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四班的炎炎烈日
吳興嘴上說離別傷感, 但一整頓宵夜吃下來都在合計怎麽少挨他爸幾下揍。葉斯一邊嚼着牛肉筋一邊說,“發榜加家長會, 我覺得你現在去買人身傷害險比較靠譜。”
宋義一瞪眼, 把他手裏沒吃完的半串牛肉筋沒收了, “你滾吧,我不認識你這種白眼狼。”
葉斯扒拉扒拉手,打了個嗝,“飽了。”
是飽了,光他面前就三十多根釺子, 還不算一開始放到何修那邊的。
葉斯把手裏的啤酒兩口喝光, 站起來說, “明天開始又要玩命學習了, 今晚早點睡。”
“一天到晚就知道放屁。”宋義虛踹了他一腳, “快滾。”
從宋義那回屋就幾米的路, 但葉斯才邁兩下腿就癱在了何修身上,“我好撐啊。”
“你吃太多了。”何修勾了下嘴角,“我記得溫晨有健胃消食片, 等會讓他給你找吧。”
葉斯咂咂嘴, “他今晚估計得和宋許出去約會吧。”
宋許這次考進前五十,來四班跟溫晨彙合了。今天晚自習有好幾次葉斯無意間一擡頭, 就見前面某對同桌瞅着彼此傻樂,樂得他後背都發毛。
葉斯摟過何修的脖子,“你說,班級裏有個喜歡的人是什麽感覺啊?是不是喘個氣都覺得空氣是甜的?”
何修嗯了聲, “如果再是室友,估計就得每天從早快樂到晚,都不舍得放假吧。”
葉斯眼睛一亮,“我覺得你蒙中了溫晨跟宋許的常态,現在就差把沈浪攆跑讓宋許住進咱們屋了。”
“你不恐同?”何修看着他。
葉斯搖頭,“我煩男的碰我,但對同性戀沒有任何歧視。”
何修哦了一聲,看了眼他牢牢挂在自己肩膀上的胳膊,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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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試卷子葉斯已經又過了一遍。他這次考了652,真實水平是四百五到四百八之間,在學年裏勉強能進前三百五。
剛努力不到一個月,成效比預想中要好很多,但像他這種從不學習的人一開始确實進步快,後面爬坡會越來越難,還得卯足勁。
葉斯躺在床上看之前手機拍下來何修的筆記,葉老爹突然給他回複了。
“高三了,老爸肯定要去[ok]”
葉斯挑着表情包,打算回個賤一點的,葉老爹又發言了。
“你們高三是不是分班了,你現在跑幾班去了?用不用爸給你挪個班?”
葉斯笑了笑,“不用,我對現在的班級非常滿意。”
“哎好,随我,随遇而安。那周五見吧,給你帶s市的特産鹵鴨脖,順便找當地名中醫給你抓了幾副藥,一起給你拎過去。”
治心髒的藥。
這個上輩子幾乎每天都要接觸的字眼突然出現在屏幕上,葉斯恍惚了一陣,而後回了一個嗯字。
剛看到那幾個字時他心裏掀起一種“啊我已經不再用吃藥了”的輕松,但輕松的感覺一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更可怕的壓抑。
不知道自己能輕松多久,不知道能不能活過這一年。
“關燈嗎?”何修穿着睡衣站在下面,手放在燈開關上。
“關吧。”沈浪說,“給溫晨留個門。”
屋裏啪地一聲黑了,何修輕手輕腳地爬上梯子,手按在葉斯腦袋旁邊,在枕頭上壓了一個坑。
“想什麽呢。”何修輕聲說,“早點睡,難得沒作業。”
葉斯努力勾了勾唇角,無聲地對他笑了下,拉過被子翻了個身。
這一晚葉斯做了個噩夢,夢裏他游走在過勞猝死的邊緣挺過漫長的十個月,每次考試穩步前進二十名,好不容易挺進了年級前二十,卻在高考前的最後一次模考裏瞬間落回倒數第一。
因為他考試的時候突然覺得大腦一片空白,無論是沙雕還是他自己努力學的東西,全都忘了個幹幹淨淨。
“你活不過高考,是天注定。”夢裏的沙雕對他說。
葉斯猛地睜開眼,屋裏一片漆黑。
汗水透過睡衣發出來,帶過一股摧人的冷意。葉斯身子打了個突,正扛不住巨大的慌亂要坐起來,卻突然聽到一個熟悉的呼吸聲。
低淺而規律,明明只是呼氣吸氣,卻也仿佛帶着何修平日說話的語氣似的。
淡漠而溫柔,透着好脾氣的笑意。
心裏的慌張一忽間好像遠了,葉斯動動僵直的身子,翻了個身,這才逐漸找回自己的感官,聽見溫晨桌上擺着的小鬧鐘秒針走動的聲音,又聽見了沈浪磨牙的聲音。
很奇怪,這些動靜都不小,但他噩夢醒來時完全感知不到。
只有頭頂那道呼吸能闖入他的恐懼,大概是因為學神的呼吸自帶庇佑。
葉斯茫然地想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何修的呼吸聲突然變了變,而後突然翻個身,胳膊撐着床爬了起來。
葉斯吓一跳,正要坐起來看他幹嘛,何修就越過欄杆把手伸了過來。
手放到了葉斯頭上,揉了揉,動作還不輕,葉斯被揉了個一臉懵。
“做噩夢了嗎。”何修的聲音聽起來很不清醒,迷迷糊糊的,明顯自己還沒從夢裏醒來,揉着他的腦袋說道:“別怕,接着睡吧。”
葉斯震驚,撐起來看着他,“你知道我做噩夢了?”
