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十分鐘後,車子在清越酒店門口停下。

淩煙懸于半空中的那顆心,這才回歸原位。長長的睫毛垂下,遮蓋住眼睛的緊張。

片刻後。

她聲音聽起來很鎮定:“靳爺真是心口不一,不過,謝謝了。”她去開車門,車門卻依然處于鎖着的狀态,她扭頭望向他。

陳靳不緊不慢:“你以為我帶你去哪,回我家?”

這想法确實從她腦子裏蹦出來過,但從他口中說出來,她還是有些詫異,他以前連她房間都不敢進,現在脫口而出就是……

淩煙細眉輕挑:“你敢帶,我就敢跟你回去。”

他不買賬,說:“不下車了?”

她下了車,一個亮晶晶的玩意兒在陳靳一晃而過,他探身去看,撿起座椅上的東西,握在掌心。

淩煙走出不遠,感覺耳朵兩邊輕重不一。

手一抹,她右耳耳墜掉了,只剩下左邊,精致的金屬環兒孤零零的。

淩煙想回去找,回頭一看車子已經不在原地了。

陳靳走了,車和人都沒了影兒。

她低咒一聲,夏祈言從那頭走來,“來了,快進去吧,別讓人等。”

淩煙顧不上這麽多,掉就掉了,剩一個挂在那兒反而別具一格,跟着夏祈言上了酒店三樓。

她平日裏為“小夏”酒吧掙得不少客人,和夏祈言私交還行。

聽他說海聽市市中心有個跨年商演,雖然時間還遠,但是這個商演名額卻是可以争取的。夏祈言帶她來,也是為了這事。

“我只能幫你到這兒了,今兒來的都是海聽市的厲害人物,但是能不能拿到名額,還得看你自己。”夏祈言說。

“行,我争取,謝謝夏哥了。”淩煙笑說,為了錢,她也是豁出去了。

兩人入了座,酒桌上還有不少海聽市名流,年紀不等,但無一不是西裝革履,女人們穿着精致華麗,有幾個是叫的出名的女歌手。

淩煙覺得沒勝算,這幾個女歌手,各自和身邊的男子舉止親密,一看便知都是有靠山、有人捧的。

她沒靠山、不知名,頂多算個人氣酒吧的小駐唱。

在夏祈言的示意下,她和在場的人一一打了招呼,有的人會做做表面功夫,有的人,眼皮子擡擡,就算敷衍過去了。

還有的人,臉上挂着色眯眯的,不懷好意的笑,令人反感。

淩煙皮笑肉不笑。

夏祈言悄悄跟她說:“這些人都是些厲害角色,你看着點辦,還有一位,那位才是最關鍵的,就是……”

夏祈言還沒說完,門口有人姍姍來遲。

“不好意思,久等了。”

音色低沉磁性,在場的人紛紛擡頭,恭敬向他問好:“靳爺來了。”

“靳爺您快坐,靳爺這邊來。”

淩煙循聲望去,男人身材修長,神色冷靜淡然,野心不動聲色隐于眼底,挺拔身姿矜貴。

淩煙不得不感嘆,時光的厲害之處,以前的青澀少年,此刻氣場十足,深色西裝穿在他身上,意外的合身。

剛剛,淩煙以為他良心發現,送她來酒店,原來如此,順路而已。

夏祈言小聲:“陳靳,最有份量的一位,CY公司老總,我今天第一次見到。”

淩煙收回視線,“嗯,也是煙野城老板,我見過。”

說着,夏祈言已經站起身來,同陳靳握手,“靳爺你好,我是夏祈言,久仰久仰。”夏祈言坐下時,朝她使了個眼色。

淩煙站起身,陳靳朝她伸手,對她展露的微笑同隊其他人沒兩樣,他說:“陳靳。”

淩煙握住他的手,“淩煙。”

氣氛有瞬間凝滞。

衆人紛紛朝她看去,陳靳沒來時,他們一根筷子不敢動,這女人倒好,上來只報名字,沒點擡舉。

陳靳“嗯”了聲。

有人為陳靳拉開椅子,他在淩煙正對面偏右的方向坐下。

夏祈言暗暗替她捏了把汗,“淩煙,你注意點。”

淩煙沒忘來這的目的,陳靳沒來前,她能賠着笑臉給那些人敬上幾杯酒。

他一來,她感覺發揮的空間受到極大限制。

淩煙笑得有些僵硬,目光移向陳靳,“靳爺,我敬你一杯,今後在煙野城還得您多關照。”

他端起酒杯,和她的撞上,接着,淩煙又同其他人幹了幾杯,姿态沒有半分扭捏,但她的肚子有些不舒服。

現場氣氛還算活躍,不少女歌手争着站起身,給大家來個飯間表演,費盡心機博人眼球的模樣,果然贏得不少男人的喝彩。

淩煙沒心情欣賞,她在觀察。

這些男人的表情,就像是看自己抓到的獵物,勢在必得的模樣令人生厭。

同其他中年男子相較而言,陳靳最年輕,冷冽氣質同其他人完全不同。

他存在,而不屬于。

她在神游,夏祈言适時拉回她:“淩煙,別浪費機會,好好把握。”

淩煙轉了轉酒杯,沒有任何行動。

期間有人問:“淩小姐,聽說你歌唱得不錯?”

“也就一般水平。”淩煙說。

那人盯着淩煙許久,不見她主動站出來,便道:“那要不給靳爺唱一首?也給大家夥聽聽,來,我們掌聲歡迎!”

