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床簾的縫隙中隐隐約約透出兩人交疊的身形，略微晃動的床柱，有些粗重的喘息聲，暧昧低啞的對話，空氣裏彌漫着名為□□的氣息……
吳柏陽透過攝影機的監視器關注畫面，眉頭一直就沒能舒展開。
他對這出戲主演的表現很不滿意！
“卡！休息一會兒再重來！”吳柏陽甩下劇本，往床邊走去，給主演說戲。
這已經是第十三次重拍，所有人的耐心都揮霍的差不多了，吳柏陽的态度也急躁起來。
“曲傑你怎麽回事？又不是正兒八經的床戲，對方只是幫你纾解一下，你身體那麽硬幹什麽？！軟一點，我說了要軟一點！沈粟豐還小，很多事情還是懵懂的，大多都是在周睿青的帶領下進行，你喜歡他，又隐隐覺得不該，既想要又不敢，要羞澀和期待并存，明白嗎？！”
“對不起……”曲傑臉色不太好看的應了聲，視線瞥向旁觀人群中的一個身影。
那道身影倒是挺怡然自得，閑适的靠在牆邊。
這出戲沒付舒倫什麽事，他一邊看兩位主演發揮，一邊和洛淼唠嗑：“又重來了，這是不是破了你家宋老師的NG記錄了？曲老師不行啊，這種戲重來那麽多次，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故意的……”
“不能全怪曲老師，”洛淼遠遠的看着，喃喃道，“今天……澤哥狀态也不太好……”
“诶？”付舒倫歪了下頭，又将視線往片場中心投去，宋晟澤狀态好不好，他還真沒看出來。
吳柏陽罵完曲傑又把頭轉向宋晟澤：“晟澤，你今天也不對勁！跟你說了要帶着他一點，怎麽那麽自我？”
吳導演急的把床架拍的啪啪響：“周睿青已經壓抑了太久對沈粟豐的欲念，終于在這個雷電交加的夜晚，在他們一起睡了半年的床上動了情！要不是他帶你回家分你一半的床睡，你到現在還只能睡羊棚！沈粟豐是你的寄托，是你的救贖，你的感情已經發生質變，在這一刻升華成為欲念，一個男人的欲念！要的是互動，互動啊！”
宋晟澤當然明白，以他的演技和專業态度不該犯這種低級錯誤——他的眼睛沒有入戲。
宋影帝的演技能蓋掉狀态的不足，也許旁人看不出來，但他自己心裏是有數，尋常導演也許直接就過了，但戲癡如吳柏陽要求的是精益求精。
付舒倫很意外洛淼一個從未拍過戲的助理居然能看出宋影帝的狀态不好，不由得對洛淼側目：“厲害啊，這你都能看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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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淼點點頭，沒出聲，緊張的看片場中間的情況。
只見宋晟澤沉吟了一會兒，淡淡道：“我要求清場。”
吳柏陽皺了下眉，過去宋影帝接過的床戲有比這個尺度大太多的，都從沒要求過清場，今天不過是隔着簾子表演而已，臉都看不太清……要清場？鬧哪樣呢？
不過演員狀态為大，他還是吩咐閑雜人等統統離開。
洛淼和付舒倫也算在閑雜人等一列，被清出片場，只能在外面等。
“怎麽了？從剛剛開始，你就沒精神的樣子，”付舒倫用胳膊肘捅了洛淼一下，揶揄道：“看不得你家影帝拍床戲啊？”
男孩子無可挑剔的側臉僵了下，濃密纖長的睫毛撲棱一顫，随即驚慌的搖頭：“沒有沒有，怎麽會……”
付舒倫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只是轉而道：“說起來，宋老師出道八年，紅了八年，到現在還沒人知道他的性向。”
男孩子的睫毛又顫了幾下。
付舒倫從眼尾掃了洛淼一眼：“宋老師的家世背景似乎很強大，到現在都沒人能扒出來到底是什麽來頭，你知道，以他的相貌和氣度，如果不是後臺足夠強大，難免這八年不會遇上些不幹淨的事……”
他壓低了聲音：“然而，卻從沒人敢潛他……”
看見洛淼将視線轉移過來，付舒倫接着說：“你知道嗎，曾經在劇組，有個年輕演員說是粉他，晚上竟大膽的去敲他房門。”
“澤哥……給開門了嗎？”洛淼終是沒控制住，問出了口。
這些和宋晟澤相關的八卦他也有所耳聞，但因為宋影帝是黑料影帝，這些消息以假居多，洛淼是他的粉，看了也只是一笑置之，如今聽身在圈內的付舒倫說這些，心底倒有些悶悶的不舒服。
可具體是怎麽個不舒服法兒，又是為了什麽不舒服，洛淼自己也說不太清。
“開了。”
付舒倫笑笑，故意頓了下才說：“宋老師是個原則極強的人，開了門當面讓人家走，那演員還想撩，被宋大影帝直接舉起手機對着，還跟人家說‘你說，你有什麽就對着攝像頭說’，哈哈，那演員也沒想到宋老師那麽杠的，只好道了個歉跑掉了。”
“這樣啊……呵呵，對啊，澤哥不是那樣的人。”洛淼訝異自己竟有種松了一口氣的感覺。
付舒倫擡起眼，瞄向拍攝房間的門，有意又無意的幽幽道：“可是，你不好奇嗎？宋老師到底是喜歡男人，還是女人呢？”
正說着，那扇門從裏面打開了。
