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少女初長成
裴淨一下了紙鶴,紙鶴瞬間變小,變回折疊紙鶴模樣降落在她手心上。
她往腰上的乾坤袋一拍,折疊紙鶴就不見了,同時手裏多了幾個玉盒。
乾坤袋是宋炀給的,這厮受不了她什麽東西都系在身上的寒酸樣,忍不住丢了個乾坤袋給她,袋子空間挺大的,有半畝地大小,有了這個乾坤袋之後,她便習慣地将一些常用的東西放在裏面。
而玉盒是宋炀不知從哪個坑裏翻出來的,他對挖藥沒興趣,便都便宜了她。
她手持着玉盒,走到藥田裏,摘了幾株剛成熟的碧果。
将玉盒封好,這次沒有放入乾坤袋,而是放到青痕裏。
青痕世界裏的青霧比起剛剛蘇醒那會,已經消退了許多,現在整個空間隐隐以吞吐着紫陽真火的白鼎為中心。
她是許久之後才發現,原本一直采了放在青痕裏的靈藥全被白鼎吞了,是以如今她想存點靈藥,都要先拿個玉盒來存放才行。
一個剛裝了碧果的玉盒從青痕的天空裏慢慢墜落,落到一小堆玉盒之上,發出了清脆的一聲玉響。
白鼎頓了頓,像是對她不給靈藥的行為很是不滿,一直安靜燃燒的紫陽真火忽地火光大斥,把飄浮在白鼎之上的鳳凰蛋燒得通紅。
噢,差點把鳳凰蛋忘了。
話說不知幾時起,鳳凰蛋在燒着紫陽真火的鼎上安了家,讓當時和白鼎撕殺得正兇誓不退讓的紫陽真火瞬間被馴服了,乖乖地安靜下來。
作為青痕主人的裴淨自然是知道這一切,但是,不管是白鼎還是紫陽真火,卻通通不願意聽命于她,每次她偷偷跑到小角落将它們拿出來放風時,都差點釀成大禍。
以致于現在根本不敢随意再動了。
拿不了鼎,那就煉不了丹,她打定主意以後去到正玄宗時一定要好好學煉丹,白鼎不讓她煉,她還偏要煉了。
所以趁着如今還在藥田裏,更要多多搜羅一些難得的靈藥。
Advertisement
說起靈藥,裴淨便有些心痛一開始被她采了丢進青痕裏的那些,成千上百株數百年數千年的靈藥啊,白鼎說吞就吞了,完全不用和她商量一下。
然而,這還不是她最頭痛的事。
她最頭痛的是那被青梧強行煉為自己本命法寶的風神扇。
一個人只能煉制一件本命法寶,本命法寶一旦受損,本人也會受到反噬,雖然本命法寶成長後,本人的實力也會得到增長,但幾乎可以計略不計。
她當時想,她的本命法寶可是仙器,怎麽也會給自己提升點實力吧。
然則不知是不是青梧的封印太厲害了,現在的風神扇別說使出什麽神通,連屬性威力都發揮不出來,只能當個普通扇子用用,實在是暴殄天物。
以後還是要多去找些煉器材料或是天材地寶來給它修補修補,希望能恢複往日的一絲威風。
給自己施了輕身術,她輕快的身姿便在田埂間掠過,猶如一只翩翩的蝴蝶。
宋炀背着斷劍,站在一棵靈桃樹下,絲絲清風吹過,帶起他的墨色長衫一角,又将他垂在肩上的發絲打亂。
他的烏發被玉束束起,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着琥珀色的光澤,他逆着光站在斑駁的樹影下,讓人瞧不清他的神情。
裴淨像一只歸巢的小鳥一樣撲上小山坡,在宋炀面前站定。
她帶來了一陣風。
宋炀伸手按着額前的發絲,看着眼前這個已長到他胸口高的女孩子,突然意識到他們已經在這個藥田裏呆了許久。
久到呆呆的小丫頭已經慢慢長出了少女的模樣。
她站在那裏,衣衫上的些許弧度顯出少女娉婷的身姿,輕輕一偏頭,巧笑嫣然,讓人下意識想跟着微笑。
宋炀忍不住伸出了手,放到裴淨面前。
在裴淨露出疑惑的表情時,縮成拳頭,毫不留情地敲在她額頭上。
“幹什麽啊師叔!”裴淨炸毛似地跳起來,一下子離得他遠遠的。
宋炀摸摸下巴,自言自語般道:“這樣子才對嘛,毛毛糙糙才是這丫頭的本性。”
說罷背着手,一轉身下了山坡,“跟上來,今天我們離開這。”
啊,離開?
能不能不要這麽說風就是雨的!
裴淨揉着額頭上被敲打的位置,一邊在心裏腹诽,永遠搞不清楚他在想什麽。
不過說到離開,她很快就打起精神來。
畢竟藥田再好,也呆了兩年了,天天對着一望無際的藥田早悶了,想來出去之後宋炀要帶她回正玄宗了吧。
既然要回去,靈藥就要采多點。
“師叔你等等我,我裝完玉盒先!”
