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逆轉

“我是誰?”酒吞伸出食指指向自己, 倏地笑一聲:“我叫酒吞,是一只大妖怪。”

說完後, 還龇牙咧嘴的做了個鬼臉,玩心大發的想要吓唬吓唬她。

嚣張的紅發配着詭異的面孔讓人生怖。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 少女沒有任何吃驚的表情。

“你不害怕?”他問道。

紅葉眨眨眼睛:“你吃人嗎?”

“本大爺才不稀罕。”語氣高傲的很。

“我跟你有仇嗎?”

“并沒有。”

“那我為何要怕你?”酒吞愣了一下,而後爽朗大笑起來:“哈哈,連性子都一模一樣,還真是懷念啊。”

“一模一樣?”紅葉敏銳地抓住了他話中另外一層隐晦的含義:“什麽意思?”

“想知道?那就跟本大爺走。”

“……我不想知道了。”紅葉掀一下眼皮,眼珠輕輕上翻,露出一個白眼。

自己跟一個妖怪扯這些做什麽?她接着抱拳一本正經的背道:“大人,今日相逢實是有緣, 然小女子有事在身,告辭。”

說完就要轉身離開。

然而大魔王怎麽可能輕易放她走?她可是他候了近百年才找到的人,還沒好好折磨一下, 怎麽能讓她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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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吞一甩衣袂飛身至紅葉面前,阻斷她前進的步伐。他身形颀長, 幾縷紅發在眉邊挂着, 随着他笑開的眉眼輕輕飄動。

紅葉腦袋只及他肩膀, 巨大的身高差距攜帶着鋪天蓋地的侵略氣息朝她席卷而去,直到這時,她才意識到, 眼前這個男人不是普通人,他是妖怪。

是以喜怒無常著稱的妖怪。

紅葉心尖一顫,雙腿下意識往後退兩步, 聲音帶了一絲警惕:“還有事嗎?”

酒吞看她這一副模樣,不禁失笑搖頭:“啧啧,不是說不怕我嗎?口是心非。”

說完朝她前進兩步,距離又恢複到一開始的樣子。

——連彼此的呼吸都近在咫尺。

細密的汗水從紅葉鼻尖微微沁出,她屏起呼吸,嘴唇緊抿。許久,才慢吞吞道:“不怕你,不代表不會被你吓到。”

她沒有說謊,她确實不怕他,不是她膽子大,而是她真的能感覺到面前這個妖怪對她一點殺意都沒有,所以打心底裏對他害怕不起來。

這種莫名其妙的直覺讓她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

“哦?”尾音帶着調侃轉了好幾個圈。

落下的那一刻,紅葉脖頸突然一痛,酥麻的感覺順着脖子傳到腦袋,她一瞬間感覺到眩暈,下一刻,雙眼忍不住慢慢閉上。

昏迷前,她腦子裏唯一的想法就是:見鬼的沒有殺意!

她不知道的是,酒吞幾乎是在她閉眼的那一瞬間飛身上前,長臂一撈,把她圈在了懷裏。

這副場景要是讓滑瓢看到,免不了又是一番調侃,畢竟這混世魔王還是頭一次主動抱小姑娘。

因為是頭一次,所以這個混世魔王看着小棍雙眸緊閉的模樣,另外一只空出來的手竟然有些無處安放的無措感。

還有,該怎麽把她運回去?

思索一瞬,酒吞當機立斷把她抱起來……然後夾在了腰間。

最後,他一手拎着山雞,一手夾着她,風一樣消失在原地。

酒吞啊,你想要追姑娘卻一點也不憐香惜玉,這咋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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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天空沒有一顆星星。

深藍的海水猶如吞噬人心的怪獸,嘶吼着發出劇烈的滔水聲,張着大嘴撲向海岸。

奔騰不息。

岸邊,是舉着火把的村民。

水裏,是一步一步走向死亡的男孩。

夜晚的海水冰冷刺骨,一點點沒過他的腳踝,膝蓋,肚臍。

人心可以狠到什麽程度,能夠眼睜睜看着一個十幾歲的小孩子在自己面前走向死亡,卻無動于衷。

更遑論這個孩子多次曾救他們于不幸。

海水馬上要淹沒他的脖子。

就在這時,海面上突然掀起巨大的風浪,浪高十幾尺,鋪天蓋地的朝海面上湧去,所有村民尖叫着扔掉手中的火把,拼出了全部力氣朝遠處跑去。

然而在如此巨大的風浪面前,一切抵抗都如同兒戲,如同蝼蟻一般不堪一擊。

奔騰的海浪已經到達他們的頭頂,眼看海浪就要将他們吞噬——!

