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是預感不是烏鴉嘴

任逍遙和青樾一路獵殺兇獸, 待到達通訊手環指引的坐标,天色已經被蒙上了一層灰暗的紗。

傳送陣所處是一片開闊空地, 頭頂沒有蔭蔽的枝葉遮擋,擡起頭來就能看到密密忙忙的星,閃爍着, 像迎風流淚的眼睛。

灰藍的天空不夠幽暗,連帶着木梳形狀的月亮也顏色淺淺,清清亮亮,像洗褪色的熒光黃衣裳。

沒有樹幹的緩沖,這裏的風刮得尤其大。呼號着将任逍遙和青樾的衣衫吹得獵獵作響,把他們基因優秀的濃密好睫毛都壓趴下, 好似兩條錢串子趴在下眼睑。

任逍遙半眯着眼睛看身側臉頰都被吹成奇怪形狀的青樾, 笑得半晌直不起腰來。

一臉冷漠地俯視任逍遙的後腦勺半晌,青樾轉身走去樹林避風。

忽然吃了勁兒的風猛地刮過來,只給高高瘦瘦的青樾刮了個趔趄。硬生生平移了兩米之遠,待風稍小青樾才踉踉跄跄地站定腳步。

獨自沐浴在冷風中蕭索,青樾心情複雜——又是悲涼又是尴尬。

想當年也是叱咤沙場的大将軍,雖然從來沒有過身姿雄壯, 但也沒被風刮跑過啊!

沒辦法,誰讓陰靈洲洲長損人利己,為了贏在起跑線上, 直接導致青樾的身子骨輸在了起跑線上。

半晌,重整旗鼓的青樾再次邁開步子……

又一陣趕着投胎似的風呼嘯而過,青樾再次平移三米有餘。

青樾:“……”

禮教太好, 此時竟然找不出恰如其分的髒話來辱罵這獵獵妖風。

使勁拽了拽被風掀起的衣衫下擺,自我欺騙任逍遙一定沒注意到自己的青樾狠狠灌了兩口不知道是東南風還是西北風,再次往前大踏步……

‘嗚嗚嗚~~~’

大風哭號而來,青樾再次平移兩米,最後一個沒站穩幹脆就被吹趴在地。

身後,已經快要笑暈過去的任逍遙指着真·風中淩亂的青樾,口齒不清道:“艹!再一再而不在三,過分了哦!哈哈哈哈哈……嗝……哈……嗝……哈哈……嗝……”

任逍遙揉揉肚子,站直腰板:“笑得太多,有點嗆風……嗝……”

傳說中的西北風能不能喝到飽任逍遙不知道,但他肯定的是:No.0218兇獸山林不僅能喝飽,還能撐得你直打嗝兒。

當你以為生活給你關上了一扇門的時候,千萬別頹廢失落急于放棄。因為你一會兒就會發現,它把窗戶也釘死了。

這個時候,你只需要如同伺機而動的孤高狼群一般靜靜地等待。

最後你會猛然察覺,生活不僅為你關上了門、釘上了窗,甚至連地板底下都灌滿了水泥,讓你連打地道的機會都沒有。

因此,當深谙生活奧妙的任逍遙,被突如其來的傾盆大雨潑成落湯雞的時候,他的內心毫無波瀾。

風雨交加的夜晚,青樾這顆‘柔弱’的小樹苗在泥濘的土地裏被刮得東倒西歪。

向來極具責任心的任逍遙為了防止青樾被這狂野的自然、惡劣的生活繼續蹂/躏,便秉承着友愛、和諧、關心的态度,手法利落地将青樾綁在了樹上。

為了防止青樾濕得更徹底,任逍遙還貼心地往他腦袋上套了個塑料袋。

無F**K說的青樾翻了個白眼,摘下頭上塑料袋反手套到了任逍遙的腦袋上。

任逍遙一愣,擺正幾下遮擋了視線的塑料袋道:“那你澆着啊?”

并不想搭理這個二貨的青樾轉身面對着樹幹,留給任逍遙一個翹着馬尾辮的後腦勺。

“行,你是缺水的小樹,你澆着吧。”任逍遙說着掏出帳篷,往傳送陣那片空地走去。

約莫五秒鐘過去,青樾聽到任逍遙因為穿透重重雨幕而被打上馬賽克的喊話聲:“青青!”

“一會兒要是往那邊打雷,記得換棵樹抱着啊!”

“小心被雷劈着!”

青樾:“……”

呵呵,要劈也劈你,你最欠劈。

頂風冒雨的任逍遙哼着節奏震撼的歌,勤勤懇懇地勞作着:“風在吼,雨在笑,自然在咆哮!自然在咆哮!”

“生活大門鎖死了,窗戶地道都走不了~”

“白日夢裏,吃喝玩樂都有了~”

……

半個小時在反複來去的歌聲中度過了,在滂沱冒煙中的大雨中逝去了……

任逍遙終于以一己之力将帳篷搭好了。

感人至深,此處應有掌聲!