也不知道宋炀聽見沒,他人腳也沒停地繼續朝着藥田邊的小木屋去了。
她不敢呆久,趕緊手腳麻利地将玉盒打開,速度極快地收割靈藥。
待跑到小木屋前院時,便見到宋炀取出了陣盤,正無聊地逗弄着上面的陰陽魚。
見她到了,他懶懶地擡眸,低頭将小魚一拔,轉了半晌的小魚緩緩朝着一個方向停下來,作游動狀。
見此,裴淨趕緊在他身側站定,待宋炀向前踏出一步時,也緊跟着邁步。
她如今已經不是兩年前對修真一知半解的小姑娘了,這兩年來天天同宋炀在一起,也學到了許多東西。
像他現在祭出的這個名為‘破符陰陽陣盤’的法寶,就是專門用來破解迷陣的。
按宋炀的說法,藥田的四周都被布了迷陣,并沒有殺陣,不需要太過緊張,保持靈臺清醒,只要能堪破迷局,就能破陣。
說是這樣說,但世間上有多少人能看清眼前的迷障,清楚地看穿真相?
難,太難,對裴淨這樣的小姑娘來說更難。
是以一直防備着裴淨墜入心魔産生幻覺的宋炀在迷陣裏走了大半個時辰之後,突然覺得自己的擔心都是多餘的。
小丫頭氣色紅潤,一雙好奇的眼睛滴溜溜地四處顧盼着,哪有半點入心魔的模樣?
看來兩年前闖陣時這丫頭能破陣中陣并非偶然,只是她身上為什麽會有堪破虛幻的氣息?
宋炀停下了步子,突然将手裏的破符陰陽陣盤放到她手裏,無視她的驚訝,示意她帶路。
裴淨完全摸不着宋炀舉止的用意,但相處了兩年的好處便是,不理解也知道怎麽做,那就是順着他就行了。
于是學着宋炀的做法,試着将靈力灌入陣盤,在走到某一位置陰陽魚猶豫不決地游動時,将靈力輸入小魚中。
這一輸入,卻發現,通過陰陽魚,她的神識被大大的放出去了,像海邊奔騰的海浪一樣,朝四周湧去,沒有一絲角落能逃過她的神識。
先是視覺,接着是觸感,她發覺她可以輕松地分辯周圍環境的真假,當她的手拂過那些凝着朝露的灌木叢時,灌木叢轉瞬便像泡泡一樣消散在空中,留下一個灰白的空洞。
一處處障眼法和迷障被破除後,他們腳下顯出一條長長的青色石板,朝着遠方蜿蜒。
當他們走過九百九十九級石板後,石板突然出現斷層,這時她手裏的破符陰陽陣盤開始劇烈抖動起來。
裴淨白着臉,放在陣盤上的手也開始顫抖。
宋炀一直注意着她的情況,見此,立刻将手搭在她的肩上。
一股溫暖的靈力湧入她身體裏,同時他修長的大手在陣盤上一攏,将她的手拉離陣盤,裴淨身上的壓力驟然一輕。
“這麽久了還沒學乖?這種實力逞什麽強。”
見宋炀板着臉,裴淨吐吐舌頭,乖巧認錯。
片刻,她的臉色才漸漸恢複紅潤,宋炀放下手,微微挑起眉,內心一陣驚詫。
他剛剛渡靈力給小丫頭時,能清晰感覺到這丫頭體內沸騰的血氣,它們通過破符陣盤,源源不斷地朝外散發着淡淡的驅邪之力。
這丫頭,竟然擁有……萬中無一的血脈天賦?!
裴淨舒了口氣,以她如今的實力連續使用靈力還是太過吃力,又見宋炀沉着臉一言不發,她喚了聲師叔,便指着腳下打着漩吞吐着黑煙的無底洞道:“生門在這裏。”
“哦?”宋炀挑高了眉,靜靜地看着她。
裴淨有些發窘,不知用什麽理由來說服師叔好。
她本來就不懂五行八卦之術,只是這些所謂的迷陣在她用了通五感的法術加強神識之後,便像是脫了衣裳的大姑娘躺在那裏一樣,什麽路,怎麽走,在她眼裏一清二楚。
“我看到了迷陣後面的真實,這并不是一個無底洞,這是一道門,相信我師叔,我可以先跳下去。”
宋炀難得地笑了,拍拍她的頭:“啊,你可以出師了。”
裴淨:……
“聽說過血脈天賦嗎?”
宋炀突然轉移了話題,轉而侃侃而談:“修真界裏有一些數量極少的隐世家族,他們的修煉方向和普通修真者不同,他們的實力并不完全依靠普通的修煉鍛造,而是更多地依靠血脈傳承,比如……五陽山上的柳家,天生陰靈血脈。”
“你的體質,就屬于這一種,只是我至今也沒有聽說過,有哪一種血脈天賦擁有破妄的能力。”
宋炀手心裏亮起一道光,打在她的身上:“這是掩蓋術,能幫你遮掩身上的特殊氣息。”
他收回手,難得有幾分正經地囑咐:“你的體質十分特殊,虛妄在你面前不起作用,這是好事,邪魔之物都不能近你身,虛假之境不能掩你眼。”
“但這也是壞事,你沒有經歷心魔考驗,可能會導致你意境不穩,并且……總之切忌不要在外人面前顯出你的不同,要懂得藏拙。”
裴淨正認真地聽着,下一刻宋炀卻突然挑眉一笑,輕彈衣袍:“好吧,既然你叫了我那麽久的師叔,這黑洞也不能讓你先下了,就讓師叔幫你試路吧。”
說完,便直接跳下了黑煙洞。
她怔然了一息,眼看宋炀落在渦心中央,她毫不猶豫縱身一躍,緊跟在他身後而落,不過傾刻,兩人的身影便先後被黑煙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