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節

霆心中驚駭,暗自尋思:“我平日與營中弟兄角力,少有對手,今日只能勉強接他一杖。以這突厥人膂力之強,夔州軍中除了那人怕是再無敵手了。”譚、吳二人見侯霆站在原地發呆,只道給阿赫莽震傷了,忙搶上來叫道:“兄弟,你沒事吧!”譚虎臣見他怔怔的也不說話,心中一急,紅了雙眼惡狠狠盯着阿赫莽道:“我跟你拼了!”一抖大槍,沖了上去。侯霆見譚虎臣陡然攻了上去,方才回過神來,叫道:“大哥小心!”舞動大斧,奔上前去夾攻阿赫莽。戰過幾合,吳淵恐他兩個有失,挺起手中花槍,斜刺裏也殺了過來,三人成品字形将阿赫莽圍在垓心。

四人翻翻滾滾厮殺在一處,衆軍士看了無不心驚,眼見己衆敵寡,阿赫莽在槍林斧影中卻如穿花蝴蝶般身形潇灑,氣定神閑。四人走馬燈般又鬥了七八合,阿赫莽道:“且看誰要哭爹喊娘!”一腳正踹在吳淵胯上,将他踢了個跟鬥,飛出去一丈開外。又聽喀嚓一聲,譚虎臣手中大槍變作兩截,一呆之間腰肋間已給阿赫莽杖尾戳中,只覺一陣鑽心劇痛,再也直不起腰來。場中與阿赫莽對敵的只剩侯霆一人,阿赫莽道:“使斧子的,你能再接我幾杖?”侯霆情知不敵,咬牙又硬接了兩杖已是兩臂酸麻,滿手鮮血。眼見阿赫莽鐵杖又要劈頭砸落,侯霆心知再也接不住這一杖,正要閉目待死,忽聽教場外鸾鈴聲近,風馳電掣般一匹黃骠馬沖到陣前。馬上一人手持銅鞭,探臂架開阿赫莽這一杖。鐵杖磕在銅鞭上,崩出一串火星。侯霆擡眼見持鞭這人到了,心中大喜,只覺雙腿發軟,緩緩坐到地上。原來他适才這場惡鬥已耗竭了全身氣力,只憑一股悍勇狠勁強撐,如今心頭一寬,竟再也支撐不住了。

這人擋過一杖,也不看阿赫莽,縱馬到主将臺前翻身躍下,朝臺上刺史拜倒道:“抱金到遲,求使君恕罪。”夔州刺史道:“李校尉來得正好,這突厥武士阿赫莽搦戰多時,索要黃金萬兩,無人能夠勝他。”李抱金點點頭道:“我去會他。”随即轉身,朝阿赫莽走了過來。此時四周已是一片嗡嗡議論聲,許觀聽身旁一名青年男子道:“李校尉三年前來到夔州,正碰上刺史招募四方武士,結果打遍夔州無敵手。如今算來兩年多都不曾出手了,今日可沒白來,能有眼福見他下場比武。”一名中年漢子道:“你說李校尉和那突厥人比試,誰能得勝?我看李校尉未必能勝那突厥人。”那青年男子道:“李校尉力大無窮,突厥人如何能是他對手!你且睜大眼睛看着吧。”那中年漢子道:“都只說李校尉通曉十八般兵器,你怎便知他力大?我看那突厥武士也是天生神力。”那青年男子壓低聲音道:“你哪裏曉得,聽說李校尉的母親懷妊時為避瘧病曾逃到家寺院,宿在寺裏的金剛像下,夜裏夢到金剛攜了個孺子相授。後來誕下李校尉來果然能拔山拽牛。”那中年漢子聽了,一臉驚異道:“竟有此事?原來是金剛授子,難怪李校尉一身好武藝。”小宴側耳聽了會兒,轉頭瞥見範芸盯着李抱金,一臉焦急關切,便問道:“姐姐莫非認得此人?”不等範芸答話,阿寶搶着道:“你看姐夫來了!姐夫來了!”範芸滿面紅暈,伸手輕彈阿寶的腦門道:“阿寶你再亂講!”