把凍得直打哆嗦,甚至臉色都開始人如其姓的青樾打包塞進帳篷裏。

身體倍兒棒的任逍遙鑽出帳篷,十分灑脫地脫得光溜溜,幕天席地就着雨水搓了個澡。

身上洗白白以至心情大好的任逍遙扭着一把腹側肌發達的大蠻腰,哼着小曲重新鑽進帳篷。

泥濘的腳丫子啪嗒啪嗒,在睡袋上踩下只有任逍遙本人才能切合的印記。

抱着暖手爐被裹在棉被裏的青樾,盯着任逍遙腳底下那灘泥水半晌,蹙眉詢問:“你剛才說,你為什麽要去洗澡來的?”

任逍遙大型犬似的搖晃起腦袋,順着發梢抖落的雨水迸得到處都是。

抓了抓手臂上被雨水蜇得發癢的傷口,任逍遙翻着眼睛回憶道:“我說……”

“我怕把帳篷弄髒了,所以去洗個澡。”

掃視一眼周遭被任逍遙甩得到處都是的小水珠,又看了看那注定要停留一段時間的泥腳印,青樾陷入了深沉的思考中:‘停藥這麽久了,精神見沒見好不好說,但怎麽感覺智商越來越低了呢?’

瘋好還是傻好?

這個問題太誅心了,作為同任逍遙朝夕相處室友的青樾拒絕回答。

大雨傾盆的夜晚,任逍遙和青樾縮在睡袋裏抱團兒取暖。宛如冷CP坑裏唯二的孩子,弱小可憐又無助,只有寒風中晃蕩的帳篷才能給予他們一絲溫暖。

這一夜,任逍遙沉眠好似待出圈種豬,青樾卻睡得并不安穩。

任誰淩晨被地動晃醒,拉開帳篷一看,周圍擠滿了一對對綠油油餓了幾百年似的眼睛,也不可能大心髒繼續好眠。

不過好在這些不知從何處聚集而來的兇獸似乎被什麽震懾住,并沒有踏入傳送陣範圍內,只是在邊緣處焦躁地徘徊,就算偶爾出聲也是低沉的哀鳴。

青樾觀察了差不多一個小時,确定處于傳送陣正中的帳篷沒有危險後,才打消了叫醒任逍遙的念頭。

之後,心頭莫名煩躁的青樾睡意漸消,就算好不容易睡着也很快就會醒來。斷斷續續的睡眠好像堵墨的鋼筆,使得青樾愈加不安煩躁。

最後青樾幹脆端坐着冥想,然後每隔一小段時間就探出頭去,觀察外面越聚越多的兇獸動向。

直倒接近天亮時分,好不容易睡了約莫半個小時的青樾心頭一緊,猛地驚坐起來。

雖然隔絕了外界所有聲響的帳篷內一如既往的安靜,可青樾莫名覺得周圍的空氣像是被凍僵了似的,凄冷得不像話。

攥了攥拳頭,頭腦很快清明的青樾再次拉開帳篷——

外面空蕩蕩的,一只兇獸也不看不見。

若不是泥濘的地面黏附住些許毛發,還有好些糞/便遺留下來,青樾自己都要懷疑昨夜那成群結隊的兇獸會不會是自己夢中錯覺。

将依舊睡得香甜的任逍遙叫醒,臉色緊繃好似大理石板的青樾低頭看了眼時間——5:26

距離傳送陣開啓還有兩個半小時。

“天……還有兩個多小時呢……來來來,再睡會兒……”睡眼惺忪的任逍遙打着哈欠,就把青樾往懷裏帶,打算再美滋滋地睡個回籠覺。

反手按住任逍遙包裹自己肩頭的大手,眉頭蹙緊的青樾語調嚴肅道:“逍遙,我想聯系一下克裏斯導師。”

相當了解青樾的任逍遙神色一頓,幾乎瞬間便睡意全消。

翻身坐身體,任逍遙同青樾對視道:“你發現什麽了?”

“我不知道……”

抿雙唇的動作太過用力以至于唇瓣都失了血色,青樾垂眼思考半晌才猶疑道:“我只感覺這裏不對勁兒,逍遙……”

“這裏一定是出了什麽問題,從昨天開始我就有些不安。現在,這種不安更加強烈了。”

“明明還有兩個半小時傳送陣就要開啓,我們就可以回去了,可我并沒有感覺好些。”

青樾深吸一口氣,同任逍遙視線相交:“逍遙,搞不好要出大事了。”

擡手捋順青樾沒來得及束起的長發,任逍遙低頭撥弄起通訊手環:“我現在就聯系克裏斯,問問他可不可以提前開啓傳送……”

地面突如其來的震動打斷了任逍遙的話,還不等兩人拉開帳篷探查外面的情況,接連幾次更大的晃動直接把他們搖成滾地葫蘆。

待震動好不容易平息下來,狼狽地趴在地上的兩人對視一眼,齊齊将手伸向帳篷拉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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