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琉璃瓦在赤烏下流光溢彩,大雄寶殿的金柱,頂起繁複彩紋的橫梁。

趙煦打量了一遍,最後目光落在坐在空空如也的龍座上。

在旁的大太監幹笑:“今個天氣不錯,陛下去了禦花園垂釣,四殿下不若在這裏稍等片刻?”

“給我找根杆子。”

太監愣了愣,就見趙煦大步走在前頭,見他沒動掃了他一眼:“還不帶路,我父皇在哪裏垂釣?”

太監連忙跟上帶路,心裏止不住嘀咕,若是往常四皇子要麽不是不耐煩等人,要是時間趕得急,就會派人三催四請陛下,還是頭一次說要杆子,要一起垂釣。

趙煦還沒釣過魚,到了禦花園,給齊帝請了安,問他可不可以在他身旁坐下,他點頭同意,趙煦坐下就學着他的樣子,把魚線扔進了開鑿冰洞的湖裏。

齊帝看向自家兒子,薄唇輕抿,目光認真,察覺他一直看他,眉心還閃了下。

看着跟之前沒什麽差別,齊帝砸了下嘴,安安靜靜的釣魚。

湖水結冰,魚兒沒透氣的地方,鑿了洞,魚兒擠在冰窟窿喘氣,齊帝這釣魚,就是魚餌放進滿滿的魚池裏,一釣一個準。

每次抓到一只,齊帝都會背過身子,摸索片刻,才繼續把魚鈎往下扔。

來來回回幾次,齊帝的浴桶已經半滿,趙煦卻還是空空如也。

趙煦耐不住看向齊帝:“兒臣的杆子是不是不好?”

齊帝恰好又釣上一只魚,聞言大方道:“那朕跟你換換。”

趙煦點頭,覺着這皇帝看着還算順眼,因為見了六皇子趙勐,他怕他這個父皇也是個憨貨。

兩人換了魚竿,齊帝繼續背着身子悉悉索索,趙煦注意到了他這個舉動,換了魚竿也沒釣上魚之後,趙煦起身走到了齊帝的側面,低頭看他都在做什麽。

齊帝正在勾魚餌,前面的光線被遮,齊帝擡起頭,看到自家兒子臉色越來越青,噗哈哈哈哈哈的笑出了聲。

在齊帝的笑聲中,趙煦的臉色沉如鍋底,不過片刻又恢複了過來。

趙煦蹲下撿了一根魚餌在手上,看着小蟲在指尖顫動:“父皇為什麽不告訴我?”

看兒子犯傻有意思,這回被質問了,齊帝略心虛。

“朕以為你學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鈎。”

趙煦把魚餌放在兩人中間,重新開始釣魚,

齊帝倒不知道兒子什麽時候那麽喜歡釣魚了,本來被他發現魚餌的事,他就打算不再玩,見趙煦一臉認真,就放了魚竿專心看他垂釣。

趙煦釣了半桶才停,瞅了眼覺得數量差不多,交代身邊的人離宮後帶到皇子府。

“你什麽時候愛上吃魚了?”

今天趙煦給了齊帝不少驚喜,先是不放魚餌釣魚逗樂了他,現在又要把禦花園的魚帶回府裏烹饪。

趙煦想到之前回憶起的記憶片段,看了看魚桶裏活蹦亂跳的魚兒,“以前不喜歡,現在喜歡。”

“去了趟濱州,你變化不小。”

齊帝眯了眯眼,拍了龍袍站起。

貴妃哭訴,他思索着怎麽罰趙煦,他今天的表現打亂了他的計劃。

這個兒子犟的時候,他逮着機會就想名正言順的揍他,但那麽副有點傻的樣子,倒讓人不想下手了。

“父皇指什麽變化?”

“哪都變了,聽說你帶回來一個姑娘,就是因為那個姑娘跟老六打起來,是怎麽一回事?”

