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武器

宋默置若罔聞, 對着喬先生躬身行禮。

這一禮不過是謝他當年的教導并無它意。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宋默若是出了半點不是,師父想必也要擔一分不教之過。”宋默說。

喬夫子不怒反笑, 他長舒一口氣, 像是放下了些許包袱。

只聽他言道:“還是和小時候一樣俐齒伶牙半點不饒人。不過你若是還是這樣的性子我倒是放心了。”

宋默倒是不解, 只道:“喬先生也還是這樣的出乎意料。”

“去我書齋坐一坐。”喬先生說完轉身也不給宋默拒絕的機會便往書齋走。

宋默步步相跟。

師徒二人一前一後走在這将亮未亮的天空下, 倒顯得有些孤苦相的意思。

來到了書齋,喬先生推門, 宋默随後閃身進去,那一抹淡藍色的裙角消失在門後,只就屋內的燭光。

喬先生坐在上座上, 他的神色是少有的嚴肅, 甚至帶了點獨屬于讀書人的刻板迂腐。

宋默頗有些正襟危坐了。

“孟元君有兩向絕學, 一為謀略文章,二為偏鋒武藝, 你和唐宜周拜師于門下,唐宜周身體根骨不易習武, 想必, 你學了這項去。”喬先生看了一眼宋默的手,說道。

宋默的掌心騙不了練武的人,她心裏明白這一點,并不打算隐瞞。

但并非不隐瞞就是全盤托出。

宋默點了點頭, 朱唇微啓輕輕一笑, 攤開來看着自己的掌心, 身為郡主,她若是不是處境艱難何嘗又會學這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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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說的沒錯,我的武藝的确是從孟元君那裏所學。”

“我年少時與孟元君略有交集,他武學習走偏鋒,受這個偏鋒影響,為人也宜偏執。”喬先生靜靜的看着宋默,像是要從宋默的眸子裏窺探她是不是也個性格孤僻之人。

“孟元師父年輕時候的模樣宋默并不知曉,但是宋默拜師門下,師父與旁人無異。”宋默淡淡的答。

喬夫子颔首道:“你在我門下,沒有機會學到什麽東西,如今你回來了,我少不得教一教你,也不枉你喚我一聲師父。”

宋默不語,等着喬夫子繼續說下去。

“你既已經學了武,練起來也比旁人容易很多,我自有一套劍法,如何?”

宋默臉上沒有半分喜色,喬夫子的武藝她略有耳聞,若說沒有半點心動倒是假的,只是多年不見,她摸不透喬夫子的性子,不知他是真要教自己,還是想借此機會探一探自己的底。

宋默轉眼一想,喬先生的妹子與李家二爺一房來往過密,二爺一房除李訓言之外皆是誠王一黨。

她為自保,斷不敢冒這個風險。

宋默道:“說來先生或許不信,我雖承了孟元君的武藝,但到底是女子,根骨力道皆不如男子,至于從孟元君出所學也只夠防身而已,天資不足,學一套已是吃力,再習一套,怕是會将小命給搭進去了。”

宋默說的冠冕堂皇,拒絕之意很是明顯,喬夫子道:“你若是不願學習劍法,輕功我也可以教你一套。”

聞此言,宋默更是不敢胡亂答應,笑道:“宋默知道喬夫子所思之處皆是為宋默着想,只是今日先生只是無意中瞧見了宋默的手便知宋默通武,若是日後宋默習了輕功,步履輕盈,想必更容易被懂行之人發現。白讓宋默擔了一個武藝至高的虛名。”

喬夫子看自己每說一事宋默就推一件事,不信任自己的态度很是明了,但他也不氣惱,帝王之家多疑心,他自然明白。

“你不想學,我不勉強,若是哪一日你想通了,再來找我也是一樣。”喬夫子道。

當年宋默離開晉陽王府他也頗為惋惜,一則自己失去了一個聰慧的好徒弟,二則當年先太子對自己也算有恩,教了宋默也算是得了一個報恩的機會。

“那宋默先謝過喬先生了。”宋默道。

“你不必謝我,有些事你既然想去做便要下定決心,只是定這決心之前,我有一句話憋在心裏很久想要問一問你。”喬夫子猶豫再三,最終還是将自己想問的話說出來。

“喬先生請說,若是宋默知道,一定知無不言。”這話說的略帶倨傲。

“我切問你,你的這個決心下了,所走之路便是刀山火海,也不會後悔回頭麽?”

“這是自然。”宋默答。

昨日接了那封來自嶺南的信,她就做好了赴死的決心。

“好。”喬夫子看宋默雙眼堅定,決心不似一個十一歲的孩子,心想到底是虎父無犬子。

“那麽我問你,你走這條路,可曾想過,你如今住在晉陽王府,你一招不慎,可不是要将晉陽王給連累了進去?”喬夫子說。

宋默要做的事,喬夫子雖然不是十分的明白,但也能猜個大概,太子一門,真正有用的只剩下宋默一個,他雖欣賞這孩子的勇謀,但卻不希望這孩子就這樣的白白送了性命。

他從不覺得一個才十一歲的女孩子能做什麽大事。

所以便問了這句話,想這有個人能攔她一把。

這話算是将宋默給難住了,她下了決心卻沒有想過這一點。

宋默緩緩的起身,對着喬夫子行禮,道:“兒時我就說過,我所有事都不會瞞爹爹,我既然決定要做,那麽之前我也會告知爹爹。”

喬夫子聽了,心裏略微的放心一點,道:“好。”

他起身送了宋默出門。

太陽已經升起,遠遠的有琴聲傳來。

琴音幽幽,煞是好聽。

宋默忍不住駐足。

“你會嗎?”喬先生問。

宋默搖了搖頭,自嘲似的笑了笑道:“我也白托生了個女子,女兒家會的我卻是半點不會。”

“那也無妨,你若想學,喬夫子可以教你。”喬先生道。

宋默轉過頭來,輕輕一笑,那樣容貌帶着那樣的笑容,生生的耀眼,她說:“最奇怪的就是這樣,我明知道我是女子,卻一點也不想學這些東西。”

“因為你覺得這些對你而言沒有用。”喬先生一語戳重其中的關竅。

“先生還是将我看的這樣清楚。”

“可是,宋默你想過沒有,一個女子最大的武器,不是武藝也不是謀略,而是溫柔,何況你還是這樣的容貌。”喬夫子說完這話,總覺得自己對她說這話是不是過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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