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這只始祖假正經21
桑蘿起身換了衣服,身上有一些青青紫紫,隐隐作痛,這些是落入海中後被海浪沖撞上礁石弄出來的,原本更嚴重的,但昏迷期間身體自動修複好了,腳也好了。
可算是好了,雖然她的身體素質是很好的,但腳掌着實特殊,畢竟她學的東西,很多都需要對身體有絕對的掌控力,腳作為支撐整個身體的重要部位,稍微不受控制就很麻煩,如果是普通人還沒有什麽問題,偏偏那些都是巅峰時期的血族病患者。
她換好衣服,打開門,艾妮忒爾正在門口等她。
穿過反叛軍隐秘曲折的地道,來到了一個名為會議室的洞穴裏。
裏面的長桌邊上幾乎已經坐滿了人,只有兩個空位。桑蘿一進去,他們便起立,一雙雙眼睛落在她身上,暗藏各種情緒。
艾妮忒爾入座兩個空座之一,桑蘿坐進了主位內。
桑蘿察覺到,反叛軍的各位幹部情緒都很低落,仿佛遭受了巨大的打擊,精氣神都要沒了。桑蘿就轉頭看向伏龍,伏龍明白了她的疑問,臉色同樣不是很好。
“實不相瞞,在伊諾殿下死去後,我們曾經試圖擁趸你,但你和艾諾德關系的過好,讓我們不得不打消了念頭。這件事使我們大受打擊,反叛軍的成立,是為了整個人類的未來,這個世界屬于血族,我們無法乞求完全公正的法律,所以只能尋求一個聖明的君王。”
桑蘿點頭,表示理解。即便是螞蟻,也會為了整個族群拼盡全力,人類中也有不服氣不甘心的想要掌握自己生命的熱血之士存在雖然反叛軍不知道,即便這個世界屬于人類,也不可能會有絕對公正的法律存在。
但貴族的這次政變,卻讓他們看清了一個一直以來被他們所忽視的現實,或者說一直以來他們都不太願意去相信的現實。
“為了不讓大量人口失蹤這件事引起國王的注意和懷疑,貴族的那些血族病患者士兵,全都是其他國家偷渡過來的人類。”伏龍臉色難看地說:“我們查到,那些人類,是被自己的統治者,當做商品販賣給貴族的。”
也就是說,那些政府在從事人口販賣的生意,把自己的國民當成物品出售給了這個國家的貴族。
反叛軍才終于發現,相比其他國家,在艾諾德的統治下,他們這些國民要幸福很多,艾諾德的強大冷血是他們恐懼的根本,但同樣也是他們獲得和平和安寧的原因。在他國那些喪心病狂的血族的襯托下,艾諾德顯得善良多了,至少他的傲慢只會讓他不把他們放在眼裏,卻不會把他們當成物品販賣給其他國家做實驗送死,因為他不屑。
這件事、這些認知,都帶給了反叛軍前所未有的打擊,那麽他們一直以來的恨和正義,又有什麽意義?不顯得很可笑嗎?
