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知道錯了嗎?
裴淨冷冷一笑,她今日還真是見識了修真界中的黑暗,果然不管是什麽名門正宗,也總有仗勢欺人之輩!
陳執事一掃倨傲之色,露出恰到好處的微笑,“柳師叔說笑了,誰能欺樂水峰弟子啊,峰主第一個饒不了。”
柳從霜看都沒看他,她冷冰冰的眼神直直穿過人群,落在單獨站在一旁的女修身上,明明被所有人針對着,勢單力薄,氣勢卻絲毫不弱,一個人敢和衆人對峙?有趣。
“你是哪峰弟子?”
裴淨淡淡掃她一眼,看不出情緒。
“你是來主持公道?還是來撐腰的?”
這話說得,柳從霜代表着樂水峰,她為樂水峰弟子而來,還能是什麽意思,衆人心知肚明,這女修遲遲不說自己從屬哪峰,怕是身份不顯,或恐事情弄大被師尊知道了受懲罰?
柳從霜眼神微凝,直覺不喜歡女修身上這種從容淡定的氣勢,好像她飛出的刀子,都落在軟軟的綿花上。
“我們樂水峰弟子不會冤枉人。”
她移開目光,不過是個無權無勢的小修士,給點教訓就行了,遂轉頭望向陳執事,“聽說沒了棵靈藥,該怎麽扣就怎麽扣,心木峰向來最公正。”
陳執事笑得眼角的皺紋都多了幾條,“柳師叔說的是。”
轉頭朝她說話時,卻是瞬間冷下臉,“把身份令牌交出來。”
裴淨笑了,越笑越開懷,末了,她朝陳執事擺擺手,“別急呀,你還不知我是哪峰弟子呢,這麽快下結論好嗎?”
明明已經被逼到這種程度,女修到這時候仍不露怯意,各人心頭上隐隐覺得不妙。
裴淨腰板挺直,身如孤竹,銳利的眼神緩緩掃過衆人,最後停在柳從霜身上,“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們的真相是要先自報家門才有用,那我也要說一句——”
她徐徐收起臉上的笑容,微擡小臉,神情倨傲,“誰也別想冤枉我問劍峰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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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劍峰弟子!
問劍峰!
正玄宗唯二兩個化神修士其中一個就是問劍峰峰主的問劍峰!那個峰主護短得令人發指的問劍峰!那個弟子不多卻個個一頂十能打的問劍峰!
一時間‘問劍峰’三個字重重地敲在衆人心頭上。
陳執事一陣恍惚,就見一個令牌朝他飛來,正正砸在他呆怔的臉上。
“看看,是真是假!”
陳執事捧着令牌,硬着頭皮低頭看,果真看到令牌右下角有個篆了古體的‘親’字,這是只有親傳弟子才有的印記,其他弟子都不會有。
他避開裴淨的目光,悄悄移到趙師姐旁邊,低聲道:“你怎麽不早說?問劍峰的親傳弟子你還叫我來幹什麽!”語氣咬牙切齒的,大有後悔之意。
姓李的女修有些不安,瞧瞧怔然的柳從霜,又見衆人都被壓住了氣勢,不甘地尖聲分辨,“真人的親傳弟子也不比我們柳師叔,你裝什麽大頭!”
裴淨斜了她一眼,“我說了我的師父是真人嗎?”
衆人倒吸口氣,不是真人,親傳弟子,難道……
柳從霜想到昨天執事堂裏衆人讨論的,有一個自稱無極劍君座下的親傳弟子過來領任務,她不信地追出去,直追到問劍峰也沒看到什麽女修,便想着莫不是弄錯……
她眼神上上下下,仿佛刷子一般掃了對方好幾次,終于确定,這人應該就是那個弟子,頓時感覺心口郁着股氣,要吐不吐,十分難受。
趙師姐被推出來和解,她擦擦額上的汗水,笑得毫無脾氣,“裴師叔,這事就這麽算了,行不行?”
裴淨回她一眼,笑了,“不行!”
“合着不知道我的身份時就是我的錯,知道身份就沒有錯,這是什麽理?”
趙師姐一臉要哭的表情,“那師叔你想怎麽辦?”
裴淨冷冷走到靈藥田前,轉頭,“找證據,這位師侄胡亂澆水,弄死了靈藥,還污蔑到其他弟子頭上,送執事堂處理,該怎麽罰就怎麽罰!”
