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你心裏有我嗎

寂白只能眼睜睜看着班主任帶走了謝随, 轉身問陳哲陽:“是你帶梁老師過來的?”

陳哲陽微微一驚,辯解道:“怎麽會, 我剛剛在路上遇到梁老師, 向他請教問題, 因為小花園有桌椅又安靜, 所以來了這邊。”

寂白知道陳哲陽在撒謊,因為他撒謊的時候有一個無意識的動作, 就是用手指頭去捏褲邊。上一世,寂白被陳哲陽騙了好久, 才慢慢發現他的小動作。

“陳哲陽,你騙不了我。”寂白定定地望着他:“為什麽要這樣做。”

陳哲陽見瞞不過, 索性直言道:“白白, 你不要和謝随這種人接觸了, 他不是好東西。”

他不是好東西, 難道你是嗎。

寂白很想回他這句話, 但她還是忍住了, 只冷冷地說:“我的事,不用你管。”

“我也是關心你。”

“有病的寂緋緋才是你需要關心的人, 我不是。”

有時候寂白真的希望,陳哲陽還是那個迷戀寂緋緋的陳哲陽,他倆如果能配一對,寂白覺得算是功德一件,至少不用去禍害別的人了。

不知道為什麽,這一世陳哲陽的興趣點忽然發生了轉變, 反倒對她越來越上心。

“白白,如果你是因為緋緋,所以才拒絕我,那我是不接受的。”

寂白對這家夥的自戀程度佩服到了極致,不,目前看來,他可能單純只是愚蠢而已。

他看不出來寂緋緋對他上心,僅僅是虛榮心作祟,更看不出來寂白對他的疏遠,也只是因為讨厭。

“陳哲陽,我再和你說最後一遍,以後離我遠點。”

寂白冷冷說完,轉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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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六點,謝随才從教務處出來。

在學校欺負人,還是女孩,自然免不了一頓斥責外加寫保證書。

不過這一次,謝随“認罪”的姿态相當誠懇,為欺負女生道歉,沒問題;寫保證書,也完全沒問題。

教務主任無話可說,只能把他放了。

學校門口,他遠遠地望見女孩站在路口梧桐樹下,焦急地等待着。

在望見他的那一瞬間,她睫毛微顫,緊咬的唇驟然松開。

她沖他揮了揮手,似重重地松了一口氣。

謝随的心緊了緊,在那一刻,他明白,從今以後,終于不再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了。

等他走近,寂白關切地問:“主任有沒有為難你。”

“他能拿我怎麽樣。”謝随揚了揚手裏的筆記本:“寫檢讨。”

寂白責備地望着他說:“剛剛幹嘛要那樣。”

“不那樣做,咱倆都要完蛋,現在是棄車保帥。”

謝随想起剛剛的事情,笑了笑,想替她拍拍屁股上的灰塵,寂白捂着臀離他遠了些,沒讓他碰到自己。

“踹疼了沒?”

“沒有。”

謝随推着她的自行車,跟她一起走在梧桐步道上,梧桐葉在黃昏的暖風中,簌簌作響。

“我剛剛想明白了。”謝随開口道:“只要你心裏有我,我不介意等,多久我都能等。”

寂白望向身畔的少年,他微垂着腦袋,劉海掩映着他深邃的眸子。

“現在你還小,我不想拖你下水,連累你被老師責難,被同學龃龉。”

他的嗓音宛若被鋼筆落在磨砂的紙上,帶着沙沙的質感。

“我只問一句,你心裏有我嗎?”他望向寂白,神情緊張而虔誠。

你心裏有我嗎。

寂白微微張了張嘴,但最終又阖上了,她低垂着腦袋,小緊緊地捏着斜挎包的肩帶。

“有沒有,你還感覺不出來嗎。”

她低聲說完這句話,加快步伐匆匆走開了。

暖溢的春風忽而撫入胸懷,謝随感覺自己的心都要被甜炸了。

**

那段時間,謝随果然如他自己所保證的那樣,沒再去過拳擊室。

盡管經理給他打過好多電話,說要提高他的出場價,但是謝随沒再露面了。

至少這段時間不可以,他不能讓自己臉上再挂彩了。

三月底的下午,距離慈善晚宴開始還有幾個小時,寂白去了謝随的家,看着他穿上了那件他自己覺得很好看的定制西服。

少年站在鏡子前,身形挺拔有精神。雖然面龐依舊充滿少年感,但是他的身材已經顯現出成熟的輪廓。

他兀自将襯衫規整地紮在了腰間,低着頭理着衣擺,側臉被燈光籠上一層陰影,五官也越發深邃。

他望向身後的女孩,忐忑地問:“帥嗎?”

