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四班的炎炎烈日
葉斯一路上都沒過去那股興奮勁, 聽見自己叽裏呱啦一直在說話,但也不知道都說了什麽。(看啦又看小說網)他能感覺到何修是有一點拘謹的, 可能因為他爸也在車上。
車子進h市區之後雨好像稍微小了那麽一點點, 葉斯看着車窗外感慨, “江面上水位又要漲了。”
何修點頭,“嗯,每次暴雨後都要漲。”
“等天晴我們去騎車吧。”葉斯笑眯眯的,“等考完期中試。”
“雨後天晴江邊空氣特別好。”葉爸在前面說,“我小時候下完大雨就特別喜歡去村裏河邊玩, 到時候我也跟你倆去, 咱仨可以搞個江邊野餐。”
車廂裏安靜了一會, 葉斯皺皺眉, “你平時又不在市裏, 跟着湊什麽熱鬧?”
“多陪陪你。”葉爸說, “你們老馬讓的。我都想好了,就下周,我推掉一整趟行程呢。”
葉斯張了張嘴, 半天都沒說出話來。
何修偏過頭, 發現葉斯面無表情地癱在後座上,望着窗外的雨簾打哈欠。
葉爸興奮地透過後視鏡觀察兒子的反應, “高興嗎?爸可會野餐了,肯定把你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我好高興啊。”葉斯毫無感情色彩地張張嘴,“你看,我滿臉都寫着高興。”
葉爸無限向往地搓了搓方向盤, 随手打開車載音響,沙啞奔放的男嗓頓時充斥了整個車廂。
《怒放的生命》
熟悉的旋律在車裏響起,葉斯心裏的倒黴勁兒又淡掉一點,他下意識扭頭看何修,發現何修也正在看他,一雙沉靜的黑眸似乎在強自壓抑着激動。
倆人使勁盯着彼此,片刻後同時扯起嘴角,何修無聲地笑了好一會,又輕輕嘆口氣。
“謝謝你來接我。”何修看着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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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斯得意地揮揮拳頭,“你心裏知道!你的同桌會在一個萬衆矚目的情況下出現,身披金甲聖衣,腳踏七色雲彩來接你!”
何修有點想笑,但心裏卻很感動,點點頭,“因為我的同桌是一個蓋世英雄。”
“蓋世英雄!”葉斯吼了一嗓子。
葉爸嫌棄地回頭看他倆一眼,擡手把音樂的聲音又往上調了幾個格。
上樓的時候葉斯說自己尿急,讓倆人在後面慢慢走,自己狂跑回屋迅速藏起蛋殼燈,又給葉爸發了一條消息。
“不要提禮物的事。”
葉爸的回信是伴随着鑰匙聲一起進來的,“鬧了半天是何修生日啊?”
葉斯回了一個高貴冷豔的嗯字。
“叔叔我幫您弄火鍋。”何修換了一雙蒜頭王八的毛絨拖鞋,葉斯本來已經進屋了,探頭看一眼又走出來,從鞋櫃裏掏出一雙皮卡丘的換上。
“不用,你倆去屋裏坐會,火鍋沒什麽好弄的,我們三五分鐘就開飯。”葉爸說着突然想起什麽,“你吃厚蛋燒嗎?”
何修被問愣兩秒,連忙點頭,“吃的。”
“辣椒炒蛋、番茄炒蛋、蛋花湯、香椿煎蛋,這些都吃吧?”