何修眯瞪着眼睛看他,眼神有點虛焦,過了一會才啊了一聲,又重複道:“別怕,我守着你。”
葉斯愣住了,黑咕隆咚的宿舍,他就摸着黑和對面那個一臉迷糊的家夥對瞪,只是他瞪得很認真,對面那家夥眼神明顯迷離。
雖然迷離,但葉斯一下子覺得心安下來,動了動嘴皮子,感動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何修茫然地四處看了看,突然伸手到後背拍了拍,“別怕,我已經拿到流浪勇士之弩了,在日落村我随便罩你。出了這個村……出了這個村還會拿到更厲害的武器的。”
葉斯:“啊?”
嘶……這家夥,怕不是做夢在打游戲吧。
把他當成什麽了?游戲裏的小弟?還是……那個神秘的公主?
葉斯正唆着腮幫子感到匪夷所思,何修嘆了口氣,跪在床上身子前傾過來,一把摟住了他的頭。
葉斯被何修胳膊圈住腦袋強行帶了過去,帶到懷裏,腦門搭在他肩膀上,隔着一層單薄的睡衣感受到少年凸起的鎖骨。
何修一下下揉着他的後背,“不怕不怕,我有流浪勇士之弩了。”
葉斯沉默片刻,在他肩膀上悶聲道:“……知道了,放開本公主。”
何修竟然他媽的真的撒手了,又擡手在他腦袋上揉了一通,葉斯懷疑自己發型已經被揉成了個鳥蛋窩,何修終于又躺回了床上。
葉斯跪在床上盯着何修重新翻身睡着,過了好半天都沒緩過神來。
他砸了咂嘴,認真地覺得游戲确實是個禍害人的玩意。
照這個速度下去,等不到高考學神就得玩廢了吧?
但被何修這麽一打岔,原本那點胡思亂想也散了,葉斯翻個身無聲地樂了一陣,又覺得想那麽多,其實還不如想想明天早上吃什麽、明天晚自習先刷物理還是先刷化學來的靠譜。
老馬怎麽說的來着,高三,要學會和自己相處。
葉斯呼了口氣,閉上眼很快就重新睡着了。
早上第一節 是老馬的數學課,打鈴前老馬突然出現在班級後門外,身邊還跟着一個穿校服的男生,老馬站在後門口給他指着左邊靠窗組第一排的小單桌,說道:“你先坐那,晚自習前我調下座,順便給你找兩個同桌。”
葉斯擡頭看過去,站在老馬身邊的是個一米八左右的男生,特別瘦,葉斯覺得自己都夠瘦了,但胳膊還是活活比人家粗了一圈。男生很白,單眼皮,鼻子兩邊還有點曬出來的雀斑。
“謝謝老師。”男生說,“我一直自己坐也可以。”
老馬笑,“你說行我也不能這麽幹,不管你在英中待多久,起碼得讓你交幾個朋友。”
男生笑了笑,跟着他往前門走去。
班級裏小聲議論着,葉斯看着何修,“什麽情況,插班生啊?”