“帥的。”寂白替他捋了捋衣角褶皺。

是真的好看,謝随本來就是衣架子的身材,穿上正裝之後,收斂了全身的痞氣,顯出幾分斯文禁欲的味道。

她将他拉過來,仔細凝望着他的臉龐,嘴角的位置淤青已經散了不少,但還是隐約能看出痕跡來。

寂白思忖片刻,從書包裏摸出了粉餅和粉底液。

謝随預感不妙,往後退了退,防備地問:“幹嘛?”

寂白在指尖擠出黃豆粒大小的粉底液,對謝随說:“我給你上個妝,遮一下。”

“老子寧願死。”

謝随堅決拒絕,讓他塗上這種女人才用的化妝品,當個小白臉,絕對不行,絕對絕對不行!

他寧願死!

……

一刻鐘後,謝随拉長着臉坐在椅子上,任由女孩拿着軟綿綿的粉餅,在他臉上撲來撲去。

他的內心已經死亡了,漆黑的眸子裏透出生無可戀的氣息。

男孩子化點淡妝遮瑕一下,寂白覺得沒什麽毛病,她選的最自然的色號,完全不會讓他變成小白臉。

但是從直男的內心來說,他是真的受不了,他已經變成小白臉了。

不過謝随拗不過寂白,他曾經說過,當他的女人,他什麽都聽她的...…

男人食言是比化妝更可怕的一件事。

謝随兩相權衡之下,決定給她當一回小白臉。

“好了沒。”

“快好了,別催呀。”寂白仔仔細細地将他臉上淡淡的一層粉底液拍勻了,既遮住了嘴角的淤青,又令他的氣色好了不少。

今天晚宴的燈光非常明亮,那時候臉上的效果應該更好。

寂白捧着他的臉,滿意地欣賞着,他膚色的白皙的色度提升了一個檔位,在燈光下泛着通透的質感,淺咖色的眸子配合着微紅的薄唇,清雅閑明。

五官精致俊逸得令人挪不開眼。

寂白捏着他下颌的動作,越發令謝随感覺自己是個吃軟飯的小白臉,他決定反客為主,伸手握住了女孩纖瘦的腰窩。

女孩身體輕輕地顫了顫,連忙後退:“你亂摸什麽。”

在這樣暧昧的氣氛裏,又是兩個人的獨處,空蕩蕩的房間裏挺大一張床,謝随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忍得住某些事情。

他收斂心神,抽回了手,規規矩矩地不再碰她了。

哪怕他身體裏沸騰渴望的欲念已經在叫嚣了...但他還是隐忍控制着。

女孩還太小了,嬌嫩得跟朵玻璃花兒似的,他甚至都舍不得用力抱她,更遑論是要對她做那樣野蠻的事情。

寂白見謝随忽然變乖了,她稍稍放心下來。

慈善晚宴定在寂氏集團名下的世紀城花園大酒店,在花園草地畔露天舉行,來往間名媛淑女,衣香鬓影,很是熱鬧。

寂白穿着漂亮的半身小禮裙,挽着西裝革履的謝随走進了宴會花園。

俊男靓女無論在哪裏都是備受矚目的,更遑論這一對超高顏值的組合。衆人紛紛側目,低聲議論。

“是寂老夫人最小的那位小孫女寂白嗎?”

“可不是,上次年會她一直跟在老太太身邊,看樣子很受寵啊。”

“她身邊的那位帥哥是哪家公子,以前怎麽沒見過啊?”

“不知道,我也沒見過。”

“兩個人還真是登對呢,是情侶嗎?”