何修茫然點頭,“都吃的。”
葉爸憨厚一笑,“那就好了,我家最近雞蛋特別多,幫着吃一點,過了今天就得扔了。”
葉斯有點緊張,坐在沙發上一邊心不在焉地擺弄手機一邊往兩人那邊瞟。
好在何修并沒有起疑,只是點點頭。
窗外的雨聲和火鍋沸騰起來的冒泡聲融在一起,屋裏很快就彌漫開暖烘烘的香味。鴛鴦鍋一半是辣,另一半是番茄,旁邊擺了滿當當一桌子的菜和肉。
主角還是肉,鮮紅帶雪花紋的大片肥牛堆在一起,看一眼就流口水。
葉斯用胳膊肘趕何修進裏面坐,自己一屁股坐在他旁邊。
“你喝可樂還是啤酒?”葉斯問。
葉爸在冰箱裏翻了一陣,“沒有可樂了,只有啤酒。”
“那我喝中午的綠豆湯吧。”葉斯說,“明天物理要講磁場,怕喝酒頭痛聽不進去。”
葉爸有點難以置信地站在原地僵了僵,過好一會才看向何修,“那你喝什麽?”
何修本來也想說喝點綠豆湯算了,但看葉爸捧一滿懷啤酒滿臉期盼,便臨時改變主意說,“我喝啤酒吧。”
葉斯揚眉看他一眼,“明天上課呢。”
“沒事。”何修淡淡笑,“剛在大巴車裏也挺悶的,剛好透一透。”
肥牛片下進火鍋不用幾秒鐘就打着卷飄起來,葉斯伸筷一撈滿當當一下,一筷子全都放何修碗裏,想一想又順走一片,蘸過香油碟填進嘴,然後癱在凳子上發出一聲滿足的長嘆。
“同桌吃肉。”葉斯接過葉爸遞過來的啤酒直接給何修滿上,“這肉巨好,我從小就只吃這家的肥牛。”
“葉斯從小到大只對他家的肥瘦滿意。”葉爸笑呵呵地,舉起酒杯跟何修碰了下,“這麽多年也沒變,一個大小夥子挑剔得很。”
“謝謝叔叔。”何修有些拘謹地跟葉爸碰了杯,看葉爸幹杯,于是自己也仰頭幹了。
“敞快人。”葉爸笑着又給他倒一杯,“你們吃你們的,不用管我的進度。”
“不用管他。”葉斯撞了何修一下,“吃你的肉,他吃火鍋就是為了下酒的。”
何修嗯了聲,低頭發現自己的碗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被葉斯給填滿了,小山一樣的肉堆在一起,他趕緊夾兩筷塞進嘴裏。
葉爸準備了五斤肥牛,架不住兩個餓壞的大小夥子猛吃,吃到最後葉斯整個人已經癱了,一只胳膊還在何修腿上,看着火鍋裏濃稠的湯說道:“我感覺還能再下一绺面。”
“我吃不下了。”何修連忙說,看着自己面前擺着的空酒瓶,嘆口氣。
葉爸嘴上說不用管他,但時不時就主動提出幹個杯,何修稀裏糊塗就喝了四五瓶進肚,被火鍋熱氣一熏,有點頭昏腦脹。
“我給你們下面。”葉爸打了個嗝,“九點多了啊,你倆吃完飯就洗洗睡覺,明天早上六點半起床,我送你們上學。”
“好的。”何修忍着頭暈點點頭。
說不吃,面條煮好後何修看葉斯唏哩呼嚕吃,忍不住也吃了一小碗。番茄鍋底越煮越香,濃郁得上頭,配挂面有一種樸素而奢侈的香味。何修吃到最後感覺自己撐得有點想吐,但還是把剩下最後一根面條撈進了嘴裏。
“香嗎。”葉斯拍拍他的腿。
何修點頭,“香。撐不住了,睡覺吧。”
葉斯也點頭,“你先洗,我得躺會消消食。晚上我睡沙發,你睡我床行嗎?”
“我睡沙發吧。”何修說,“沒那麽多講究。”
“少廢話。”葉斯在他腿上一拍,“洗澡去。”
何修進浴室後,葉斯就躺在床上消食。他撐得都有點大腦空白了,也不知道今天怎麽回事,雨裏跟何修擠在一起走的時候就感覺特別上頭,那股嗨勁一直延續下來,吃肉的時候都像是在比賽,沒吃過似的。
“葉斯。”何修站在門的另一側喊他,“有牙刷毛巾什麽的嗎?”
