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逼婚
太子妃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倒像是一顆石子落在了平靜如水的湖面,泛起了圈圈漣漪。
晉陽王開口想說拒絕的話, 卻也不知為何那話總是如鲠在喉的很, 半天也吐不出個不字來了, 他轉而将心裏微波的情緒壓下, 道:“太子妃這話可是說笑了。”
太子妃目光沉沉的望着宋默,像是透過宋默的面孔望着另外一個人,淡淡的說道:“我這話并非玩笑, 我看宋默這孩子格外的依賴晉陽王,若是晉陽王能娶她為妻,我倒是能安心了。”
“太子妃放心, 即便是小王不娶宋默也這輩子也會護着她。只是兒女情長事, 宋默還小不懂,若太子妃匆忙的下了定論, 于她而言并非上好。”晉陽王坦坦蕩蕩的說完這話, 心生一股異樣的情感, 冥冥中冒出個可怕的念頭, 竟覺得若是真娶了宋默似乎也是一件很不錯的事。
畢竟這孩子着實可愛, 也是他看着長大的。
畢竟, 這孩子在不在自己身邊都會時時刻刻的念着她。
“晉陽話這話說倒是替宋默盤算的合宜。”太子妃道:“你知道的, 宮中女子能得有心人難,能得一心人更難, 宋默和宋平這兩個孩子究竟是與太子怎麽來的, 我自個都說出來都覺得酸楚, 我這輩子已經如此了, 所以總是希望這孩子能遇到她的良人。”
“丫頭福大命大,好前程好夫婿在後頭等着呢,太子妃何必着急,而小王,着實與丫頭年歲相差了許多,更何況,她是太子之女,而我為晉陽王。”晉陽王看着懷中的孩子,一句一句将話理了又理的話說出來。
但是話雖是這麽說,腦海裏卻是深深的擠進來宋默兒時低頭親自己的畫面。
以前只覺得兒童貪玩,屢教不改,現在想起來生了別樣的情愫,便想将那畫面從腦海中趕出去,卻偏偏總是趕不走,牽着勾挂着魂似的絆在這裏。
太子妃将晉陽王神色的變化清清楚楚的看在眼底,久在宮中許久,最擅長的到底是察言觀色了。
太子妃緩緩道:“你們倆相差并非很遠,又非血親。”
“太子妃不必再說了。”晉陽王頗為失禮的打斷了太子妃的話,他不能再讓太子妃說下去,他怕他再聽她說下去,就心術不正受了蠱惑無意中做些讓宋默生厭的事。
“宋默還小,太子妃思慮過遠,一切等将來她遇到了了心上人再說不遲。”
“若是有一天她情窦初開,喜歡的人不是你,你會如何,晉陽王?”太子妃像是不死心,繼續問。
她也并非是逼的晉陽王非娶宋默不可,她只是覺得宋默如今在朝在野身份尴尬,好的豪門貴府不敢相娶,差的又怕委屈她護不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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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來二去晉陽王便成了最好的選擇。
“若是更差一點,宋默若是還未曉事,便被賜婚和親遠嫁,又該如何?”
太子妃一連兩問,晉陽王答不出來,他從未想過太子妃今日會突然問他這些,更未想過宋默以後婚事該如何籌謀。
說來他連自己的婚事都未籌謀過。
“小王一定不會讓太子妃擔心的事發生,小王以性命起誓,小王一定會覓一位讓宋默稱心如意的夫婿,不讓她受半點委屈。”晉陽王答。
太子妃心裏微舒了一口氣道:“我知曉我這樣是過分了,我總是太貪心了一點。”
晉陽王駐步微停沒答話,雙手不由得更為輕柔的抱着宋默緩緩的出了房間。
懷中的女童稚嫩的臉龐緊緊的靠在自己的胸懷,那完全不同于的自己的心跳聲像是有所指引透過衣衫傳到自己的心上,帶動自己的心跳似的,一下一下撲通撲通。
那宛如鴉翅般的黑長睫毛更是在陽光下落下陰影。
有些東西到底是不一樣了。
唐宜周看着晉陽抱着宋默若有所思的走出來,她在他懷裏睡的香甜沉靜,微微一怔,随即便反應過來,欠身迎了上去。
才欲開口,卻見晉陽王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緊接着就是晉陽王低沉沙啞的聲音傳到耳畔。
“她已經睡熟了,有什麽話,改日去我府上再談。”晉陽王這話雖是與他說的,目光如水卻片刻未成離開過宋默。
唐宜周點了點頭順着這目光想起許多當年關于他與她的傳言,不知怎麽就鬼使神差的問道:“晉陽王這般模樣,莫不是對小師妹有二心?”
宜周從來不叫宋默師妹,今日特特的在晉陽王面前這麽叫了總顯得她們兩親厚無間。
也不知今是什麽日子,怎麽一個兩個倒都問起自己這樣的混話。
晉陽王目光驟冷,煩悶之處也不想與這小孩子解釋,便靜靜的望着唐宜周,緩緩道:“即便是我有二心,你又能如何?”
