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于岑寂帶着于青鹽橫掃了整條街,大大小小的包裹幾乎掏空了他的錢袋,他這一買,幾乎是買了于青鹽這輩子的胭脂水粉。

出巷口的時候,于岑寂想到了自己的雲片糕,便塞了幾個包裹給于青鹽,快速講道:“于青鹽,在這等我,哥哥速去速回。”

講完就跑的于岑寂,慌忙的背影一點也不像飽讀詩書的才子,倒像個讨飯的。

于青鹽站在屋檐下,躲着烈日,等着她不靠譜的兄長。

“姑娘,你的東西掉了。”楚游雲舉着一封信箋,遞到了于青鹽眼前。

“嗯?”于青鹽詫異的看着突然出現的公子哥,他倆從哪冒出來的?

炙熱的風吹過,吹起于青鹽的裙擺,也吹過楚游雲手中輕飄飄的紙張,落在于青鹽的包裹上。

“在下告辭。”楚游雲作揖,走的有些快。

于青鹽喊都喊不住他,她并未掉東西啊。

還沒等于二小姐拆開信,于岑寂就拐回來了。

“走走走,回家。”于岑寂走在于青鹽前面,背影神氣的不行。

讓對門杜家那口無遮攔的杜拂憂說他妹妹醜!

再說就撕了她的嘴,叫上從西爾一起。

于青鹽不動聲色的跟着她哥回家,到了自己屋子裏,才偷偷打開了那封信。

是漢廣。

那公子哥給她抄了一首漢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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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青鹽眼前浮現了驕陽下那個衣袂翻飛的公子哥,忽的紅了臉。

這封信她還是沒藏好,給她那多事的哥哥看到了。

于岑寂做作的捧着信,讀的聲情兼并,差點沒把于青鹽給羞哭。

後來楚游雲知道了,就天天給于青鹽寫詩,要她讀給于岑寂聽。

于青鹽也真的每晚拉着她的兄長,讀楚郎給她摘抄撰寫的詩集。

于岑寂氣的拉着從西爾打架去了。

呸!

楚游雲,大竊賊!

沈歡鳴被于岑寂吵醒了,于岑寂居然在夢裏罵人?

沈歡鳴捂住于岑寂的嘴,趴在他身上閉眼睡覺。沈歡鳴太累了,之前于岑寂沒醒他都不敢閉眼睡覺,現在好不容易睡了一晚,還被人給吵醒了。

“唔。”于岑寂掙紮,他在夢裏被人追着打了,按着他的頭打。

“呼。”于岑寂睜眼,夢醒了。他側臉剛好貼到沈歡鳴的臉,于岑寂蹭蹭他,軟乎乎的。

親一口,再親一口。

“你剛剛罵的是誰?”沈歡鳴睜開眼,沙啞的問他身下的人。

“沒誰,就是夢見我被打了。”于岑寂抱着沈歡鳴不想多說。

“你等下起床,一定又是一堆事情,要不要再睡會兒?”沈歡鳴微微起身,虛壓着于岑寂,不敢向剛才那樣壓的那麽實在了。

“沒什麽事情,等下去辭個官,回來什麽事情都沒有。”于岑寂還是抱着沈歡鳴不撒手,如果不用起床,他能抱一天。

“要辭官?”沈歡鳴不困了,這是要辭官然後跟他浪跡天涯?

“火要燒起來了,我們快點撤。”于岑寂可不想再摻和皇城裏那些事了,免得最後沒個好下場。

“都依你。”

于岑寂随便墊了下肚子就進宮去了,走的匆忙,路上想起來今天還沒見到于青鹽。

唉,于青鹽要是不那麽高冷就好了。

等于岑寂見到從榮時,朝都下了。

"于卿,你……"還活着?從榮太詫異了,從益州城回來的人都說于岑寂死了,他當時還心疼了許久,現在人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他有些不适應。

“還活着,皇上,臣想問骧王爺。”

“別提他,我快被他氣死了,你府上人提供的證據我看了,從西爾一口咬定他是被妖怪迷惑了,真是臉大如盆!”從榮氣的想摔折子,就從西爾會惹事!

"不知皇上是如何處置的?"于岑寂出門前問了一句,并沒有聽到關于骧王爺被發配砍頭的消息,莫非是皇上私下解決的?

“朕,收了他的兵權。”從榮嚴肅道。

“骧王爺……還有兵權?”于岑寂震驚不已,皇上居然還敢給從西爾兵權?怎麽想的?

“哦,他手上那些,就是巡京的秩序兵,也沒多少人,二三十來個。”

“您對他的處罰,就只有這些嗎?”于岑寂聽完忍不住皺眉,這也算處罰?這分明就是包庇!