伏龍說着,桑蘿便看到在座的幹部們越發低落,有人甚至抱住了腦袋,一副自閉了的樣子,即便是艾妮忒爾,都沉重地閉上了雙眼。
桑蘿說:“你們的所作所為并非沒有意義,争取自己的幸福是靈魂自由的證明。每一次探索,我相信都會是人類歷史上具有財富的重要一筆,就算是失敗也沒有關系。更何況也不算失敗,我們現在不正要為了人類的幸福的未來而拼盡全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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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我們已經看到了那些貴族的殘忍,他們的殘暴比艾諾德多,可才智和能力卻比艾諾德低。你們也看到了,我對艾諾德的影響力,我向你們承諾,我會成為艾諾德的鎖,在未來的日子裏,我會改變他,讓他成為可以讓你們交付信任和忠誠的國王。我用我的生命起誓。”
她的黑眸閃爍着堅定和正義的光芒,充滿了說服力,每一顆低落的心髒在與那雙眼睛的對視中都忍不住漸漸熱血起來,低落的情緒随之漸漸消弭而去。他們的眼中又重新燃起了火光。
王都地圖被展開,上面多個位置被标了特殊圖标,桑蘿和反叛軍的各位圍繞着這份地圖開始進行計劃。
反叛軍沒有被貴族們放在眼裏,一群集結再多,也無法将他們咬疼的螞蟻,有什麽需要特別去警惕的嗎?撲過來再殺掉就好了。然而被輕視的人類,生命短暫,卻擁有血族也想象不到的韌性,一代接一代,他們花費了近百年的時間,在整個國家裏建立了數不盡的據點,成員甚至高達數百萬個,遍布各個領域,情報網比起政府也毫不遜色。
在這個月的時間裏,他們已經摸清楚了貴族的病毒庫在哪,病毒是在國外進行研究的,這個國家的貴族早就和其他國家的貴族勾結,一起出資合夥研究,使得血族病病毒得以進化。最先利用病毒進行實踐的就是鄰國。鄰國的貴族們正是利用這種病毒,成功殺死了他們的始祖,謀朝篡位成功。如今他們也想要仿造隔壁,來殺死艾諾德。
那些進化了的病毒使得被感染者,不再像最初的病毒那樣,使得人類變成追逐鮮血的怪物,他們像機器人一樣,完全聽從制造者的命令,更強大,更服從,不會恐懼,不會背叛,堪稱完美,是任何一個上位者都喜歡的手下。
“不可能有完美的東西。”桑蘿斬釘截鐵,“一旦有哪一方面變得更好,肯定就有另外一方面變差。”
“确實是,我們廢了一番力氣,活捉到了一只,研究過後,确實發現了一些不對勁,但具體如何,博士還沒有得到答案。”
沒有功夫在一個問題上糾纏,馬上開始進行下一步計劃。
“首先,我們必須先摧毀他們的病毒庫,只要沒有病毒,他們就無法制造新的血族病患者,王都居民們就暫時安全。”桑蘿說:“但是還不夠,這些貴族如此殘暴,想要拉人陪葬絕對不值得意外。所以必須盡可能讓居民們從王都撤離。”
“三千萬人,實在太多了,而且轉移動靜大,一定會引起注意。”艾妮忒爾說。
伏龍:“我們在王都內倒是也有好幾個據點和密道,但是這仍然解決不了基數太大,很容易引起注意的問題。”
一旦被發現,後果不堪設想。
桑蘿想了想,“你們在哪裏撿到我的?”
……
此時,往日一到夜晚便霓虹閃耀,綠酒燈紅的城市,像是被喪屍屠了城,又像是變成了一座監獄,透着一股灰敗的荒涼感。大街上一個人也沒有,偶爾有人家裏實在一點吃的也沒了,只能忍着恐懼下樓去敲超市的門,超市內就會有人打開一條縫隙,讓外面的人飛快擠進來。
但發電廠、電信局之類的仍然在運轉,因為工作人員被迫去工作。
每個人都疲憊不堪,每個人都心驚膽戰,謀反的貴族明明白白地昭告了天下,他們成為了人質,艾諾德如果不屈服,他們就會被迫成為血族病患者,成為他們的武器。