卻在這時,場景突然變換,不過是一個眨眼在睜開的瞬間,海上的風浪便已退去。

閻曦怔愣在原地,伸手揉了揉眼睛,以為是自己看錯了。

因為她再次睜開眼睛時,海上平靜無波,深沉的夜色随着海浪褪去變成了明亮的白日。

陽光灑在地上,透過樹葉斑駁的間隔灑向閻曦。

與剛才陰沉黑暗的氛圍截然相反,就像是突然從地獄回到了人間。

她有些無措的擡起左手,陽光便從指縫滑下,“這是怎麽回事?”

“曦曦,你看那,”與她的呆滞相反,禦川蹙緊了眉頭,目光瞥向不遠處的高臺,還是熟悉的地方,站着熟悉的人:“在那裏占蔔的人分明是剛才走進海裏的荒兒。”

她聞言扭頭,遙見高臺四周立着飄揚的紅色旗幟,流蘇随着微風慢慢晃動。高臺正中央的男孩子虔誠地跪在地上,雙手合十,嘴裏一直在喃喃自語。

……

這一幅場景,與他們一開始進村看到的景象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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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曦驚訝:“逆轉時空?”

“看着不像。”禦川搖搖頭,“我們一直在村子裏,卻沒有受到任何影響。就像我們是一個部分,村子是一個部分,荒兒站上占蔔臺到進海死去,是始和終。終連着始,始接着終。這段始終在無限循壞,哪怕我們能夠和村子裏的人對話交談,但不論我們做什麽,結局都無法改變。”

“就像那天,荒兒來找你幫忙,不管你怎麽做他都會死去,這是他在這裏既定的命運。”

——所以曦曦,你不用太過自責。

這才是禦川的話外之音。

“說的不錯,就是這樣。”

就在他們對話的時候,一道聲音突然進來。

音色沉悶,又帶着說不出來的清冷,聽起來讓人有恍若隔世之感。

聽到陌生人的聲音,禦川下意識護住閻曦。

……

在閻曦看來,那只套着黑色華紋長袖的胳膊就這樣橫斜在她身前。

相處了這麽久,她知他并非凡物,但這還是她第一次見他穿黑色衣服能穿出如此氣質。

孑然獨立,高傲無比。

閻曦恍然發現,只要自己跟他在一起,不論遇到什麽事情,他都會把自己護在自己身後,一次兩次沒有察覺,可時間一久,她再不注意也能察覺到一件事。

——他在護着自己。

而且這種保護已經成為下意識的動作。

禦川沉聲喝到:“誰?別裝神弄鬼。”

“不用裝,因為我本來就是。倒是你,小子,誰借你的膽子讓你這麽嚣張?”

禦川哼一聲,“反正不是你,如此畏首畏尾。 ”

突然有巨大的氣流從四面八方突然湧來,閻曦一個踉跄,險些倒在禦川身上。

“黃口小兒,徒逞口舌之快。”

閻曦一臉 “……”。

你對他有意見,為什麽沖我發脾氣?

禦川發覺“這個人”在針對閻曦,臉色瞬間變得陰沉。他皺起眉頭,好像在壓着什麽一樣,道:“你想做什麽,直接說。”

“不想做什麽。”

“你到底是誰?”

“小子,你不必知道。”

“你——”

閻曦接着禦川的話插嘴:“是不是和荒兒認識。”

雖然問出口是疑問,但話裏話外的語氣都是肯定之意。

“那人”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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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人看來,這幅場景詭異的很。一男一女面色緊張,如臨大敵,可他們前方明明沒有任何東西。

因為看不到對方的位置,禦川說話的時候眼神一直盯着在高臺上站着的荒兒,他雙唇微啓,緩緩道:“你不肯說也沒有關系。”

“你不肯出來,也沒關系。但你可否知道萬物生靈皆有自己獨特的氣息?若是之前沒見過你也就罷了。但偏偏就在不久前,吾剛見過你。”

“就在荒兒的房間。”

“本體是燈,還擁有如此強大的能力。這個村子的位置,又和五元說的地方那麽相近……你的身份也不難猜測。”

“你說呢,青行燈?”

