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別看了

國慶第一天,全國旅游的高峰期。

天公作美,原本淅淅瀝瀝下着小雨的南市一掃往日的潮冷,晴天初放。

上午八點整。

遲意坐在餐椅上,垂着眸,用湯勺舀了一口粥,不緊不慢地送入口中。

不過百平米的房子,刷得潔白的牆壁已經隐隐有些發黃,單調到沒有一絲出彩的裝修,餐布是美式格子的加長款,紅得出衆,算是整間房子唯一視覺性的點綴。

顏色和圖案看着高檔,任誰也想不出是在街邊九元飾品店買來的。

林珊雙手環胸靠着椅背,一臉不忿地盯着對面的遲意,猛地站了起來,擡手指着遲意看向張芳芳,“媽,不是說好這次國慶要帶我出去玩嗎,憑什麽因為一個不相幹的人就讓我待在家裏?”

張芳芳雖然也是這樣想的,但當着遲意的面,臉色還是有些難看,朝林珊使着眼色,“說什麽,這是你表姐,不是什麽不相幹的人,還不向你表姐道歉。”

林珊一聽就不樂意了,“她是我哪門子的表姐,憑什麽要我道歉。”

明明這個家就她一個孩子,怎麽她一來自己就得事事讓着她,現在還要和她道歉?門都沒有。

“小意,你別和你表妹計較,她也是被我們寵壞了。”

見林珊不聽管教,張芳芳也不可能在遲意面前讓林珊下不來臺,她是丈夫那邊的親戚,和她可沒什麽關系,她不會因為一個外人為難自己的寶貝女兒。

遲意看了林珊一眼,沉默搖了搖頭。

見遲意看向自己,林珊哼了一聲,看到她端起碗走進廚房的背影,抱着張芳芳的胳膊晃了晃,“為什麽要讓她住我們家啊,住酒店不行嗎?本來住三個人就擠了,又多了一個人,做什麽都不方便。”

“只是住個幾天,忍忍就過去了,誰讓你爸熱心腸,二話不說把人給接來了。”怕遲意聽到,張芳芳壓低聲音,“再說了,哪來的那麽多閑錢給她住酒店啊。”

“她有錢啊,那個手表,我在網上看過,要好幾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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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張芳芳不信,林珊剛想多說幾句,就看到遲意走了出來,被遲意不帶感情的眼神一看,咽了咽口水,不說話了。

遲意抽出紙巾擦了擦手,精準地扔進垃圾簍裏,低眉順耳的,仿佛剛剛那一眼只是林珊的錯覺,“嬸嬸,碗我洗好了。”

知道林珊母女不待見自己,遲意也不打算留在這裏讓人讨嫌,“那我出去逛逛了,晚上不用留飯給我了。”

防盜門被人帶上,張芳芳走到客廳的窗戶,看着遲意的身影一點點消失,轉頭朝林珊不贊同地開口,“畢竟是你爸帶回來的,等國慶一過就會住到學校去了,再說了,這幾天正好有人洗碗……”

張芳芳的話音在看到洗碗池時戛然而止。

消毒櫃常用的第一層放着兩個幹淨的瓷碗,洗碗臺上,還躺着未洗的兩個碗。

其中一個顯而易見的,還是林珊專用的嬰兒碗。

從那個房子出來,遲意只覺得空氣都安靜了不少。

遲意捧着杯冰美式走在路上,對照着指示牌上的箭頭和主要建築認着路。

她小時候在南市待過幾年,不算生于斯長于斯,對這座城市也沒有什麽特別特殊的記憶和情感,完完全全陌生的環境。

遠處高樓林立,南市知名的CBD區域,間或分布着大大小小的商場,幾十層高的玻璃在半空中折射出流光溢彩的光絲,不斷擴充成五顏六色的圓圈打轉,斑斓模糊。

遲意擡手捂住眼皮,透過指間縫隙打量矗立在不遠的購物中心。外立面是層次分明的玻璃,整棟建築在光下通體透藍,營造強烈的視覺沖擊,周圍的小建築物上還挂着些招商廣告,更多是在宣傳購物中心。

