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套中套

惠貴妃生辰宴飲一別,宋默再也未見過長公主,如今相見,她對這個嫡親的姑姑格外親近。

而長公主似乎也将上次宴會上的事忘的幹淨,對宋默也是格外熱情。

只見她坐在客席氣質超脫,兩道長眉,唇瓣似抿非抿,素手輕輕一攬将宋默帶到懷裏。

本是熟悉的懷抱,宋默觸之不由自主的連退兩步,險些摔倒。

老太太含笑未起,二奶奶驚魂未定。

直到跟着二奶奶的丫頭見無人時提醒了二奶奶。二奶奶才回了神,與老太太相視一眼。

彼此心有靈犀按下不語。

晉陽王走進來,垂下眼眸,繃緊了唇角。

他也很是好奇,今日長公主來府又有什麽新鮮玩意。

“姑姑,上次你送給宋默玉牌宋默還沒有謝過呢。”宋默邊說邊推開長公主的手行了禮說道:“宋默謝謝姑姑了。”

“玉牌?”長公主不解。

“就是這個啊。”宋默正欲将玉牌從衣領裏拉出來。

晉陽王猛的咳嗽一聲,堂內鴉雀無聲。

“爹爹。”宋默轉了頭甚是擔憂的看着晉陽王關懷道:“爹爹可是受了風得了傷寒。”

晉陽王本以為宋默懂他的意思,卻不知宋默做了他解。

便只得做戲似的皺着眉頗為痛苦的連咳幾聲,愈咳愈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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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默一看,立馬做不住了,慌忙的從長公主的身前離開搖着步子歪到晉陽王身邊。

“爹爹,你蹲下來讓宋默摸摸看燙不燙。”宋默擡起小小的臉龐仰望着晉陽王。

晉陽王又咳嗽了幾聲,聲音明顯跟剛剛不同。

像是,被自己的假咳嗽嗆到了成了真咳嗽。

宋默巴巴的看着他,急的拉他的衣角,想攀着他的身軀爬上去。

“……爹爹沒事。”晉陽王一張臉被嗆的通紅,徐徐的緩過了勁,笑着對宋默解釋。

宋默緊緊攥着晉陽王的衣袍反複确定她爹爹是否真的安然無恙。

晉陽王無奈只得将宋默從地上抱起,任由她的小手在他寬闊的額頭上翻過來貼過去的試他的體溫。

“爹爹沒事,但是爹爹也要注意。”宋默折騰了好一會才慎重的得出結論。

晉陽王憋了笑寵溺道:“是,丫頭說的都對。”

“那爹爹以後要聽丫頭的,不可太過勞累。”

“好。”

得到了晉陽王的承諾,宋默頗為滿意的點了點頭。

晉陽王抱着宋默往內堂走了幾步,看着長公主,清冷道了一句,算是打了招呼。

長公主看了晉陽王這說話的語氣待人的态度,深覺常言女人變臉如變天的這句話同樣很是貼切晉陽王。

“三兒,你這讓公主等了許久,還不快給公主賠了禮道句不是。”老太太怕長公主臉上挂不住,忙勸了她兒子晉陽王給長公主道歉。

晉陽王卻是聰耳不聞,徑直将宋默抱了放到自己身邊的椅子裏,沉穩的理了理衣衫在長公主對面的椅子上坐了,說道:“花朝節宴飲後,我沒有機會去拜一拜長公主,長公主倒入了塵世來了我府上,長公主既好意提醒過小王,也無意絆過小王,但今日以往,小王與公主終究是前緣愛恨今不問,各不相往最相宜。”

晉陽王将話說的直接了當,長公主臉上依舊是修道之人清心寡欲無欲無求。

就連老太太都佩服長公主這樣的沉的住,明明被人搶白了卻半點天之驕女的架子也不擺。

宋默心裏覺得難過,卻又不敢開口。

在她的記憶裏,長公主是除了皇祖母和母妃之外最疼她的人。

可是,爹爹卻是這樣的态度對待她。

宋默有些坐立不安,想說什麽卻又不知該說什麽,一張臉急的猴紅。

“我和晉陽王向來就沒有什麽關系恩怨。”長公主朱唇微啓,纖細如玉的指尖一指宋默說道:“我今天來找的是太子的女兒我長公主的侄女,可不是你。”

嶺南王氏女,大周長公主,向來不是個吃齋念佛的祖,若有人嗆她一句她自頂回三分。

便如沉靜之湖,湖底自有波瀾。

晉陽王無怒反疑。

士別三日刮目相看,今日的長公主與花朝節時的長公主像是換了個人。

“姑姑。”宋默坐在高高的椅子,雙腳懸空,身子向着晉陽王的方向挪了挪,說道:“宋默是太子女兒,是姑姑的侄女,但是宋默也是晉陽王的姑娘。”

