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食髓知味(50)

鹿時安輕輕地撥開荊嶼,自己走到華晁面前, 仰起臉看向對方的眼睛, “至今為止,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我心甘情願配合。我知道, 華總你一直以來對我、對寓言都非常照顧, 可是感情的事從來勉強不得, 我喜歡他,喜歡到……這些年你所到的每一首情歌,都是寫給他的情書。”

在過去的許多個日夜裏,華晁的耳機裏都流淌着鹿時安的歌。

她的聲音清澈得好像清晨的第一抹光落在淅瀝的林間清泉,波光粼粼。

可是她說, 這些都是寫給另一個男人的情書。

華晁面上的神色僵了許久, 最終所有情緒全都跌進眼底,化成溶不開的濃霧,底下洶湧澎湃, 仿佛無數妖獸啃心蝕骨。

“這些話, ”他頓了下, 眸中銳光閃過, “我聽也就罷了,千萬別對媒體說,否則……”

萬劫不複。

鹿時安眉眼間染着愁緒,輕輕地“嗯”了一聲。

她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華晁這句話是真心為她好,她明白。

篤篤篤。

練功房的門被敲響, Selina的聲音從外面傳來,“華總,便當到了,要我送進來嗎?”

華晁:“放在門口,你可以回去工作了。”

等外面高跟鞋聲音漸遠,他才無意識地抹了下嘴角,轉過身去,“你,跟他分開出去。”

鹿時安心裏堵得慌。

她從來光明磊落,行事無不可對人言,為什麽到了荊嶼這兒,就弄得跟地下工作者似的?她既不是靠男友粉投票的女愛豆,也不是名花有主、腳踏兩條船,為什麽不能公開?

這些念頭在腦海裏亂成漿糊,她還沒能理得清,只是直覺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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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忽然被牽起了。

鹿時安擡眼,剛好荊嶼也低頭看她,同樣神色不郁,那雙桃花眼裏還凝着先前未消的戾氣。

“光明正大,”荊嶼與她十指交扣,“為什麽要分開走?”

他從鹿時安手裏拿過食品袋,拿肩杠開練功房的門,“去餐廳,這裏空氣不好,堵得慌。”

走廊的空調沒有練功房裏那麽足。

撲面的涼氣,還真把鹿時安哽在喉頭的憋悶給吹散了不少,她不自覺地擡頭,向荊嶼笑了笑,餘光才發現門邊還站了個人。

“顏顏?”鹿時安意外地看了眼腕表,“你們不是說六點左右到嗎?”

沈彩顏的眸光從對面兩人相扣的手上劃過,“……剛好沒事,就來早了,打擾到你們了?”

鹿時安搖頭,“沒有,我們正準備去吃點東西。”她下意識地擡手,才意識到自己還跟某人扣着手,臉一下就紅了,“……你要不要一起?”

沈彩顏嘴角輕勾,“不了,我想提前練會。”

鹿時安點點頭,“那六點見。”

沈彩顏撩了下波浪卷發,與她擦身而過,從頭到尾沒有正眼看過荊嶼。

走進電梯間,鹿時安悶不吭聲,低着頭。

荊嶼以為她還在為華晁的事心煩,“往後別一個人去練功房,要麽叫上隊友,要麽……叫我。”

鹿時安心不在焉地點了下頭,還是興致缺缺。

“至于華晁,他暫時不會輕舉妄動,”荊嶼舌尖抵過牙根,勉強壓制住怒氣,“像他們這種人,居高位久了,最怕跌進泥潭,何況他應該明白光腳不怕穿鞋。”

鹿時安猛地擡起頭,眼睛水汪汪的。

荊嶼吓了一跳,以為是自己的話吓着她了,剛要開口解釋,卻聽她幽幽地問:“你本來,是要跟顏顏炒緋聞的吧?所以在演唱會之前,你們就見過。”

那語氣,酸得像釀了陳年的老醋。

原先還一身是刺的荊某人,瞬間偃旗息鼓,連語氣都軟了半截,“……是見過,不多,就三面。”

鹿時安眼神幽怨,慢吞吞地“哦”了一聲,又沒下文了。

荊嶼不得不站到她面前,迫使她與自己對視,“每次都有蔣格格在場,不是單獨。”

“哦。”還是只有一個字。

孤身在外,什麽苦都吃過,什麽冷眼都受過,荊嶼自覺無所畏懼,奈何,一回到她這裏,就前怕狼後怕虎。

“你想問什麽,直接問就好。”

鹿時安忽閃着眼睛,“如果你先前已經跟顏顏在一塊兒,然後又遇見我,打算怎麽辦?”她剛剛設想了很多種可能,沒有一種不令她炸毛。

沈彩顏高挑漂亮,是圈裏出了名的直男斬,據她所知,還沒有顏顏搞不定的男人。若是荊嶼真跟她朝夕相處,難說會不會……

“沒有如果,”荊嶼輕笑,“我又不傻。協議裏寫的本來就是,配合‘寓言組合成員’完成演唱會CP互動環節,否則,你以為蔣格格能讓我這麽輕松過關?”