Bluebox,南市最大的購物廣場,主要經營酒店、主題酒吧、世界各國主題餐廳,以及其他各色不一的娛樂項目。

遲意的眼神一一掃過宣傳廣告,而後落在了畫面上兩輛疾馳的賽車上。

電玩城。

賽車機旁圍了不少人,随着不同的屏幕畫面上呈現出的,一輛車超速漂移過道,一輛反應不及失控撞上街道旁的綠化帶。

這場緊咬了幾分鐘的比賽終于分出了勝負,人群中跟着爆發出歡呼聲。

看到屏幕上火花四濺,放在生活中大概會發生爆炸的賽車,羅洋氣急敗壞地拍了下方向盤,看向另一旁被簇擁着的人,雙手插.入上衣口袋,咬着牙開口,“我認輸了。”

一旁把着方向盤的手指白皙修長,根根骨節分明,透着股筋骨感,指甲剪得極短,指蓋圓潤,泛着淡紅,乍一看美得不像是男孩子的手。

往上是一張五官精致的臉,頭發有些淩亂,眼睛低垂,眼珠黝黑,微微上挑的薄唇天生帶笑,仿佛看誰都是溫和的。

肖止寒往後靠着黑色椅背,雙手交叉握在腹部,姿态帶上了幾分放蕩不羁,眼尾一挑,掃過不甘心的男生,漫不經心地開口,“你對誰認輸呢?”

“肖止寒,你別太過分了。”衆目睽睽之下,羅洋漲紅了臉,恨不得馬上沖上去抓着肖止寒打上一架,都好比現在伏低做小道歉來得好。

肖止寒嚼着草莓味的泡泡糖,往半空中吹了個泡泡,食指指尖抵着太陽穴,歪頭咧嘴一笑,“需要我提醒你我們剛剛的賭注是什麽嗎?”

不等肖止寒言明賭注,站在他身後的高個男生已經開口,“輸的人要站在原地高喊三聲我輸了,”他擠眉弄眼,揶揄地拍了拍羅洋的肩膀,“輸給我們寒哥,這波不虧。”

男生每說一句,羅洋的臉色不斷變化,青一陣白一陣的,比調色盤還精彩。

這話說的,輸給肖止寒,他還得跪下去感恩戴德不成。

見他那樣,肖止寒輕嗤了一聲,擡手指了下不遠處的雅座,那裏坐了不少十七八歲的少男少女,有幾個正往這邊探頭探腦。

“我就在那裏看着。”

他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塵,轉身留下了一句話, “沒意思。”

像調侃又像感嘆。

羅洋剛剛平複下去的惱怒瞬間又被提了起來。

只是還沒站起來,就被兩個男生制掣肩膀往下壓進座椅,跟壓着犯人似的,聲音吊兒郎當的,“動作利索點,寒哥還等着呢。”

Bluebox裏的設備不比外面的,空氣潔淨,環境清幽,就連電玩城,都專門設置了可供休息娛樂的吧臺雅座,以及特定的吸煙區。

幾步路的距離,肖止寒走得極慢,插着褲兜,全身上下都寫滿了游手好閑四個字,卻成了電玩城的一道風景線,吸引了不少人的注視。

還沒等他晃到聚滿了人的沙發角落裏,就有個笑嘻嘻的男生湊上來,“ko羅洋那小子,寒哥你的速度又快了不少。”

“怎麽說話的,”沙發裏坐着的方禹城聽了,忍不住插嘴耍貧,“男人不能說快,寒哥那啥啥可不快。”

一提起這話題,一圈男生心照不宣地笑了起來,跟着男朋友出來的兩三個女生嬌羞地低着頭,其他幾個偷偷地打量起肖止寒。

“就你知道。”

肖止寒笑了,經過的時候,踹了方禹城一腳。

四角玻璃擺滿了瓶瓶罐罐的酒水和飲料,肖止寒翹着二郎腿,俯身拿起其中的一瓶。

草莓味的甜還膩在唇齒間,辛辣的酒水一下去,口腔一下子就苦澀了起來。

過了幾分鐘,沒聽到自己設想的聲音,肖止寒皺眉看向不遠處還在原地躊躇的羅洋,叫來了吧臺的服務員。

“給他送一個喇叭過去。”

周圍不時地傳來游戲中打打殺殺的聲音,肖止寒垂着頭,也沒去和其他人鬧,默默地喝了幾口酒。

“寒哥不去玩?”

