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節

小宴道:“那姐姐又是如何來到馬邑大營呢?”範芸道:“我知他已被下在大牢中,我……我這一生再也見不到他了……”說來此處,範芸已是哀傷欲絕,滿眼都是淚水。小宴見了心裏不忍,安慰道:“姐姐別急,咱們一起想想主意。”可究竟有什麽主意,她一時也說不上來。範芸搖頭道:“他向着建成太子,當今朝廷怎會放過。只是他如此苦命,念念不忘的就是為舊主人複仇,我若能替他殺了張公瑾、常何這些仇人,日後他在天有靈也必定歡喜。那日我在長安一家茶樓裏聽兩個官兵說張公瑾會領兵到馬邑來,便到這裏來了。”許觀驚道:“你要殺張都督?”小宴卻嘆了口氣道:“傻姐姐,你這是何苦?”

此時軍營中又是一陣號角嗚鳴,接着是一通急促的金鼓聲。許觀聽蘇烈說起過軍中規矩,知是緊急的點将號令,逾時不至便須軍法從事,忙對小宴道:“這裏不可久留,你快帶範姑娘去我帳中,小心莫讓旁人瞧見。”說罷匆忙向主将所居大帳奔去。進到帳中,只見衆将已到了大半,張公瑾坐在帥位上雙眉緊鎖,沉默不語,兩名軍士攙扶着一人顫巍巍立在當中。那人遍身血跡,喘息甫定,正是剛才飛馬入營的乘者。待衆将到齊,張公瑾道:“你再說說獅子梁戰況。”那人道:“我軍到距獅子梁十裏處已先遇上了一隊敵軍,前隊便與敵混戰。那隊敵軍押了些糧草辎重,全無防備,被殺得大敗,往獅子梁退去。牛都尉便命我軍前隊追擊,行至獅子梁裏天降大雨,山路裏坑塹積水,泥濘難行,只得退卻。誰知從背後突然殺出一彪軍馬,為首是個戴狼頭面具的大漢,自稱叫作阿赫莽,使一杆金色長矛。那長矛無堅不摧。呂韬校尉與趙昂校尉兩人手持銅盾上前挑戰,鬥了十幾合竟連盾帶人都被他戳穿,命喪陣前。”蘇烈聽得折了這兩人,“啊呀”一聲,落下淚來,喃喃道:“匡道府只有戰死的好漢,沒有退後的男兒……”許觀聽到阿赫莽的名字微微一驚,心想:“原來此刻他也在敵營中。”

張公瑾愁眉不展,說道:“這阿赫莽這般了得,如何能破?”有幾個将領按捺不住跳了出來,紛紛叫道:“待我去取阿赫莽首級回來,為弟兄們報仇!”“必叫那胡将也見識見識我唐營的手段!”蘇烈道:“不可!呂韬趙昂都是我營中猛士,他們在那敵将面前只能走上十餘回合,此人非你們能敵。”許觀忽然想起一事,暗道:“是了!此番正好能救李校尉!”上前說道:“我知一人,正是那阿赫莽對手。”張公瑾問道:“你說的那人是誰?”

許觀道:“此人張都督也曾見過,當日還在燕婉園裏與都督對過錘。”張公瑾驚道:“你說的是那黑衣刺客?倒當真好本領,只是此人與我為敵,又不知現在何處。”許觀便說了李抱金出身同他在夔州大戰阿赫莽,刺殺常何被擒等事跡。張公瑾聽罷躊躇道:“此人果然是條好漢。只是他犯下大罪,牢營未必肯放,便是肯放,他對舊主忠心,也未必肯降。”蘇烈道:“吾皇早有诏在先,兇逆之罪止于建成、元吉,其餘黨羽,一無所問。李抱金忠于所事,是為義也。若肯歸降,正可助我軍破敵。”張公瑾點頭道:“也好。”又對許觀道:“你既與他相識,可領我将令回長安勸他歸降。”許觀大喜,領了将令回到自己帳中,将奉命招降李抱金一事說了,小宴對範芸笑道:“姐姐,這說客可是非你莫屬了。”範芸聽了更是喜出望外,稱謝不已。