晉陽王聞此語,目中有喜有驚。

他從來不知宋默已經将他放到可以媲美太子的地位。

長公主聞言擡眼,靜靜的看着宋默。

那宛如翅羽的厚厚睫毛下的眼眸,灰色的琉璃似的色彩,像是傳說中的妖瞳,魅惑神秘。

“宋默,看來你這丫頭是真的很喜歡這個爹爹。”長公主宛如說着禪語。

“宋默是很喜歡爹爹,但是宋默也很喜歡姑姑,姑姑是宋默唯一的姑姑,母妃說過,宋默要對姑姑好。”

“既然你母妃都說過要對姑姑好,那麽姑姑說話你聽不聽?”長公主說。

晉陽王的手中有汗,他擔憂宋默尚幼長公主設了套等着她去鑽她便一鑽一個準。

“若是宋默覺得姑姑說的是對的,那麽宋默就聽姑姑的。”宋默雖然小但并不傻。

晉陽王舒了半口氣。

老太太和二奶奶并不插言,雖在屋內也與不在無異。

“皇室女或多或少都會一兩門拿的出手的絕技,你說姑姑這話對不對?”見宋默逐漸入了道了,長公主問。

“對,寧郡主姐姐會丹青,晏郡主姐姐會管書,母妃在的時候也說過讓宋默學個自己喜歡的,可是宋默着實沒有喜歡的。”

“姑姑修道最擅制香,你要不要學一學?”長公主說道:“你知道的你母妃最是愛香,我想你若是會了你母妃一定歡喜。”

明知長公主拋了餌來勾宋默,晉陽王卻沒有打斷的借口。

說起母妃,宋默漸漸的回憶起她母妃和她在東宮裏的情形。

在深夏的夜晚,長明燈火幽幽的亮着,茜紅的镂空窗外漆黑一片,宋默爬上窗邊的芙蓉塌将小小的下巴磕在窗框上深深的看着夜色裏的宮牆。

母妃總是在她等的無聊的時候穿着蜜合色寝衣從漆黑的夜色中緩緩走來,像是夢境中的九天神女般美麗而夢幻。

母妃身後的宮人提着紅色的宮燈,像是鋪了一道昏黃的路。而她走在這條路上,漆黑的長發披在背後,素面的臉龐柔和溫柔。

宋默便歡呼雀躍的從芙蓉塌上跳下沖到母妃身邊,抱着母妃的雙腿,擡着頭去看母妃。

那時候母妃的身上總是有些淡淡的花香。

可是那樣的香氣說是花香也不甚準确。

那香比花香多了一線豔麗,卻又不讓人突兀讨厭。

宋默定定的看着長公主,想若是自己有一天能制香送給母妃,母妃一定會喜歡。

她點點頭,說道:“姑姑說的對,要是姑姑願意,宋默想跟姑姑學制香。”

聞此言,晉陽王心底本放下的石頭立馬懸了空。

“姑姑自然願意,若是姑姑不願意,今天也不會走這一遭了。”長公主說完從袖子裏拿出一枚精巧的花箋遞給晉陽王說道:“三日後,我觀裏有賞香宴,勞請晉陽王送了宋默過來。”

晉陽王想說話可是看着宋默期待的目光卻是半個字也說不出只能将花箋借過。

長公主送了花箋起身告辭,老太太想留,二奶奶給老太太遞了個眼色,老太太便做了罷,兩個人笑的略有些深意。

晉陽王接了花箋頗有些頭疼,他心不在焉的送了宋默回了一言閣獨自站在自已院子的廊下。

他背後無風傳來樹聲。

他側耳傾聽唇角漸漸壓下去。

“你說,長公主生性剛烈,怎麽就突然修道了,怎麽突然替惠貴妃辦事了,而今日又怎麽像是換了一個人,還說要教宋默制香了?”晉陽王背手問來人。

來人尚未見影話語聲已至。

“這麽久不見,你特地的讓陳叔來找我,就是為了問這個?”來人回。

“就問這個,這可不是一件小事,這裏頭的關竅糾葛要是弄清楚了,怕是這太子之事也能明白了。”

“那我且問你,你問這個事,是為你自己呢,還是為她?”

“我是誰,她又是誰,你這話我可不知怎麽解了。”

“你是晉陽王,而她自然就是太子之女了,你問這話是想弄清楚自己的前途還是想知道她的未來?”

“若是這麽說,自然是為她了,她的未來自比我的前途重要。再說我救太子的後人只求報恩沒想過其他。”

晉陽王說完此話,周遭萬籁俱寂,像是來人已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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