何修嗯了一聲,“昨晚在樓下我看見胡秀傑領他過來的,叫簡明澤。”
葉斯點點頭,看着被老馬帶上講臺的男生,低聲道:“但我沒想到四班會有人能插進來。”
“大家。”老馬笑着說,“是這樣的,這是y市實驗的同學,叫簡明澤。明澤來我們英中寄讀兩個月,大概待到期末前後,大家歡迎一下。”
所有人都揣着一肚子困惑,但大家還是禮貌地給鼓了鼓掌。等簡明澤鞠躬回到自己座位上後,老馬又說道:“不算插班生,畢竟也做不了太久的同學,往後高考人家也要回去考的,時間有限,你們要交朋友的抓緊。”
底下一片笑聲,有個男生說,“要交男朋友的女生抓緊啊。”
教室裏一片哄笑,簡明澤也回頭沖大家笑了笑。表情有些初來乍到的不自在,但挺真誠的。
葉斯嘆氣,“老馬真會安撫人心。”
“嗯。”何修說,“y市離得近,但是外省,他和我們不在同一競争賽道。”
“就不會有人排擠他了,大家反而會願意跟他接觸。”葉斯啧了一聲,“但我想不明白,都高三了,寄讀兩個月為什麽啊。”
何修說,“可能,父母在這邊有事吧。”
“也只能是這個原因了。”葉斯從書桌堂裏掏出練習冊,又壓低聲,“你說老馬特意把人領到後門來說那一番話什麽意思,該不會讓他跟咱倆坐吧?”
何修看着他,“你不願意?”
“當然不願意了。”葉斯心說,本來好好的,突然多一個,煩不煩吶。
何修笑說,“應該不會,和我們組三人會影響最後一排,估計會在最後一排加張桌子。”
晚自習上課前半小時,老馬貼出來了新的座位表,基本沒破壞大家自己選的同桌,就是根據大家身高和視力把前後左右挪了挪。
葉斯跟何修原地沒動,前面一桌變成了溫晨和宋許,左邊是沈霏許杉月,身後還是羅翰。
但出乎意料的,老馬把簡明澤放在了羅翰旁邊,羅翰本來的同桌是班長齊玥,齊玥到左上角跟另外一男一女組了個三人桌。
葉斯感覺這日子沒得好過了,羅翰在他正後邊,一米九四的漢子腿特長,膝蓋動不動就從他凳子靠背和屁股板中間的空隙裏頂他屁股一下,他不得不把書包放在那。本來就夠郁悶的了,結果擡頭看見宋許對溫晨一臉溫柔,向左一看,沈霏跟許杉月兩個女生在傳紙條。
“女生真是幼稚。”葉斯壓着聲音嘟囔,“都坐一張桌了還傳紙條,還傻笑。”
何修忍不住說,“咱倆也傳過。”
“也傻笑過,我知道。”葉斯唉喲了一聲,“咱倆也幼稚的冒煙。”
後面羅翰正小心翼翼地跟簡明澤說話試圖破冰,簡明澤看着孤僻,但并不高冷,基本一問一答,沒說幾句話羅翰就放松下來呼了口氣,“你們那個實驗是不是也挺強的?我記得你們學校還出過省狀元。”
“這你都知道?”簡明澤點頭,“是,全省前十每年我們都有三四個。”
“厲害啊,不比我們差。”羅翰突然想起來,“那你什麽成績?”
“在你們班,三十七。”簡明澤說。
羅翰一愣,“哈?”
簡明澤笑笑,“真不是随便插班的,雖然只在這待兩三個月,但之前也正兒八經單獨考了你們分班的卷子,胡秀傑說我大概在學年三十七,該來四班。”
“這樣啊。”羅翰一拍桌子,“緣分啊同桌,我三十八!”
葉斯朝天翻了個白眼,把被羅翰隔空打虎震掉地上的筆帽撿起來,“知道你三八,不要激動。”
羅翰白了他後腦勺一眼,又來了興致,指着何修後背說,“這是我們學神,巨牛……”
“知道的。”簡明澤點點頭,“從入學以來就沒考過第二的頂級學神。”
“喲。”葉斯一下子回了個頭,趴在羅翰桌子上,“消息挺靈通?認不認識我啊?”
“也認識。”簡明澤頓了下,似乎有點緊張,往後板了下身子才說道:“校霸,還是新晉學霸。”
這回何修也回過頭來了,平靜地看着他,“都認識?”
