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裴淨是個牛皮糖?

他們在一處山壁邊停下,紙鶴‘咻’地一聲縮回原來大小,收起紙鶴後,宋炀便對着山壁陷入沉思。

裴淨不知他要做什麽,自己四下瞧瞧,只覺得這處山壁十分古怪。

壁上十來丈的地方全部萦繞着白霧,完全看不清山的狀況,可是剛剛在空中乘着紙鶴時,她分明見到的是座高聳入雲的青峰。

這羅古秘境當真十分古怪,似乎有無形的力量将之分為數塊,每一塊區域自成氣候。

如果站在一處地方向遠方望去,看到的景色只是獨屬于這片區域的,一旦踏過邊界,那景致便會瞬間如亂潑的墨汁一樣化開,将之前的景色完全抹去,重新構建成出新的景致。

看來他們腳下的這個地方就是屬于另一片區域的。

她好奇地上前敲敲石壁,聽聲音渾厚暗沉,想來石質堅硬,要從這裏挖出條路來可不現實。

宋炀瞥了她一眼,淡淡地道:“跟我走。”

他步姿輕盈地走在前方,裴淨老老實實地跟着,怕跟丢了,便跟在他屁股後一步步地踩着他的步子。

宋炀嘴角一抽,“不必如此,只要方向沒錯就行了。”

裴淨乖巧地應着,但還是低着頭踩着他的腳印。

一個成年男子的步伐有多大,看裴淨這會走得快要摔倒的樣子就知道了。

還真是難為她了,宋炀額頭青筋直跳,邁的步子更大了。

真是小心眼啊。

裴淨眼睜睜望着宋炀大步流星地消失在白霧裏。

雖然不明白怎麽走着走着就到白霧裏了,但不能跟丢的道理還是懂的,立馬神情一斂,也顧不上什麽腳印的位置,直朝着他消失的方位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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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了一柱香的時間,還不見人,裴淨不免有些緊張起來。

在這白霧裏迷路會如何?會不會一輩子就在這個地方轉了?

這麽想着,心裏不禁有些焦亂起來。

她開始胡思亂想:如果宋炀發現她不見了會怎麽做?

會……來找她的吧?

雖然有些吃不準宋炀如今的脾氣,但兩人一路上相互攙扶,也算是共患難了,她緊握雙手,心裏暗笑自己怎麽會懷疑宋炀不來找她。

如果宋炀發現她不見了,當然會來尋她――對,她如今要做的事就是乖乖等着,不要亂走才是。

這麽想着,她慢慢慢下步子,最終站定身子,不走了。

“宋大哥……”她開聲呼喚起來。

一邊摁下害怕的情緒,告訴自己要沉着,越亂只會越糟,一邊期盼着宋炀的出現。

離她數米遠的宋炀此時撇了撇嘴。

本想吓吓這丫頭,看她驚慌失措……狼狽跳腳什麽的,也挺好玩,到時她再求着自己一時三刻的,那他再好心地出來救她便是。

但看她如今不慌不忙的,倒顯得自己有些無聊。

一段月绫甩出,緊緊纏在她的手臂上,另一端隐沒在白霧中。

裴淨一喜,宋炀找到她了!

順着月绫小跑過去,就看到宋炀閑閑地站着,一副你怎麽那麽慢的意思。

“我剛才……”裴淨一手緊握着月绫,一手指着身後,想告訴他她剛剛不知怎麽地就迷路了。

但宋炀冷哼一聲,直接打斷她的話。

“小丫頭,看在你帶我出風谷的份上,我帶你找個地方藏起來,再多的,沒有,明白嗎?別指望別人一手一腳地拉着你,路我帶了,你要是跟不上了別怪我,怪你自己!”

說罷便一甩袖子,繼續大步流星地走了。

裴淨怔了一下,随即反應過來,立刻小跑着跟上去。

這時她心裏不禁有些郁悶,自從宋炀變大了,性格就十分古怪,人說喜怒無常也就這樣了。

這麽一想,裴淨幹脆一把抓住他的衣袖。

不行,現在可不是講面子的時候,觍着臉也要跟緊。

感覺到袖擺被拉扯,宋炀手一頓,就要将她拂開,不經意眼尾一掃,卻見到她緊抿嘴唇雙目圓瞪,十足似一只炸尾的貓。

嗯……這是裝着很淡定實則內心很不安?