“于卿,你還想我怎樣?不過是念在故人的份上,不同他計較私下貪污受賄罷了。”從榮扶額,提起這個從西爾,他都頭疼。

楚瑞見狀,邁了幾步到從榮身後,給他揉着太陽穴。

從榮舒服的眯着眼睛,不再看臺下的于岑寂。

“可骧王爺為了虛假的藏寶圖,殺害了那麽多無辜的人,他們不配得到一個交代嗎?”于岑寂不服,他在殿堂之上拔高音量,聽的楚瑞都頓了一頓,于大人好大的膽子。

“朕砍了他的頭你看怎麽樣啊!”從榮睜眼,淩冽的目光注視着于岑寂,內心有些不悅。他一個君王,誰都可以來挑戰他的權威?

“我覺得最好如此。”于岑寂也不稱臣了,從榮不悅,他也氣憤,若是不能為枉死之人讨回公道,那他這官當的還有什麽意義?

“混賬!”從榮還是把手邊的折子丢了下去。

楚瑞立刻下跪道:“皇上息怒。”

于岑寂不跪,從家人摔東西的本事他算是領教了,“皇上,臣要辭官。”

“朕每日處理公務,已經夠繁忙了,你跟從西爾的矛盾就不能私下解決,你在我跟前鬧什麽鬧?”從榮不再發怒了,他不能被于岑寂牽着走。

“您以為,我是在鬧脾氣?”于岑寂失望的看着大殿上那人,他擁護過的君王,他突然覺得累了,“臣身體在益州受損,無法操勞,只能在家惶惶度日,望皇上批準臣辭官。”

“于卿你先回去歇着吧,這件事我們日後再議。”從榮不想聽于岑寂辭官這些話,剛回來就像個炮仗一樣,怼着他要他處死從西爾,像話嗎!

于岑寂退下,楚瑞突然開口:“皇上,看來于大人心意已決。”

“小黑,你說從西爾該不該死?”從榮沉着臉,久居高位的威儀令人不寒而栗。

“我說的不算。”楚瑞避而不答,送命題他可不會。

“你說,是強行殺一人有趣,還是擊碎了自尊讓他自戕有趣?”從榮臉上慢慢綻出危險的笑,他就要看着從西爾臣服于他,從家這代的君王只能是從榮。

“我不說。”楚瑞閉上嘴,能不說就不說。

從榮皺眉,給了楚瑞一腳,連小黑都來給他添堵。

于岑寂慢慢悠悠的回家,路過街邊這也看看那也摸摸的,一點都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

“喂,你有錢嗎?”

于岑寂被人攔下了,三個家仆一個少爺,這也缺錢?需要打劫嗎?

“沒有。”于岑寂攤手,他出門出的急,沒有帶錢。

“那正好,小爺我劫色不劫財。”

于岑寂不說話了,今天是他給自己卸任的第一天,就來了一個聲稱要劫他色的二流子。

“算你有眼光,但是不行。”于岑寂搖頭,他還沒跟沈歡鳴做一些放浪形骸的事呢,怎麽能便宜別人?

“小爺說行那就是行,給我綁了。”小少爺手一揮,就要他的随從去綁人。

沈歡鳴從天而降,擋在于岑寂身前,玉簫一橫,冷漠的看着這群家仆,連狠話都不放,直接開始打。

那些家仆哪正兒八經的打過架,都是些花拳繡腿,被沈歡鳴打的都沒有還手的餘地。于岑寂看的津津有味,還煽風點火道:“劫色可比劫財過份多了,就該關進大牢好好反省。”

小少爺一聽不幹了,撒腿就跑,跑的一路生煙,連随從都不管了。

“滾。”沈歡鳴冷漠的罵道。

“唉,好!”家仆報團,排着隊一個接一個的滾。

“大英雄,你來的真及時。”于岑寂攀着沈歡鳴的肩頭,給他豎起大拇指。

“真不讓人省心。”

“帶錢了嗎?我想買些吃食。”于岑寂自己先走到前面去了,點了兩份紫菜鴛鴦湯,站等沈歡鳴來結賬。

沈歡鳴銀子剛付好,于岑寂又看上別的吃食了,他付錢的手根本跟不上于岑寂興奮的雙腿。

走的還挺快。

“也不知道于青鹽還吃不吃甜的,她以前最愛這些糖霜了。”

“她看起來不像是會吃糖的人。”沈歡鳴還記得于青鹽的清冷模樣,這種人吃糖嗎?