三人不敢耽擱,急向長安進發。回到城中,許觀尋到馬周,問明李抱金所在牢營,便去找牢營獄官。那獄官見許觀年紀輕輕,身邊還跟了兩名女子,心裏已是一通嘀咕,又聽他說要領走李抱金,更是吓了一跳,一張胖臉上皮笑肉不笑,只顧推脫道:“非是我不曉事。這将令倒是不假,只是刑獄之事歷來歸刑部管轄,若是任你們帶那犯人走了,日後我卻脫不了幹系。”範芸急道:“我們奉了軍令來此,你為何如此推三阻四。”那獄官卻只作充耳不聞。小宴眼珠一轉,将獄官拉到一旁。獄官只道要送人情與他,臉上方多放出些笑意來,道:“凡事都有個商量,我也實有難處……”話說一半竟再也說不下去,原來見小宴掏出的不是銀兩竟是枚匕首。小宴将匕首在獄官面前晃了晃,道:“實不相瞞,你牢裏那名犯人大有來頭,如今咱們與突厥打仗,前線吃緊就等着他去解圍。臨行之際我家都督吩咐,若是請得順利便罷,若有人敢阻攔便一刀剁了。莫道你牢城營裏人多,取你性命易如反掌。瞧見窗外那棵梧桐樹沒有?”小宴将匕首在獄官鼻子前晃了晃,手一揚飛擲而出,正釘在那棵樹上。衆人都不知她何意,小宴對那獄官道:“你在這裏自然看不到了,那匕首下已被釘死了一只小蟲。你若是再為難我們,便如那小蟲一般。”獄官也不知她說的是真是假,見到面前寒光閃動已被吓得手癱腳軟,連聲應道:“下官照作便是!下官照作便是!”急忙引了三人直入牢中。望見李抱金項帶沉枷,腰纏鐵索,範芸淚如雨下。小宴輕輕扯了扯許觀衣袖,退了出來,留他兩個說話。

過了一會兒,範芸退了出來,滿面淚痕,呆呆不語。小宴道:“李校尉如何說?”範芸道:“我對他說了朝廷赦令,勸他歸降,他卻只是不答話。”許觀道:“縱然牢營肯放,他不肯走也無用。不如我也去勸勸他。”小宴道:“等等。”對範芸道:“姐姐,你說自我們走後,李校尉便一直郁郁寡歡。他可有什麽怪異舉動?”範芸道:“他有時夜裏一個人到教場,對着一對銅鞭獨自發呆。”小宴想了想,讓獄官拿了紙筆,寫了張字條給範芸,道:“姐姐,你拿這字條給他,再去勸勸。”範芸接過字條,将信将疑又返入牢中。

又過了半晌,只聽嘩啦啦鎖鏈聲響,範芸攙着李抱金走了出來。李抱金見了許觀與小宴道:“多謝兩位為李某奔波。某願作前部,為國出力。”許觀大喜,命獄官取了銅鞭盾牌還他。小宴又掏出兩錠銀子扔給獄官,道:“你可聽說過‘悶聲發大財’。日後若真有人問起,便說兵部要提此人,不許胡言亂語。”她又是恫吓,又是行賄,獄官早換了副面皮,賠笑道:“小的不敢。”又壓低聲音道:“這人莫非是突厥的大貴人嗎,咱們押了他去便能讓敵人退兵。”小宴一瞪眼道:“這些軍機大事,怎能說與你聽?剛說了不許胡言亂語,怎麽就亂嚼舌頭。是要我替你把舌頭割下來嗎?”那獄官吓得魂飛魄散,連讨饒也不敢,雙手捂住嘴,将四人送出牢營。

離了牢營,四人來到連升老店休整。許觀與小宴卻已尋不到郭三,有個店小二認得許觀,上前道:“您老好。可是在尋找那位郭爺?他已經去了多時了。”許觀道:“他去哪兒了?可留下什麽話來?”店小二道:“倒不曾說上哪兒去了。只是郭爺曾說他要找的人在瓜州出現過,興許是上瓜州了。”許觀聽了低頭不語,小宴笑道:“你在瞎想什麽呢?郭兄行事宛如蛟龍,自在不羁,日後有緣自能與他再相見。”許觀道:“我沒想郭三兄,我是在想你究竟在字條上寫了什麽,李校尉見了便肯歸降?”

〖注:據《舊唐書·公孫武達傳》記載:“(公孫武達)貞觀初,檢校右監門将軍,尋除肅州刺史。歲餘,突厥數千騎、辎重萬餘入侵肅州,欲南入吐谷渾。武達領二千人與其精銳相遇,力戰。”而另據《通鑒》記載肅州遭受侵犯是在貞觀三年李靖率兵讨伐突厥之後。〗

十、賽球

小宴笑道:“你不知道問我啊?你可有想過李校尉為何離開夔州?”許觀道:“你我都親眼所見,自然是為了替隐太子複仇。”小宴道:“隐太子被誅已經兩年,他若想複仇為何早不下手,偏等到如今才動手?”許觀道:“此事甚是兇險,興許他方下定決心。”小宴道:“不錯。因為何事他方決意要下手複仇?”許觀沉吟道:“莫非……莫非是因為他與阿赫莽的一戰?”小宴道:“正是。你忘了那次他與阿赫莽比武前,有人說他打遍夔州無敵手,兩年多都不曾出手。結果敗給了阿赫莽,還險些送了性命。”許觀道:“我記得。好像還有人說他力大是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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