簡明澤有點不好意思,掏出手機放在桌上,“我來新環境有點緊張,就……翻了翻你們學校貼吧。”
周遭突然安靜下來,簡明澤表情逐漸僵硬,肉眼可見地緊張了。
“校草……無雙……”他說道,“滿貼吧都是,我也不是故意看的。”
葉斯沒憋住笑了兩聲,老馬突然出現在後門,嘿了一聲,“校草無雙,你倆要不直接把凳子轉過去和人家組桌牌吧。”
“我去吓死我了。”葉斯一哆嗦,“老師你下次走路能不能大點聲,要有個心髒病都能讓你吓去世。”
何修聞言頓了下,看他一眼。
“嘿,葉神真是牛,老師記住了。”老馬好脾氣地笑了笑,從前門進班,“占大家半分鐘,說件事。”
“眼看着就八月了,咱們高三的籃球賽安排在八月中下旬。”
話音剛落,底下一片歡呼。葉斯飛快點了一遍班裏的人,其實重新分班後四班陰盛陽衰,五十人裏男生不到二十個,能上去打球的勉強湊夠五人隊,如果算他跟何修都替補的話,剛好湊齊一組七個替補。
老馬笑笑,“這次賽制比較簡單,之前各班體委報名,我們一共有十二個班參賽,分六場同時賽,之後六進三,決賽抽簽賽兩場。”
“已經很完善了。”羅翰激動得直接站了起來,“已經相當好了,我之前想的是能确保每個班打上一場就心滿意足。”
老馬說,“對自己的學校有點要求。”
班裏哄笑,老馬接着說道:“行了,別影響你們學習節奏,我就是說一聲。還有兩周,四節體育課你們要好好利用下,不參賽的同學也多出去玩玩,要珍惜啊。”
老馬說完就走,完全不在意紀律,班裏同學讨論了兩三分鐘後自動自覺地安靜了下來,很快大家又投入了忘我的學習中。
葉斯心裏感慨精英班真的不一樣,想之前在十八班,別說老師走了,老師在的時候都恨不得同時有兩三夥人在幹架。
精英班裏的人做什麽都認真,學習認真,值日認真,聽老師說話認真,讨論起活動認真,還有的人,打游戲也認真。
葉斯瞟了眼微微皺着眉滿地圖找什麽鳥弩的何修,無語地砸了咂嘴,低頭繼續看書。
為了防止羅翰的膝蓋從後面頂到他屁股,葉斯不得不把書包放在身後,拿個東西巨麻煩,三節晚自習回了好幾次頭。
他發現簡明澤有點奇怪,第一次回頭的時候簡明澤正在一張a4紙上整理筆記,非常認真,很符合學霸的人設。但過了二十分鐘葉斯又回頭時,就發現簡明澤已經趴下了。等再過二十分鐘他再回頭,簡明澤又埋頭認真寫寫寫。
這套流程循環了一晚上,學二十分鐘,趴二十分鐘。葉斯原本不願意管別人的事,但還是沒忍住給何修寫了個小紙條。
“新來的是個趴趴神。”
何修放下游戲機,随便抓了根筆,“關心新同學麽。”
葉斯随手寫,“想多了哥,我的心裏只有學習。”
何修勾了勾唇角,手指彎着那張紙條玩。何修的手長得很好看,手指修長,骨節的形狀十分漂亮,不算突兀但又有骨骼美,平時動起來時關節一縮一凸都很養眼。
葉斯好一會才反應過來自己對着人家手發呆,擰開桌上的功能飲料灌了半瓶,提提神打算抓緊放學前最後半小時把化學有機選修教材裏的重要反應式再寫一遍。
筆尖剛落在白紙上,突然漆黑。
他還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班級裏就一片嘩然,羅翰靠了一聲,“停電啊!”
是停電了,從這棟樓窗戶往外看是文科樓,一個個窗格子裏也全部漆黑。何修推開門,走廊的燈都滅了。
班長齊玥立刻站起來,“大家在座位上不要動,也別大聲喧嘩,我們等老師過來。”
“估計得放學了。”
“宿舍有沒有備用電啊,澡堂還開嗎?”
“實哥的書鋪還開着嗎,我作業還沒寫完。”
“估計開着,那一片跟我們好像不歸同一個電局管。”
“搶位要趁早啊,書鋪坐不下幾個人!”