“應該只是朋友吧,寂白還在念高中呢。”

……

寂白罔顧周圍人的議論,她挽着謝随的手腕,依偎在他的身邊,與他低聲說話。

謝随身形颀長而挺拔,因此每次聽她說話都要耐心地把腦袋放低,這一無意識的動作,也讓周圍衆多年輕女孩紛紛犯花癡。

寂白問謝随:“你緊張嗎?”

“怎麽可能。”

謝随雖不承認,但寂白從他緊繃的臉色裏,感受得到他的謹慎和小心。

這是謝随第一次參加這樣的宴會,自然比不上那些熟稔地流連于社交場合的公子們。

因此,寂白也沒有和別人寒暄聊天,一直陪在謝随身邊,只和他講話,令他的情緒稍稍放松些。

其實如若寂白對寂氏集團繼承人的位置有想法的話,她在這樣的社交場合應當表現得更加主動,譬如不遠處與各位公司董事周旋的寂靜堂姐。

寂靜穿着得體的長裙禮服,手裏端着一杯高腳香槟,與稍年輕些的長輩們談笑風生,舉止從容大方。

而她的身邊,站着西服筆挺的厲琛。

厲琛注意到寂白,沖她揚了揚酒杯,微笑。

寂白也禮貌地報之一笑。

不過,當厲琛瞥見她身邊的謝随的時候,那漆黑的眸子裏浮現一絲詫異。

謝随見寂白和厲琛微笑致意,他心裏又不爽了,走到寂白前方,用挺拔的身影擋在她和厲琛中間,阻隔了兩人。

“幹嘛呀。”寂白低聲說:“多不禮貌。”

謝随固執并且坦率地說:“我不喜歡你和他接觸。”

“我和厲琛哥是朋友啊。”

“他不是你的朋友,你的朋友只有我和其他女人。”

寂白嘴角抽抽了一下。

他一貫自私且霸道,心很小很小,只夠裝得下這一個女孩,受不了別的男人對她有絲毫觊觎之心。

“你既心裏有我,只能有我一個人。”他蠻橫無理地說:“如果你敢跟別人好,我弄死他。”

寂白無可奈何地望着他,低聲說:“你是什麽醋王。”

謝随揉了揉鼻翼:“老子沒吃醋。”

肉眼可見是吃醋了,還死不承認,寂白抿嘴笑了笑,還是說道:“我保證,不會跟別人好,可以了嗎,謝随。”

謝随忽然被她的微笑弄得心裏甜絲絲的,不滿的情緒一掃而空。

很快,寂老夫人走了出來,出于禮貌,寂白拉着謝随來到老夫人面前,向她介紹道:“奶奶,這是我的同學,謝随。”

“奶奶好。”

寂老夫人打量着謝随,滿意地點了點頭,半開玩地笑道:“難怪白白連厲琛那小子都拒絕了,原來是已經找好更帥的男伴了。”

寂白連忙止住老夫人的話頭:“奶奶!”

見孫女紅了臉,寂老夫人也不再打趣她,只叮囑道:“放輕松一些,今晚就好好玩,不必拘束。”

待老夫人離開以後,謝随一臉了然的笑意,拉長了調子:“哦~~~”

“你哦什麽哦!”

“我就随便哦一下。”

寂靜走到寂白身邊,跟她打招呼寒暄。

寂白禮貌地回應了她,同時也跟厲琛點了點頭。

寂靜對寂白身邊的帥哥比較感興趣,她以前沒有見過他,應該不是其他公司的小少爺吧,但她不确定。

“白白,不介紹一下嗎?”