女修的臉即刻變得通紅,查就查,反正她沒弄死,一個月來都是這麽澆的水,一直都沒事,怎麽今天就出事,她還就不信了!
衆人只好跟着裴淨走進靈藥田,見她在一株萎靡的素絹草前蹲下,手輕輕撫過枯黃的葉子,“二十年生素絹草,素絹子剛結,未成熟,最忌水量過大,怎麽敵得過師侄你如此粗暴的澆水法?”
她的手探入土裏,把根旁的土挖開,終于在根須中間摸出一顆青中泛黃的素絹子,“這株素絹草很有靈性,知道結出的子活不成,便将子重納入根,所以根本沒有素絹子丢,只有你弄壞靈藥的事實。”
柳從霜原來冷豔的臉上更添三分寒,如冰的目光掃過姓李的女修,又掃過裴淨。
“我們走!”
身後跟随的心木峰弟子匆匆分開兩邊,讓出一條路來,他們此刻個個低頭不語,但面上的神情已經出賣了他們,相信此間事了,樂水峰弟子欺壓人的事就會傳遍整個宗門。
“不許亂說話!”她突地呼出一條紅色長鞭,在空中空斥兩聲,又回頭警告,“裴師妹是吧,我勸你別太得意,做人留點底線好。”
“柳師妹,我問劍峰弟子可不需要你來教!”一聲冷冽如清泉的聲音敲在衆人心上。
裴淨擡頭,就見她冷冷清清的二師兄迎着日光走來,神情比往日還要冷上兩分。
“百裏師叔!”
陳執事和趙師姐等人忙行禮,神情比見到柳從霜時更惶恐。
“二師兄!”裴淨把素絹子重新埋好,拍拍手上的泥土,蹬蹬蹬地跑過來。
原來憋着一肚子氣的百裏慎,見着自家這個新鮮出爐的小師妹眼神一亮朝他奔來,猶帶着稚氣的臉上突然展顏一笑,帶着信賴和親近,心下那股氣就消散了。
罷了,還是個孩子。
他點點頭,示意她站在一旁,面朝衆人,直接宣布定論:“李宣之事自有執事堂判罰,今日之事,我亦會禀告師父和兩峰道君,告辭。”
衆人張着嘴巴,心裏有些不可思議,就為了這麽小的事……
柳從霜站前兩步,“等等,百裏師兄,為了這麽點事就驚動諸位道君,不好吧?”
百裏慎微眯着眼,神情似笑非笑,“我師父剛收進門的小師妹被人冤枉,還被衆弟子欺壓,是小事嗎?”
他踏前幾步,高大的身體擋在柳從霜面前,居高臨下地睥睨,“怎麽,只許你樂水峰欺負人?還不許我們問劍峰還手?”
柳從霜連連倒退,面色蒼白,“不是,我不是這意思……”
百裏慎不再理她,轉手招呼裴淨離開,留下一句話,“是或不是,向你師父解釋吧。”
飛回問劍峰的途中,裴淨忍不住問他,“我會不會給師父惹麻煩,會不會受罰?”
百裏慎繼續面無表情,“會。”
裴淨聞言一震,頓時垂頭喪氣,自己受了委屈師兄不是來幫她找回場子?還要受罰?
百裏慎淡淡瞥她一眼,就知道她想差了,“我問你,這事為什麽會拖到柳從霜過來?”
裴淨皺皺鼻子,“因為我不甘心被他們冤枉……”
“錯!”百裏慎打斷她的話,轉過頭來,他雙眼細長,眼瞳極黑,此刻定定地望着她,讓她有種感覺,仿佛自己真的做錯了……
“你為何不一開始就表明身份?”
裴淨怔怔地眨着眼睛,“因為我不想用身份壓人。”
百裏慎:“那他們用身份壓人了嗎?執事看身份做事了嗎?”
“有原則是對的,低調也是好的,但要看情形分場合,師門是用來做什麽的?師門就是你的後盾!你以為避免提及就是不惹麻煩?錯!我問劍峰弟子在外被人欺負了不懂得回手才是麻煩!”
“對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人,你就應該用身份狠狠地壓住他們,怎麽快速解決怎麽用,何必受這種委屈?明白嗎!”
裴淨張大着嘴,片刻,緩緩點頭,“明白了。”
“明白了!”
她笑起來,銀鈴般的笑聲灑了一路,“二師兄,我真的錯了。”
百裏慎淡淡掃她一眼,嘴角微微彎起一絲弧度。
“知道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