淩煙看向陳靳,他向她看過來,沒有任何表示。

得,不就唱首歌麽。

淩煙起身,清了清嗓子,卻聽陳靳說:“飯菜快涼了,各位趁熱吃。你也是。”

他的意思,是讓她坐下。

衆人識趣地開始夾菜,好像他一開口,就完全忘記了讓她表演這事。

果然,話語權總是被最強者捏在手裏。

淩煙很好奇,他怎麽一步步摸爬滾打上了這個階段,明明五年前,沒錢沒勢,唯一的工作不過是負責跟在她身後,保護她。

陳靳指尖夾了一根煙,立刻有人上前,為他點上。

在場的一些女歌手,目光都不由自主往他身上聚攏。淩煙移開眼神,去夾碗裏的菜。

拉不下臉虛與委蛇,放不下自尊阿谀奉承,淩煙對商演名額已不抱希望。

“淩小姐,都說你唱歌唱得好,那你會跳舞嗎?”陳靳透過眼前的青白煙霧,看着她。

他的眼神,晦暗不明。

“會一點,但是不是我擅長的領域。”她說着,抿了一口酒。

“一晚多少錢?”陳靳問。

淩煙差點被酒嗆了一口,他存心不讓她好過?

不止是她,其他人皆是一驚,早有傳聞陳靳不近女色,今天來看,這不過只是傳聞。

淩煙将酒杯放下,“不好意思了靳爺,我賣藝不賣身。”

衆人倒吸一口涼氣。

他薄唇勾出一絲玩味:“我問的是,跳舞跳一晚,多少錢?”

他越是氣定神閑,淩煙越氣,但這麽多人在,她不想失态:

“抱歉了靳爺,我可不想随随便便給別人跳,你有錢也不一定能買到。”她笑得燦爛,也不見面前的人表情有分毫破綻。

飯局結束,這次的跨年商演名額算是徹底泡湯。

夏祈言恨鐵不成鋼道:“你剛才忍一忍就過去了,人家委婉地給你個機會,沒準一來二去他對你日久生情。你倒好,非得跟人家擡杠,現在好了吧,”

淩煙突然說:“他是我前男友,你信不信?”

“不信,我不信。”

“不信算了。”

“你說真的?”

“假的。”

夏祈言趕上她:“你去哪,要不要我順路送你回去?”

淩煙腳步沒聽,揚手對着後邊揮了揮:“不用了,我自己會回去。”

陳靳進了停車場,拉開車門,剛坐下。

淩煙一手按着裙擺,一手拉開車門,舉手投足間優雅大方,進了逼仄的狹小空間。

旁邊的人視線迫人,淩煙全然作沒看見,慢條斯理地撥弄長發,如瀑黑發像潑在宣紙上的墨,點綴雪白的背。

誰都沒說話。

陳靳沒有絲毫掩飾,沉冷的視線落在她身上,一寸一寸拂過,嘴角還勾着若無其事的玩味。

第一次,她被人瞧得,心跳加速。

淩煙沉不住氣,扭頭,撞上他的視線,“陳陳,你還真是品味獨特,喜歡看女人給你跳舞?”

“喜歡,怎麽?”

淩煙驚訝于他的不否認。

“我沒來之前,你看過跳舞的女人,應該不少。”她說,“你給她們多少錢?”

“我有什麽必要告訴你。”他說,“讓你跳舞跳一晚,價位多少,你還沒回答。”

淩煙先沉不住氣,她說:“我又憑什麽告訴你?我可不會給随随便便的人跳舞。”

她說的,不是不會随随便便給人跳舞,而是,不會給随随便便的人跳舞。

“大小姐,還以為自己是大小姐?”他笑了一聲。

“淩大小姐,別太擡舉自己了,懂點分寸,識趣點,嗯?”

他的語氣漫不經心,眉宇卻是冷沉如冰的,近距離觀察,更令她難以同以前的少年,畫上等號。

一股心酸,或者是不甘,驀地充斥她心頭。

他指的識趣,是什麽?

淩煙逼迫自己同他直視。

兩人像是無聲較量。

淩煙手悄無聲息解開安全帶,她忽地伸手,修長瓷白的手勾上陳靳脖頸,借着他的力,她貼近他,“靳爺,你說的識趣是什麽,我不會。不如,你教教我?”

淩煙盯着他,看着他的眼睛,視線擦過他的鼻梁,鼻尖,最後停在他那兩瓣薄唇上。

以前她也喜歡在車上撩他,沒有一次,他是不緊張的,沒有一次,他的臉是不紅的。

她在挑戰他的底線。

她想看看,他現在到底深不可測到何種地步。

陳靳不躲不閃:

“我不負責教人。”他俯視她,薄唇離她不過微毫,“我只負責享受。”

淩煙指尖抵着掌心。

車身狹窄,淩煙半跪在椅子上,身子攀附過去,雙手勾在陳靳脖頸上,微微仰頭,去觸碰他削薄的唇。

兩唇僅隔微厘時,陳靳眉心微擰,幾不可查的幅度,淩煙捕捉到了。

她一個急剎車,紅唇堪堪停在他前面,她嗅到了他身上的煙味,“你以前從不抽煙。”

陳靳眉蹙得更深,他猛地扣住她後腦勺,按向自己,柔軟紅唇同他相撞。

下一秒,淩煙下唇被他咬住,力度大的驚人。

原本想看他方寸大亂,卻反被他殺了個措手不及。

她吃痛,嘴上卻不甘示弱,更加嚴絲縫合地同他貼上,鼻尖抵着他的臉頰,貝齒微張。

她想咬他。

陳靳的手從後腦勺滑至她頸項,往後一扯,瞬間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他看出了她的意圖,她沒能得逞。

“陳靳,你敢咬我?”

陳靳舔了舔唇角,“為什麽不敢。”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我可能會換個封面,到時候不要認不出來喲

九元 10瓶;35480433 1瓶,喜歡你們,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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