們臉上淺淺的得意，慕銘冬輕輕一笑，捏捏小姑娘的手，再問：“那，如果現在我對你說，我不是個男人，但是，我想帶你走，你願不願意？”
“嗯？”眼角霎時瞪得大大的，小姑娘淚光盈盈的雙眼裏滿是訝異，“夫人，你……要收了奴家進府？”
其他幾個人也都驚訝的睜大眼，不知她肚子裏又在打着什麽樣的小算盤。
慕銘冬微笑搖頭：“不。我是讓你跟我回京城……大概半年之後。”
“京城？”眨眨眼，小姑娘不解低問。
與此同時，幾位表哥表弟也随同低呼出聲。
唯有佟俊彥，他看着慕銘冬，似乎想到了什麽。
“對。”對着小姑娘點點頭，慕銘冬嗓音輕柔的道，“我姐姐家開了一家舞坊，正在招賢納士，你要是願意的話，過幾個月，等我回京城的時候，我帶你回去。我保證，跟着我，只要你兢兢業業，做好你該做的事，不要想其他的，那麽，每日吃飽穿暖不成問題，我還可以保證，你在那裏，賺的銀子絕對比在這裏多，而且絕對沒有這裏勞累，更不用看着別人的臉色過日子。并且，要是做得好的話，你又可以過上被人捧在手心裏的好日子，就算心情不好，偶爾鬧個小脾氣，也沒人敢對你發火，反而都搶着過來勸。”
聞言，幾位表公子立馬也想到了她是什麽意思，臉色狠狠一變！
小姑娘則是眼中一抹亮光閃過，但随即又搖頭，疑惑的看着她：“有這麽好的事？真的嗎？”
嗯，不錯，還有一點警覺心理，不會盲從，是個備選的人才。
慕銘冬微笑，點頭：“真的。”便微微傾身，附在她耳邊低聲道，“舞榭歌臺，這個地方你聽說過沒有？”
“舞榭歌臺？”
小姑娘轉眼看看她，随即眼睛一亮：“聽說過！”
“那是我姐姐開的，現在，我也是個管事的了。”拍拍她的小腦瓜，慕銘冬輕聲道。
“哦！那我知道了，你是……傅公子的表弟的夫人，原來是慕小姐！”喜笑顏開，小姑娘大聲道。
“那，願不願意跟我回去啊？”慕銘冬也笑得分外燦爛，低聲詢問。
“去！我去！”忙不疊點頭，小姑娘回答得真幹脆。
“下定決心了嗎？”慕銘冬看着她，輕輕給她撩開額頭上的發，“事先我得和你說清楚，那裏邊全是女人，或許也沒有多少機會給你接觸到男人。而且，應該來說，現在也有不少男人願意娶你回去做妾的吧！你剛才不是說很想找人嫁了的嗎？要是你選擇一個個男人做為一生的依靠，再生個一男半女，你的下半輩子都有保障了，那其實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不。整天仰人鼻息，上頭還被人壓制着，有什麽好的？而且，那些人想娶我回去做妾，都是看中了我的嗓子。到時候，有一天我唱不動了，或許還沒到唱不動的那天，他們又遇到更感興趣的對象，移情別戀了，那我該怎麽辦？再說了，就算有幸有了兒女做靠山，但為人婢妾，日子又能好到哪裏去？若是有的選擇，又能憑借一己之力改變現狀，我為什麽不去拼一拼呢？而且，我仰慕皇後娘娘，六王妃，還有舞榭歌臺裏的姐姐好久了！要是可以，我也想和她們一樣，無拘無束，潇灑度過一生。就算老了，也還有好姐妹互相依靠着，好歹不會覺得孤單凄涼。”
“這是你自己說的。”看着她的眼，慕銘冬沉聲道。
小姑娘定定點頭：“對，就是我說的。”
“那行，既然你心意已決，我們就這麽說定了。你跟我走，等我生完孩子，我就帶你回京城去。”慕銘冬颔首，滿意的瞥見身邊的那幾個男人的臉色刷白。
“好！”小姑娘趕緊點頭，反過來一把抓住她的手，“慕小姐，你可要說話算話，千萬別和我開玩笑啊！”
“那是自然。”慕銘冬點頭，順手拔下頭上一根簪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