“都在洗手盆底下的櫃子裏。”葉斯喊道:“內褲也有新的,你随便拿!”
“好。”何修說。
裏面沒聲了,但透過浴室門沒什麽卵用的毛玻璃能看見一個綽綽約約的影。何修雙手扥着t恤底下把衣服脫下來,然後彎腰解褲子,這些動作都能看得真真亮亮的。
葉斯咳嗽一聲,眼睛挺不老實地盯着毛玻璃背後的輪廓瞅。
一種隐秘的刺激感湧上,葉斯心跳好像懸停了一瞬,而後他有些緊張地撐着床板往起坐了一下。
他聽見裏頭何修翻完東西往裏走的動靜。
一步,兩步,三步。估計是果着身子在走,邁着那兩條長腿,肩背随着走路的動作會不經意地顯出肌肉淺淺的線條。
就跟上次在澡堂子裏走在他前面時一樣。
腳步聲停了。
葉斯猛地屏住呼吸。
水聲嘩地一下響起來的時候,葉斯下意識低了下頭。
“我說。”卧室門突然被推開,葉爸探頭進來,“何修帶來的小貼餅我放冰箱裏了啊,你倆明早吃行嗎?”
葉斯在床上蹦起來空中翻了個身,又轟地一聲砸回床上,屁股朝天還把被子壓在身下,滿臉通紅。
“幹什麽呢。”葉爸吓了一跳,“你剛不是沒喝酒嗎?”
“我小腿肚抽筋了。”葉斯咬着牙說,臉埋進枕頭裏,兩腿配合着在床上蹬了蹬,“別理我,讓我自己掙紮一會。”
“啊。”葉爸松口氣,“估計還長個呢,回頭你買點鈣片吃。”
葉斯機械地在床上抽腿,“知道了。”
“毯子什麽的在沙發上鋪好了啊。”葉爸說,“少什麽來我屋拿。”
葉斯一聲都沒吭,直到葉爸走了,他才猛然翻過身,對着天花板大口喘着粗氣。
“真刺激。”沙雕在腦海裏啧啧感慨,“驚吓嗎?”
“閉嘴。”葉斯咬牙切齒,低頭看了眼,已經風平浪靜。
他長吐一口氣,突然又覺得心裏很罪惡,擡手把自己的頭發搗亂了,然後拿出手機。
何修周末錄了十幾段英語讓他聽聽抓毛病,他之前只随手放了一段,壓根抓不出錯,感覺比考試聽力還标準。
但确實挺适合用來練聽力的,可以聽着速記,感覺對聽力提升很有幫助。
但這會葉斯沒有心思速記,他只想做點什麽把腦海裏的罪惡祛除,于是戴上耳機,點擊播放。
何修平靜的聲音在低弱的電流白噪音中響起,仿佛一個沉穩的英國紳士。
“this attitude,that nothingeasier thanlove,has continuedbe the prevalent idea about lovespitethe overwhelming evidencethhardly any activity, any enterprise, whichstarted……”
葉斯聽了兩句,感覺不像是平時英語聽力播放的那些襯衫的價格是幾鎊十幾便士,而是像首詩似的,主題竟然還是說“愛”的。
但這個說愛說的有點複雜,一遍聽下來沒太聽懂。
