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琥珀裏的時間

出租車裏很安靜, 只有空調送風的細微聲音。一分鐘過得像倆禮拜那麽長。

葉斯腦子有些空白,捏着手機反複把沈霏的消息看了兩遍。

沈霏很急, 标點符號沒打, 手指碰到別的字也不删, 就那麽直接發了出來。

之前聽小簡說等天涼一點就要入院,預備十一月中手術。結果現在才入九月,突然就出了一場車禍。

重生以來,很多人命運軌跡都發生了變化,比如吳興交到女朋友, 宋義孤身在十八班飄零。但那都是小事, 跟小簡不同。小簡是上一世完全不存在的人, 他的命運從一開始就是未知數。假如他在上一世并不存在, 那麽會不會在這一世也是昙花一現?

葉斯猛地喘兩口氣, 覺得有些眼花。他閉上眼, 放在膝蓋上的手輕微地顫抖,腦海裏卻是何修生日那天小簡舉着單反溫和而愉悅地沖大家笑。

重生以來的每一天都那麽真實,但這一刻他卻被一股莫大的虛空擊中。

何修攥住他的手, 捏了捏, “沒事。”

葉斯擡頭看過去,何修眼中交雜着擔心和冷靜,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麽,輕聲說,“既然他出現,就和大家都是一樣的, 事在人為,哪有那麽多寫在命運裏的東西。”

葉斯下意識反手死死攥着何修,何修更用力地攥回來,倆人仿佛要把指節和皮肉都嵌進對方身體裏去。

何修用另一只手給沈霏打電話。

短暫的等待音後,沈霏帶着哭腔的聲音在免提中響起——“學神?學神!你和葉斯在一起嗎?你倆看到我群裏發的了嗎?”

“在路上,很快就到。”何修說,“小簡怎麽樣了?”

“讓葉斯說句話。”沈霏哭着說,“你倆都對我說兩句話,我坐在這覺得特別恍惚,我……”

“沈霏,是我。”葉斯開口,他以為自己張嘴說不定也是帶着哭腔的,至少會哆嗦,但事實上沒有,語氣比預想中平穩,甚至還帶着幾分安撫的意味。

葉斯使勁攥着何修的手,“我跟學神還有幾分鐘就到了,你別慌,小簡現在情況怎麽樣?被車刮到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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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霏深吸一口氣,“是我的錯,我昨晚跟小簡叨咕了一句食堂早飯吃膩了,好想吃m記啊。然後今天早上我去操場跑步碰到小簡,他就約我一起去,學校外頭到m記要過那條很寬的馬路你們知道吧,本來我們是走人行橫道,但快過去的時候拐彎一個車突然沖過來,司機估計也沒看見還有人,小簡推了我一下然後就被撞了。”

沈霏又哭了起來,葉斯立刻問,“撞了?到底是刮了還是撞了?!”

“我不知道到底算刮算撞。”沈霏哭着說,“車碰到小簡半個身子,小簡被帶出去兩三米,腿被碾了,流了好多血,血肉模糊的腿好像都碎了,我……”

何修一把手機拿過來,“所以現在還在急救嗎?大夫說什麽?”

“大夫看一眼就說開放性骨折,人進去時休克,有沒有別的出血點或者傷處要在裏面排查。”沈霏哭道:“我當時大腦一片空白,就看到血立刻打了120,沒敢仔細看。但我剛才查了一下圖片,開放性骨折特別可怕……”

“不上的東西。”何修果斷道:“你就在搶救室外坐着別動,我和葉斯五分鐘就到,給胡主任和老馬打電話,就說小簡車禍現在搶救,已經知道的是開放性骨折,其他問題還在排查,別說太多,知道嗎?”

“知道,我知道。”沈霏哽咽了兩聲勉強止住淚,“我都通知了,他們也在趕來的路上。”

何修把電話挂斷,退出去看了一眼群。班群很安靜,老馬不可能把這件事在班群裏說,反而是過生日的群現在大家陸陸續續起床都看到了,宋義和吳興還在路上,許杉月是最快的,剛已經說下車了,問具體在哪層。

“好多血。”葉斯小聲重複,後背死死地抵着座椅,看向何修的眼神有些迷茫,“她剛才是不是說好多血?”

