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螢火之光，怎可與皓月争輝？
“君少，你不回？大小姐把這麽大一攤子丢給我，我是真有點扛不住。”
六子小眼珠賊溜溜一轉，大着膽子勸他。
南司令那是什麽人？他一個盲流子出身的小老百姓，光聽名字就如雷貫耳兩股戰戰，恨不得繞着走，實在不敢跟人家面對面談判。
大小姐他說不動，也不敢勸，但這不還有個南老爺子的外孫麽？說話肯定比他好使。
再說了，工廠還有君少爺的股呢，他出面談個合作，還不是分內的事？
同時還能打壓江家報個私仇啥的，打草摟兔子，兩不耽誤！
六子不斷說服自己，強作鎮定地坦然面對氣勢驚人的君少爺，總覺得比面對大小姐時還心虛。
他是大小姐手下得用的忠臣，大小姐會保他，君少就不一定了。
君灏然同樣似笑非笑睨他一眼，那氣勢雖然與江瑟瑟截然不同，卻驚出六子一頭冷汗。
“等等我打聲招呼就回。”
君灏然并不介意六子拿他當槍使。畢竟六子為的也是江瑟瑟，其情可原。
“得嘞！”
六子驚喜萬分，靈活的小眼珠子骨碌碌轉，一看就在琢磨什麽壞主意。
“瑟瑟叫你們查什麽？”
君灏然冷不丁問一句，六子沒有防備，張嘴就答。
“查大小姐的仇人，三年前包養女學生的有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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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還列出重點懷疑目标，江二！
六子話說一半，假模假式地露出失言的懊悔表情。
“你演技比你家大小姐差遠了。”再度被當槍使的君灏然眉頭跳了跳，手心有點癢癢。
這家夥要不是江瑟瑟手底下的得力人，早教訓他八百回了！
六子嘿嘿笑，做賊心虛地扣上墨鏡，擋住一雙不安分的眼。
“那是，咱哪能跟大小姐比，螢火之光，怎可與皓月争輝！”
君灏然深看他一眼。
這個大字不識幾個的盲流子，如今也能出口成章，到底是被江瑟瑟怎麽改造的？
六子話說得差不多了，也不多聒噪，安安靜靜觀看江瑟瑟那邊的拍攝。
“蔣冰冰！”
方志傑扮演的小杜衡追上來，朝氣蓬勃的臉上帶着陽光笑意，一身訓練服更添活力！
“才放學你就跑沒影了，害我這通找。”
小少年倒退着走，步伐自在從容，有一股說不出的韻律之美。
蔣冰冰悶頭繞開他，周身帶着濃得化不開的郁氣。
“哎，你好歹理理我啊，我可是特意過來等你的。教練過生日，請吃飯，咱們可要好好宰他一頓！”
小少年陽光燦爛，努力溫暖受傷的同伴。
蔣冰冰身子一僵，随即發瘋似的，猛地沖出去！
杜衡被她蠻橫的氣勢吓到，下意識往旁邊退一步，眼睜睜看着火車頭似的小夥伴奔走。
“哎……”
杜衡喊一聲，伸在半空的手透出十分茫然無措。
“好！”唐一川滿意喊停，對上杜衡真實的茫然無措，臉上笑意更濃。
江瑟瑟這出其不意的一下，效果很不錯，帶動方志傑的真實反應，鏡頭畫面真實自然，和諧生動，比他預期的要好。
“這拍得也太無聊了吧？投那麽多錢進去，能收回本錢不？”
六子觀看一幕拍攝完畢，憂心忡忡地湊過來，小聲跟江瑟瑟咬耳朵。
場務一聽投資方有疑問，那還得了，趕緊跑到導演身邊反映情況！
唐一川瞅瞅西裝領帶人模狗樣的六子，略一沉吟，大步過去。
“瑟瑟，今天拍攝挺順利，咱們乘勝追擊，下一場拍哭戲好不好？”
江瑟瑟眨巴眨巴眼，從善如流。“行啊。”
唐一川望着她瞬間明媚的笑臉，面色有些糾結。
“我給你講講戲啊。那個，實在哭不出來也不要緊，咱們有輔助道具。”
江瑟瑟聽他後頭特意壓低聲音，跟特務接頭似的鬼祟，不由得好笑。
“您放心，就說想要我怎麽哭吧。”
唐一川見她一派天真爛漫，心裏越發沒底。可投資人就在旁邊，他也不好洩自己的底氣，一咬牙，還是決定賭一把自己的眼力。
這是個演戲的好苗子，入戲快，出戲更快，哭戲更不在話下吧？
“這場戲我是這麽設計的。”
唐一川詳細講解，努力帶入氣氛。
江瑟瑟認真聽一遍，點點頭，表示明白，主動跑去站位。
唐一川瞄一眼投資方代表臉上的墨鏡，再一咬牙，示意開拍！
“老蔣，你別逼孩子，孩子夠受委屈了。”屋裏蔣母小聲苦勸。
“為國争光怎麽是受委屈？國家白培養她了！遇上一點點挫折就撂挑子，誰給她的權力？！”
蔣父拍桌子，嗓門震天響！
“慈母多敗兒，你這麽慣着她，其實是害了她！趕緊送她回訓練隊！你知道人家都怎麽說的？說咱們把冠軍獎金騙到手就跑！說咱們是詐騙犯！我丢不起這個人！”
門口背着書包的小姑娘垂着頭，一手按在門上，靜默站着，眼淚一滴一滴掉在地上，仿佛能聽見那心碎的噼啪聲。
屋裏夫妻倆還在争吵，小姑娘淚水像是打開的水龍頭，無聲而執着地掉落。
夕陽将她露出的一側下巴，鍍上一層暖暖的亮色，潔白而美好，那一顆顆水晶般的淚珠折射出晶瑩的光芒，美不勝收！
“你要是管不好孩子，那就我管！”
蔣父爆發出一聲怒吼，猛地拉開房門，帶起一陣疾風，吹起小姑娘的齊眉劉海，露出那雙通紅而飽含痛苦的眼睛！
那是怎樣的一雙眼！
現場寂靜一瞬，鴉雀無聲！
風散，劉海落，重新遮擋住那雙承載了不該由這個年紀孩子所承受痛苦的雙眼！
直面沖擊的蔣父呆了呆，一時間竟然忘詞。
蔣冰冰緩緩擡頭，只擡到一半卻又猛地垂落，穿過蔣父身側，沖回卧室，砰地撞上房門。
蔣父似是才被撞回神，擡起手背，盯着上頭灑落的盈盈淚珠良久，重重嘆口氣。
“停！”
唐一川喊停，徐徐吐出口氣，略帶些得意地去瞄投資人的神色。
這場哭戲雖然沒有歇斯底裏的爆發，但渲染力十足！
足足七分多鐘的默默垂淚，從不可置信的緩緩滴落，到争先恐後的淚雨滂沱，這中間的過程有急有緩，雖無聲卻驚心動魄，最重要的是一氣呵成，美不勝收！
唐一川以他這些年的導演生涯做保，這場哭戲絕對能進最佳前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