第一個出來的是曲傑。
過了那場戲，曲傑又恢複成平時那副有棱有角的模樣，一開門對上付舒倫，他皺了下眉，瞥了眼旁邊的洛淼，态度不善：“付老師又在和影帝家的助理聊天交流感情？”
付舒倫看着曲傑尚未扣齊整的領口，意有所指道：“比不上曲老師和影帝親身交流演技。”
脾氣再好也不代表沒脾氣，自從進了組，被曲傑三番五次挑釁，付舒倫也開始言語還擊。
令他費解的是，曲傑不僅不生氣，反而還很樂于他這樣回怼，他逆來順受，對方不開心，他奮起反擊，對方反而愉悅。
真變态啊……
果然，曲傑聞言勾起了嘴角，清秀的面容扯出一個痞壞的笑，他欺身一步上前抓住付舒倫的手腕：“怎麽？你介意？”
付舒倫個子比曲傑高，力氣卻沒他大，睜不開手，蹙眉道：“我有什麽好介意的？”
“付老師不用介意，我是個專業演員，分得清演戲和現實。”曲傑笑的意味深長，拽着一臉莫名其妙的付舒倫大步離開。
落單的洛淼望着兩人拉拉扯扯的背影發呆。
曲老師似乎很喜歡付老師呢……
“小崽子，看什麽呢？”
腦袋從後面被撸了一把，洛淼順着對方的手勁兒原地轉了180度，差點兒撞進自家影帝懷裏。
他站定了，遞上保溫杯給宋晟澤：“澤哥，冰鎮橙汁。”
宋晟澤微微彎下膝蓋，就着小助理的手喝了一口：“挺聰明啊，知道用保溫杯保溫冷飲。”
“這有什麽，能保溫熱的不就能保溫冷的……”洛淼小聲嘀咕，看起來情緒不佳的樣子。
“你怎麽呆呆的？”宋晟澤挑眉審視蔫了吧唧的小助理，“不喜歡看我和別人拍親熱戲？不是我的粉絲嘛？我那些年拍的床戲，你應該電視上看過不少吧？”
“不會，澤哥很專業，拍什麽戲都很厲害……”
洛淼習慣性無原則誇贊，他猶在想着剛才付舒倫說的關于宋影帝性向的話題，一時間沒注意到宋晟澤說他是他的粉絲，更沒空思考宋晟澤怎麽會知道的。
“是哦，誇得真敷衍，”宋晟澤摸摸鼻子：“回去吧。”
宋影帝也有點不自在，忽然不太确定該怎麽面對洛淼。
今天這場戲他其實表現的很不專業了，一想到小助理在旁邊看着，狀态就調整不好。
宋晟澤出道八年，第一次體會到難以入戲是個什麽感覺。
要求吳柏陽清場後，他稍稍閉了下眼，瞬間就換了個狀态，曲傑那邊似乎也在清場後好了不少，這場NG了十幾遍的戲，居然一次就過了。
只有宋晟澤清楚，在周圍都安靜，場記板“啪”的一聲響後，自己重新睜開眼，眼前出現的是誰的臉。
——不是曲傑，而是他那個傻乎乎的小助理。
他想象着自己擁抱着小助理，成功完成了這出床戲的拍攝……簡直匪夷所思！
一定是早上那個該死的早安吻惹的禍……
又或者是自己真的空窗太久了，對着小朋友也能亂發情……
宋晟澤在心裏給自己找借口，但又隐隐對洛淼有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期待，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幹什麽。
晚上，洛淼有點失眠，還在糾結白天那個問題。
所以說澤哥的性取向到底是什麽？
他很想翻來覆去滾一番，但又怕影響宋晟澤休息不敢亂動，只能背對着宋影帝規規矩矩的側身躺着。
“又睡不着？”宋晟澤懶懶的問。
影帝的聲線一到了夜晚就變得格外性感沙啞。
“沒有，在睡呢。”洛淼捂住自己的右耳，再晚一步，這只耳朵能被那聲音整的直接懷孕……
宋晟澤嗤了一聲：“在睡怎麽還能出聲？”
“您……”
洛淼特別想問問自家影帝喜歡的究竟是男人還是女人。
可是這種話怎麽的也不該是以他的身份問出來。
他只是個小助理啊，問雇主這種事，很奇怪吧……
臉頰被人捏了一下，對方捏完還沒收手，食指和拇指捏着臉肉輕輕擰了擰。
宋晟澤過着手瘾催促道：“要問什麽就快問，問完趕緊睡覺，不然……”
不然什麽，他沒繼續說下去，只是斷句的尾調帶着一絲絲的危險，很微弱，但不容忽視。
洛淼感覺那只捏着臉的手沒有縮回去的意圖，稍稍別了下頭：“澤哥，您……傳過那麽多的緋聞，這裏邊……有真的嗎？”
宋晟澤低笑兩聲：“這是在關心我的感情史了？”
“不……”洛淼咬咬牙，大着膽子問道，“我就有點好奇，您不回答也可以的……我就想問，您的性向到底是……”
“膽子挺大啊。”
宋晟澤收回了在小助理臉上肆虐的手：“一起躺在床上，還敢問我這種問題？不怕我吃了你？”
洛淼輕輕搖了搖頭：“您不是這樣的人。”
宋晟澤額角出現了一根隐忍的青筋，在黑暗中誰也看不見。
在那一瞬間，他心底滋生出一種不太想做人的沖動。
他真的特別想扳過身邊人削瘦的肩，對他說：不好意思啊小傻瓜，你的眼神不好，我就是這樣的人！
眠眠：采訪一下宋影帝，什麽樣的戲最難拍？
宋晟澤：兩只攻被迫拍床戲，兩只受還在嗑瓜子圍觀。
眠眠：會嗎？有這麽尴尬的情況嗎？
宋晟澤（咬牙切齒）：問你自己啊！
采訪後，眠眠被不明人士套麻袋揍了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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