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只是一枚棋子
“爸爸。”
江盼盼怒氣沖沖地回家,門還沒關上,先回身重重踢了無能的保镖兩腳。
保镖敢怒不敢言,臉上神情卻不太對。
江盼盼心裏咯噔一聲,忙規矩站好,微垂着頭,轉身瞄過沙發上西裝革履的男人,恭聲喊道。
江明遠自手裏的紅酒杯後頭,掃一眼眼前的便宜女兒,對她老鼠見了貓似的恭謹十分受用。
“回來了。”
江盼盼換掉腳上的皮鞋,腳跟微微擡起,即便穿着拖鞋,也沒有放松儀态,袅袅娜娜地走到水晶茶幾旁,執起長頸雕葡萄蔓銀壺,為父親再添杯酒。
“嗯,劇組那邊殺青了,我就趕着回來看您。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您還好嗎?”
江明遠随手接過女兒雙手敬上的夜光杯,輕輕晃動兩下,杯中血色葡萄酒漾起波瀾,香氣撲鼻。
他輕輕抿了一口,渾濁的雙眼眯起,牽動眼底青黑,隐秘而迅速地上下打量江盼盼一遍。
江盼盼渾身汗毛豎起,強行保持鎮定,做足孝順女兒的本分。
自打她被現在這個爸爸接走那天起,就明白自己其實只是一枚棋子,來江家只為配合江明遠演戲,将江家收于其掌握之中。
不論江明遠表面上多寵她,她都不會忘記,初見面時,他是如何輕描淡寫地,吩咐手底下人,把她的親生父母以及弟弟沉江喂魚。
他是她的仇人,也是她的恩人。
她的親生父母重男輕女,為了讓弟弟每天早上能多喝一碗羊奶,他們便把她定給村裏一個快四十歲的老光棍當童養媳。
老光棍一輩子沒見過女人,對着才三歲的她做盡惡心事。
她怕得哭不出來,卻意外得救。
然後她被改了名字,換了身份,好吃好喝地養了兩個月,又被迎進江家,成了江盼盼。
江家孫輩大小姐,錦衣玉食的江盼盼!
直到看見江家老太太那張高貴挑剔的臉,江盼盼才終于明白,她的用處。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她向來不笨,又被殘酷威脅教導過,本能地明白她該做什麽選擇。
她願意成為人上人。
她就是江家大小姐,江盼盼。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高門大戶裏的龌龊,更是不足為外人道。
江盼盼有把柄握在江明遠手裏,與江家二房天然就是盟友,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而江明遠,則是二房的天,是她的主子。
“聽說那個導演對你評價并不高。”
江明遠接過便宜女兒烤好點燃的雪茄,潇灑地深吸一口,吐出一口淡淡的青煙。
江盼盼臉色慘白,拿起幹淨的牙簽,叉一塊冰鎮的西瓜,喂到江明遠嘴裏。
“我會更加努力的。”
江明遠輕嗤一聲,把才抽一口的雪茄丢到煙灰缸裏。
“光努力有什麽用,聽說你的戲份都被剪得差不多了。”
江盼盼難堪地低垂着臉,聲如蚊蚋。
“您都知道了?”
王秋萍那個賤人,吞了她的封口費,居然扭頭就把她賣了!
江明遠沒答話,淡漠地看她幾秒,驀然伸手,啪地一巴掌扇在她臉上。
江盼盼被這過大的手勁扇得歪倒,額角磕在軟綿綿的真皮沙發上,腦子裏一陣嗡鳴!
“您別生氣,我不是故意想瞞着您。我只是覺得,我也大了,這些小事我該學着處理了;您為我們提供優渥的生活,每天工作很辛苦,我想為您分憂。”
江盼盼雙膝跪地,下巴幾乎垂到胸前,臉頰熱辣辣的,卻不敢伸手去揉。
江明遠拿雪白的餐巾擦手,随手丢開,再度嗤笑一聲。
“像條喪家之犬一樣被劇組趕走,一瘸一拐地逃回家,這就是你的處理辦法?”
江盼盼頭磕下地,身體自然撅起。
“女兒愚鈍,請您指點。”
江明遠擡起腳上锃亮的皮鞋,狠狠碾壓在她那張與李金蔓極度相似的側臉上,語氣裏帶着滿滿的惡意與不屑。
“你不是高高在上的貴族千金,也有求我這個窩囊廢的時候,啊?哈哈!”
聽着他猖狂的笑,江盼盼只能緊緊攥緊地上的長毛地毯的毛,努力強忍。
江二恨他媽。
卻又不得不巴結李金蔓,像條費盡心思讨主人歡心,卻又時刻準備反噬的哈巴狗。
于是,她便成了他的出氣筒。
總有一天,等她手裏抓到足夠的權利……
江盼盼死死咬着嘴唇,眼裏蕩着兩包淚,卻怎麽都不肯落下。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這是江二教她的第一課,忍辱負重!
“您才是江家的中流砥柱,如果不是奶奶偏心,耽誤您發揮才華,江家早就更上一個臺階。”
江盼盼的奉承取悅了江明遠。
他砰地放下穿着皮鞋的腳,後仰到沙發背上,拿起銀酒壺灌一口。
“沒白教你三年,還算會說話。”
江盼盼心口一松,如獲大赦。
“女兒說的都是肺腑之言!”
“行了別拍了,我沒時間聽你說這些沒用的。”江明遠揮揮手,眼底有些發紅。
“你最近的表現我很不滿意。”
他如同勾魂判官,淡漠宣布罪名。
江盼盼跪着的身子再度繃緊,想要解釋,又忍住了。
江明遠厭惡地看着她那張臉,心底戾氣被酒意催發,不斷叫嚣沸騰。
“看來我需要教你點別的。”
江明遠掃一眼她青澀幹癟的身子,以及長年累月模仿李金蔓,而學來的風情神态,手裏空了的酒壺朝她兜頭砸去!
賤人!離不了男人的賤貨!
江盼盼下意識縮脖閃躲,兩眼緊緊閉着。
悶悶幾聲響,價值不菲的上世紀銀酒壺,停在長毛地毯裏,如同明珠蒙塵。
“跟我走。”
江明遠似是出了氣,起身吩咐。
江盼盼不敢違抗,沉默跟上。
江明遠并未遷就她的腳傷,兀自走得大步。
江盼盼咬牙跟着,拿眼睛去瞪門外木頭樁子似的傻杵着的保镖。
還不趕緊過來扶她!
墨鏡保镖權當沒看見,小跑着上前去替二爺開門,墨黑的西裝褲腿上,殘留着拍打不幹淨的泥土印子,都是被江盼盼踹的。
江盼盼氣得心口疼,可當着一肚子邪火的江二的面,也不敢發脾氣懲治不安分的保镖,只好硬生生忍着這口氣,加快速度跟上。
心急之下,她儀态全無,一瘸一拐更加明顯,如同可憐又可笑的小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