他手垂了垂,終是沒拂下去,少頃又重新袖起,轉過頭去繼續向前走。

裴淨小松了口氣,然而并不敢真的拉扯宋炀的袖擺,只是緊緊跟着他的步子走在霧裏。

白霧愈加發濃,片刻已将兩人的身影淹沒。

裴淨不再左顧右盼,一心盯着眼前的人,因為就連一步身之外的宋炀,此時也漸漸模糊起來。

那霧快将宋炀淹沒時,裴淨加快速度,小跑着追上宋炀,走到他身側。

須臾間,漫天大霧将她包圍,讓她有種錯覺自己被無名妖獸吞食了,低頭已看不清身體,仿佛靈魂出竅。

那游移在身前的霧竟濃稠似水,空氣中傳來水般的阻力。

她在心裏暗暗竊喜,幸好她有先見之明拖住了宋炀的袖子,正想着,下一刻那衣袖就像魚一樣光溜溜地滑走了。

裴淨的反應奇快,沒有一絲猶豫,即刻順着衣袖滑開的方向猛撲上去,堪堪抓住了宋炀飛散在空中的發絲尾端。

宋炀:……

“放手。”這兩個字像是從牙齒縫裏擠出來的。

可惜抓着頭發的人沒什麽眼色,或者說自小身世坎坷的裴淨這會嗅到了危險的味道,才不理會宋炀說什麽,只是不管不顧地揪着一線生機。

其實她的直覺是對的,宋炀要闖的這個地方是羅古秘境十分重要的一處位置,偏偏他沒有從正規路徑進入,反而跑來闖蕩捷徑。

真要說捷徑也算不上,不過是一處曾經被打破又補上的缺口,他原本以為找到陣眼便可以輕松進入,沒想到遇上個陣中陣,此時才會陷入困境。

宋炀覺得自己真的是大開眼界,這蠢丫頭到底是從哪個山旮旯兒裏冒出來的?

一臉蠢色,看不懂眼色便罷了,如今還變成牛皮糖是乍回事?

宋炀把自己頭發揪回來,氣笑了:“你這牛皮糖是粘上我了不成?”

話雖然這樣說,但此時迷陣已轉成殺陣,若讓這丫頭再走丢一次,怕是下次再找到時就是一具屍體了。

他順手一撈,便把小丫頭片子扛到肩上。

裴淨低呼一聲,便要掙紮,還換來他大掌一拍,“閉嘴別動,要不下來自己走。”

她趴在宋炀肩上,頭倒着挨着他的後心,哪怕她這時眼睛睜得再大,也看不到對方近在咫尺的衣裳。

霧已經大到睜着眼和閉着眼沒什麽區別的地步了呀。

可想,如果下去走,宋炀又不肯拖着自己的話,怕是眨眼就能跟丢,如今他願意帶着自己,那……那就咬牙忍了吧。

見裴淨終于安靜下去,宋炀舒了口氣。

接下來要闖陣中陣的陣眼,還是把蠢丫頭安頓好才好闖,省得她老拖後腿。

拿出一瓶丹藥倒出來幾顆吃了,感覺身體恢複了幾分力量,右手在左手上一抹,從芥子戒中拿出幾只紙鶴,吹了口氣向幾個方位一彈,那些紙鶴便呼呼地拍着翅膀而去。

這些附了他神識的紙鶴向着各個可能是陣眼的方向飛去,有的才飛出幾尺,‘啪’地一聲就失去了聯系,有的順順當當地劃開濃霧,直到碰到禁制才忽地融化在霧裏。

良久,他終于鎖定一個方位,大步而去。

此時的霧已經不能叫做霧了,他們仿佛在水裏行走,沾稠的霧汁糊着口鼻,連呼吸都困難。

肩上的人身子軟綿綿的,仿佛了無生氣。

覺察到裴淨的不妥,宋炀毫不客氣地揮手一拍:“醒醒,不能睡,呼吸不了就引氣入體,轉幾個周天。”

裴淨此刻趴在他的肩膀上,身體随着對方一步一頓而微微晃動。

只覺得胃被頂得發痛,腦袋也迷迷糊糊地,聽到宋炀的話便下意識照做――絲絲靈氣被引入身體,給她帶來一絲清涼,大大緩解了不适。

幹脆把眼睛閉上,裴淨一心一意地修煉起來,一個周天兩個周天,她漸漸忘記了他們正身處迷陣,忘記了此刻仍趴在宋炀身上,完全沉浸在修煉之中。

宋炀驚訝地停下步來。

他感覺到無孔不入、擠壓得身體難受的霧汁正在慢慢散去,而且隐隐地,從他剛剛确定的陣眼方向散來絲絲靈氣。

是這個小丫頭做的嗎?

宋炀将裴淨放下來,卻看到小丫頭臉色酡紅,神情嚴肅,俨然一幅入定的模樣。

看來小丫頭的秘密還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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