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趙文挂完電話,陷入深深的憂慮。

沈宓他師傅明顯看不上他,這跟沈宓這個小王八蛋有的一拼。

事實上,趙文覺得沈宓他師傅就是沈宓。

除非他們在這一行不要臉的精神一向一脈相傳。

趙文掏出來了包煙,賊便宜的那種。

五塊一包的紅河。

趙文年輕的時候闖過很多地方,二十出頭也在工地上搬過磚。

他記得和他一道有個很漂亮的少年,嘴巴很甜,喊他趙哥。

工地的人都挺喜歡他,年紀小,長的好看,都把他當弟弟疼。

趙文也喜歡這個孩子,雖然他沒有弟弟。他總會掏出來一把錢讓這個小孩給他跑腿買煙,別的抽不起,就買紅河。

趙文摸了把真皮沙發,擠出來了個不算太好看的笑。

小孩如果還活着,他可能不會抽紅河了。

趙文把煙點燃,狠狠的吸了一口,罵了一句:”操他娘的,死了也不會讓你們好受。”

趙文罵罵咧咧的打開電腦,界面彈出來一封郵件。

趙文念了出來,饒有興趣的摸了摸自己的禿頭。

這次不用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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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忙着搞現金,用股票跟人換了個塊地。按說這塊地皮是要被開發的,結果被坑了,這是大戶人家的墓地,他正要鏟第一把土,人家就牛逼哄哄的過來了。

趙文知道緣由後差點吓尿了,如果不是因為他背後還有沈宓,他差點就要把脖子洗幹淨給人遞過去了。

然後他就去找沈宓了。

沈宓沒理他,那戶人坐不住了。

十個億可不夠。

趙文笑呵呵的,他可是個老實人。

膽大包天的老實人。

他回了封郵件給人家。

…………

“二十億……”青年的食指有節奏的敲着桌子,發出清晰的嗒嗒聲。

他聲音不大,卻能讓辦公室的人都聽的清楚。

“他怎麽敢!”女孩子很年輕,她握緊了拳頭,“哥,我們已經不跟他計較了!讓我去……”

青年颦眉,不悅道:“我說過什麽。”

女孩子跟被戳破了氣球一樣,弱勢了下來,卻還是有些不甘心道:“他身後到底站着什麽人……”

老祖竟然連名字都諱莫如深。

青年緩緩起身,出人意料的是,他竟然穿了一身道袍。

青年眉眼如畫,氣質漂泊淡漠。他的衣襟有些亂,渾身去散發着禁欲的氣息,讓他看起來特別高冷,他聲音溫潤:“那就二十億,給他。”

…………

趙文沒等多久,大概兩分鐘。

對方同意了。

趙文放松的同時,又有些憂慮。

沈宓究竟是個什麽樣的怪物。

但是,管他呢。

趙文又興奮了起來。

“以後老子要當大哥。”趙文神經質的說了這句話。

大王村的沈宓不知道趙文想要當大哥,但如果他知道,他一定會把趙文的狗頭打爆。

他才是大哥。

咳咳,村裏小孩們的大哥。

自從大胖二胖把狄厄打了一頓當了投名狀,沈宓就成了孩子頭。

大王村說不上飛速發展,但基本家家戶戶都能吃上肉。

沈宓來大王村有四個月零五天了。

他平時不大樂意出門,不喜歡村子裏到處跑的雞鴨鵝。

徐天一直躲着沈宓,這次卻主動找了過來。

在金錢的驅動下,人類幾乎是無所不能的。

沈宓站到鐵橋下面,感覺自己像只小螞蟻。

徐天黑了瘦了,但是因為天天扛水泥精神了,他跟沈宓站到一起,胸裏蕩起來的是得意。

他是親眼看着這坐橋立起來的,雖然現在還是個雛形,真正完工也許還要個一兩年,但這已經非常了不起了。

這是在趙文不計代價的建造的成果上。

沈宓看了會兒,現代人可以做到改了這天,換了這地。

他一直以為自己知道。

他還是太天真了。

徐天見沈宓久久不說話,有些緊張的看向了沈宓,不自覺的開口道:“慢了嗎?”

沈宓一直眼高于頂,徐天有些悲催的發現,他還真的挺怕沈宓不滿意的。

沈宓被徐天這話驚到了,不過他沒表現出來。他覺得自己有點像鄉巴佬。

但是這點沈宓不會承認的,他點點頭,誇贊道:“還不錯。”

徐天耳朵很尖,他笑的有點腼腆。看的出來他還沒練出來趙文那種厚臉皮。

沈宓發現自己是個鄉巴佬就有點憂傷。

他不能總縮到大王村。

沈宓走的挺突然。

這也有徐天不想跟上去的原因,總之,沈宓走着走着變成了自己一個人。

前面挺熱鬧。

沈宓選了一塊看起來比較幹淨的草地,做了下去,雙手托着下巴。

準備悠悠的看戲。

一群孩子也沒有什麽道德觀,群毆狄厄能讓他們感到快樂,于是他們就去群毆狄厄。

說是群毆,更像是群嘲。

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屁孩們知道狄厄打人很痛的。所以他們不怎麽會動手,因為沒人願意第一個動手。

無論多少人打大傻,大傻總是惡狠狠的打第一個動手的人。

狄厄對這些嘲諷的聲音已經免疫,這對他來說實在是喝水吃飯一樣平常事。

沈宓坐到樹蔭底下,長的漂漂亮亮,穿的幹幹淨淨,還有着膏粱子弟的惡毒。

二娃發現了沈宓,他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指着沈宓,激動的說不出話。他克制的拽了下自己的哥哥:“哥……沈幺!”