白申華的意思是讓趙煦認錯,而蘇柔也勸趙煦服個軟,但趙煦全都沒聽進去。

此刻齊帝問起,趙煦擦淨了手:“六弟腦子有疾,兒臣是為他好,幫他治病。”

齊帝表情怪異,瞅着趙煦正經八百的樣子,心想他這兒子竟然還會說笑話了。

還是這不是笑話,他真覺得他六弟腦子有病。

“一派胡言,說得是什麽混賬話!你六弟腦子能有什麽病,讓你在大庭廣衆之下,出手揍他。”

“要不是沒病,他調戲他嫂子?”趙煦眼眸倏然變利,“那兒臣出手還輕了,按着律法,他這該管個禁閉。”

齊帝第一次跟趙煦有種雞同鴨講的感覺,他這兒子去了趟濱州是瘋了不成。

“朕怎麽不知道,朕給你賜婚,讓你有了王妃了?”

“遲早都會是,再者兒臣年歲不小了,父皇難不成想讓兒臣孤家寡人一輩子?”

趙煦驚異,眼神透露的意思,沒想到你是這樣的父親。

齊帝一噎,誰讓他孤家寡人了,不是他一直看不上他給他找的婚事,一直推辭,推到他都以為他有龍陽之癖。

“年歲不小自然該成婚,只是那姑娘是誰名誰,是哪家姑娘朕一概不知,怎麽成的了你的皇妃,成的了老六的嫂子。”

“她姓蘇,單名一個柔,脾氣好人長得漂亮,與兒臣十分相配。”

誇起蘇柔,趙煦臉上揚起了一抹笑。

齊帝見兒子笑的柔情蜜意,懷疑是自己眼花了,什麽時候他的煞神兒子竟然也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既然如此,帶……算了,朕這桶魚也帶到四皇府,朕去看看你認定的四皇妃是什麽模樣。”

“不可以盯着瞧。”

齊帝下意識颔首,過了片刻才反應過來,趙煦這是警告他。

這是把他當做什麽人了,他一代帝王,怎麽會盯着自己兒子的女人看。

不過見他寶貝,才有興趣見一面而已。

趙煦進宮,蘇柔有了點空閑時間,打算去為明府尋一處合适的住宅,之前打算的是到京城,先暫住在她爹上峰的宅子裏,再慢慢找住的地方,既然她先到了,那就先打聽。

蘇柔找宅子,明輝聽了有意幫忙,蘇柔卻拒了。

明輝不明白緣由,忍不住跟吳雄道:“你說蘇姑娘是什麽意思?殿下名下多少豪宅,地段大小都是頂尖,她找宅子瞞着殿下,我幫忙也不要,她怎麽就那麽見外?”

吳雄一路養病一路回京,此刻都還躺在床上修養,聞言冷眼道:“不是見外,她從來都沒把我們當做自己人。”

那次刺殺後,吳雄有滿腔的話想跟主子說,只是因為養病,無法同行才推遲了,沒想到短短幾天,明輝已經那麽偏向蘇柔,吳雄皺眉說道:“你可知花燈節主子遇刺,蘇柔是什麽态度?她根本沒把自己當做主子的女人,我看她甚至想主子出事,她就好快點回到蘇家。”

“你這是什麽意思?”

“那你覺着那女人眼中有主子嗎?她為什麽不讓主子幫她找房子,不就是因為不信任主子,不信任我們,她不想蘇家跟四皇府太親近。”

“不至于吧,蘇姑娘脾氣有時候是有些……”

“別為她說話了,那日她為了保命,引刺客去圍攻主子,這事我會記一輩子,若不是主子失憶離不開她,我現在就想親手殺了她。”

明輝知道吳雄不是無的放矢的人,一時間不得不沉默。

“蘇姑娘怎麽會引人刺殺殿下……”

“我現在身體有疾,再者我就是說,殿下估計也聽不進去,我會與白先生商量,多盯緊蘇柔與蘇家人,蘇騰安的上峰是五皇子黨,機密事情需防着蘇柔。”

“你是說蘇姑娘會是奸細?”

“她這般努力的跟四皇子府拉開關系,難道不就是為了之後好投靠別人。”

吳雄重重拍了桌子,自家主子難以動心,沒想到一動心遇到的會是蘇柔這樣的女人。

簡直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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