又能如何?!
你果然如此!
唐宜周一口氣堵的胸悶,當年他與宋默均是一身紅衣,相擁踏馬游春,男俊女俏本應是一段佳話。
但是,坊中流言早已将兩人的故事杜撰的不堪入目,說宋默自幼養在晉陽王府,晉陽王表面是好意相教背地裏父女二人早就做了鴛鴦,處處茍且。
他今日見他對宋默态度磊落只當自己當年是糊塗輕信瑤言。
如今想來,可是真事了!
“晉陽王你不該如此!”唐宜周拼了一聲膽量憤怒的吼出這麽一句話。
本已走出三步開外的晉陽王冷冷的偏過頭,不悅的看着他。
他覺得今日太陽穴突突疼的很。
宜周覺得自己的雙腳仿佛被這目光定住不敢再進一步,似乎再進一步便是萬丈深淵,火海刀山。
晉陽王的語氣依舊淡淡的帶着寒,卻又似乎并未有什麽特殊的情緒說道:“我已經說過,有話說改日去我府上相談,丫頭她睡了,你這師兄委實是要将她吵醒才罷休麽?”
晉陽王已經是出格的憤怒了,他不過是想早早的将丫頭抱回家讓府上的丫頭安置她睡覺,免被這道觀的涼風吹了着涼,怎麽就不該如此了。
他可不記得自己做了什麽招惹唐門的事,轉而一想似乎又懂了些許。
宋默與宜周都在嶺南長大,同拜一師,算來也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而宜周又比宋默略大些許,通人事早些也是平常。
想到這裏,晉陽王唇角微微一勾,邪魅而又挑釁似的問道宜周:“莫非唐門師兄對我家丫頭有意?”
突然被反将一軍的唐宜周顯得有些手足無措,一張臉迅速的變的有些紅,兩世而言,他對宋默都是有意的,只是不知道該怎麽說。
“看來是有意了。”晉陽王看見唐宜周半天未言,了然于心道:“那唐公子想娶我們家丫頭怕是有些難。”
“畢竟我家丫頭還小,目前還不喜歡唐公子。”晉陽王說道這裏,心思一轉腦海裏冒出個人來。
這人最近的日子過得太過順風順水,又總是變着法的纏着宋默,是該給他找點頭疼的事做了。
“更何況,我家侄兒自小也對丫頭有意,那孩子連中三元,模樣也算俊俏,如今也住在晉陽王府,我想近水樓臺唐公子想必也略懂一些。”晉陽王從不像外人說起李訓言半點好處,也從不與旁人置氣,可是今日見着唐宜周信誓旦旦的模樣,就像氣一氣他。
說來到底是氣唐宜周還是氣他膽敢對丫頭有意自己心裏倒是跟明鏡似的,清楚的很。
“不如,就明日,唐公子到府上來正好與我家侄兒切磋切磋,只當是多結交了一位朋友。”晉陽王今日當真是好興致了,竟竄脫着兩人認識。
“多謝晉陽王,宜周明日多加叨擾,還望晉陽王勿怪。”唐宜周行禮目送晉陽王而去。
他看着那已經登上馬車漸漸遠去的兩人,頗為頭疼。
近水樓臺,別人不知道誰最後得了月,他可是知道的,就是你晉陽王本人。
結果,現在倒在這裏道貌岸然的與我說這話。
唐宜周在心裏默默的合計,他明日是一定要去晉陽王府上的,确确實實也要與李訓言交個朋友,并且要認認真真的告訴李訓言,晉陽王觊觎宋默已久。
他就不信,若是李訓言真的對宋默有意,會坐視不管。
他就不信,他拼的一身力氣不能保住宋默的清白人生。
上輩子晉陽王與宋默遭人議論的事,他是萬萬不會讓它再發生了,他一定要宋默能夠脫離晉陽王的魔掌,真真的開開心心的活着。
然後替她挑個好夫婿,安安穩穩的陪着她一輩子。
畢竟自己是活不長久的,沒辦法陪着她平安百歲的。
若是那個人是李訓言,倒也是能夠接受的。
唐宜周每走一步就在心底努力的說服自己一句,一來二去,他的步如灌鉛,如履刀尖上。
他擡頭看了看天空,這樣碧藍如洗的天空,宋默會活在陽光下的。
唐宜周總算是說服自己打定了主意,步子也變得堅定許多,他穩步的往前走,打算去他出了道觀的遇到的第一家酒家去要一壺好酒。
他已經好久沒有醉過了,今日打算好好的醉一場,安慰安慰他尚未開始就注定失去的命運。
今日之後,他就安安心心的當她的師兄,安安心心的當她身邊最忠心的人。
只是,想起來還是好不甘啊。