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呆頭鶴和死兔子

朱曉曉是直到寧璐離開了出版社才恍然大悟起來的,她一臉調侃地又轉悠到賀群立的面前,賊兮兮說,

“話說,你家以後不會買不起婚房,要租房子結婚吧。”

賀群立疑惑地點了點頭,“我家有可以結婚用的房子。”

“那麽,你或者寧璐的父母,身體都很健康吧。”朱曉曉又問。

賀群立更是奇怪了,“我父母的身體素來不錯。寧璐……寧璐媽媽似乎有些孱弱,不過回老家休養後一直都挺好。怎麽了?”

朱曉曉得意洋洋地一挑眉毛,“之前我說起我看的那些社會新聞,你和寧璐一臉詭異地瞪着我看。當時我還沒明白呢,後來才突然反應過來:我該不會是碰巧猜中了你們倆發生的什麽事兒吧!既然不是婚房的問題,也不是父母身體的問題,那麽,就是信用卡的問題咯!這可太符合寧璐的一貫作風了,我估計吧,她是不是欠了信用卡還不出,來求你幫忙還了?”

賀群立聽了,臉忽然變成了煮熟的大螃蟹,心想着朱曉曉的觀察力簡直敏銳得可怕!等等,好似有什麽奇怪的地方?她朱曉曉舉的例子都是當今社會的小情侶們,可他和寧璐只是工作關系啊!

當下,他覺得自己有必要解釋一下,于是一本正經道,

“我……我的确是借給她幾千塊錢還信用卡。不過我和你所說的那些情況不一樣:首先我只借了她一筆很小的錢,其次我和寧璐只是工作夥伴。”

朱曉曉嗤笑一聲,一一回應,“首先今天你借給寧璐一筆很小的錢還信用卡,可如果有一天寧璐問你借更大的一筆錢救命,你扪心自問,會見死不救嗎?

賀群立聽了,還真的扪心自問了一下:如果寧璐下次問他借的不是幾千,而是好幾萬,他會一口答應嗎?額……他好似會為她的大手大腳而氣得半死,但真的眼睜睜看着她還不出卡被銀行追債,他還真心做不出來……

朱曉曉看着他的臭臉,饒有興趣地繼續道,

“其次,你和寧璐的工作關系,大概也就多維持個三五個月吧,她完稿後和公司合同到期,和你就沒有半點關系了好嘛?你借錢給她,就不怕她不還錢還跑得無影無蹤了?”

“寧璐為什麽要跑?”賀群立皺眉。

“人和人的關系多麽脆弱啊,總會消失在時間的長河中的。只有締結了契約關系的人與人才有可能長長久久地走下去……這種契約關系,就是我們所說的‘婚姻’。”

賀群立的眉頭擰得更深,“我還是不明白寧璐為什麽要跑得無影無蹤?就算我和她沒了工作關系,也同樣是朋友。這個世界上可不是只有夫妻關系才能長久的。”

“賀群立啊,”朱曉曉又是暧昧一笑,“男女之間哪有什麽真友情,再說了,友情真的靠得住嗎?以前我和林喜見關系有多好,可是自從她結婚生孩子之後……哎,還是不說了吧。”

…………………………

朱曉曉說男女沒有什麽真友情,賀群立并沒有放在心上,他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朱曉曉說得太狹隘。放眼看着整個出版社,何立威編輯和他手下的幾個女作者不都是挺好的朋友?宋十江和她朱曉曉也總是有說有笑的,友情和性別從來都沒什麽必然性。

當然,他自認為和寧璐是很好的朋友,所以朱曉曉一走,他還是牽挂起了寧璐今天的微信聊天來。

他倒真不是有心看她手機的,只是随意一瞥,瞧見那人又是提到她做讀者模特的事情,又是給她安排時間又是問她要真人照片,這麽熱情甚至殷勤的架勢,賀群立深深地懷疑:是不是那天咖啡館拍攝的那個流裏流氣的攝影師,又找到機會給寧璐塞了名片,還加了她的微信,還問她要照片?

那丫頭怎麽這麽沒有警戒心,都說了讓她不急着還錢了,她這麽心急火燎地萬一上了人家的當怎麽辦?賀群立如此一想,一股無名火又‘蹭蹭蹭’地冒起來了!