“他是謝随,我同學。”

謝随睨她一眼,于是她又補充了一句:“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謝随似乎對這個定位還比較滿意,但凡加了一個“最”字的,都是獨一無二的。

他的手落到寂白的腰間,将她往自己身邊摟了摟。

這個動作平日裏或許顯得親昵了,但現在他是她的男伴,親昵自然是理所當然的。

寂白不動聲色的掐了掐他的掌心肉。

這家夥,偏要在厲琛面前這樣秀是吧,人家看來指不定這倆人怎麽自作多情呢。

寂靜大大方方地跟謝随打招呼:“你好啊,我叫寂靜,是寂白的堂姐。”

謝随淡淡應了聲:“你好。”

寂靜提議讓寂白和她一塊兒去見見幾個閨密朋友,自然也不好帶上謝随,她擔憂地望了他一眼:“你在這兒等我哦。”

謝随不會約束她正常的社交,遞給她一個放心的眼神。

厲琛站在謝随的身邊,嘴角微揚,意味深長地贊了一句:“這件衣服不錯,很襯你。”

謝随敏感地蹙了蹙眉,望向厲琛,眸子裏透着不解,仿佛他知道什麽似的。

“幾萬塊的定制西服是低端款式。”厲琛評價道:“不過你還是學生,能自己掙錢已經相當不錯了。”

厲琛眼底浮現了明明白白的敵意,謝随當然也知道這份敵意是從何而來。正如他本能地将厲琛視之為威脅一樣,雄性動物之間總有某種微妙的感應。

謝随沉聲道:“那天的拳擊賽,你也在。”

厲琛嘴角揚起一抹克制的微笑,輕輕拍了拍謝随的衣領:“用命換來的體面,值得嗎。”

謝随側身避開了他。

他望向對面的女孩,她在人群中,吊燈柔軟的光芒裹在她身上,額間垂着幾縷細細軟軟的發絲,靜默而美好。

他不是用命換來的體面,而是用命換來體面地站她身邊。

**

寂白跟着寂靜堂姐周旋于名媛紳士之間,得體的舉止和收斂的氣質令她贏得了同齡人的好感。

她與寂靜不同,寂靜各方面都很優秀,心高氣傲,同齡人與她交往難免感到壓力,但是寂白不同,她謙虛且溫煦,渾身上下透着一股子柔和的氣息。

好幾個女孩跟她交換了社交賬號,希望與她保持聯系,以後當好朋友。

寂靜也發現了,過去她在這種社交場合從來都是花團錦簇的中心,女孩們擁趸她也奉承着她,但是從來不會和她交心。

而她們面對寂白的時候,更像是閨蜜一樣地交流,說說笑笑,格外親切。

不僅僅是女孩,就連面對長輩乃至是公司的董事,寂白都能夠如魚得水地應付,舉止相當從容,完全沒有了過去畏畏縮縮的小家子氣。

漸漸地,寂靜便不再主動介紹人給寂白認識了。

強烈的競争意識令她敏銳地察覺到來自寂白的威脅。

寂白好歹比別人多擁有七年的光陰,七年不算長,也不算短,她在這七年間領教了世态炎涼,也明白人心是最難琢磨的東西,這七年的苦難讓她成長速度幾乎是x2。

她熟知場上這些人的喜好和性情,同時也知道他們未來的走向,誰會發達而誰會沒落,誰值得交往而誰兩面三刀...

多出來的這七年光陰,足以為她接下來的謀劃鍍上金光閃閃的保護膜,如果她真的要加入争奪繼承人争奪戰,她對自己絕對有信心。

社交的間隙,寂白會時不時回頭望謝随。

謝随獨自一人坐在吧臺邊的高腳凳上,一只腿微屈着,另一只腿筆直而修長,有一搭沒一搭地點着地面。

他周身氣質冷冽,與周遭格格不入,但縱使如此,還是有不少女孩被他英俊的容貌吸引,走近與他攀談聊天。

謝随并沒有聊天的欲望,話說不到幾句,女孩們便識趣地離開了。

無論他散發着多麽迷人的氣息,目光所至也只有自己的心上人。

寂白對他做了一個嘴型:“想走了嗎?”

他回她:“不用。”

知道寂白是怕他無聊,謝随不給她增加心理負擔,索性獨自走到自助餐桌邊,吃點東西。

寂白稍稍放了心,回身應付周圍人。

露天的草坪邊,謝随剛端起餐盤,便看到不遠處人群中,一位漂亮婀娜的女士挽着西裝革履的男人,款款走過來。

他愣住了。

那是他的母親,程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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