教場中阿赫莽見緩步走來這人身軀胖大,面如淡金,眯着一對細眼,走到自己面前道:“足下身在五城十二樓,何必與人間較高下?”許觀心想:“五城十二樓在昆侖之墟,是傳說中的神仙居所。說這突厥人身在五城十二樓是什麽意思?莫非說他是神仙不成?”阿赫莽卻吃了一驚,暗想:“這小小夔州居然有人知道我來歷?”原來阿赫莽一身修為學自西域襖教。襖教源自古波斯,信衆崇火。唐初大食國崛起,壓逼波斯,衆多波斯人遁入中原,促使襖教流傳愈廣。傳說襖教設有五城分轄教衆,每城又設十二等級劃分,便稱作五城十二樓。阿赫莽曾在昆侖山襖教大祠研習襖教經典,文事武學、道術蠱術亦有所窺。只因他藝業超群,位列第三城城主之位,是教中出類拔萃人物,此次遠履中土實懷有莫大雄心。忽聽來人叫破自己來歷,阿赫莽心中一凜,收起輕慢之心道:“我乃突厥人阿赫莽。夔州山水雄奇,果然藏龍卧虎。請教将軍高姓大名?”李抱金道:“我是夔州昭武校尉李抱金,你适才已戰過幾輪,不如歇息一陣養足力氣,你我再交手。”阿赫莽道:“晝短苦夜長,何不秉燭游。今夜恰有火把作燭,良朋相晤若有拖延,惟恐興盡。”衆人見這突厥武士忽然談吐雅馴,都暗自稱奇。李抱金道:“既如此,便請指教。”說罷亮出手中一對銅鞭,阿赫莽見這對銅鞭有小茶碗粗細,只是左手使的那根稍稍長出半寸,心中暗想:“此人若無幾百斤膂力,便使不動這對銅鞭。我這條鐵杖五十八斤重,不知與他這對銅鞭比誰的兵器更沉。”思忖片刻好勝心起,大喝一聲,掄動鐵杖朝李抱金頂門砸來。李抱金雙鞭并舉,架住這一杖,鞭杖相交,當的一聲,衆人耳中都被震得嗡嗡作響。兩人手臂巨震,身子都是一晃,均知今日遇上了平生難逢的勁敵。

此時幾個小校跑上來将譚、吳、侯三人搶了下去。譚虎臣傷得最重,搬運時觸到痛處禁不住叫出聲來。李抱金瞥眼間瞧見,雙目微睜,縱身而起,舞開雙鞭化作一團金光,朝阿赫莽罩去。只聽當當當當當五響,火星亂崩,一瞬之間,兩件兵器竟撞了五次。鐵杖銅鞭皆是重兵器,兩人使來竟好似輕如鴻毛,招式都輕靈迅捷無比。火光映照之下,兩人以快打快,叮叮當當鞭杖相撞之聲仿佛秋夜豪雨,芭蕉聲急,又好似數把琵琶一同亂彈,嘈嘈切切,铿锵不止。兩人各賭平生本事,鬥了八十餘合,不分勝敗。衆人何曾見過這番好鬥,都看得呆了。

小宴見範芸在一旁看得關注,額頭已然見汗,知她憂心意中人安危,微微笑道:“姐姐不必擔心,不出五十招,李校尉應能勝那突厥人了。”範芸喜道:“妹妹,此話當真,你如何得知?”許觀也問道:“這兩人激鬥正酣,你從何認定李校尉會勝?”小宴道:“适才那突厥人若肯歇息,或許還有勝機。”許觀道:“莫非那突厥人已疲乏了?”小宴道:“高手過招,勝負只在一線。這兩人本事不相上下,可似他們這般打法,以硬碰硬,沒法投機取巧,打到最後便是比誰氣力更悠長。先前幾輪突厥人雖勝得輕巧,可畢竟消損氣力,難當李校尉生力。”三人正說着話,果然聽得場上兵器相撞之聲漸稀,阿赫莽不再用鐵杖硬接銅鞭,只是躲閃避讓,已全然處于下風。周圍軍士們看了,都是喜笑顏開,彩聲不斷。許觀道:“小宴。你說得果然不錯,看來李校尉快勝了!”小宴卻蹙眉沉吟道:“他只有招架之功,為什麽還一臉輕松自在……”只見阿赫莽忽然撤步,雙手一搖鐵杖,杖尾激射出一團綠色粉末來正噴在李抱金肩上。李抱金暗叫不好,心道:“射出的必然是毒砂之類。”忙向後躍開,吐納運氣,只覺周身真氣運轉順暢,并無中毒之像,正待猱身再上,忽見碧色的光華一閃,兩柄短劍已飛到了眼前!

圍觀衆人一片驚呼聲中,李抱金卻好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按下,仰天向後傾倒,兩柄飛劍擦着鼻尖嗖的一聲飛了過去,然後一個鯉魚打挺翻身躍起,雙腳又牢牢釘在地上。衆軍士見他露了這手功夫,轟的一聲又是彩聲雷動。人群中只有小宴叫道:“小心了!”只見那兩柄短劍好像長了眼睛繞了個圈子又飛回來,李抱金身材胖大,身法卻極靈活,聽到腦後風聲,身子又就勢向前倒去,一倒之間兩柄短劍已從耳邊掠過,眼見他身子就要碰到地面,左手銅鞭一點地,倏然站起。那短劍卻并不墜地,只往前飛出寸許,陡然調過頭又紮過來。眼看就要紮進他胸口,阿赫莽伸手一勾,短劍微微一偏朝李抱金肩頭飛去。這次相距太近李抱金再也躲不過去,噗的一聲兩柄短劍已插進他肩頭。範芸見了臉色慘白,身子一軟暈了過去,小宴忙扶她坐到一旁休息。阿寶掙開範喜,撲了上去叫道:“姐姐,姐姐,你沒事吧。”小宴伸手給範芸搭脈,過了片刻道:“你姐姐只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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