不行,他得找寧璐好好地再談一談。只是怎麽談呢,他得好好琢磨琢磨,千萬別像今天一樣,說着說着就冷場了。然而他工作上的事兒忙碌了兩天,等他終于有時間發微信約寧璐出來吃宵夜時,寧璐卻興高采烈地回複他說,

“去夜排檔嗎?好啊,不過這頓我請客!我欠你的三千塊,也能一并統統還給你了喲。”

^…………

賀群立十分驚訝,當寧璐把裝着三十張毛爺爺的信封得意洋洋地交到他手裏時,他更是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寧璐笑道,“其實銀行轉賬給你就可以了,不過呢,我還是覺得還現金給你比較有儀式感,也提醒我下次不能再出這種纰漏了,害得上次你大晚上地還跑出來給我送錢。”

賀群立于是默默地把信封放進公事包裏,看着寧璐興高采烈地點菜,“今天不吃兔肉了吧,換花樣,吃秘制小龍蝦如何?我要冰鎮可樂,你呢”

殷勤的排擋老板很是喜歡他們這對常客,主動送了冰啤酒給賀群立。而賀群立輕輕灌自己一口啤酒,終于定定地看着寧璐,問她,

“所以直到最後,你還是去做了讀者模特了?”

正用紙巾擦手的寧璐楞了一下,随即才哭笑不得地說,“沒有啊,我都說了我不會去做的。而且就算做了讀者模特,得做多少次才能賺到三千塊啊。”

賀群立也正糾結這一點,于是更加郁悶地說,“所以,你還做了什麽,才湊到這三千塊的?”

他的語氣凝重,和這番熱熱鬧鬧的夜排擋場景格格不入,寧璐于是詫異地看着他好似含怒的臉,不明所以地說,

“賀群立,你怎麽了啊?上次在出版社你就怪怪的。你問我還做了什麽,我還能做什麽呀?”

“就是不知道你還做了什麽才讓人擔心啊!”賀群立幾乎是脫口而出,胸口喘着氣,郁悶道,“我都說了,你不用急着還錢的。”

寧璐怔了一下,臉有些紅起來,“賀群立,你以為我做了什麽呀?喂……我寧璐是為了三千塊而慌不擇路的人嘛?”

“我知道你是個好姑娘!可是好姑娘也怕交友不慎啊!”

“交友不慎……”寧璐聽得一頭霧水,讷讷的指了指賀群立,“你是指你自己嗎?”

“寧!璐!”

“呆頭鶴!”寧璐氣極,覺得真是被他吼得莫名其妙。

而賀群立也更是氣郁,張口就來,“碧綠色的死兔子!”

“你!”寧璐幾乎要端起杯子砸他的腦袋了,“你到底在說什麽啊?什麽我還做了什麽,什麽交友不慎的?”

賀群立抿了抿嘴角,“……那天在咖啡館幫你拍照的那個攝影師,是不是他來找你了?是他給你推薦做讀者模特的?”

“他?”寧璐眨巴着眼睛,想了想才說,“哦,那天那個鄉村非主流風格的攝影師?他給我塞名片,我不是沒要嗎?就他自己那個造型,能給我介紹什麽好模特工作啊,你當我是白癡嗎?”

賀群立聽了,一愣,“不是他?”

“當然!讀者模特的工作是我認識的兼職中介給介紹的,不過我真的沒有去。”寧璐這才明白了賀群立這幾天的反常,細細品味,還覺得挺有意思的。

“那,那你怎麽在兩天之內湊到三千塊的?”

寧璐苦笑着,“怎麽,你以為聰明絕頂的我會被那種鄉村非主流給賣了,去賺那區區的三千塊錢?賀群立啊,你法制節目看多了吧!我是昨天晚上收到我爸媽給我的彙款,今天剛去提現金出來的。”

“你的爸媽給你彙錢?”

“對啊……”寧璐說到這兒,語氣一沉,“爸媽給我彙款,估計是因為他們以為快開學了,我……我要交學費了。”

寧璐的父母往她的□□裏打了好幾千塊,以前大學一開學就會從卡裏扣除學費,但現在不會了。

兩人之間頓時冷場了片刻,直到老板笑呵呵地給送上了紅豔豔的小龍蝦,賀群立看着淡定剝蝦的寧璐說,

“對不起……”

“算了,”寧璐熟練地剝出蝦肉,塞進嘴裏,“說到底,也是因為你關心我吧。”

賀群立這才松了一口氣一般,仔細想想,這幾天他對寧璐鬧的別扭還真是……不像以往的自己。于是他更是歉意的給寧璐的杯子滿上冰可樂,卻還是忍不住唠叨一番,

“不過,雖然這次是我誤會了,但是你要知道你父母不在身邊,年輕漂亮的女孩子一個人生活的話,更要提高警惕,當心生活中的狐朋狗友—喂可不是指我,我是你的責編!”

寧璐聽得好氣又好笑,卻又隐隐感動。她裝着沒聽清楚似地又問,

“你剛剛說什麽”

“我是說,你父母不在身邊,年輕漂亮的女孩子一個人生活啊……”

寧璐滿意地點了點頭,夾了一塊年糕塞進他嘴裏,“好啦好啦,我知道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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