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拜師
“先生問我,說我既然說父親只有一位,為何我身為太子之後,卻喚了晉陽王為父。”宋默擡頭目光直逼喬先生說道:“先生讓我答這話,不過是想刁難我,讓我自己承認我不過是個趨炎附勢的小人不配當先生的學生。”
“宋默生于宮中,不管是宮中婦人還是外面的侯府夫人,自家的孩子都有一位奶娘,這孩子們叫着身生母親為母,也喚着奶娘為母,喚生母為母是感生育之苦,喚奶娘為母是感哺l乳之情,若是先生認為這人間真情,都是趨炎附勢之為那麽宋默也無話可說。”
“宋默是太子所出,在宋默心中太子一直是宋默的父親,晉陽王收養宋默,若是沒有晉陽王宋默已經成了一具白骨,所以宋默喚晉陽王父好的的是再救之恩,這兩者并不矛盾。”
“宋默何嘗不想此生只有一父,承歡膝下,奈何,天不遂人願。論理宋默可以只喚晉陽王為叔叔,可是宋默不願意将晉陽王與我哪些有血緣的叔叔而比,唯有以父相稱才能對的是宋默心底對晉陽王的敬意。”
“先生為師,一身所教者無數,可是先生也明白,若是一味的迂腐從教必然不能教出林中之木,若是先生非将真情實感,人生無奈避而不論,只談這教條枷鎖,那麽宋默認為,先生不如母親說的那樣有學以致用的能力,今日宋默不拜先生也罷。”
宋默說完,喬先生不怒反而臉上化了笑,原先的優雅只可遠觀化成了一片雲一陣風,悄然消失。
喬先生生性不喜歡循規蹈矩的學生,更不喜歡唯唯若若的孩子。
今日宋默這番話,雖漏洞百出,但卻對了喬先生的脾氣。
“拜師罷。”喬先生的聲音清冷,煞是好聽。
宋默聽了一喜,邁着偌大的步子就去夠桌上的茶水,一連斟了三杯。
喬先一一飲下,便對着李訓言說道:“這是你是師妹了。”
宋默這才是拜了師。
宋默跟着喬先生學了一天的文章,與李訓言兩個放了學共同回去。
兩個人并肩走在石子路上,李訓言高了宋默将進一個頭,他們的身後,是各自丫頭小厮抱着書袋。
“我竟不知你是太子的女兒。”李訓言心底對宋默的身份頗有些驚訝,他想了許久才緩緩開口。
“先太子之女才是。”宋默笑嘲的說道:“不然你才見不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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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訓言自悔失言戳了宋默的痛處,他想宋默心底此時此刻一定是受着錐心之痛,便伸了脖子看宋默臉上的神色。
卻見宋默面色沉靜,沒有一絲悲痛之意。
李訓言感到奇怪,但也并未深究。
“昨日你的丫頭來了我這裏,把我給你的東西還了我,我不是說了讓你別摘下來麽,你可是嫌棄這東西不好。”李訓言今日見了宋默的一番說辭,心裏對宋默的興趣愈加濃厚。
他這個人對萬事萬物都是淡淡的,也正是這淡淡的不合年齡的冷漠引了喬先生願意教他。
但是他清楚的記得,小丫頭弦芳把那把長命鎖還回來的時候,他莫名的生了半會子悶氣。
現在竟還巴巴的來問緣故。
到也真是出離的不像是自己了。
“你說你們家的孩子都有,我若摘了便不是爹爹的女兒我才沒摘的。”宋默說道:“可是爹爹說他已經派人制了,只是還沒有制好,我自然不能要你的了。”
“是這樣麽,不是因為你瞧不上那東西。”李訓言頗有些伏小的問。
“當然不是,你那東西很好,是父母給你的牽挂,你應當好好愛惜才是,怎麽能動不動的送人呢?”宋默對今日李訓言的态度感到有些奇怪,前幾日還堵了自己去路的人,今日卻是這樣子,也是奇怪。
李訓言聽了這話心裏的憂郁傾刻皆散。
“宋默,你的字歪歪扭扭的一點兒也不好看。”李訓言突然又來了興致開口說道。
宋默跨了臉停了步子。
“真的很不好看,你沒看到喬先生看你寫字的時候,臉可臭了,怎麽你在東宮的時候,沒人教你寫字嗎?”李訓言看着宋默難堪又生氣的臉,心裏又明媚了起來。