葉斯正想往回拖一下進度條,就聽何修突然換上中文,用和剛才一樣平靜的聲音在耳機裏說道:“這是弗洛姆《愛的藝術》選段,非常适合用來做聽力練習。has continuedbe、in spite of、to the contrary,這幾個都是平時聽力經常挖空的短語。至于prevalent這個詞有一點超綱,但去年一模考到了,也可以留意下。”
卧槽。學神精神閃閃發光。
葉斯原本那點亂七八糟的心思被何修打敗了,立刻拉開床頭櫃翻了紙和筆出來,把剛才何修說到的那幾個短語記下來,又在嘴裏念叨了幾遍。
浴室裏的水聲停住,何修用幹毛巾把頭發上的水分擦幹,穿着一條葉斯的睡褲和自己的黑背心走出來。
他原本還有些不好意思,但推開門卻發現葉斯正趴在床上戴耳機跟讀英語,讀的那一段就是他之前給葉斯錄的。
葉斯讀的不太連貫,但很認真,頭頂常年炸着的呆毛都軟乎乎地趴下去了,全神貫注地陪着主人一起學習。
讀完一整段,葉斯才擡起頭摘下耳機,“你洗完啦。”
“嗯。”何修仍然有點不好意思,背轉過身,右手拿毛巾摁在頭上,靠大力搓頭發來緩解心裏的焦慮,“你讀英語嗎。”
“跟着你随便讀讀。你口語好聽,我也挑不出什麽毛病。”葉斯嘆口氣,把那張紙又扯過來,“第二段裏頭那個,pre……preva什麽玩意的,那是哪個詞啊,你給我寫一下。”
何修嗯了聲,右手摁着頭發,左手接過筆在紙上随手寫下那個單詞,又順手标注了釋義。
prevalent,adj.,流行的、廣傳的
“這個意思啊。”葉斯拿着紙看了看,又啧啧感慨,“你左手寫字可以啊,感覺比右手寫得還要帥氣。”
“不是同一種體。”何修笑笑,“小時候學書法,右手練楷書,用來考試寫作業。左手練行草比較多,随便寫着玩的。”
葉斯咂咂嘴,這話要是別人說,他會立刻給對方打上裝逼狂标簽趕出去,但何修說他就一點脾氣都沒有,只覺得心服口服。
“太強了。”葉斯深吸一口氣嘆出,在那張紙上彈了彈,又感覺這個字體看着有點眼熟。
“你去洗吧。”何修說,“我沒用太多熱水,看還有五十度。”
“夠用。”葉斯随手把東西收了,“我就沖一下。”
折騰一番,快十一點了,兩人才分頭躺下。何修躺在葉斯的床上,卧室門虛掩着,能透過縫隙看到客廳沙發一頭,葉斯放腳的那頭。
葉斯好像心情不錯,一只腿伸平,另一只腿擡起來騎在沙發背上,還哼着完全聽不出來的調。
何修手機在枕頭底下震動一下。
葉斯:你睡覺了嗎。
何修立刻回:還沒有,你呢。
葉斯:也沒有,我還在回味今天的大雨和火鍋,感覺周末一下變得巨充實,發生了好多事。
何修忍不住勾起唇角,在葉斯的床上翻了下身,确保那人的腳一直在自己餘光裏,然後回複:為什麽要來接我,我又不是回不去。
外頭沙發吱悠一聲,葉斯把沙發靠背上搭着的那只腳放下來,也翻了個身:因為你都失聯了啊,我很煩別人失聯,不回我消息我就想火速找到你,看看你到底幹什麽呢。
何修無聲地對着手機屏幕笑了笑,過一會發了一個蒜頭王八的表情:睡覺吧。
葉斯很快回了一個皮卡丘:晚安!
