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歲月如梭

時間飛快,兩年彈指間飛過。

這兩年間,裴淨在羅古秘境中,走過大部分的區域,包括之前未曾涉足的地方——血獸林也去過了,但是兜兜繞繞,卻再也不見風谷的存在,仿佛那個區域從秘境中完完全全地消失了。

除了風谷,當年她和宋炀去的那處藥田,也找不到了,任她再怎麽從熟悉的景致中搜尋,也無從得見。

把能走的地方都走過了,裴淨便沉下心來,在羅古秘境中找了一處無人之地,安然地閉關修煉。

她原本築基後期的修為,要煉至巅峰,還需要好些年的沉澱,但當時她受過炎丘鳳族聖峰山腹之中涅槃火的洗禮,有一部分未能被身體所吸收的能量被封存起來,只等待他日修練有成,這些能量便會補充至體內空泛之處。

裴淨如今的情況便是如此,自從歷練之後,她的心境有了長足的長進,這些變化不止影響也加深了她對修煉一途的認識,打破了某些禁锢,從而得到質的提升。

因為她特殊的血脈天賦,注定她在修煉一途不會遇到心魔,若是環境适宜,她幾乎可以一路無阻地修煉下去。

若是以往,她不會追求這種速度,無極道君曾和她說過,修真最好的速度,便是閉關一陣子,提升了修為,再去歷練一段時間,将心境提升,身與心的雙重提升,才是基礎牢靠的保證。

裴淨深以為然。

但是,如今情況已經不同,裴淨苦笑着攤開右掌。

兩年前她在何縣遇到姚慧娘時,發現不妥一時莽撞上前抓住了她,碰到對方手臂時登時像被烈火灼燒到一樣,碰觸到的手心當場去了一層皮,露出可怖的血肉。

當時草草用布包紮了事,後來跟着姚慧娘去到深山荒谷中,被面具人所擒,此後備受折磨,身上布滿大大小小的傷。

這些外傷,後來漸漸都好了,有些快,有些慢,但時至兩年,還未曾好的,只有當時她抓住姚慧娘而受的這個傷。

扯下厚厚的布條,右手掌心是一片潰爛的肉,疼痛不時折磨着她,若非她是修士有着強硬體質,換作凡人,只怕是早受不了自盡而去。

這片傷口,遲遲不愈,不詳纏在她心頭上,不時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她需要力量,需要能夠抵禦強敵的力量,不會随意被人壓制,也能護住她想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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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明知如今有些過快,她還是果斷地選擇了閉關,她要沖擊結丹!

羅古秘境已沒有什麽能走的地方,她又回到了萬綠谷,心知這裏并不是最好的閉關地點,但秘境當中,誰能預測得出哪處是絕對安全之處?

出門在外,一切唯有靠自己。

裴淨選了一處矮山,山腰上有顆彎着腰的老樹,樹心是空的,她滿意地點點頭,鑽了進去。

給自己設置了幾重防禦陣法,她便沉下心思,閉關修煉!

……

羅古秘境,是位于九連山的一處尋常秘境。

說它尋常,是因為羅古秘境不同于其它秘境會消失,它一直存在着,只是開放口不定,理論上來說,以前某一個入口,可能突然之間就不能用了,但幾年之後,它又會突然開放。

每一次通道開放的時長都不一致,多在數年間不定,因此每一個宗門都會暗中搜尋入口,留給弟子們歷練之用。

此處成了遙東大陸的修士們最喜歡來的秘境。

然而這些年來,他們漸漸發現了古怪,羅古秘境變得不安全了。

先是有許多通道口莫名消失,再者,羅古秘境衆所周知的數個區域也開始變化,這些變化或多或少地影響了想要前往此地歷練的修士們。

畢竟誰都害怕秘境突然崩塌,就像二十年前萬獸森林上空突然消失的炎丘一樣。

那一日,獸潮驟退,自那時候起,獸潮這個名詞成了歷史,遙東大陸北方再也不會有獸潮之襲。

又如,羅古秘境三十多年前,風谷突然崩塌了,當時有許多道宗的弟子正在裏面歷練,後來聽他們同去的同門回憶,靠近風谷的地方卷起漫天的風浪,一陣陣氣旋朝內裏壓陷,轉眼間風谷的所在就成了一個黑乎乎的風洞。

有些許碎物從中飛出,砸落在外,好事者前去察看,頓時胸中一陣惡心,居然是人體的零碎肢體!