宋默到底只有四五歲的大小,提筆運氣自然不如李訓言足,字遂也沒有李訓言好看。
更何況,她還處于描紅的階段。
“你的字才不好看。”宋默心底發虛,回嘴也是弱弱的沒有什麽氣勢。
“宋默的字很醜嗎,拿出來讓我們看看啊,是不是三妹?”李良玉三姊妹也下了學堂,五人相逢道中。
李良音對宋默不跟她們一起從師,卻跟着她哥哥一起上學心裏頗為不滿,聽到這話,遂出言恥笑。
李良玉遠遠的看了看并沒有上前,而李良律拉了拉李良音的袖子,搖了搖頭,細聲細氣的說道:“姐姐,母親還等着我們回去呢。”
“你急什麽?!”李良音呵斥了李良律一聲,心裏覺得到底是庶出的,行事畏手畏腳上不得臺面。
“拿出來看看呀,珏郡主,要不先看看我的,再看看你的?”李良音對自己的字很是驕傲。
“鬧什麽鬧,李良音你若真是有學問的就去見喬先生讓他教你,在這裏充什麽能,你那幾個字比宋默還不如。”李訓言冷哼一聲,對着李良音就是一頓好說。
“李訓言你到底是誰哥哥?”李良音發了急問。
“我是你哥哥也是宋默的哥哥,我有一說一,有二說二,你的字真沒她好看,我怕拿出來了你丢臉,你還不領着妹妹家去。”李訓言冷着臉說完,李良音再不言語。
她知道他哥哥從不說謊話,說自己的字不如宋默,那就是一定不如宋默,她已經丢了臉沒必要丢臉丢到底。
李良音哼哼唧唧的嘀咕了幾句拉着李良律就走,全當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李良音還未走遠,宋默搖了搖頭說道:“其實我的字并沒有她的好,我是看過她的字的。”
“你小點聲,你再大點她可就聽到了。”李訓言忙捂了宋默嘴說道:“我當然知道你的字沒有她的好,可是你只準被我欺負不能被別人欺負。”
“我的字還不錯,要不以後我們一起練字,我教你,保證你的字以後一定比她的好。”李訓言說。
“李訓言,你說什麽?”冷冷的聲音從兩個孩子背後傳來,李訓言微微偏頭就看到晉陽王一雙陰冷的眼看着自己。
晉陽王說完就将宋默抱起來,他在一言閣等了許久都沒見着宋默回來,便親自出來尋。
走到一半,遠遠的就看到幾個孩子在哪裏像是在争執什麽。
他怕宋默吃了悶虧遂連忙趕了過來,便聽到李訓言這一番紮心窩子的話。
“我說…”
“你說什麽你說,你不準說,就你那幾個字教我們家丫頭,我可瞧不上。”晉陽王一邊揉着李訓言的小腦袋,一邊惡狠狠的說道:“還敢欺負她,還只能你欺負他,你是向誰借的膽子敢欺負我閨女了,來來來,李訓言你今天可得好好跟我說叨說叨你還打算怎麽辦?”
李訓言并未被晉陽王這些話給呵斥住,他擡着頭仰望着晉陽王說道:“我只想到了這些,三叔叔要是還想讓我想些什麽告訴三叔叔,侄兒絞盡腦汁也得想出來告訴三叔叔。”
晉陽王氣的直接把這孩子跟抓小雞似的擰起來,說道:“不管你想的什麽,今天三叔叔告訴你,你可趁早別想了,以後離我們家丫頭遠點,知道麽?”
李訓言咬着牙就是不肯答應。
他的倔氣上來了,頗有些像晉陽王。
晉陽王看着他脖子都被衣領勒紅了,遲遲不肯松口,又憐他年幼有些事未必懂,只得将他放了。
“回去吃飯吧,順便讓媽媽給脖子上塗點藥。”晉陽王說道。
“謝謝三叔叔了。”李訓言欠身行禮說道:“塗藥就不必了,男孩子哪裏有那麽嬌氣了。”
說完,帶了小厮離去。
晉陽王單手抱着宋默,怕自己剛剛教訓李訓言的樣子唬着她了,柔聲說道:“爹爹剛剛是跟他開玩笑的,丫頭你可別怕啊。”
宋默磕了磕下巴,也不戳穿。
“我這個大侄兒,丫頭你以後可得躲遠點。你沒來時他性子寡淡,心思重,你來了,他居然會鬧你,爹爹也覺得很是奇怪。”
“嗯。”宋默依舊乖巧的點點頭。
“你答應了爹爹就放心了,走咱們回家吃飯去。”晉陽王抱着宋默,父女兩高高興興的往一言閣走。
卻絲毫不知,一封對于宋默,對于晉陽王很是要緊的信正從西北直下,穿過滾滾黃沙,即将送到晉陽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