大娃看了過去,嘴裏嘟囔着:“真的假……”他聲音猛的拔高,“沈幺哎。”

狄厄本來在低着頭鋤地,晃了下神。鋤頭磕到了腳面上,一時間血流如注。

沈宓眼神好,看狄厄倒黴,笑的老燦爛了。

他年紀還小,眼睛裏一片天真爛漫。

狄厄沒去管腳上的傷口,他擡頭,黑沉沉的眼睛看向了沈宓。

漂亮的沈宓,笑的很純粹的沈宓。

狄厄不知道沈宓為什麽這麽開心。

有人因為自己倒黴笑的特燦爛。

狄厄很快收回視線,快的沈宓都沒有發現狄厄有看過自己。

沈宓覺得自己不親自嘲諷狄厄都對不起他的人設。

于是沈宓下場了。

他步伐不快不慢,用個詞形容叫矜貴。

狄厄覺得自己見過這類人。

他僅有的可以稱之為美好的回憶。

所以狄厄沒舍得眨眼睛,但他眼裏是沈宓。一個笑起來特別乖巧,像鄰家弟弟一樣的沈宓。

狄厄這時候感覺,沈宓要是不說話的話,沒有人會不喜歡他。

沈宓走到了狄厄面前,偏頭看着狄厄,兩縷翹起來的頭發迎風招展,白皙的臉蛋特招人喜歡:“白癡。”

狄厄沒說話,他一向沉默,沉默的像頭待宰的小羊羔。

可有句話是這樣說的,多行不義必自斃。

沈宓這樣蹦跶,老天爺都看不過去。

天色迅速變得昏暗,烏雲滾滾。剛剛還晴空萬裏,現在有紫黑色的雷柱在低空中翻滾。

沈宓幾乎是瞬間變了臉色。

天雷!

他祖宗!

沈宓要瘋了,他瞬間的抱住了狄厄。

要死他們一塊死。

水桶粗的紫黑色的雷柱眨眼間就抵達到了地面,方圓幾裏都被雷光照亮。

大胖二胖瞪大了眼睛。

沈宓跟個八爪魚一樣纏到了那個臭烘烘黑不拉幾的傻子身上。

更讓人震驚的是,雷柱直接劈到了沈宓的頭上。

沈宓無法描述被雷劈的酸爽,他只覺得好痛,完全控制不住眼淚和鼻涕,他四肢抽搐,但還是沒撒手,死死的抱住狄厄。

真正被雷劈的時間大概只有兩三秒,沈宓覺得整整過去了一個世界。

耳邊是噼裏啪啦的雷聲,沈宓覺得頭暈耳鳴,他動一下手指都覺得特別艱難。

狄厄看着特別平靜。

現場畫面特別詭異。

一群流着鼻涕光着屁股的小孩中間圍着兩個人,他們表情很誇張,嘴巴能塞的下鵝蛋。

紫黑色的雷柱猙獰照亮了一方天地,漂亮的小男孩比狗哭的還慘,他死死的纏到一個黑瘦的小孩身上。

講道理雷是導電的,但是狄厄一根頭發都沒被電到,而沈宓看起來像個電人,肌膚底下仿佛有一層雷電在游走。

沈宓眼睛睜的很大,他其實什麽都看不到。但是他覺得這狗屎一樣的天雷,肯定不會只劈自己。

他還不是特別難過。

狄厄看表情都扭曲的沈宓竟然不是特別悲傷,還有着驚訝。

直到雷光稍散,沈宓的意識回籠。

他猛的瞪大了眼睛,滿眼不可置信。

狄厄感覺自己的胳膊被人用力的握了起來,他眼睛下垂,長長的睫毛遮住了大多的光。

沈宓這時候的聲音很難聽,嘶啞又痛苦,他流着淚。

好看的小孩哭起來也特別好看。

狄厄凝視着沈宓的眼睛,這麽惡毒的人哭起來卻像條可憐巴巴的小狗。

沈宓用力的抱着狄厄。

這是他們的第二個擁抱,看起來溫情脈脈。

沈宓很悲傷:“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他痛的要命,身上疼,心裏也疼。

狄厄不覺得這是威脅,他很少說話,聲音不太好聽,有點沙啞:“嗯。”

沈宓更難過了。

他今天明白了一個道理,狄厄從來沒有把他放到眼裏過。

沈宓扒着狄厄衣服嗚嗚嗚的哭,白白的臉蛋蹭上了很多灰,哭的很是真心實意:“我好疼。”

“我真的好痛。”

狄厄低着頭,他能感覺到沈宓的身體在不自覺抽搐。

他應該真的疼的厲害。

狄厄想了想,低聲道:“忍着。”

沈宓愣了下,傻傻的看着狄厄:“我疼的要死,你就讓我忍着?”

狄厄移開視線:“難道要我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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