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姜楚是頭一次逛乞巧節的燈會,看到什麽都覺得熱鬧, 都要特意停下腳步看上一會兒。

一路上, 走走停停。

跟她比較起來,盛允就顯得好奇心沒那麽旺盛了。

他只對楚楚有興趣, 其他東西再怎麽鬧騰, 也入不了他的眼。

街上人煙漸漸稀少, 姜楚頭一次走這麽久的路,早就累得頭腦發昏,腳下發軟了。

最後,還是盛允把她給抱回府上的。

在回去的馬車上,姜楚靠在男人溫暖堅硬的胸膛, 睡得香甜。

過了乞巧節, 盛允又開始了新一輪的忙碌,整日都幾乎忙得腳不沾地。

姜楚對自己那日的夢境耿耿于懷,一直都找不到合适的機會講給他聽。

她不知道該如何跟殿下開口, 可隐約又覺得, 夢提醒過的事情似乎很重要, 最好盡快把這個消息利用起來。

拖着拖着, 天氣就漸漸轉涼了。

如今姜楚出門,不穿一件稍微比較厚的褙子是不行了,早晨晚間比較寒冷,還要随時帶着暖烘烘的小手爐。

“殿下。”這天姜楚難得醒得比較早,迷迷糊糊地抓住了盛允的寝衣袖子。

盛允還當她被自己吵醒了,卻不知姜楚是故意等着他的。

“乖, 我該起來去京郊了。”盛允低下頭,溫熱柔軟的觸感,輕輕在她額頭碰了碰。

姜楚強迫自己清醒下來,用力眨了眨幹澀的眼睛,強撐着道:“殿下,如果,如果我有一些特殊的能力,您會把我當成怪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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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允下意識挑眉。

“說什麽呢,傻楚楚。”盛允微微勾唇,呼出的熱氣噴灑在楚楚鼻尖附近,燙得她心跳驟然加速。

這個問題在他心裏,根本想都不用想。

姜楚咬緊了下唇,最後還是心一橫,閉上眼睛豁出去般說道:“今晚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殿下。”

靠她自己去查母親的事情,太容易被人發現把柄了。

她一個後宅婦人,手底下能有多少勢力?

距離她做這個夢境已經過去了這麽久,到現在她還毫無頭緒,所以不得不選擇求助于盛允。

而且,她其實早就有想跟殿下分享自己的所有秘密的念頭了,一個人背負這些,實在太過于沉重,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好。”盛允頭一次見她這麽認真,當下心頭也是一跳,腦海中不停閃過各種各樣的猜測。

不過最後,他什麽都沒問。

既然盛允已經答應,楚楚就放心地閉上眼睛,繼續睡了。

盛允心頭思緒紛亂,輕手輕腳地離開了房間,去了前院漱洗。

他每日早上都要這樣做,生怕打擾了楚楚休息。

姜楚本以為正好可以放下心中的巨石,好好睡一覺,沒想到特殊的夢境居然又來了。

這一次,夢裏的人是信貴妃。

上次在相國寺,就是因為楚楚提前夢到了信貴妃有難,然後自己冒着危險救下了她和她肚子裏的龍種。

算算日子,也到了信貴妃生産的時候了。

楚楚夢到的,正是信貴妃在她自己的宮殿生産的場景。

她沒看到信貴妃,只看到了宮人來來回回忙碌的身影,還有一盆盆往外端的血水。

那些宮人臉色越來越蒼白,似乎裏面的情況很不好,隐約還有信貴妃痛苦的哭聲。

有個穩婆掀開簾子告訴信貴妃身邊的大宮女,說:“小皇子突然發病,貴妃娘娘快不行了,快去請皇上來。”

緊接着,畫面一轉,變成了半夜,那個穩婆悄悄溜出去,跟惜貴妃交談着什麽。

見到這樣的場景,姜楚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分明就是那穩婆不知收了惜貴妃什麽好處,要在信貴妃生産之時,搞一些幺蛾子出來。

這次的夢境還有一些零零散散的線索。

比如皇上對這個未出世的孩子,寄予了厚望,甚至在私下裏承諾過信貴妃,若是男兒,便封其為太子。

想來就是因為皇上的過度關注,才給信貴妃母子倆,帶來了殺身之禍。

姜楚醒來的時候,渾身都是濕漉漉黏糊糊的汗水,整個人像是從水裏打撈上來的一般。

她沒夢到什麽血腥的場景,但夢裏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哭聲,仿佛一直響在她耳邊,讓人根本無法忽視。

皇上如今身子康健,想把皇位傳給最小的皇子,再慢慢教養也并無不可。

這其中,或許還有盛錦和其他幾位皇子都不太合乎他心意的原因在裏面。

畢竟幾個年長的皇子出生的時候,朝中事情繁忙,官家幾乎沒時間去教養他們,都是丢給皇子自己的母妃來養的。

或許總是比不得自己親自帶出來的孩子更好。

姜楚坐在床上,費了半天的時間,才終于緩緩平複下來擂鼓一般的心跳聲。

“遠夏。”回過神來的她,身子發軟無力,臉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

遠夏看到她的時候,都被吓了一大跳。

“王妃,您這是怎麽了?”遠夏連忙走到床邊,扶向楚楚的手臂,自然察覺到了她身上的冷汗。

“無事,做了個噩夢而已,服侍我起來去沐浴吧。”姜楚疲憊地搖搖頭。

她打定主意,等殿下回來,把這個夢也要跟他說。

要是信貴妃的兒子沒保住,太子的位置,怕是只能落在幾位成年皇子的身上了,畢竟東宮之位一直空懸着,也不利于朝中的安定。

在這些皇子中,怎麽看都是盛錦更有勝算一些。

可盛錦跟她和殿下關系都不好,若是有朝一日盛錦真的登了高位,哪裏還有她和殿下的容身之處?