而現在,國王和叛徒已經僵持了近一個月的時間,每個人的心弦也越發繃緊,生怕戰争一觸即發,反正不管是怎麽樣的結果,都是神仙打架小鬼遭遇。
“嗚嗚……”
恐懼的人們關了燈,和家人們一起,祈禱着黑暗的未來裏能有一束光出現。
而王宮,仍然燈火通明,工作人員按部就班,各司其位,在這周圍灰敗的包圍下,顯得更加明亮夢幻了。
然而裏面的氛圍,卻比整個王都內都要糟糕。工作人員臉上不再有往日裏輕松的笑容,每個人都憂心忡忡,愁雲滿布。
空蕩蕩的富麗堂皇的大殿中,艾諾德高坐在王位上,仍然是筆直的腰背,性感的下颚繃緊,微微擡高,目空一切的傲慢冷漠。然而此時此刻,事務官卻從艾諾德身上感受到了一種隐忍的倔強,頑固地在等待着什麽。
貴族聲稱桑蘿公主在他們手上,艾諾德讓他們交出證明,他們又屢次用借口拒絕,大臣們猜測要麽桑蘿逃走了,要麽桑蘿已經死了,桑蘿在他們手上的可能性非常微小。非常微小,但并非完全沒有可能。
如今那麽長時間過去,如果桑蘿還活着,想必已經找到辦法傳遞信息給艾諾德,可是沒有。大臣們沒有人敢說,他們認為桑蘿公主是真的已經死去了。
國王陛下大概知道他們的欲言又止是什麽意思,但是他拒絕相信,所以他才忍着大開殺戒的**,前所未有的放軟了強硬的姿态,與貴族斡旋,拖延時間到現在。大概他也不想給桑蘿公主一個滿目瘡痍的家吧。
“陛下。”特洛斯公爵走進來,他例行來彙報王宮內的守衛狀況、那些反叛的貴族是否有動靜,仍然是那樣忠心耿耿的模樣。
艾諾德的眼眸落下來,看着他,“特洛斯卿,是你吧?”
事務官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特洛斯公爵一頓,看着艾諾德,臉上的恭敬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冷酷和麻木,“你終于發現了,陛下。”
艾諾德意外的平靜,居高臨下地看着眼前的叛徒,道:“即便是我這樣的人,也會信任和珍惜一些人。你曾經是我信任和珍惜的臣子,我給予你權利和地位,給你信任和寵愛,我回想過去,不曾虧待你一分,我不明白你背叛我的理由。”
事務官猛然瞪大眼睛,滿心不敢置信。特洛斯公爵,這位忠誠的,為了王室連兒子都能殺的人,還有什麽能夠讓他背叛艾諾德?!但如果是他,那麽一切就都解釋得通了,艾諾德信任他,朝會當天的王宮軍事安排、守衛調動等等重要工作,全都是特洛斯公爵負責的!
特洛斯公爵的臉上忽然出現一絲扭曲和恨意,咬牙切齒地說:“我這一生最後悔的事,就是對你們家族的忠誠!”
三千多年前,特洛斯公爵親手殺了自己的兩個兒子,他很心痛,但并不後悔。王族對他恩重如山,他的兒子卻在他的告誡下仍然不知感恩地對王族出手,實在是活該。然而回到家後,知道這件事的他的妻子卻無法接受這種事,她瘋狂地對他撕咬怒罵,在某天懷着對他的恨意和一種報複的快意,自殺了。
雖然失去了歌者,但是他對王族的忠誠仍然沒有改變。這也是為什麽艾諾德最終會如此信任他的緣故,特洛斯公爵是忠誠的——直到随着時間的推移,失去歌者的悲痛,再也無法愛他人,也無法接受他人的愛的寂寞孤獨,一點點地将他啃噬,然後在某一天,他開始後悔了……
先是後悔,然後是推卸責任,最後就變成了都是艾諾德的錯。在知道艾諾德竟然找到了他的歌者的時候,特洛斯公爵就在準備了,他要讓艾諾德也品嘗到他的絕望,所以想要在艾諾德面前殺死她。
失去歌者的血族,無法再享受漫長的生命,孤獨化作利刃,慢慢地将他們殺死了。
大約是上帝造他們的時候,發現一不小心造得太過完美,所以才特意為他們制造了這樣的弱點。
艾諾德看着特洛斯公爵那扭曲瘋狂的模樣,竟然感到了理解。如果他失去了桑蘿,他只會比特洛斯公爵更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