何修嗯了一聲,“開放性骨折是會流很多血,确實比較嚴重。休克應該是失血引起的,大夫說要排查別的出血點,說明暫時沒看出其他嚴重外傷。我們現在最應該祈禱的是沒有內髒破裂。”

“對……”葉斯茫然地點頭,“一定沒有,一定不會有……”

搶救在三層,兩人沒坐電梯,直接從樓梯跑上去,推開樓梯間門立刻就看見沈霏。許杉月和她坐在一起摟着她,沈霏兩只眼睛腫得都不像她了,死死地盯着“搶救中”那塊綠色的燈牌。

葉斯跑過去,“怎麽樣?”

“今天早上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十好幾個車禍的。”許杉月定了定,“整個醫院都很亂,剛有護士從裏面出來,我們問她也不說話。”

何修說道:“正常,不可能術中就告訴你太多。都別慌,小簡的家長通知了嗎?”

“他爸媽現在不在h市。”沈霏啞着嗓子低聲道:“在他老家收拾下個月住院要準備的東西,要辦很多手續,多見幾個專家醫生溝通什麽的。他們全家都在忙他的事,誰能想到……”

“不要多想。”何修打斷她,站在她面前擋住了搶救中的燈牌,“沈霏,這種事是意外,無論如何只要最後人沒事就行。手術可以延期,我之前問過小簡的情況,他還沒到那種不換會死的地步,只是病患跟着腎源走,大夫建議最好年底手術而已。”

沈霏愣了愣,片刻後才緩慢點點頭。

葉斯看了何修一眼,在這種大家都心亂如麻的時候,何修的話很能安撫人心。但他卻只字未提剛才車上兩人最大的擔憂,大概是不想再刺激沈霏。

一旦傷到內髒,無論是不是腎,以小簡的體質都九死一生。

想到這,葉斯垂在身體兩側的手又無意識地顫抖起來。

急救室的門突然開了,一個護士大步走出來,“你們有誰是ab型血?”

“我。”

“我。”

葉斯回頭跟何修對視一眼,何修問護士,“需要輸血?”

“要備血。”護士點頭,“要的不多,你倆誰跟我過來。”

葉斯跟何修都跟了過去,葉斯正要說話,何修卻拉着他的袖子把他往身後帶了一下,對護士溫聲說道:“我來吧,我身體素質好,要先驗嗎?”

“要。”護士說,“這個很快,稍等。”

等驗血的時候護士才多解釋了幾句,“通常ab可以接受全血型輸血,所以血庫存備很少。但在醫療上,接受其他血型總有出現意外的概率,尤其病患情況特殊,我們要盡可能避免任何溶血凝血的可能。”

“理解。”何修立刻問,“裏頭是什麽情況,現在能說嗎?”

護士輕聲道:“右大腿開放性骨折,髒器目前未見明顯出血,休克是由骨折引起的,現在主要是幹骨骨折出血量大,所以輸血是必須的。”

“他有腎病,原定十一二月要做手術。”何修說。

“我知道,不然骨折用不着搶救這麽久。”護士點點頭,“那個小姑娘一看到我們就說了,我們每一環節都很小心,輸血這塊一定要确保完全一致血型,不然也不用找你們。今天淩晨城南高速十幾輛車追尾,全就近來市院了,剛血庫最後一點ab都給你們同學了,目前基本夠用,但術中還是要有兩個單位的備血,就要靠你們。”

葉斯看着護士,這個護士說話聲音很溫柔,讓他亂成一團麻的心稍微好受了點。

髒器未見明顯出血,這對于小簡而言應該是不幸中的萬幸,至少,命保住了。

血檢結果很快就出,可以輸血。護士說要兩個單位,仔細問才知道是40。葉斯看護士準備給何修采血,掏出手機查了一下。

40是獻血比較常見的量,對成年男子一般不會有太大影響,但之後要注意休息,補充營養。還有的網頁上說,一般休息兩三個月就會完全好。

葉斯現在沒有精力去辨別兩三個月的說法是不是準确,他只覺得很心疼,下意識伸手在何修另一只胳膊上摸了摸。

何修回頭沖他勾起唇角,“沒事。”