“倒是低估你了,小子。”

那人被挑破身份也不生氣,反而爽朗一笑。随着笑聲響起,閻曦眼前突然出現一陣缥缈的煙氣,雲霧翻湧後慢慢在他們前方聚攏。

不多時,就幻化出了一個形體。

高約三尺,上下同寬,依稀是個燈盞的模樣,頂部還挂着一個流蘇。

仔細一看,閻曦才發現流蘇的細線底部竟然懸挂着縮小版的骷髅頭骨,垂下的骷髅随風搖動,發出叮鈴作響的聲音。

看起來無比詭異。

如其姓名,這個燈隐隐約約散發着青藍色的光。其實說青藍也不确切,這種顏色似青非青,似藍非藍,但卻有一種讓人看來能夠蕩滌心裏的澄澈感。

“這個村子會不斷重複是你搞的鬼?”

青行燈哼一聲,不作答。

閻曦看一眼祭祀高臺,再看一看青行燈,疑惑道:“你整這麽一出想做什麽?”

他終于嗤道:“不想做什麽。只不過是要告訴所有人,亵渎神的恩惠需要付出代價。”

“神?”禦川呵呵一笑:“你嗎?”

“當然不是。我已在這裏不問世事幾百年了。”

“幾百年?你的意思是說,這一副場景已經像這樣循環了幾百年?”

“差不離吧。”

閻曦眉頭微蹙,“從開始到結束左右不過三天,幾百年的循環就是成千上萬次,你讓這些人經歷了成千上萬次面對死亡的無助和恐懼,就為了你所謂的——神的恩惠?!”

“是又怎樣?”青行燈突然提高聲音吼道,“是他們活該!他們活生生逼死了荒兒,難道不應該接受懲罰嗎?!”

“那荒兒呢?他也活該嗎?他又何嘗不是經歷成千上萬次的死亡?”

“……胡言!”他先是沉默,而後像被掐到死穴一般,聲音突然尖厲起來:“我怎麽會害荒兒,哪怕所有人要害他,我都不會害他,我不會!我只是……”他頓了一下,“我只是,想讓他活下去……”

“你可知他走進海裏的時候有多絕望?你想讓他活下去,就要讓他一遍又一遍經歷這種絕望?你有真的為他考慮過嗎?”

“可笑!”他譏诮道:“你現在明明好好地活在世上,你從未經歷過殁亡,怎麽會知道活着有多可貴?你根本就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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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們說話的時間,荒兒的占蔔剛好結束。他蒼白着臉色從高臺上走下來,緊接着就被村民圍在了中間。

閻曦将視線從他身上收回,許久後,才聽青行燈接着說道:“我也沒有辦法,讓時間停在附近并且永遠循環需要耗費巨大的靈力,如果可以,我當然希望荒兒能永遠活在快樂的時候。但我能力有限,根本沒有辦法讓時間回溯那麽久。”

“還有一個辦法……可以讓時間回溯的久一些。我本來不想……罷了,這都是命。”青行燈自言自語了幾句,聲音停下的時候,他周圍的氣勢忽然變得淩厲,夾雜着萬鈞之力散發開來,甚至帶着隐隐的殺氣。

閻曦心道不妙,卻還是晚了一步。

她和禦川腳下的地面忽然塌陷,變故來的太快,根本來不及反應就掉了進去。

遙遠的聲音從上面傳來:“每吞噬一份靈力,我就有辦法讓時間回溯的再久一點。雖然我在這彈丸小地呆了幾百年,但心和眼還能用,你小子再加上女娃娃的力量足夠我回溯幾年之久。你們掉下去的地方是萬妖窟,有猛獸蛇蟲,鬼怪妖魔,我一開始沒想着算計你們,所以只要你們能活着從這裏出來,我就放過你們,但若是兩日後還出不來,那你們的靈力就會慢慢被萬妖窟侵吞,到那時更是插翅難逃。”

——嘭

然後是塵土飛揚和一聲悶哼。

雖然周圍漆黑無比,但好在閻曦的視線并不會因為這個被阻礙。她的靈視之力可以看到世間所有妖魔鬼怪,自然也能在黑夜裏視物。

……

她下意識看去,近在咫尺的,是挺拔的鼻骨,還有一雙散發着盈盈光芒的星眸,眸子的主人此刻正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莫名暧昧的氣氛就在他的目光中漸漸升起,化作絲絲細線侵入閻曦的身體。

他們掉下來的時候,禦川把她穩穩護她身前,卻用自己當墊子墊在地面上,空中塵土飛揚,但閻曦渾身上下就連頭發絲都硬是一點灰沒沾到。

兩人現在的姿勢看起來撩撥無比,臉對着臉,身子貼着身子,彼此的溫度仿佛透過衣衫慢慢傳到了自己的身上,透過脈絡又慢慢傳到了心尖。

閻曦并未起身,反而就着這個姿勢打量他半晌,問道:“你臉紅什麽?”

