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肖烈被這一掌和一腳徹底弄懵了。

他完全沒防備,車廂內空間不算小,但他人高馬大的,就顯得相對逼仄了些,躲都沒處躲。而且他是真的沒想到,這丫頭說動手就動手!還好她穿的是平底鞋,這要是細高跟,他的胸前就能被戳出個洞來。

雲暖也呆住了。

在她動作的那一瞬間,她已經反應過來那聲音是肖烈的,也記起來他開車送她回家,而她好像睡着了。

“對對對不起。”她結巴了。

借着微弱的月光,肖烈的眼神很恐怖。雲暖表示完全理解,開車當司機送下屬回家,還特別貼心地讓下屬睡到自然醒,結果謝謝都沒收到一句,就被人又扇耳刮子又踢前胸的,換做誰都要暴走了吧。

何況,還是這位以脾氣差而聞名的肖總。

要死了。

她苦兮兮地道歉:“肖總,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別生氣。”

女人聲音小小的,又乖又軟,此刻語氣裏充滿了歉疚感,讓人聽着覺得她就是把天捅個窟窿也是情有可原的。

肖烈黑眸沉沉,看不出情緒。

雲暖慷慨就義似地仰起臉:“你打回來吧。”

肖烈“唰”地擡起手。

雲暖本能地朝後縮了一下。

肖烈瞥了她一眼,沒有打她,而是用拇指蹭了蹭還有點發麻的面頰——小女人看着弱不禁風的樣子,下手還挺重。

也不對,她曾經三下兩下就解決了兩個膀大腰圓一身腱子肉的小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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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丫頭到底是怎麽長大的?時而淑女文靜時而張牙舞爪,但都他媽的一點不違和。

他呵了一聲:“行了,別裝了。我不打女人。”

“多謝肖總不殺之恩。”雲暖不好意思地伸出一根食指,隔空指了指他的臉,“好像有點腫,前面有藥房,我給你買個冰袋敷一敷吧。”

“不用。”

“那個,明天您還要去集團開會,臉……腫了……不能看。”到時候讓董事們看到自家太子爺腫着半張臉,那影響不要太大哦。

肖烈本來不覺得有什麽,打就打了,還娘們唧唧的敷什麽冰袋,但是聽到她後面的建議,想想覺得是不太好。

從藥店出來,雲暖走到坐在路邊長椅上的男人身旁,将冰袋遞給他。

肖烈雙手在後撐着長椅,一動不動,“你把我打成這樣,不該負責到底嗎?”

雲暖抿抿唇,耳朵開始發燙,傾身靠近,有點不敢看他,“啪叽”直接将冰袋拍在了男人臉上。

肖烈輕輕“嘶”了一聲,說:“我的鼻子……你這女人故意的吧?!”

雲暖忙看他,就見大半個冰袋砸在他的眼睛和鼻子上。

“……”

她說了聲抱歉,調整好冰袋的位置,又低下頭。

“我是老虎嗎,你都不敢看我?或者,我長得太難看?”肖烈盯着那個垂下的腦袋瓜,問。

“都不是。”雲暖擡起頭,對上他好整以暇的視線,強忍着沒有再移開。

男人的臉很瘦,輪廓棱角分明。他微眯着眼,濃密烏黑的上下睫毛糾纏在一處,略顯狹長的眸子黑得好像宇宙盡頭的深淵,閃爍着說不清辨不明的幽光。嘴唇略薄,但唇珠飽滿,顯得兩唇之間的弓形弧度非常生動。

肖烈也在打量着這張近在咫尺的小臉。

她五官精致漂亮,皮膚白皙剔透,水紅的兩片唇瓣仿佛一朵含苞帶蜜的花兒,引人品嘗。

他想到剛才她睡着時那恬靜又天真的睡顏。

有那麽一瞬間,他真地無法控制自己想要親吻她的欲,那樣的渴望陌生又強烈,就想那麽不管不顧地親下去。

但是,看着睡得毫不設防的她,他又不敢亵渎。

雲暖被男人直勾勾的眼神看得心髒突突突地跳,一層淺淺的熱意,從她耳廓向雙頰漾開。

“你,你自己扶着。”雲暖有點受不住,要撒手,卻被一只溫熱的手按住,接着男人的臉湊到她的頰邊,鼻翼微動,嗅着來自于她身上的淡淡的甜香。

“你怎麽這麽甜?”他的聲音沒了平日裏的铿锵硬朗,而是少見的低沉柔和,拖着尾音,任誰聽了都會心慌意亂。

雲暖略帶茫然地睜大了眼,“啊”了一聲。

肖烈陡然驚覺,他怎麽說出這麽腦殘這麽輕佻的話?不過老實講,小女人呆呆傻傻的反應倒是取悅了他。

男人身體裏的劣根性冒出了頭,他又湊近了些,就像在她耳畔耳語似的,又重複了一遍。

“你怎麽這麽甜,嗯?”