血液從采血管裏進入血袋,幹癟的血袋裏出現了一抹暗紅,随即血液越來越多,葉斯盯着那個一點點鼓起來的血袋,感覺心裏又開始發空。

如果被采血的是他也許他一點感覺都不會有,但想到是何修,就有些慌。

40的血原來這麽多,這麽大一袋血被從身體裏拿走,應該是會很難受的。

護士采集完血後急匆匆地轉身就走,另外一個護士給何修拿了牛奶和巧克力,葉斯站在他旁邊輕輕搓着他的肩膀,低聲心疼說,“我出去給你買吃的吧,早上還只吃了一根冰棍呢。”

“只吃了一根,但是兩種口味。”何修臉色輕微發白,笑容卻和平時沒什麽兩樣,“草莓和巧克力的我都吃到了,糖分充足。”

葉斯又氣又覺得有點好笑,正要說什麽,旁邊的護士翻了個白眼。

“大早上不吃早飯吃冰棍?你們的胃就是這麽被禍害的。現在覺得自己年輕不當回事是吧,等歲數大了胃病發作有你們抱頭痛哭的時候。”

護士說完打開旁邊虛掩的櫃門,掏出一個透明的外賣盒來,盒裏裝着一屜小包子,還有兩顆剝好的鹵蛋。她把外賣盒往何修面前桌上一拍,兇道:“吃了!”

何修哭笑不得,扭頭看葉斯顯然也被兇的有點發懵。

原本的緊張情緒突然被這個護士攪合散了,護士慷慨地獻出自己的早餐後坐下點了點鼠标,打印了一沓不知道什麽東西,又雷厲風行地走了。

屋裏就只剩下他倆。

“吃了吧。”葉斯小聲說,把蓋子摳開,“等會我再給她叫個外賣,你先吃點。”

葉斯心裏還是很亂,看旁邊有一次性筷子就順手拆了一副,夾起一個小包子,“好像還熱着,摸盒子是溫的。”

何修沒吭聲,垂眸看了眼已經挨到自己嘴唇上的包子,張嘴咬了進去。

包子是包菜粉條餡的,沒什麽肉,只有淡淡的鹹味。何修嚼了幾口剛把包子咽下去,下一個又來了,和剛才一樣喂到嘴邊,怼着嘴唇的那種。

“這個好像是肉的。”葉斯說,“看包子底下透過來醬汁色了。”

何修沉默着把第二個也咬進嘴裏,果然是肉餡的,肉汁兒還很多,別說,一口咬開還挺驚豔的。

“應該是半屜素半屜肉。”葉斯總算是研究明白了,嘆口氣,“你吃肉的吧,哦還有鹵蛋,蛋也要吃,吃完這些你再把巧克力吃了。”

何修一直沒出聲,葉斯就站那一邊自言自語一邊把他安排得明明白白。他能感覺到葉斯還沒太回過神來,說話做事完全都是不經過思考的本能。他擡頭看着葉斯,陽光透過窗打進來,葉斯一半臉在光下,一半臉在陰影中,表情因為突然出的事而有些茫然,頭頂那幾根平日裏動不動就炸起來的毛也趴了下去,整個人看起來軟軟的,很無辜的樣子。

趕在下一個包子怼到嘴邊之前,何修伸手攥住他的手腕,低聲道:“你坐下歇會吧,一起吃,你不也沒吃呢。”

“我沒獻血啊。”葉斯嘆氣,拿着飯盒在他旁邊坐下,把飯盒放在倆人凳子中間那個小圓桌上,“吃吧,聽護士說的還算樂觀,我們等等看。”

何修堅持道:“一起,我吃不了這麽多。”