何修:晚安。
折騰一天又吃了火鍋,困意上頭很快,葉斯沒一會就躺在沙發上睡了過去。
後半夜又下起雨來,這回沒有雷聲,就是簡單粗暴不做作的大雨,嘩啦啦的。雨下了一會,客廳裏的空調開始工作,發出低微的換氣聲。
葉斯突然夢回重生前,就在高考前離校那天,他雙手插着兜,吊兒郎當地穿過長長的走廊,從混子十八班一路走到精英四班,在自己曾經混了兩年的教室門外駐足。
何修穿着幹幹淨淨的校服白襯衫,站在講臺上,手上捏着那張熟悉的畢業生小紙條,停在秘密箱縫隙上空,沒撒手。
何修回頭和他平靜對視,然後把紙條收回來夾進書裏,轉身走了。
夢裏和上輩子的真實情景不太一樣,上輩子何修最後還是跟他說話了的,結果夢裏就變成了擦肩而過。葉斯茫然地看着那個高高在上的英中傳說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心裏突然湧起一股莫大的悵然。
一晃都三年了,主動打了無數次招呼,但一直只能得到不鹹不淡的回應。
高考後大家估計也就徹底分道揚镳。大人們都說高考是一道人生的門,踏過這道門,有些人和你就再也不是一個世界。
無所謂。
他本來就是個不知道人生會在什麽時候戛然而止的家夥,跟英中之光本來也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葉斯有些自嘲地勾了勾嘴角,留給四班空蕩蕩的教室最後一個無謂的苦笑,然後扯起書包往外走。
走到校門口,他低頭看見那張紙條掉在地上。他随手一撈,撿起來抻平看了一眼。
“高二暑假,捅太歲的是我。很爽。不後悔。”
字體隽逸嚣張,下筆頓挫。看似潦草,但又有一種別致的筆韻在裏面。
客廳空調突然加大了送風的風力,葉斯耳朵尖一動,睜開了眼。
睜開眼的一瞬間他就已經意識到自己剛才是在做夢。重生前的回憶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在這輩子的夢裏了,他已經比較習慣,沒什麽大不了的。
窗外雨聲嘩然,襯得客廳格外安靜。葉斯摸出手機看了一眼,02:14。主卧的門虛掩着,次卧的門也關着,何修跟老爸應該都睡得正熟。
葉斯打了個哈欠,翻身準備繼續睡,然而剛閉上眼,突然覺得心裏顫了一下。
他猛地坐起來。
晚上聽英語整理的東西被他睡前随手塞書包裏,書包就在沙發旁邊的地上扔着。葉斯下地摸黑把那張筆記找了出來,沒開客廳燈,就用手機晃着又看了一遍何修寫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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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斯猛地閉閉眼,那個“的”字和剛才夢裏紙條上“的”字完全重合,沒有一絲不同。
行草很多字下筆都很獨特,這個“的”字就是例子,至少葉斯從來沒看別人這麽寫過。
雖然兩張字條上只有這一個重複出現的字,但就這一個字,基本已經能夠驗證葉斯剛才心裏那個可怕的猜想。
他猛地站起來,瞪着那張字條長達十幾秒,而後又有些茫然地坐了回去。
“在想什麽。”沙雕平靜的聲音突然出現在腦海裏。
葉斯茫然地看着虛掩的卧室門,突然想起剛開學時何修的作文裏寫,“我曾偏執輕狂地認為,自己知道人生的最優解是什麽。那時如果有人問我後悔二字,我會回答,從未。”
那時他問何修是不是有秘密,何修只囫囵地拿上課偷看漫畫這件事搪塞過去了。
“何修是不是重生的?”葉斯在腦海裏問,“他是重生的!對不對?”
沙雕沒有說話,過了一會沙雕輕輕嘆氣,“我不能回答這個問題。重生會改變很多人的軌跡,但有些軌跡的改變卻是主動選擇。真真假假,你要有自己的判斷。”
葉斯茫然地靠在沙發背上,感覺自己前心後背蒙了一層冷汗。
雨夜仍舊寂靜,他有些迷茫地看着自己攤開在膝蓋上的手掌心。
他想不懂何修為什麽會重生,難道何修也在高考前猝死了?不可能,何修很健康,而且每天循規蹈矩,不會有什麽意外出現。
如果說這一世何修有什麽變化,那就是不像從前那麽循規蹈矩了。
還有太歲……原來當年高二暑假真是有人捅了太歲,才導致上輩子自己和太歲那一架沒打起來。但……何修當時為什麽會去找太歲的麻煩?