“她看起來不像,不過她最愛偷吃了。”于岑寂其實挺怕想起來過往的,過往總是不饒人,人總在往前看,想着未來的才是最好的,未來會成為更好的自己,會遇見最好的人,想脫離當前的困境,可到了那個時候,才知道人心不足,明明最好的時光就在當下。

“你們倒是挺像。”沈歡鳴取下草紮頂的糖柿子,一個給于岑寂,一個打包了。

“我們快些回去,我想起來我今日這麽慌張是做什麽了,我和于青鹽下午要去祭奠我們的父母,快走快走。”于岑寂推着沈歡鳴,沒一點大人模樣,不說好好走路,好似下一秒就要跑起來了。

沈歡鳴覺得于岑寂好像有些不一樣了,他好像在做真正的自己。

于岑寂也覺得沈歡鳴有些變化了,他看起來有些年少老成了。

他們都在思考一個問題,這變化……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不知道不明了,權當是好事吧,成長總是要付出代價的。

于岑寂到家門口的時候,于青鹽已經在等他了。

看着舉止不雅的于岑寂,于青鹽緊盯着他,抿直了嘴角欲言又止。

學會看人眼色的于岑寂站直了挺着胸膛,先行上了馬車,于青鹽随後跟上。

沈歡鳴沒有去,他去不合适。

于青鹽坐進來的時候,于岑寂突然覺得空間有些逼仄了,他有些坐立不安了,這一刻他倒不像一個哥哥了。

“你夫君待你可好?”于岑寂摩挲着手指,沒話找話道。

“好,比你好。”于青鹽沒有看于岑寂,她直視着正前方,端正的好似一位教書的女夫子。

“那,他陪你放紙鳶嗎?給你買胭脂嗎?為你選衣服嗎?”于岑寂止不住的看向于青鹽,她真的瘦了。

哪有人成了親還瘦了的,那人怎麽不好好照顧他們家的千金小姐啊?

“他不會害我無家可歸就是了。”于青鹽一句話堵的于岑寂臉色難堪。

于岑寂不再講話了,他一不講空氣都安靜了。

不過多時,他們到了于家父母的墓地,二老是葬在一起的,于青鹽還帶了酒,他們父親生前最愛喝的酒。

“父親,母親,馬上中秋了,我們家的月亮……怕是圓不了。”于岑寂失落,他有三年沒過中秋了,他哪敢過中秋啊。

別人家的歡聲笑語,無疑是把刀子,一刀一刀的捅在他身上。

“父親,母親,青鹽回來看看你們。”于青鹽跪在墓前,給她的父親倒了杯酒。

“甜兒敬父親一杯。”于青鹽先飲過那杯酒,只覺斷腸。

于岑寂好久沒聽到于青鹽的乳名了,猛然間以為時光倒流,回到了他們一家四口最幸福的日子。

是他,是他一手毀了這份幸福。

“于岑寂,你後悔嗎?”于青鹽扭頭仰望着她的哥哥,問他後悔嗎?

悔。

于岑寂不答,悔又如何?

自打從西爾回京後,從容就下令,限制了他的自由。

偏偏他最近得了閑,還總是碰不到顏齊木,尚未走到人身邊,顏齊木溜得比獵豹都快。

“顏齊木!再跑就擰折你的胳膊!”從西爾惱了,顏齊木這個二傻子就他娘知道跟他過家家!

“我跑步從沒輸過。”顏齊木最近身體狀況尚佳,居然也能邁開步子跑得起來了。

從西爾頓住了,他是最近對顏齊木太好了吧?所以那個動不動就碰瓷倒地的人,居然說他跑步從沒輸過?

王府夥食吃多了臉變大了吧?

顏齊木見從西爾當真追不上他,還跑的有些漫不經心,這個人到底還來不來追他了?

“顏齊木!”

砰!

顏齊木撞倒了古玩市場上上品的瓷器。

老板的心也跟着那瓷器一同碎了滿地,他剛淘到的秘色瓷啊!

那老板抓住顏齊木的袖子,差點把袖子給他扯斷,口中嚷嚷着 你別走!你賠!你賠得起嗎!

大地之子也沒想到他會有這麽一天,顏齊木求助的看向從西爾。

從西爾搖頭,顏齊木太蠢了,他帶不動,都叫了他了,還非要撞上去。

冷酷的王爺高傲的從顏齊木跟前走過,忽略掉那人聲嘶力竭的王爺!二字。

從西爾走後,顏齊木與老板二人抱頭痛哭,一個哭他的稀世珍寶,另一個哭他怎麽不是那個人的寶貝了,見死不救從西爾。

天色暗了下來,老板還是揪着顏齊木不放,要他賠錢。

顏齊木哪有錢,他走也走不了,垂着頭頗為失落的對着老板喋喋不休。

深夜,蟋蟀叫個不停的時候,家財萬貫的從西爾終于出現了。

“王爺!”

“你來的還挺早的!”

“我剛剛還想着回去給你洗手作羹湯!”

從西爾聽着顏齊木胡扯。

“一天不見,甚是想念。”顏齊木聲音低了下來。

從西爾碰碰顏齊木的手,拉着他走了。

從西爾早就來了,本來是要贖人,結果聽到顏齊木在對老板講道理。

“你們別總對骧王爺有看法,他人真的很不錯……”

從西爾這一聽,就是聽了一個半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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