“那你吃肉的,我吃素的。”葉斯說,把一雙筷子分成兩只,遞給何修一只,自己用剩下一只叉起一個包子。

說自己吃素的,結果一叉就是個肉的,塞進嘴裏都咽下去了也沒發現自己吃錯。

何修原本緊張沉重的心情被葉斯一臉悲傷地用一只筷子叉包子的模樣給活活逗笑了。葉斯有些不明所以地偏過頭看着他,他忍不住伸手揉了一把葉斯的頭,果然沒有平時那麽紮手,軟乎乎的,神奇的手感。

“笑什麽。”葉斯皺了下眉。

何修說,“沒事,別擔心了,一定不會有事的。”

葉斯點點頭,又吃了一個肉的。

倆人簡單吃了幾口就急忙忙地出去,回到急救那邊發現多了不少人。老馬和胡秀傑都到了,吳興和宋義也在,有點搞笑的是吳興正低頭對着胡班任忏悔自己不該來瞎湊熱鬧,宋義作為一個十八班的法外之徒勉強逃過一劫,正繞着老馬一圈一圈地轉。

“哎!你倆!”老馬一看到他們立刻跑過來,估計是剛跑到醫院沒多久,還氣喘籲籲的,“沈霏說你倆去供血了?”

“嗯。”何修點頭,“不多,40,沒什麽事。”

老馬說,“我也是ab,你們胡主任也是ab,等會如果還要就用我們的,你倆快去那邊歇着。”

“我沒什麽事,剛才護士說只是術中備血。”何修的語氣一如既往冷靜,“小簡是右大腿骨開放性骨折,但內髒目前未見損傷,大家先放松一點吧。”

何修說話的音量剛好能讓不遠處的幾個人聽見。胡秀傑也不說吳興了,立刻走過來問,“內髒沒有損傷,确定嗎?”

“不能百分百确定。”何修搖了搖頭,“只是護士術中說的幾句,但當時該做的檢查應該做完了,所以我覺得大概率是沒什麽問題的。”

“車撞過去是什麽樣的?”胡秀傑回頭問沈霏,“你還記得嗎?”

“當時已經快到馬路這邊了,小簡推了我一下,他自己反應也很快,車就刮着他右半側身體撞過去的。”沈霏嗓音沙啞,“我的角度能看見他主要是右邊胯骨及以下的部位受撞,但也就是一瞬間的事,再之後人往外彈出去了我也看不清了。”

“不會癱瘓吧!”宋義哭着說,擡胳膊使勁抹了一下眼睛,“胯骨要是撞碎了那還了得?我的小簡!哥哥對不起你!哥哥上次吹牛逼要帶你去吃的大肥羊腰還沒吃呢!”

葉斯過去一巴掌抽在他後背上,“閉嘴!烏鴉嘴,瞎說什麽!”

宋義咬着胳膊忍淚,嗓子眼裏嗚嚕嗚嚕地響。吳興看不下去了,走過來把他腦袋按進懷裏。

老馬跟胡秀傑到旁邊去商量。何修也過來小聲安慰着宋義,宋義挂着鼻涕抱上來的時候他嘴角抖了好一陣,強忍着沒有躲開。

葉斯扭過頭去看沈霏,沈霏坐在凳子上扭頭看着窗外的一棵造型古怪的大樹,眼睛周圍還紅腫着,眼神發空,仿佛凝固住了一樣。

許杉月有一下沒一下地捋着她的背,葉斯輕輕走過去,許杉月給他使了個眼色,叫他到旁邊。

“讓她安靜一會吧。”許杉月說,“她跟小簡你們心裏應該都有數,倆人就只差說破了。你看她現在的樣子,我看了心都要碎了。”

“許杉月。”葉斯叫住正轉身要走的女孩,擡眸輕聲問,“如果小簡真出事了,沈霏會怎麽樣?”