所以不管是出于利益也好,還是出于對小生命的不忍心也好,楚楚都覺得,應該出手救下來信貴妃。

她起身去了隔壁的偏間沐浴。

一閉上眼睛,耳邊仿佛就又響起了嬰兒的啼哭聲,女人痛苦的哭聲,還有一群宮人驚慌失措的尖叫聲。

姜楚吓得趕緊睜開了雙眼,沖着門外喊道:“遠夏,你進來一下。”

“王妃,怎麽了?”遠夏就守在門外,聞言推開門走了進來。

她反手将門關上,防止外面的冷氣灌進屋裏。

“陪我,陪我一會兒。”姜楚不好意思說自己害怕,不自然地說道。

遠夏看出了幾分,便靜靜地站在門口,時不時還會找幾句輕松的話說給楚楚聽。

等楚楚終于收拾好,心情也差不多穩定了下來。

這時候天色已晚,快到了用晚膳的時間了。

姜楚左等右等不見盛允回來,便有些焦急地出了門,站到了院子裏。

遠夏連忙追出來,把披風披在她身後。

“謝謝。”姜楚抱着手爐,嬌小的身子往披風裏面縮了縮,果真暖和了不少。

可最後還是沒等到殿下回來。

只等來一句,今日京郊有急事,怕是不能回來用晚膳了,也不知什麽時候能回府。

姜楚擰緊了眉心,隐約有種不好的預感。

用過晚膳,她抱着手爐在屋裏來來回回地走。

遠夏明顯看出她有心事,卻不好多問,只靜靜立在一旁,陪着她。

到了後來,姜楚不知不覺中,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遠夏趕緊過去把人叫醒,“王妃,要不要先歇息?您這樣會染了風寒的,到時王爺又要心疼了。”

只是在桌上趴了一會兒,姜楚就覺得有些頭疼了。

她不敢再硬撐,乖乖漱洗完爬上了床。

“遠夏,一會兒殿下回來,定要叫醒我。”

姜楚困得眼皮子都在打架,還是不放心地叮囑道。

也不知夢裏的事情是在今晚還是什麽時候,姜楚生怕錯過了救人的機會,那可就遭了。

遠夏點頭應下。

她這才放心地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間,她好像感覺到,身邊多了一個溫熱的小火爐,下意識蹭了上去。

熟悉的檀香味侵入鼻尖,姜楚居然直接醒了。

“殿下,您回來了?遠夏怎麽沒叫醒我?”姜楚吓得立馬坐了起來。

盛允沒想到她反應這麽大,忙伸出大手拍了拍她的後背安撫道:“是我沒讓叫醒你的,怎麽了?”

屋裏的燭火還未熄滅,殿下應當才回來不久才對。

這讓姜楚心裏多少安心了些,她抓着盛允的衣襟,認真地說道:“殿下,我想請你幫忙救一下信貴妃和她的孩子,惜貴妃想害她。”

“楚楚怎麽知道?”盛允下意識反問道。

“殿下,這件事說來話長,你可還記得相國寺那次?”姜楚鼓起勇氣,睜着圓溜溜的杏眸,定定地看着他。

盛允點點頭,他記性向來很好,自然記得清清楚楚。

他還記得自己從那時候起,就懷疑楚楚有自己的小秘密了。

只是一直埋在心裏沒問而已。

可不問,不代表他不記得了。

“殿下,其實我,我總會做一些奇奇怪怪的夢,那些夢,醒來之後就會成真。”姜楚咬着下唇,杏眸緊張地落在他臉上,不放過他任何一個表情。

但凡他稍微露出恐懼,或是厭惡等負面情緒,她都會趕緊說一句“我開玩笑的”來彌補。

聽了這話,盛允只問了一句:“對你的身體可有影響?”

一如當初在相國寺,他對她的隐瞞有所懷疑,卻并沒有逼問她,而是用無聲地用他的包容給她無盡的安全感,等着她主動開口的這一天。

姜楚緊繃着的弦猛地松開,心頭淌過一絲絲暖流,“沒有。”

“上次你忽然暈倒,也跟做這個夢有關?”盛允很快就聯想到,上次楚楚無緣無故昏過去的事情。

姜楚颔首。

盛允正欲再說些什麽,姜楚便催促他派人去宮裏看一眼。

“殿下,這件事待會兒再說,可否先讓人去宮裏看看?我心裏總是不踏實。”姜楚拽着他的袖子,祈求地說道。

這件事牽扯重大,對他們二人也有很大的影響。

于是盛允毫不猶豫地起身穿上衣服,臨走之前對楚楚說道:“乖乖在府上等我。”

姜楚緊張地攥緊了手心下面的被子,耳邊仿佛響起了陣陣密集的鼓點,敲得人耳膜生疼。

她總覺得有什麽事情要發生。

盛允離開後,親自帶着幾個輕功好的人去了趟皇宮。

皇宮戒備森嚴,哪是誰想去就能去的?尤其是後宮。

盛允仗着自己對皇宮的安防有幾分了解,才敢在深夜悄悄闖進去。

他以最快的速度往宮裏趕。

可到了信貴妃那裏,一切都已經晚了。

雖然在屋頂上看不到屋裏的情形,可他能清楚地聽到,皇兄悲痛的聲音。

信貴妃母子兩個,都沒能保住。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這章的設定是,楚楚和王爺兩個人都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只能說陰差陽錯吧,最後這件事沒能得到好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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