這些事并不是什麽秘事,若想知道,完全一清二楚,所以羅古秘境的變化引起了衆人心裏的忌憚。

是以這些年間,到此歷練的人,越來越少了……

一只雪白的雲狐正懶洋洋地趴在山坡上曬着太陽,它偶爾聳動一下毛絨絨的耳朵,十分惬意。

突然,它的耳朵尖豎了起來,眼睛一瞬間立起豎瞳,它嘴裏低嗤一聲,朝後方望去。

只見那棵歪着脖子的老樹心中,暗暗放出光亮,仿佛有個小太陽在其中,由裏往外,将幹裂的樹身照光,雲狐眼睛微微眯着,喉嚨裏低低警示。

雲狐矮下身子做出防禦,以為會有一波來襲,誰知老樹在光芒最炙熱之時,驟然之間所有的光亮乍然散去,恢複了平靜。

老樹心中傳來‘吱吖’的聲音,緊接着,裴淨從中躍出,沐浴着一身光華,讓雲狐不敢直觑。

裴淨站在半山坡上,微微低首望了來不及逃走的雲狐一眼,收斂了一身的銳利氣息,問道:“這些年來,我知道你一直在外守着我,為何見了我又要躲着?”

雲狐十分有靈性的眼睛向上擡,不知想到什麽,又耷拉下耳朵,看起來情緒有些冷落。

裴淨雙手互轉比着同心結印,對着它說:“你若信我,便不要躲,我和你締結個臨時的連接。”

裴淨雙手慢慢推向前,給了雲狐足夠的反應時間,但雲狐只是定定地望着她,看來并不害怕,結出圓環的手印推前,絲絲亮光從中透出,打向雲狐,并不刺眼,一瞬即逝,片刻後,她感覺到了和雲狐多了一絲聯系。

她在心裏問出剛剛的問題,為何躲着她?又為何一路跟着她?

雲狐不虧是先天靈獸,雖然與裴淨做了締結,但它的想法卻不能被她任意得取,不像小灰鼠,它在想什麽裴淨都能知道。

雲狐在思考,認真地想着如何回答她好,幾息後,低垂的眸子才對上她,一陣交流,裴淨慢慢蹲低身子,探出手摸向雲狐,本想摸頭,卻被雲狐避開落在頸邊,于是順手撫了一下毛發。

“風谷的崩塌果然影響了湖底洞,沒事,紫陽真火毀了便毀了吧,我這還有。”說着,裴淨揚起一支纖細的手指,在她的指尖上騰地冒出一朵紫色的火苗。

雲狐低嗚了幾聲。

“你是感覺到我身上的紫陽真火氣息才跟來的吧,我知道你對我忌憚,那麽你跟了我這麽久,觀察了這麽久,現在是否能放心了?”

雲狐不語,裴淨也不勉強,她站起身,望着某個方向喃喃道:“我得出去了,在秘境裏無法結丹,所以你要跟來嗎?”

聞言,雲狐糾結了片刻,最終還是低了下頭顱,裴淨笑笑,彈了下指尖,一息紫陽真火晃晃悠悠地飛到雲狐面前,雲狐睨了睨她,擡爪将紫陽真火收下。

“那我走了,以後有緣再見!”

忍了忍,裴淨沒忍住伸出手拍拍雲狐的小腦袋,所幸雲狐雖有些不滿卻也忍下來,這一番道別,裴淨便禦劍離去。

望着裴淨只餘一小點的背影,雲狐嘴巴一吐,露出一團藍湛湛的熒光,不知想着什麽,又一口将它吞了回去,轉身離去。

裴淨此時,在羅古秘境已經呆了二十年,她自己在修煉中渡日,自然不知歲月如棱,但在外界,有人卻因為她的失去聯系而慌了神。

正玄宗。

宋炀又一次坐在問劍峰正殿旁崖邊的大石上,望着天邊的卷雲,一臉沉重之色。

百裏慎走到他身後,十分不願意開口,卻因為不得不走這一趟,對自己也起了幾分厭惡,索性閉嘴站到他身後,一言不發沉默着。

“又讓你來叫我?”

宋炀面無表情,聲音輕淡,熟知他的人卻從中窺到了幾分怒意。

百裏慎嘆了一聲,“大師兄,我去和師傅說吧,玉昆宗的人這麽亂傳,實在是太過分了!”說着便要走。

“慢着!”

腳下一頓,他疑惑地回身。

宋炀嘴角勾起一絲邪氣的弧度,眼睛冷若冰霜,“我這些年,常常在外頭,不想給了些人鑽空子的機會,讓她以我未婚妻身分自居?誰給她的臉?”

說着他拍拍百裏慎的肩膀,“阿慎,多謝你這些年替我周轉,師兄承你的情。”

百裏慎心頭一熱,他這些年替宋炀傳話,總以為大師兄會厭煩了他,沒想到他看出了自己的矛盾,當下也激動地點着頭道:“我陪你去!”

宋炀可有可無地點着頭,回望那起伏的雲海。

這些年來,他顧着在外找尋失蹤的小師妹,沒理宗門這些閑事,若不是這番回來,聽到普通弟子們皆在讨論,還不知事态如今已這麽嚴重。

小師妹一直沒回來,是否和此事有關?