鹿時安愣了下,“協議誰寫的?”

“我。”荊嶼聳肩,“蔣格格口述。”

鹿時安:“……”

荊嶼擡手,摸了摸她柔軟的劉海,“所以不存在如果,我一開始就是為你來的。”

鹿時安眨巴眼,“你也太壞了吧。”

“嗯,兵不厭詐。”

她繃不住,笑起來,“你覺得是誇你呀?”

荊嶼也眉眼溫柔,“難道不是嗎?”

鹿時安抿住笑,停了會兒輕聲說:“不過我覺得,還是要找時間跟顏顏解釋一下,道個歉。她為了配合演出也準備了很久,突然這樣……不好。”

“你說了算。”

“你也要一起。”

“你說了算。”

鹿時安嘟嘴,“你怎麽只會講這四個字?”

“別的也會講。”

“比如呢?”

“比如……”荊嶼看着她的眼睛,“我愛你。”

心髒躍到喉頭,電梯門卻剛好打開了。

鹿時安慌忙站直身子,眼觀鼻鼻觀心。

外頭是佰晔的餐廳,不是用餐時間,人不算多,但還是有在喝咖啡的工作人員,乍一見鹿時安和荊嶼并肩進來,頓時側目,交頭接耳。

跟平時鹿時安進來,一群人招呼着“鹿鹿,來,一塊兒坐”的場面迥異。

荊嶼倒是毫不在意,走到窗邊的位置,坐在她對面,把袋口敞開,“乘熱吃。”

居然是久違的豆腐腦,還有糖芋苗和茶葉蛋——從前為民校門口有家芳婆糕點,每每排長隊,想吃得天不亮就過去排,否則只能遲到或者翹課了。

那時候鹿時安聽丁藍念過幾次,也忍不住跟着嘴饞,一直沒機會吃。後來還是荊嶼招呼都沒打一聲的翹了體育課,替她買回來。

事隔經年……

“芳婆糕團還開着呢?”鹿時安瞬間雨過天晴。

荊嶼單手托腮,“生意挺好,老板康健,再開個十幾二十年沒問題。”

鹿時安舀了一勺糖芋苗,快樂地簡直要落淚。

天知道,自從出道,她們這群人幾乎是斷糖的,夥食再清淡不過,這種甜食……簡直恍如隔世。

正準備下手再挖一勺,小碗突然被人給抽走了。

鹿時安像個作弊被抓包的小可憐,慢慢擡頭,就看見蔣格格繃着臉,活像教導主任般瞪着自己。

“格格姐……”

“還知道叫聲姐?我當你已經不認我這個經紀人了呢!”蔣格格氣咻咻地把碗往桌下的垃圾桶裏一丢,拉開椅子坐在雙人桌的第三邊,往左看看Kiyu,往右看看鹿時安,然後頭一垂,一聲嘆息簡直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鹿時安慌了,輕輕推着她的胳膊肘,“格格姐,怎麽了?”

蔣格格猛地擡頭,“你還問我怎麽了?你說說,你倆現在這是在幹啥?我的話,你們都當成耳旁風是吧?!”

她明明說得很明白了,他倆曾經有什麽淵源、私下關系怎樣她都可以不幹涉,但絕對、不可以、弄上臺面。

結果呢?片刻前,她就接到小報告,說她手底下的男女藝人,手牽手進了餐廳,還頭頂頭,吃·甜·點???

“你看看你吃的都是些什麽?”蔣格格抖了抖桌上的食品袋,“這種垃圾食品,是你該碰的嗎?忘了健身房裏揮汗如雨,生不如死的時候了?”

鹿時安小小聲說:“這些都是豆制品,還有蛋白質……挺健康的啊……”

“健康個大頭鬼!”蔣格格氣到炸,“你真是要氣死我。都怪——”她惡狠狠地剜了荊嶼一眼,“你這死小子,把我們鹿時安都給帶歪了!”

荊嶼仍是剛剛那個托腮的姿勢,不疾不徐地說:“我帶什麽了?小矮子從小愛吃這些,何況她練了一天舞,午飯都沒顧上吃,這會吃點豆腦糖芋苗,過分嗎?她是當歌手,又不是包身工。”

蔣格格被他氣得鼻孔冒煙,“你有沒有點偶像自覺?哦不,你如今的名氣還真不用什麽自覺,還沒紅呢,就快把自己給作死了。”

“我是沒有,”荊嶼慢條斯理地說,“我早說了,就沒想什麽偶像。”

他一直以來,都說要當唱作人,不是偶像,是音樂人。

蔣格格一句話憋了半天,竟無言以對。她當初簽下這家夥就知道對方不是個逆來順受的主,可她偏偏看中了臭小子的音樂才華,更何況搞藝術的都有點怪癖,她認了。

只是當初,她沒想到這小子居然能把她手下最乖、最沒脾氣的鹿時安都給帶壞啊……

作者有話要說:  格格:引狼入室!悔不當初!我的小白菜啊!要被自家養的豬給拱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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