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八朵葵花
在她投籃之前，穆一弦就發現她的狀态不一般。那麽全然忘我，他還沒在幾個人身上見到過。
仿佛世界就只剩下她、手中的籃球和遠處的球筐。
那瞄準的幾秒，很長也很短。
她跳起的時候，肩背和手臂上的力量很明顯，不像是很多初學者，把大部分力道都放在了手腕上。
空中出現那條完美的抛物線時，穆一弦就知道這個球肯定進了。
然後，他尴尬了。為什麽要嘴欠和韓槿葵說那麽一句呢？她就是來克自己的吧？
韓槿葵見穆一弦沒吭聲，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兩個人距離近，她下意識道了一句：“我從第一次見面就想對你說了，咱們是不是從哪裏見過？”
他給自己的感覺很熟悉，但是她回想了幾次，都不記得她什麽時候和混血兒認識了。
穆一弦聽了這話，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俊臉變得刷白。
他們當然見過啊！只不過那個時候他蒙得嚴嚴實實，韓槿葵透過墨鏡，也就是能看到他眼睛鼻子的輪廓。
但她的話，還是讓他膽戰心驚，穆一弦甚至都忘記要教導她練球了，匆匆後退：“沒有！”
韓槿葵：“……”沒有就沒有呗，你跑什麽啊。
球場外圍觀的人，從韓槿葵剛剛投中個3分開始，就不淡定了。
先是林景峰嚷嚷着：“你手感怎麽一直這麽好？太不公平了。”
女生們則是小聲議論：“剛剛那一球肯定是巧合吧？”
蔣櫻彤無聲地翻了個白眼，在心中說：不就是仗着自己進了個球，竟然用那麽老土的方式搭讪。
穆一弦一直退回到人群中，心還在急促跳動。似乎每次靠近韓槿葵，他都有點失控。
韓槿葵旁若無人地拍拍球，準備繼續投籃。其他女生在等她這個籃球，雖然沒催促，但都希望她之後不要中了，好好出個醜。
萬萬沒想到，韓槿葵的手就跟開了挂似的，投球必中。磕到籃筐上的都很少，幾乎全部是空心進筐。
漸漸地，圍觀的女生都不吭聲了，表情也從幸災樂禍變成了震驚。
穆一弦不敢去找韓槿葵搭話，就問林景峰：“她以前打過籃球？”
“沒聽說過。不過只要是瞄準一類的運動，她準頭都很好的。”
瞄準一類的運動？穆一弦暗暗把這句話記下。
韓槿葵這邊的動靜太大了，把其他男生都吸引了，薛柏軒被推出來，和看似不好惹的“女校霸”交涉。
他也學着林景峰一樣叫道：“葵姐，你會打籃球嗎？”
韓槿葵淡淡地說：“不會。”
薛柏軒嘴巴張成了O形：“可是你投籃這麽準啊！”
她對自己幾斤幾兩清楚得很：“站着投是很準，跑起來就不一定了，我彈跳能力也不是很好。”
“好吧。”薛柏軒說完後，就跑回了班長那邊，幾個人本來還在商量，把韓槿葵吸納進隊伍的。
雖然她是個女生，但是也沒規定女生不能參加校籃球賽啊。
如今聽說她連規則都不懂，跑起來後，投球的優勢就沒了，大家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饒是如此，韓槿葵這一首“百發百中”投籃大法，還是把女生們震驚到了。
之前她們還想讓穆一弦教教自己，被韓槿葵灰溜溜地比了下去，誰都不想站出來丢那個人了。
于是最後穆一弦和林景峰樂得清閑，又去玩了一會兒。
韓槿葵也就投了幾分鐘的籃，就把籃球讓出去了。下課鈴響以後，她迫不及待洗了手，回了教室，随手剝了個荔枝味兒的棒棒棒含在了口中。
穆一弦快到上課的時候，才和一群男生從外面走進來。經過韓槿葵那排，他也看到了她櫻唇間抿着的棒棒糖棍。可惜今天沒見她剝糖紙，不知道她吃的是什麽味道的。
坐下後，穆一弦借着往前挪椅子的動作，輕輕地嗅了下。
空氣中，有淡淡的荔枝味兒。他微微一笑。
等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後，他馬上收斂了笑容。暗中唾棄自己，穆一弦你是變态嗎。
本來他是不準備繼續給韓槿葵帶水果的，沒想到放學後，韓槿葵在樓梯的轉角把他攔住了。
彼時其他的同學都走得差不多了，這裏就他們兩個人。
穆一弦背着書包，有點緊張地看着她，心想，自己今天沒惹她吧？
韓槿葵見他碧藍色的眸子中閃着無辜的光，忍不住笑了出來。
