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林阮一愣，眨巴眼睛看着林闵。

哥哥好像喝醉了，小時候林闵才會乖寶乖寶的叫她，後來兩人長大，林阮強烈抗議，這個稱呼才在兩人之間消失。

喝醉的哥哥還蠻有意思的，明明看上去清醒的樣子，其實腦子肯定糊塗了，要不然怎麽會突然叫她乖寶？林阮想了想，決定把哥哥哄回房裏睡覺去，可這時林媽媽房門打開，看見林闵握着林阮的手，臉色一變：“你們在幹嘛？”

林阮不心虛，當然自然的很，擡起頭對林媽媽說：“媽，哥好像醉了。”

林媽媽不相信，滿臉的狐疑：“喝醉了？”

林闵沒喝過酒，大家都不知道他酒量如何，喝醉後是什麽反應，可是看臉不像喝醉的樣子，林媽媽走近兩步，林闵突然放開林阮的手，回頭對林媽媽道：“媽，今天這麽高興，我們再喝一點吧。”

林阮，林媽媽：……

看樣子是真醉了。

林媽媽後悔讓兒子喝那麽多，語氣緩和許多：“你不能喝了，早點回房去睡覺。”

林闵難得不聽話，皺皺眉：“我不想睡覺，既然不能喝酒，我們就刷題吧。”

林阮：？？？

學霸的世界是難以理解的，林闵非不睡覺，而且鬧着一定要刷題，幸好林阮的本全部帶了回來，林媽媽被鬧得沒辦法，讓林阮把自己的習題冊拿出來。

本來以為這樣就能哄醉鬼，可林闵接過林阮的數學練習冊，面無表情說：“你別走，你也得做題目，媽也別走，把這本練習冊做完了。”

林媽媽大驚失色，連忙逃回了房間裏，讓林阮一個人應付林闵。

可憐的林阮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被林闵安排一本數學練習冊。

林阮當初考進一中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她學習成績雖然不差，但也不拔尖，尤其數學是短板，可現在哥哥緊迫盯人，林阮只能硬着頭皮上。

兩人沒去房，而是排排坐在地板上，衣角挨着衣角。

片刻後，林阮做完三個選擇題，林闵突然說：“第二道錯了。”

林阮無奈又去把第二道題算了一遍，結果真的錯了，她心裏暗暗吃驚，悄悄看哥哥一眼。

林闵面無表情：“接下來我就不提醒了，你把這套題目做完，我看看能打多少分。”

“……”林阮奮筆疾。

可她數學真心一般，而且林闵選的這套題目難度比較大，林阮做到後面越來越吃力，而且她還會分心去看哥哥神色，要是他眉毛舒展代表沒事，可臉色變黑，肯定是她犯了不應該犯的錯誤。

郁悶的是，林闵黑臉比較多。

做到後面，林阮基本絕望了，發誓以後一定不讓哥哥喝酒，要是喝了就躲他躲得遠遠的。

花了一個小時左右，林阮終于把題目寫得七七，林闵拿過去看了看，大概因為醉酒的關系，他分析運算速度慢了許多。

看完後，他把練習冊再次擺在林阮面前，說：“把這些我畫了圈圈的題目全部重新算一遍。”

林阮看着無數個圈圈，當場心肌梗塞，她實在不想在這麽好的日子做題了，跟哥哥吃西瓜不好嗎？跟哥哥看電視聊天不好嗎？為什麽要做數學題目啊啊啊。

太讨厭了。

可林阮對哥哥性子軟，不敢跟林闵嗆聲，只能乖乖的拉着林闵衣角，撒嬌說：“哥，我不想做了好不好，我給哥哥說笑話，給哥哥按摩，我們不做題了。”

林闵靜靜看着林阮。

他的長相其實不是敦厚那種，而是天生的聰明款，一看上去就是精明的人，唇又薄，眼睛又厲，看上去甚至有些尖銳冷厲。

林阮被他看得心虛，放開林闵的衣角，把練習冊拿回來，不滿努努唇說：“好嘛，做就做，我今天陪你做一夜題目行不行，學霸。”

林闵依舊沒說話，只是看着林阮。

林阮頭皮發麻，總覺得哥哥眼神怪怪的，讓她不自在，她趕緊拿起筆：“我重做了！我重做了！”

林闵這才滿意，眼神放松，林阮心中大罵醉鬼不講道理，把草稿紙差點戳爛。

這麽一套題目，林阮來來回回反複做了遍才過關，到後面她覺得腦子都要炸了，生怕林闵把練習冊翻開說繼續下一套。

幸好林闵沒有那麽喪心病狂，把數學練習冊放在一邊，另外拿出一套語文練習冊，說：“換個科目。”

林阮：……

嗚嗚嗚。

林阮簡直要哭了，淚眼汪汪看向林闵，林闵卻不為所動，繼續翻開語文練習冊，嘴巴裏認認真真說：“林阮，你得好好學習了，知道嗎？人能改變自己命運機會不多，高考就是一次機會，如果現在不努力，你将來怎麽辦呢？用什麽照顧自己，照顧爸媽？社會是非常現實的，金錢更現實，不會給不努力的人。”

林闵說得非常嚴肅，林阮聽得發愣，瞬間慚愧不已。

是她不努力，林闵平時什麽都不說，但也背負很多壓力吧？

都怪她。

林阮灰心喪氣，頭拉低，那邊林闵又突然話鋒一轉：“不過你不要緊，你有我就行了，哥哥努力就行。”

說到這裏，林闵眼神摻雜迷茫和掙紮，男孩低頭望向手上的語文練習冊，好像不明白自己在做什麽。

片刻後，他才擡起頭看向林阮，沙啞着聲音說了句讓林阮銘記一生的話。

“可以後怎麽辦呢，我要離開你了，以後你怎麽撐起這個家？”

林阮內心劇痛，她迷迷糊糊意識到自己的責任，将來哥哥走了，那個吸毒的親哥哥回來，爸媽變成那個樣子，這個家要靠着她才能撐下去。

林闵走了，帶走這個家所有的優秀，希望，只能靠着她獨立。

而且，哥哥果然知道自己身世，林阮想笑一聲，卻發現自己壓根笑不出來，眼睛裏都是淚水，她淚眼模模糊糊的，顫抖着唇喊：“哥。”

林闵說：“我想當你一輩子的哥哥，想讓你一輩子不用努力，可惜做不到了。”

男孩垂頭重複：“做不到了。”

“我在這個家生活十年，為什麽突然就變成了外人？”

這一夜，林阮都沒有睡好。

她非常确定，如果不是喝醉了林闵根本不會說這些，他總是看上去冷漠堅韌，讓林阮都忘了哥哥也不過比她大兩歲，對于身世這件事，沖擊一樣不會小。

可林闵什麽都不會說。

第二天，兄妹倆見面好像一如往常，但又有什麽悄悄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