“……”禦川不說話,緋紅的雲霞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鼻翼兩邊蔓延到耳根。

“你、你……”看到他這個模樣,閻曦突然語塞,“別這樣看我。”

怎麽樣看呢?

被壓在身下的男人滿臉通紅,眼尾帶着嬌俏的嫩粉,眼眸放空,看起來沒有焦點,迷離又誘人。

閻曦剛才還慶幸自己能夠在黑夜裏安然視物,可現在這樣,還不如看不見。

不過……這種嬌俏的禦川真是久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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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下的男人開口,聲音在空曠的洞坑裏顯得遼遠:“曦曦,你摔疼了嗎?”

她咳一聲“還好。”

“可是吾很疼,你要負責。”

“……”你就在這等着我呢吧。

閻曦從他身上起來,逃開這個話題故作鎮定的環顧四周。

但旁邊的男人怎麽可能會老實?

只聽寂靜中傳來一道聲音:“曦曦,你、你摸吾做什麽?”

她瞪大眼睛,“誰摸你了?!”

禦川雙眼堅定:“你。”

閻曦猛地舉起雙手,證明自己什麽都沒幹。

禦川的臉色随着閻曦雙手的舉起越來越白,眼睛也瞪得越來越大。

他緩緩扭頭,一直被擋在身後的“東西”也慢慢顯現出來。一根如手腕大小粗細的白色觸手搖蕩在空中,時不時地碰一下禦川的後背。

這就是他剛剛以為的閻曦的手。

“言靈——縛!”

由于閻曦正對着禦川,所以她先于禦川看到了那個怪物,幾乎是下意識般,她并起食指與中指在空中畫了一個五芒星,星軌閃着熒光拍向那根觸手。

觸手像是有生命一般猛地縮回去,在牆邊軟趴趴的貼住。

然後一道嬌媚的女聲響起:“做什麽這麽兇,人家沒有惡意的。”

閻曦道:“你是萬妖窟的妖怪?”

“想知道?”觸手懶懶的挪個位置,繼而笑嘻嘻道:“想知道的話,就讓人家摸一摸小哥哥的臉蛋兒,這臉蛋兒,看起來噶水嫩的哦。”

閻曦絕對相信,如果眼前這坨東西能化成實體,她一定會不停地朝禦川抛媚眼。

明明是被撩了,禦川的臉卻黑的跟煤炭一樣,他咬着牙一個字一個字的蹦出來:“找、死。”

“哎呦呦,人家好怕怕的。”

她在這萬妖窟呆了百千餘年,頭一次見到陌生臉孔,自然得好好跟他們玩一玩。

只有兩天時間,要走出萬妖窟一定不是易事,禦川懶得和她多費唇舌:“要說,還是要死,你決定。”

他不笑的時候就顯得冷冽,更別提此刻故意冷着臉,周遭殺氣如風,駭人心魂。

觸手幹笑兩聲,“小哥哥怎麽兇人家?好看的花兒果然帶着刺,算了,人家不要了。”

她自己給自己找好了臺階,然後立起身子朝東面一指,“喏,往那裏走。”

見禦川和閻曦轉身走遠,忍不住喊道:“小哥哥,姑娘家都喜歡溫柔公子,你這樣不解風情是得不到小姑娘喜愛……唔!你敢打人家!”

禦川拍拍手,“話真多。”

他扭回頭時,見閻曦要拐彎,忙不疊抓住她的手腕:“走西邊。”

“為什麽?”

“沒讓她如願,她怎麽可能如此輕易告訴我們出去的路?妖怪生性狡猾,她剛才定是故意說相反的路誤導我們。”

閻曦聞言挑眉,竟是坦然的接受了這個解釋,轉個身就往西邊走。

禦川欣喜:“曦曦,你竟然這麽相信吾?”

“還好,只不過是覺得你剛才确實說對了一句。”

“哪句哪句?”

她上下打量他一眼,慢悠悠道:“妖怪生性狡猾。”

“吾一點也不狡猾,曦曦你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妖怪,還是有老實的妖怪的……哎,你等等吾,等等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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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黑幽深的地下暗洞一眼望不到盡頭,閻曦和禦川走了将近半個時辰,仍是沒有走到盡頭。

“禦川,真的沒有走錯嗎?”她來回觀望幾遍,向後看是黑黢黢一片,向前看也是黑黢黢一片。

不知是不是她多疑,她總感覺身處的這份安靜中處處透着詭異。

“曦曦放心,吾在。”

“……”別總答非所問行嗎?