“放心吧，女校霸不找你的茬。”韓槿葵把背在身後的保鮮盒拿出來，“這個我洗好了，還給你。”
“啊……”穆一弦接過來後，腦子短路地說了句，“謝謝。”
“噗。”韓槿葵不厚道地又笑了。
明明是他給自己帶的水果，還和自己說謝謝。
穆一弦也察覺到自己辦了蠢事，耳朵微微紅了，也不吭聲了。
“你打狂犬疫苗了嗎？”
“嗯，昨天第一針。”他局促地回答道。
“那就好。”沉默幾秒鐘後，韓槿葵生硬地轉變話題，“我還想問問你，草莓和橙子都是哪裏買的？”
穆一弦碧藍色的眸子看向她：“在我家那邊的生鮮超市，學校這邊沒有。”
韓槿葵不由得皺了皺眉，她還想着訂個外賣什麽的呢。都怪穆一弦，兩天就把她的口味給養刁了。
他問：“你喜歡……這家的水果？”
“嗯。”
“要不我幫你帶吧？”穆一弦脫口而出。
韓槿葵有點詫異：“那太麻煩你了。”
“我快搬進學校寝室了，也麻煩不了兩天。”想到她今天吃的棒棒糖，他問，“明天帶點荔枝來給你，好不好？”
心中的天平最終還是倒向了好吃的水果，韓槿葵笑得一臉滿足：“好呀！”她拿出手機，“我先把錢轉給你吧。”
穆一弦正想說不用，忽然意識到了什麽。
他從小到大和女生都是分的很清楚的，別人送了他什麽，實在推辭不掉的，他要麽還禮，要麽給人家錢。
下午那會兒他還信誓旦旦地想，不能再給韓槿葵帶水果了，跟搞地下情似的，結果放學他就把這茬給忘得幹幹淨淨。
答應的事必須做到，至于錢……還是要吧。
“那加個微信。”之前給女生們轉飲料錢的時候，他沒有半點不好意思，這會兒要收韓槿葵的錢，他竟然有些難以啓齒。
幾秒鐘後，韓槿葵尴尬地說：“不好意思，我現在把微信下載回來。”
穆一弦輕輕松了口氣，微笑着擺手：“算了不急，以後再說吧。”
韓槿葵認真地道謝：“麻煩你了，我一定會還你錢的。”
穆一弦差點被她一本正經的樣子給逗笑了，正了正書包，邁開長腿，下樓離開。
晚自習韓槿葵學完習後，把微信下載了回來，用手機號登陸。
她的微信好友本來就少，此刻聊天界面空空蕩蕩。
正要把手機收起，跳出了群聊【森城五校霸】的消息。
三哲（穆哲）：[@大峰，小葵那個逼到底怎麽回事？]
大峰（林景峰）：[我特麽怎麽知道，問她什麽都不說。]
六宏（柴旭宏）：[家裏破産了？被老師性騷擾了？]
九棟（畢長棟）：[要真是這樣，恐怕那兩個老師早就沒命在了。]
六宏：[看我下次怎麽收拾她，有了新同學就忘了爸爸們。]
小葵（韓槿葵）：[我看看誰要收拾我？[點煙]]
群裏忽然死寂了一瞬，然後就是消息不停地刷屏。
六宏：[卧槽真是葵姐！你詐屍了啊！]
九棟：[葵葵你玩了這麽久的人間蒸發，總算是回來了嗚嗚嗚。]
三哲：[……小葵？]
小葵：[嗯。]
三哲：[你這個逼還知道出現啊！我還以為你死了呢！]
小葵：[你死了我都不會死。]
大峰：[看在你把微信下回來的份上，我就原諒你了。]
小葵：[不好意思，不是為了你下的。]
大峰：[……我艹]
五個人在群裏聊了一會兒天，大家都表示讓韓槿葵出來見一面。
韓槿葵答應下來：[行，那周六中午十二點，老地方見吧。]
三哲：[你要是不來你就是孫子。]
小葵：[滾，叫爺爺。]
明明兩個多月沒聯系，卻沒人感到生疏。時光仿佛又回到了他們在一起訓練、打比賽的時候。
林景峰這個大嘴巴，還在群裏叨逼叨她轉來師大附高這幾天發生的事，說她被校草穆一弦迷得魂兒都要丢了。
韓槿葵冷冷地問：“你明天想怎麽死？”
想到他們現在是同班同學，林景峰閉嘴了。
其他三個男生倒是很羨慕他，能和小夥伴在一個班。
韓槿葵的好心情，一直持續到了第二天。穆一弦又是早早就過來的，從書桌下面，遞了一盒剝好沒多久的荔枝給她。
怕她多想，他在字條上寫：【戴手套剝的，放心吃。】
韓槿葵以為是水果店的人剝的，掀開盒子，捏了一顆圓溜溜，晶瑩剔透的荔枝放入口中。
唔……好甜！這到底是什麽神仙水果店啊，賣的東西也太好了吧！
舔了舔手指，韓槿葵開心地在字條背面寫：
【荔枝也超級好吃，謝謝你。
你的微信號是多少？】
然後，她把字條從書桌下面傳過來。穆一弦用手接的時候，指尖與她輕輕地碰了一下。
打開字條讀過後，他寫下了一串微信號，重新傳給韓槿葵。
輕輕把指尖搭在鼻端，仿佛那上面也染上了荔枝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