葉斯坐在座位上沒動,突然一片漆黑吓他一跳,吓完了就有點想尿尿。
也不完全是吓的,其實早就想去,但課間的時候跟過來串門的宋義說話,就把時間給錯過了。
葉斯清了下嗓子,越過何修往外頭看了眼。
走廊黑咕隆咚的,走廊窗戶外頭是一片樹影,白天看還覺得挺有情調,晚上尤其停電了看特別瘆得慌。
“你要幹什麽。”何修注意到他躍躍欲試的動态,“怎麽了?”
“沒。”葉斯慢吞吞地把知識點疊起來塞進書包,試圖以慢動作來緩解尿意,“我就是随便看看。”
但慢動作不能緩解尿意,他越慢,就越感覺有股水往下沖。心裏一急動作突然快了起來,動作一快底下沖得更迅猛了,葉斯一下子急了,把卷子呼啦塞進書桌堂裏又全掏出來,猛地站起,跺了兩下腳,又一屁股坐下了。
“葉神是不是狂犬症犯了?”羅翰在背後說道:“喜黑啊你,這麽興奮。”
葉斯沒空跟他說話,尿這個東西挺蹬鼻子上臉的,不能太想着它,越想着越急,本來只是一點點念頭,現在已經星火燎原,不,萬裏瀑布了。
何修突然站起來,“我想上廁所。”
“啊!”葉斯如釋重負,“我跟你去。”
何修點點頭轉身往外走,葉斯恨不得一下子飛出去,還在背後推了他一下,跳出去的時候撞在何修後背上,兩人差點疊一起。
何修往外走了兩步,走廊也一抹黑,他用手機晃着亮,忍不住樂了,“你是不是快憋不住了?”
“就你眼尖。”葉斯冷臉了一秒,又軟下來,推了他一把,“快點走同桌,我真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何修邊走邊笑,沒出太大動靜,但就肩膀在那一聳一聳,笑夠了才說道:“之前誰說自己不怕鬼來着。”
“但我怕黑。”葉斯咋舌,“這麽烏漆嗎黑的,誰不心虛啊。”
教職工洗手間離得近,路過時葉斯直接不想忍了,“就這了。”
“你進去吧,我在外面給你守着。”何修在門口停下腳步。
葉斯一邊往裏面沖一邊問道:“不來一起尿尿嗎?”
“不了。”何修說,“您請。”
裏面沒一會就傳來了水聲,葉斯真是憋久了,非常徹底地釋放了自我。何修聽了半秒就默默往外退了兩步,又從兜裏掏出手機,随手搜了一個三消游戲的小程序,把聲音開到最大,然後開始瘋狂消除。
“sweet!”
“wonderful!”
“delicious!”
卡通童音和bgm充斥了整條走廊,葉斯在裏面喊道:“你生怕胡秀傑聽不見啊,小點聲啊。”
“不聽不聽。”何修低聲念道,蓋住葉斯的聲音和裏面的動靜,跟着游戲背景音小聲重複,“sweet。哦。delicious。通關了。”
正通着關,廁所裏突然傳來葉斯一聲驚呼。
“啊!!!”
何修吓得手一哆嗦,手機臉朝下扣在了地磚上,啪叽一聲。他也顧不上撿手機,推開廁所門就往裏走。
老馬尴尬地站在裏面單間出來下臺階的臺階上,葉斯坐在外面地上,一手杵着地,另一手明顯剛慌亂地把褲鏈拉回去。
“吓成這樣啊。”老馬讪讪道:“我剛在裏面上廁所,聽到外面有聲音還以為是哪個同事呢。”
葉斯本來在心飛揚地放水,正投入着,裏面格子間門後突然傳來一聲幽幽的嘆息。
“停電了,幫我看看我班孩子們。”
也說不出怎麽回事,反正黑咕隆咚突然傳來幽怨的男聲,差點把他吓得張嘴把自己心髒吐出來,他還沒從驚吓中反應過來,那道門就嘎吱一下從裏面打開了,葉斯慌亂中去拉褲鏈,又想立刻掉頭跑,身體跟腦袋都沒別過勁來,腳底下呲溜一滑一屁股就坐下了。
好在最後褲鏈是拉回去了,沒遛鳥給班主任看。
不幸中的萬幸。
何修朝他伸出手,頓了頓,把另一只手也伸出來,葉斯雙手被他抓住,借了把勁站起來,然後虛弱地扶着洗手池子看老馬,“老師,求你別老吓我。”
“他有點怕吓,而且很容易被吓到。”何修看了他一眼,平靜地對老馬解釋道:“沒事,我陪着他吧,我們是不是要直接放學了?”