“會比死更難受。”許杉月失神了片刻,“至少在一段時間裏,會比死更難受。我不敢去想,霏霏她平時看着很勇敢,但其實也只是一個沒經歷過生死的小姑娘啊。”

葉斯聞言眼神黯了一下,許杉月回去,他卻沒動,在暗處看着何修。

何修正在以一種極度不自在但又很真誠的姿勢被宋義抱着,且用手摸着宋義的後背,看嘴型還在說着類似“沒事不哭”之類哄孩子的話。

在這個世界,每個人都受命運牽絆而不自知地發生着偏移,卻只有他跟何修,帶着目的而來,努力主宰着各自命運的變化。

他不知道何修為何而來,還有什麽遺憾沒有彌補。但剛才看沈霏的樣子,卻突然能清晰地感受到如果自己半年後沒了,會對何修帶來什麽傷害。

他挺難想象何修陷入抑郁是什麽樣,這個詞與學神天生不搭,強行搭在一起,會讓他的心像被挖走一塊那麽痛。

但他是要和何修在一起的,決定了拉起手,就絕對不會松開。

葉斯深吸一口氣,掀動襯衫迫使自己排空思緒。身後仿佛有什麽東西突然響了一聲,不遠處的人全都看過去,他一個激靈回過頭,發現是搶救的燈滅了。

心髒幾乎停跳一秒鐘後,大門洞然打開。

先出來的是病床,葉斯猛地一眼看過去,沒蓋白布,人好端端地躺在上面,頓時松了口氣。

然後他才顫抖着仔細看一眼病床。其實還算簡單,并沒有像電視裏演的那樣戴着面罩插滿管子,只是小簡閉着眼,臉色慘白得都有些透明了。

一個個子不矮的男生,竟然會給人一種小嬰兒般的脆弱感。

老馬跟胡秀傑看了兩眼,立刻上前去跟大夫溝通。葉斯和何修也跟了過去。

“目前病患基本體征穩定住了。”大夫拉下口罩,“髒器沒受損害,我們推測他只有右胯骨以下的部位直接受力。右大腿幹骨骨折,左小臂拉傷,手腕挫傷,都是倒地支撐引起的。病患體質很差,所以一開始失血休克格外兇猛。家屬什麽時候能到?”

“再過三四個小時,他們開車過來。”老馬的表情明顯有些激動,“确認內髒沒有問題嗎?”

大夫穩重點頭,“沒問題的。”

胡秀傑喜極而泣,兩只手捂住鼻子和嘴哽咽了一聲,顫聲道:“太好了。”

葉斯一顆心猛地落回該在的地方,用力閉了閉眼,而後才後知後覺地察覺到,從看到手術燈滅到現在,不過一分鐘,他卻全身都被汗泡透了。

何修不動聲色地走到他身邊,伸手在他後背順了順,滑下來自然而然地攥住他的手,拉到自己後背去捏了捏。

沒事啦。何修用口型對他說,葉卡丘和他的小夥伴都好好的。

葉斯目光定格在何修的嘴唇上。不知是不是輸血的緣故,嘴唇有些蒼白幹裂,像沙灘上一尾擱淺掙紮的魚,讓人想要掬起一捧清水細細地淋上去。

葉斯很想咬一口。或者,用牙齒碰一碰也好。

何修揚起唇角,拉着他的手往後比了一下,示意他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午夜十二點,兩蛋相互攙扶着出現在蛋舍門口。

我去,我們終于回來了,慘蛋氣喘籲籲道。

終于回來了,佛蛋拉緊慘蛋的手,終于回家了。

還是蛋舍好啊,慘蛋嘆口氣,敲鍵盤的呢?

你聽。佛蛋指了指小木屋,還在敲鍵盤,也沒說出來迎接我們。

那明早再去打招呼吧。慘蛋打個哈欠,我要困成雞蛋糕了。

辛苦了。佛蛋拉着他的手,走,回蛋窩。

回!慘蛋用力點頭。

五分鐘後,蛋窩裏wow一聲。

慘蛋驚喜地看着桌上的皮卡丘小布丁,敲鍵盤的給我們準備了一頓宵夜诶!

佛蛋認真戳了戳妙蛙小布丁,舔一舔手,真是吃的啊,有甜味。

歡迎回來。敲鍵盤的蹲在蛋窩門口,提着一盞小燈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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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斯何修:我們坐了十四天出租車,下車只交9塊錢

簡明澤:我搶救了十四天,竟然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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