和肖止寒待久的人都知道,他跟患有多動症似的,根本坐不住,像這樣坐着不動也不說話的情況,還是第一次。

“不去,沒什麽意思。”

方禹城正在和人一起擲色子,聞言擡頭,“還有一個有意思的,你肯定沒玩過。”

他使勁搖了搖手中的色子,自帶音效地開口,“當當當當,就是娃娃機啊,別說寒哥你,我也沒玩過。”

“你傻了吧,來了這麽多次,我怎麽不知道這裏有娃娃機這東西。”有人忍不住反駁。

“聽說是從五樓的商場遷下來的,我也是剛剛才看到,喏,就在那裏。”

為了證明自己所言非虛,方禹城從小椅子上站了起來,指着沙發區斜對角的對方。

幾個人跟着方禹城所指的地方看了過去,然後就見他狀似不信地擦了擦自己的眼睛,罵了句卧槽。

遲意又去換了一百個游戲幣,投了兩個進去,低頭擺弄着娃娃機。

身旁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眼巴巴地看着,娃娃機裏的音樂都響完了,爪機卻是遲遲沒落下。

“唉,又沒抓中。”男孩有些喪氣。

遲意沒說話,從口袋裏掏出了兩個幣。

“肖止寒,我輸了。”

這道聲音透過喇叭,如同平地裏炸出的一聲雷,四面八方全方位環繞音響,讓人想忽視都忽視不了。

遲意蹙眉,尋着聲音來源處看了過去。

就見一個高高壯壯的黑皮男生,拉着臉,手裏拿着個白色小喇叭,舉在嘴邊,不情不願重複開口。

遲意沒再多看,很快地收回視線。

“我沒看錯吧?她在玩娃娃機?”

聽出了方禹城話語裏的不對勁,肖止寒挑眉,“你認識?”

從他們這邊的角度,能看到那女生的側臉。

膚色白皙,輪廓精致,一條長袖鵝黃色的長裙掐得腰肢勻細,往下,隐匿在轉角的白牆下。

聽見肖止寒的問話,方禹城撓撓頭,“我也不知道認不認識。”

時間倒回去十分鐘前。

方禹城坐在座位上,周圍人幾個在打鬧,他抖着腿點煙,有一下沒一下地抽着,懶散散地看。

剛想看一眼肖止寒和羅洋的情況,就見那塊圍了不少人,密不透風的什麽都看不到,他又掃了眼周圍,眼睛一眯,就看到電玩城的入口站着個女孩子。

女孩巴掌小臉很是水靈,鵝黃裙擺飄飄,一雙黑漆漆的大眼往電玩城裏面看着,乖乖巧巧的,就好像是一個迷路而誤入的失足少女。

方禹城想仙女差不多就長這樣了,他有義務讓女孩了解這是什麽地方,順便交個朋友。這個想法一出,他立馬掐滅煙,理了下自己的衣服,大步地往女孩的方向走去。

“妹妹,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嗎?”

察覺到她在看他,方禹城咧嘴,露出了招牌大白牙。

見她嘴唇動了動,方禹城猛地有些緊張。

“你們都不知道她和我說什麽。”

像是想起來剛剛到場面,方禹城郁悶地喝了口酒壓壓驚。

“叔叔,請問你有看到我的狗嗎?”

方禹城嘴角一抽,笑容有些維持不住了,“叔叔?”

眼前的女孩沒搭理他,伸手往半空中探了探,小心翼翼地摸着牆壁往外走。

活脫脫的一出盲人找狗。

肖止寒聽了,嗤了聲,歪頭斜看着方禹城,語氣藏不住的嫌棄。

“這樣都能被騙,你說你是有多傻白甜。”

作者有話要說:  好久不見嘿嘿,我肥來啦

新故事,希望大噶喜歡叭

然後距離高中畢業也有好幾年了,所以就按照我當時的高考制度來寫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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