“啊。”老馬有點尴尬地拍了拍葉斯肩膀,“對,我其實就是急着回去看一眼大家。對不住啊葉斯,你要不讓何修直接跟你去校醫吧,校醫應該還沒走,我這有電話。”
“不用了。”葉斯龇牙咧嘴,“我回去歇一會就沒事了。”
老馬松了口氣,“行,那你倆直接回宿舍,今晚都沒電,咱們城東這一片全停。”
等老馬走了,葉斯嘆口氣,“絕了,上個廁所還能摔一屁墩。”
“走吧。”何修主動把他胳膊架到自己脖子上,胳膊穿過去撐在他另一邊腋下,說道:“我扶你,你把重心壓我身上,別使勁。”
“我其實沒什麽事,骨頭沒事,能感覺到。”葉斯嘴上說着,但走了兩步發現這麽走挺省力,就臭不要臉地沒撒手。
走廊一片黑,大部分班還沒解散,倆人強行一瘸一拐地下了樓,葉斯在平路上走了兩步突然又嘶了一聲,“教職工洗手間地板是什麽做的啊,怎麽這麽硬啊。”
“很痛嗎?”何修看着他,“我去給你買點藥吧。”
“不用,我有那種噴的白藥。”葉斯接着往前走,“回去你能看看我屁股嗎。”
“……”何修一下子停住腳步,葉斯往前走被兩人交疊在一起的胳膊絆住,差點又摔一跤。
“不是吧。”葉斯嘆氣,“您也太冷漠了,這也嫌棄?”
何修沒吭聲,架着他接着走,走了一會說,“我鏡子借你。”
葉斯哼了聲,心底泛寒,說道:“有些人啊,表面上跟你親親熱熱,一口一個同桌地叫。但其實心裏都是冰碴,連幫你看看屁股都嫌棄。”
何修理虧不吭聲,架着他繼續走。葉斯低頭在手機上翻着什麽,何修專心用手機晃着亮,也沒看他那邊。
過了一會,葉斯突然把手機伸到何修面前,“給你看,屁股!”
屏幕上赫然一個男生的屁股,還包裹在一條風騷的紅色三角短褲裏。短褲有點瘦,屁股蛋繃着,何修一眼看過去差點吓厥,但第一反應竟然不是臊,而是排斥。
雖然沒見過,但心裏就有一種想法,這不是葉斯的屁股。
他驚魂未定地看向葉斯,葉斯已經笑得快要把手機甩出去了,靠着他肩膀抹了一把笑出來的眼淚,“性感宋義,直播翹屁舞。”
圖片是去年宋義室友發給他的,宋義喝多了在寝室發酒瘋,非要搶室友的內褲穿。
“幼稚。”何修松了口氣,面無表情地看了葉斯一眼,往宿舍樓走去,“我看你壓根沒摔疼。”
“還是有點疼的。”葉斯跟上去,又嘎嘎嘎笑了一氣,感覺屁股都不疼了,沒事人似的又挂上了何修的脖子。
“明天我爸來開家長會,開完家長會就直接回s市接着談生意。”葉斯說,“家長會結束你陪我回家一趟呗,我想拿點不用的行李回家,自己拎費勁。”
何修點頭,“好。”
葉思笑着摟摟他的肩膀,“那就這麽說定了,做完苦力請你吃一家巨好吃的烤魚焖餅,我叫外賣,咱倆在我家找個片子邊看邊吃。”
何修聞言眼睛一亮,笑着說,“好啊。”
作者有話要說: 慘蛋讓你看屁股,你就看啊。作者戳了下發燙的佛蛋,矜持什麽?
我不看,佛蛋面無表情說,我為什麽要看人家屁股。
人家屁股摔疼了,你還不願意幫忙照看,慘蛋好慘一蛋呢,作者小聲說。
佛蛋頓了頓,又搖頭,不看。
承認吧,你心裏是想看的,作者戳了他一下。
佛蛋晃了晃,穩下來後又搖頭,不看。
他認真地看着作者,君子坦蕩蕩。
行吧,作者嘆氣,君子坦蛋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