自從剛才和他一起摔下來後,他的性格就有隐隐朝前段時間的無賴和口蜜腹劍發展的程度。

而且在這裏呆的越久,他這種趨勢就越明顯。

禦川聽到這話,一口血哽在胸中,“……”口蜜腹劍?口蜜腹劍?!

吾嗎?

可笑!

“禦川?”閻曦見他不吭聲,又叫了一聲,“禦川?”

看起來像是生氣了?是因為我?

——這裏只有你和吾,不是因為你是因為誰?

我說什麽了?我什麽都沒說啊。

——你說了,吾都聽到了。

閻曦心裏想了想,她确實沒做惹他生氣的事,于是問道:“還接着走嗎?”

禦川用鼻子哼了聲。

她問道,“你怎麽了?”

他接着哼一聲,“沒事。”

或許閻曦沒發現,但按照她以前的性格,是絕對不會找禦川刨根問底的,可現在,得不到答案她的心裏就像被螞蟻排排站着走過一樣,酥癢無比。

這種改變潤物無聲,正是禦川要達到的目的。

見他還是一臉傲嬌,閻曦嘆口氣,擡起腳繼續接着往前走。

她剛邁出兩步,手腕突然被人從身後拽住,一個不穩直接向後倒去,跌進了一個寬厚的胸膛。

腦袋頂上是身後那個妖怪的下巴。

他左手把自己護在身側,右手以衣袖做擋,揮臂而出。

剛才往前走的時候心不在焉,直到此刻閻曦才看到他剛剛揮出去的是一只紫黑色的蜘蛛。

要不是他及時拉住自己,那只蜘蛛早就沾到了自己的臉。

通身紫黑的蜘蛛極為少見,這種蜘蛛本身帶着強大的毒性,要是碰到了臉,輕則毀容,重則中毒。

這麽一想,閻曦頓時後怕無比。

這萬妖窟……果真不能小瞧。

禦川揮出去的手帶着法術,那只蜘蛛在空中冒了幾縷黑煙然後憑空消失。

她拍拍胸口緩一口氣,“多虧了你。”

禦川揚在空中的手臂有一瞬間停滞,然後自然垂下,他道:“萬事小心謹慎,這裏太兇險了。”

“剛才沒有被蜘蛛咬到吧?”

“放心,你照顧好自己。”

閻曦點點頭,提口氣後小心翼翼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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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最後重見陽光的時候閻曦都不敢相信,他們居然這麽輕易就走出了萬妖窟。自從那只蜘蛛後,他們再也沒見過別的妖怪和毒蟲,幾乎是一路平坦的走了出來。

禦川見到光,踉跄向前兩步,伸出左手搭住閻曦的肩膀,道:“曦曦,吾有點累。你扶一下。”

“我們禦川大人什麽時候這麽弱了?”

他不說話,只是咧開嘴角笑了笑。

不對勁,很不對勁。

按照他傲嬌的一面,一定會在這個時候跳起腳來反駁:“吾一點都不弱。”

按照他冷漠的一面,一定會瞥自己一眼,然後面無表情。

怎麽樣,都不應該是現在這個反應。

……

“禦川,你說實話,你到底怎麽了?”

他臉色在陽光下有些蒼白,“真的沒什麽,就是被咬了一下。”

“什麽時候被咬的?是那個蜘蛛?”

他點點頭。

眼前一陣陣眩暈,他努力睜大眼睛,卻還是只能看到白茫茫一片,如果不是閻曦

扶着他,他早就倒在地上了。

——是剛才為了救自己被咬到了。

這個認知一下子鑽進閻曦的腦袋裏,她頓時愧疚無比。要不是為了救她,禦川怎麽會變成現在這樣?

她伸出左手握住他搭在肩膀上的手腕,右手自他腰間環過,然後緊緊攬住:“禦川,你別睡。我們去前面那塊空地休息一下,我給你看看,你別睡啊。”

困倦翻天蓋地撲湧而來,身邊的聲音卻好像能趕走這種困倦,禦川咬咬嘴唇,緩慢而堅定的點點頭。

雖然很想睡,雖然困意無法抵擋,但為了對你的承諾,吾會竭盡全力不讓自己閉上眼睛。

曦曦,吾不會對你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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