想到或許裴淨曾經回來過,但聽到這些風言風語,對他起了誤會也不一定,這麽想着,心裏呼地就生起了一把火,燒得他怒意叢生,若真是讓小師妹誤會了什麽,他定要讓那師徒二人好看!

正玄峰。

梅掌門正在正玄殿中與和惬道君品着美酒,和惬老兒的徒弟紫茴站在身後,神情恍惚,也不知在想着什麽。

“梅掌門啊,聽說宋炀回來了,這次能否安排個機會讓他們見個面?這老不見面的,也不是辦法嘛。”和惬道君話說得暧昧,讓人乍聽還以為有什麽不清不楚的關系,梅掌門當即皺了眉頭。

這些年來,他也曾聽說過一些風言風語,但見緋聞的正主都沒出來辟謠,他心中也有些想法,便沒去管,不想這一放縱,謠言越傳越難聽了。

“和惬老弟,你這聯姻的想法是挺好,但宋炀是我們正玄宗首席弟子,我們做師長的,自然不會替他做主意,還是得他自己首肯啊。”

他暗示着說道,但和惬道君一聽又樂呵地點頭,“那是那是,讓他們年輕的見見面,自己決定地好。”

在和惬老兒看來,他徒弟貌美天賦好,配他那是看得起他。

他卻不想想,他徒弟紫茴修煉到了兩百多歲才堪堪結丹,這麽普通的資質哪裏比得上宋炀?

說話間,正玄殿外傳來一陣雷嗚,‘轟隆’一聲巨響,将整個宗門的弟子都乍了一驚。

所有人都紛紛外出,一看,他們神出鬼沒的大師兄宋炀,正遙站在正玄殿外,腳下雷光四射,端的是一副打架的行頭。

衆人暗暗心驚,這是怎麽回事?

梅掌門速度遁出門外,一看當即也傻了眼,“你這小子,想做什麽?”

宋炀卻不理他,将視線放在跟着梅掌門出來的灰發修士身上,“你便是玉昆宗和惬?”

梅掌門臉色一肅,“宋炀,注意你的措詞,這位和惬道君是玉昆宗的長老,對待前輩你就這種态度?”

和惬道君臉色也不太好,他望着玉立身前的年輕人,心思有些複雜。

他曾在上一屆的雲霄之巅上見過宋炀,當時他如新出的鋒竹,光芒讓人刺眼,誰知天之驕子一朝落地,變得萬人嘲笑,後來,他還曾拿宋炀之事教訓他幾個徒弟,讓他們戒驕戒傲。

誰知不過幾十年,宋炀重新掘起,這次他比以往低調,但見過他的人都難掩驚才之嘆。

以往他總認為,傳言多有虛,然宋炀此刻站在他面前時,他才知,傳聞都不及親眼半分。

那通身的氣勢,內斂卻又霸道,強烈的存在感讓人無法移開眼睛,臉上無甚表情,卻讓對上他視線的人不自覺地心一顫,聽說,他如今已是元嬰初期巅峰?

變異單靈根的資質竟然如此逆天,回想當初自己修到了元嬰中期,足足用了七百年,心中無端生出了一種被後輩追趕的壓力。

但,資質再好又如何,若他與自己徒兒雙修,生出的後代不知會多驚才絕豔,到時他必要親自撫養。

這麽一想,心頭又火熱起來。

宋炀沒理會和惬遞過來的火熱目光,兀自向前一步,這一步,給了和惬與身後的紫茴巨大的壓力,特別是一直躲在師父身後的紫茴,心頭狂跳不止,一陣難以言喻的不詳之感擊中了她。

“我就來問問,幾時我宋炀多出了個未婚妻?可是你們玉昆宗男修都死光了,要到我們正玄宗來找人?”

這話太難聽了,和惬向來老實的臉也板起來,“注意你的措辭,宋炀!我玉昆宗想與你們正玄宗聯姻,那是看得起你,別不知好歹!”

梅掌門卻猛地轉身,望着和惬道君,“什麽未婚妻?聯姻這事不還在談?傳出一些謠言便算了,這未婚妻是怎麽回事?”

和惬道君有些尴尬,不好直說這是徒兒特意散播出去的話,和稀泥地道:“謠言嘛,越傳就越不像樣,別當回事。”

宋炀輕嗤一聲,銳利的目光射向站在和惬道君身後微微顫抖的女修,“敢做不敢當?呵,可敢立下心魔誓?若今日只是一場誤會,我宋炀便不再追究。”

紫茴聽到這裏,忍不住從師父身後走了出來,哀怨的目光凝向他,“若不是誤會呢?若我想做你的未婚妻呢?”

“紫茴!閉嘴!”

和惬道君喝着,額間青筋跳動,修士講求天道之自然輪回,當以順從天道為正,豈能如此不知廉恥地說出這種話,這不是側面承認了宋炀說的,他們玉昆宗要貼上他們正玄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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