雲暖甚至清楚地感到他說話時,潮暖的氣息輕輕拂過她的面龐,她那敏感無比的肌膚瞬間冒出了一層細細的雞皮疙瘩。這一次她聽清了他話中的挑逗之意,雲暖頓時慌了,“嗖”地站起來,極力穩住呼吸,“我回家了,再見,肖總。”

……

花灑下,細密的水柱如雨般從頭頂嘩嘩落下。肖烈雙手撐牆,任由水柱濺落在他結實的肩背,沿着微微凹下去的脊柱骨,一路向下。

關掉花灑,肖烈抹了把臉,想到小女人倉皇離去的背影,突然笑了。

他的臉現在還隐隐有點痛感。

長這麽大,從來沒有人敢打他的臉,從、來、沒、有!

今天卻被個小女人毫不手軟地糊了一巴掌。

前所未有!

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被莫名其妙扇了耳光,竟然一點火兒也發不出。

肖烈頭一回覺得自己好像有點抖M傾向。

兩天之後,肖岚和外婆從帝都回來了。肖烈接了肖婉瑩,一道回了老宅。

“太婆婆,你的手怎麽樣了?還疼不疼呀?我給你吹吹。”肖婉瑩說着,臉頰一鼓一鼓地朝着外婆打着石膏的右手吹氣。

外婆哈哈大笑,将曾外孫女摟進懷裏,親了一大口,“我們瑩瑩真是孝順的好孩子。”

“大夫說八周以後拍X光,如果骨痂長好了,就可以拆石膏。拆石膏後還要進行骨痂的改造塑形。”肖岚說。

“那是不是還要再去帝都?”肖烈問。

“嗯,還要去個兩三回。除了中藥、針灸之外,塑形時期還要貼一種膏藥。”

正說着,晚飯上桌,一家人久違地圍坐在一起吃飯。

餐廳很大,價值不凡的紅木雕花圓桌也很大,能坐下十二個人。看着偌大的餐桌,空了一大半的位置,外婆嘆了口氣,想到在帝都碰到了幾十年未見的老友,不由地念叨起來,“……我們認識快四十年了,她當初跟着丈夫去了北方後,我們就再也沒見了。沒想到這回能碰上……她比我還小兩歲,可是重孫子重孫女都有三個了……人老了,什麽也不圖,就希望一家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子孫昌盛。”

說到這裏,外婆看向一聲不吭的肖烈:“阿烈,你打算什麽時候結婚吶?”

肖烈從自家外婆開始說老姐妹的時候,就知道最後一定會繞到這個問題上。他眉毛都沒動一下:“遇到合适的就結。”

臭小子,就會跟她打太極。

外婆是真得愁,自己女兒早早就沒了,女婿也不是長命的,不到五十也去世了,就留下這兩滴血脈。不看着他們姐弟倆各自成家,她是閉不了眼的。

可是這姐弟倆好像說好了似的,每次問到個人問題,口徑出奇得一致。不是工作忙就是沒合适的,誰也不搭她的茬。

外婆拿着餐巾擦擦嘴,不緊不慢地說,“這樣吧,我知道你忙,沒時間。不要緊,我幫你。我把你的照片發到微信啊QQ啊抖音上,如果有姑娘看中你,你就去相親。如果不去相親,你的聯系方式就會出現在治療不孕不育的小廣告上。”

老太太用平靜又威嚴的語氣說出這麽一句時,效果相當驚人。

肖岚一口湯差點噴了出去,嗆得直咳嗽。

肖烈手一抖,夾的糖醋排骨直接掉進湯碗了,濺了他一下巴。

只有肖婉瑩懵懵懂懂地左看右瞧,然後安靜如雞地乖乖吃飯。

“外婆,您去了一趟帝都,變得這麽硬核了嗎?”老太太是說得到做得到的人,肖烈苦兮兮地放下筷子。別看外婆七十多了,卻不是守舊迂腐的老古董,人那是走在時代前沿的老太太,抖音、手游什麽的比他玩得還6呢。

“國家都鼓勵生二胎了,我這不是積極響應國家政策嘛。三年抱倆,我看好你!”

肖烈:“……”

周六,肖烈終于舒服地在家睡到自然醒。

肖婉瑩這麽大的孩子都是早睡早起的好寶寶,所以她在的這幾個周末,他都沒睡成懶覺。現在肖岚回來了,他周末不用帶孩子了,仿佛一切都回歸了正途,可好像又不是。

肖烈起床時,外面已經天光大亮。他拉開房門,走出卧室,下樓。偌大的房子裏空曠而寂靜,溫暖的日光從明亮的落地窗照射進來,灑滿一室,也沒添上多少溫度,仍然冷清。

肖烈拉開冰箱取出一盒牛奶,倒進杯子裏。

這時,何媽正好從院子裏進來,見他醒來,忙道:“哎呦,少爺,剛起來不要喝涼的,傷脾胃。我做了早飯,這就給你端來。”

肖烈嗯了一聲,坐在餐桌邊。

何媽一邊唠叨着:“年輕的時候不注意,老了可要受罪”,一邊把早餐擺上了桌。

肖烈叉了一片培根放在嘴裏慢慢咀嚼。

客廳裏很安靜,靜得只有他細微的呼吸聲和咀嚼聲。他不禁想起,上個周末,他和肖婉瑩、雲暖一起吃飯的情景。還有上上個周末,上上上個周末……

習慣就是這樣可怕。

一個人住了這麽久,從前他一直很享受那種無人打擾的寧靜,今天竟然破天荒地感到了寂寞。

他放下叉子,拿起手機,找沈逸之:【一會兒去打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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