葉斯猛然想起何修說他捅過人,一個人夥同一條巷子堵了一群,後來還在人屁股上紮了一刀跑了。
現在想起來葉斯仍然有點想笑,但笑意過後又是更深的茫然。
太多謎團,他感覺自己腦子裏裝滿問號,晃一晃都能從耳朵裏飄出來幾個。
葉斯完全聽從本能地站起來,赤着腳無聲地走到卧室門口,推開虛掩的門,在黑暗中摸索着坐在了床前的凳子上。
何修正睡着,那道熟悉的呼吸聲很讓人心安,葉斯就那樣坐在椅子上看何修。
黑咕隆咚的,其實也看不清臉,就只能看見被子下身體随呼吸有規律地起伏。
葉斯坐了一會,感覺有很多想問的,但又似乎沒什麽去問的必要和立場。就像他此刻坐在這裏,不知道自己是想幹什麽,是真的感覺困惑,還是只是想坐在這看看何修。
實話說,睡覺的時候腦袋頂上少了這道呼吸聲,他也有點睡不穩,不然也不會做那個奇怪的夢。
葉斯突然回身輕輕拉開一點窗簾,讓微細的月光透進來,照在何修臉上。
你看這個學神,他又帥又可愛,睫毛還很長。
葉斯突然感覺自己心跳微妙地加速起來,咚咚咚狂跳一氣,他不得不心焦地站了起來。
閉着眼的何修無意識地皺起眉。
幹什麽呢這家夥,大半夜不睡覺,坐他床頭看,怪吓人的。
葉斯一進來何修就聽到聲了,但沒好意思睜眼,怕吓到他。本來以為他是進來拿什麽東西,結果似乎也不是,就那麽坐在凳子上疑似盯着床上瞅,瞅了半天也沒有下一步。
夢游?
住校的時候沒發現有這毛病啊。
葉斯心焦地轉身往外走,腳底下一個沒留神,當!地一聲就踢在了床尾。
嗷嗷嗷!!!
葉斯瞬間痛得飚出淚花來,都不用開燈,他都能感覺到自己此刻臉憋紅了,小腳趾傳來一股劇劇劇痛,痛得他恨不得原地抱起自己的腳蹦兩圈。
葉斯猛然一回頭,發現何修已經睜開眼,正一言難盡地看着他。
“!!!”
說時遲那時快,葉斯猛然遏制住自己想要擡腳的沖動,雙手毫無預兆地平舉了起來。
葉斯把眼睛閉上,深吸一口氣,學着僵屍一樣在房間裏來來回回地走了起來。
本來要說什麽的何修不得不閉上嘴,茫然地看着他。
葉斯來來回回走,像走進迷宮的蒼蠅一樣到處撞,期間順次撞到了床頭櫃、書架、衣櫃、地上的凳子,撞了不知道多少次後終于摸到門口。
而後他就那麽閉着眼淡定用腳撥開門,僵屍步走了出去。
何修原本只是有點困惑,此刻臉上的困惑幾乎能寫成一本書。
他費解地坐在床上上半身前傾,目送葉斯僵屍樣在方廳又來來回回兜了幾圈,終于找到去往客廳的門,順着門又走了幾個閃電軌跡,最後回到沙發旁。
葉斯腳又踢到沙發腿上,兩只平舉在身前的胳膊神經兮兮地抖了抖,然後僵硬地通一聲倒回沙發上。
客廳很快響起了一個何修之前沒聽到過的呼嚕聲。
吭哧吭哧的,有點誇張,像豬叫。
何修感覺自己前世今生兩輩子加起來都沒這麽困惑過。
他茫然地伸手按住卧室門把手,看了看客廳沙發上那家夥,又茫然地把門推上了。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費解地看着頭頂一根小紅繩的佛蛋,你這是要幹什麽?
那個。佛蛋拘謹地停頓下,晚上睡覺你能幫我把慘蛋綁在床上嗎?
啊?作者吓一跳,你要幹什麽!
佛蛋心虛地扭頭看了一眼蛋窩,看着自己不存在的腳尖蚊子聲說,我發現慘蛋會夢游诶。
作者松了口氣,夢游就夢游,還能鍛煉蛋體呢,你綁人家幹嘛啊?
佛蛋別過頭去,萬一我沒醒呢。
嗯?作者困惑皺眉,什麽意思?
他會跑到別的蛋窩去的。佛蛋擔憂地小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